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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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静静看着,他从小到大极少与人接触,府外的人除了颜玉书一家更是少得可怜。现在,看着学堂里的场景,他莫名有些羡慕。
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微酸微涩。
人孤独的久了,或许真的会想合群,而终日听大人的教导,少年心情太重,可能也想跟同龄人那样无忧无虑。
苏澈还在安静想着,那边的颜玉书忽地起身,一撩袍摆,头上的书掉在地上,面前长桌掀翻,他跳起一脚,直接踹在了走道相隔的那人的脸上。
第18章 有教无教(下)
“我去你大爷!”
声音带着少年人还未变声的清脆,又有些因长时间说话而缺水的喑哑。
这一声有若长剑破空,雷过黑夜。
原本只是略微热络而算不上嘈杂的课堂登时一静,随即便是轰然的喧嚣。
颜玉书抬手一指,脸色微微涨红,指着眼前被他一脚踹翻,此时正从散乱的书本长桌下爬起来的人,道:“我让你嘴臭!”
“颜玉书,你找死!”那人从地上起来,脸色通红,猛地扑了上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课堂上的学生呼啦散开了。
“牛贲,打他鼻子。”
“颜玉书,咬他耳朵。”
“用力啊!”
“你踢他啊。”
“哎,抠他眼睛啊。”
“你倒是打呀。”
而那上首的先生陈康终于醒过来,敲着桌子,吹胡子瞪眼,“别打了,有辱斯文,这成何体统?”
可莫说是围拢的这些孩子,就连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也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丝毫不顾陈康的劝阻。
发髻散乱,锦衣撕破,地上书本课桌乱作一团,两人在地上开始滚打。
颜玉书身子骨本来就