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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命清风赊酒来-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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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武举时,苏将军入宫,正是玉龙关的蔺参军察觉北燕异动,想要苏将军面圣,一是早做准备,二是请示。只可惜方景然志大才疏,毫无远见,红颜祸国只知朝堂算计,苏将军一番话全然到了空处,反被掣肘,被方景然和兵部压了兵权。”
  盗帅淡淡道:“玉龙关平北军虽号二十万,可其中多是未卸甲的老卒,无论是朝廷还是兵部,都不许平北军扩建收编,能战者不足十万青壮。”
  苏澈无言摇头,他很想对方说的是假的,却找不到对方要欺骗自己的理由,反倒对此话信服且无力。
  “所以,苏将军才想将你送走。”盗帅说道:“因为你试破题在先,他不放心,所以拜托了墨家,然后我就来了。”
  苏澈身子猛地晃了晃,后退一步,手中剑都有些握不稳了。
  下一刻,他目光一坚,转身便欲走,胳膊却被猛地扯住。
  苏澈回头,看到的是已经起身的洛侍郎,正是对方将他牢牢拽住,手如铁钳,力道很重。
  “你回去只是送死。”洛侍郎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低沉,“而不管如何,将军的命令,都是让我等看好你,无论战争胜败,大梁存亡与否,你与平北将军府都再无瓜葛。”
  “放屁!”苏澈情急,第一次粗口,“我是我爹的儿子,当朝武状元,日后更是平北军的少将军,你跟我说没有瓜葛?滚蛋!”
  话未说完,他便要强行挣脱,可任凭他如何挣扎,洛侍郎的手都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也让苏澈一瞬醒悟过来,眼前这人并非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官,竟是一位身怀不俗武功的高手。
  “我之武功帮不上将军什么忙,便只好领命效死。”洛侍郎坦然道:“你若求死,我会死在你之前。”
  苏澈一时说不出话来。
  盗帅趁机点了他的穴道,轻声道:“现在,玉龙关恐怕已经失守了。”
  苏澈精神晃了晃,只觉得耳边喧闹的人声尽皆抽离而去,眼前的人、烟花,一切的一切,都融入到了那漆黑的夜色之中。
  没有声,也没有形色,一切只是黑暗,只是空白。
  盗帅看了眼失神的苏澈,一弯腰直接将他背了起来。
  洛侍郎伸手将苏澈手里的剑接了过来,道:“走!”
  两人根本不管其他人,施了轻功便跑,就算有人阻拦,也尽皆被洛侍郎双拳打飞。
  原本的桌子底下,林主事和莫寺丞两人抖若筛糠,一旁便是那鸿胪寺主簿的尸体。
  “情况,真如他们所说?”林主事牙齿咯嘣响。
  莫寺丞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估计是为了诓骗苏澈的话吧。”
  说是这般说,可两人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出京前,还是好好的啊。”林主事喃喃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旸山郡城中,一条幽深的巷子里。
  范兴和赵公公停下脚步,看着前边引路那人,神情戒备。
  前边领路的人回过头来,露出太监小义那张有些憨厚的面容,“小的是小义啊。”
  “废话咱也别说了。”赵公公双手拢在袖里,哪怕发髻因方才从楚家混乱中逃出而有散乱,可那份身为大黄门见惯世面的气度却丝毫未失。
  “你将咱们带出来,有什么要说的,还是想要什么,赶紧说。”他说道。
  一旁的范兴同样脸色阴沉,他倒是没想到,之前自己竟然看走眼了,眼前这看似只会些拳脚的小太监,竟然还是外家高手。
  只从楚家将他俩安然无恙地带出来,对方所使的武功,就绝非等闲。
  “两位莫急,祖宗就在前边儿等着呢。”小义笑着说道。
  范兴和赵公公一听这祖宗的称呼,先是一惊,随即面色凝重起来。
  那位,难不成还悄无声息地来了这旸山郡城?
  “咱们走吧。”小义伸手虚引。
  两人连忙跟上。
  及得出了小巷,便在一条无人无灯的街上看到了一队人马。
  二三十人,俱都干练彪悍。
  赵公公久在宫中,自然能认出这些都是禁军中的好手,只不过这些人素不离宫,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何会出现在这。
  范兴则是认出了那躬立轿边的四个轿夫,以及那个自己亲自操刀而成随侍的靳鹰。
  “祖宗,他俩来了。”小义当先过去,拱手。
  赵公公和范兴连忙醒悟,同样躬身。
  “大梁要完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在两人还未歇一口气时,轿中便传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可这话,却不吝似惊雷在耳边响彻。


第79章 漆黑的夜色
  大梁完了?
  这句话要是换成别人说,无论范兴还是赵公公,都会勃然大怒,而后直接将眼前之人掌毙此间。
  可说出这话的,是万贵妃的亲随、内侍总管、武功已入三境的绝世妖孽。
  对方不会无的放矢,也没有这个必要。
  当然,范兴心里却不由得多想了些。
  “祖祖宗,这话可不能拿来随便开玩笑啊。”赵公公脸色僵硬而难看,勉强扯出个笑容。
  “本座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玉书的声音依旧淡淡,“北燕怕已攻破玉龙关,直逼京城,后周炎武军,现在应该也破边关了。”
  范兴脸色大变。
  北燕素来虎视眈眈他知道,可大梁与后周早就有协约签订,更何况旸山郡的边关号称天险,黑风军完全可以以一当十,就算炎武军同是精锐,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攻下。
  赵公公却是想到了什么,失声道:“东厂,楚家!”
  不过,他毕竟是宦海浮沉中的老人,勉强镇定下来之后,道:“不对,就算楚家势大,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可以号令二十万黑风军,难道”
  他脸上惊骇浮现,下一刻,他便听轿中之人道,“不错,陈观礼,反了。”
  赵公公身子猛地晃了晃,与一旁脸色苍白的范兴相视一眼,彼此眼中全然失了冷静,只有浓浓的骇然和绝望。
  陈观礼,时年不惑,三国战时大梁名将陈英之后,以胆大心细、英勇善谋名传天下。
  其麾下二十万黑风军,虽地位不如平北将军苏定远,却也是大梁军方数一数二的名将,更是兵部素来信任、倚重的边关镇守。
  可现在,这么一个得朝廷信任更胜苏定远的重将,竟然会反?
  他为了什么,难道就不怕这千古骂名么?
  轿帘开了一隙,有一样东西被从中扔了出来。
  赵公公两人下意识看了眼,夜色下,那隐约是长条明黄之物,他久在宫中,自然对此不陌生。
  范兴俯身,捡了起来。
  这是一道圣旨,却明显不是出自大梁皇宫的圣旨。
  两人手有些颤抖地打开,上面写的,是御封原梁国镇南将军陈观礼为南梁王,统领黑风军,以旸山郡为封地,同时节度两州之地。
  范兴张了张嘴,饶是他见惯世事,此时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北燕那边有消息传来,要封苏定远为北梁王,节度三州。”玉书道:“大梁九州之地,便去一半。”
  赵公公脸色比哭还难看,他本就是阉人,若真如对方所说,大梁真是完了。
  不过,他却不信苏定远会接受北燕的条件。
  可如今朝廷局势,岂是苏定远能左右的,毕竟,军方可还有数位手握兵权的将军。他们,可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人物。
  范兴却是端详着手里的圣旨,忽然问道:“这圣旨,为何会在祖宗手上?”
  “你想说什么?”
  “不敢。”范兴低头。
  “城里的东厂之人,是本座杀的,他们原是楚天舒叫来共谋楚家的帮手,其后会将楚家和来贺寿的江湖人送给后周。但现在,便成了后周用兵的名头。”
  玉书淡淡道:“想来你们也知本座出身,我也不瞒你们,此生夙愿,便是杀了方景然,覆灭梁国!”
  范兴和赵公公心头一跳,这话却比方才所闻更为惊人。
  “这”两人肩膀微颤,相视之后,却慢慢平静下来。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梁都人士,对大梁忠心,对朝廷忠心。虽在宫中、在官场为了往上爬而少不了阴谋算计、狠辣手段,可这股子忠心却从未失去。
  赵公公抖了抖衣袍,拱手道:“恕赵怀安不能随总管大人共命。”
  范兴同样叹了口气,而后抱拳,“范兴,今日不能领命。”
  他们两人心中明白,对方将自己二人唤来,除却将来投效后周时身边缺人用之外,更因为他们两人手上尚且掌握的东西。
  赵怀安是梁皇宫大内总管高尧的心腹,知晓不少隐秘事,这些机密,都可以成为与后周或是北燕讲条件的筹码。
  而范兴是六扇门总捕,对大梁境内六扇门各地明面上的追风捕头和暗桩了如指掌,六扇门关于此有一份名册,唯有历任六扇门总捕头才有资格知晓。
  若是得到各地暗桩相助,莫说情报、暗杀,便是人脉调动和今后无论投效哪方面朝廷,自身地位便不可忽视。
  正因为他们二人有用,所以才有资格知道今夜要发生、或是引而不发之事。
  而两人的拒绝,便各自想好了下场。
  “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呢?”轿中之人轻声道。
  范兴终于能舒心地笑出来,他脸上颇多洒脱,道:“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有人想要功名利禄,有人想要扬名立万,有人是为复仇,而范某便只为尽忠。这或许,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赵公公点点头,同样带笑,“素日总是卑躬屈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可实际上,谁又瞧得起咱个儿呢。”
  两人说完,相视大笑,笑着笑着便哽咽起来,因为他们所效忠的朝廷,就要完了。
  四下皆是宫里随行的禁军,都是铁了心追随玉书的,此时见了,也不免黯然。
  “那真是太可惜了。”玉书说了句,“送两位大人上路吧。”
  轿夫抬起了轿子,那些禁军也默不作声地跟上。
  靳鹰走到赵公公两人面前,缓缓抽出了腰刀。
  他看着眼前的范兴,正是对方亲手,把自己变成了阉人。
  他是如此地恨对方,无数次想要手刃对方,可因为身份武功而无能为力。可现在,真当面对面,且自己成为持刀的一方了,他心中的恨意虽未有丝毫减少,却有些下不去手了。
  倒不是说真的不想杀了对方,只是多了那么一丝的犹豫。
  范兴笑了笑,“大义之前,各为其主,唯尽忠而已。”
  靳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下辈子,老子一定会亲手阉了你。”
  赵公公不知两人恩怨,只是道:“到了到了,你还有个能说上话的。”
  范兴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靳鹰闭了闭眼,然后出刀。
  一条不算长的街,通着一条幽深的巷子。
  四下很黑,没有人声,只有偶尔的犬吠。
  血是热的,而一切都渐远了。


第80章 晓风残月
  “姐,我腹痛。”
  依旧是同一片天空下深沉的夜色,只不过大梁皇宫灯火通明,竟还多了几分人情味。
  宫里的人如往常一般,巡视的巡视,在侍弄着花草的侍弄花草,有的在御膳房,有的在值守,各有各事,如平常般忙碌,没有丝毫不同。
  百花婴宁宫,万贵妃所在的寝宫,梁皇帝方景然特为她而所修建。
  此时,宫里内外的宫女太监进进出出,额上见汗,连带慌乱,步子都透出一种惊惶。
  并非是久传有孕的万贵妃要临产了,而是那位小国舅好像是吃坏了肚子,已经疼了半夜。莫说是他们这些宫里下人,就是太医,都被赶出去了好几个。
  “别怕,别怕,阿姊在呢,阿姊在呢。”
  床上的万花楼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浑身发颤,脸冒虚汗。万贵妃小心地用手帕给他擦拭着,一脸掩不住的担忧。
  同时,她带着希冀地问那把脉的老太医,“钱太医,怎么样了?”
  眼前这位老太医是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医道高手,有神医之称,尤其还擅长武者争斗时留下的暗招医理。
  万贵妃知道自家弟弟是什么德行,可又爱惜的紧,此时在数位太医瞧病无果之后,她便想到会不会是素日得罪的人太多,亲弟被人暗算了。
  所以,才会连夜派人去将这位老太医请来。
  钱太医摇摇头,道:“暗劲入体,蛰伏多日,一朝爆发,犹如雪崩。”
  万贵妃张了张嘴,她只听的似懂非懂,可床上的万花楼却听个真切。
  他咳了声,透着虚弱地问道:“会死吗?”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神情中哪还有往日无法无天的模样,只是如一个重病垂死之人在问还有多少时日那般,满是无助和渴求。
  万贵妃哪里听过他这么说话,眼眶一红,竟是掉下泪来。
  她本就生的天姿国色,此时更是我见犹怜,饶是钱太医古稀之年,此时也是连忙撇过眼去,不敢去看。
  “倒无性命之忧。”钱太医连忙道:“只是丹田气海受创,今后怕是不能动武了。”
  “啊!”万贵妃低呼一声,不过还是道:“性命无碍便好,性命无碍便好。”
  万花楼却是闭了闭眼,他一直以来,依仗的除了万贵妃的权势,更多的还是自己在武道上的天赋,以及这身武功。
  若是没了这个,就算权势滔天,碰到个不要命的刺客,说不得便会像那宇晟同一样,被人摘了脑袋。
  自己可是要入三境的人啊,他想着,闭目不语。
  “稍后老朽给开几个方子,他现在需要调养。”
  另一边,钱太医已经提出告辞了。
  没有男人敢在这百花婴宁宫多待,就算是有要事,也不行。因为那位陛下从不是大度的人,没见这寝宫四下,都少见一个男性护卫吗?
  万贵妃连忙点头,不断致谢,还特意差了婢女将钱太医亲自送出,自然是悄悄给了不少金银之物的。
  她走到万花楼床前,看见自家弟弟睁眼无神的样子,心中一下又痛起来。
  “玉书武功高强,若是我未将她派走,她一定会有办法。”万贵妃不由掩面而泣。
  万花楼眼神动了动,道:“我不明白,荣华富贵已经有了,你为什么还想要更多呢?”
  万贵妃摸了摸他的脸庞,道:“方景然并非良人,梁国早晚会败在他的手上,与其等下去成为亡国人,不如趁现在还有用,也好提些价码。”
  “你就不怕被千夫所指么?”万花楼问道。
  “傻小子,从我入宫以来,受到的唾弃白眼还少吗?”万贵妃看着他,一脸柔情爱怜,“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就够了。”
  万花楼抿紧了嘴,半晌才道:“我怀疑对我下手的,是苏澈。”
  他想到了当日自己被苏澈踹下水,以及对方所看自己的眼神,那种蔑视和不在意,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一样。
  无论是否,他心里,恨意一下就升腾起来。
  万贵妃轻笑,“没关系,玉书会杀死他的,苏定远也会死,咱们会亲眼看着苏家覆灭。”
  万花楼终于笑了。
  夜深了,却还有没睡的人。
  和煦晚风,良辰美景,正是喝花酒逛青楼取乐子的好时辰。
  只不过,不只城中青楼勾栏场才是最抒情的,那在城外运河勾连的河道画舫里,更有妙处是比夜色还要撩人。
  人荟萃,更商人云集,繁华街市。桨橹声中观旖旎,入目几多惊喜。
  这便是梁都城外运河南岸的十里杨柳畔。
  水中倒映灯火,数不尽明灭,或往来或停靠的画舫之中,一艘画栋楼船轻漾波浪。
  “吟诗作对我可不行,这得姚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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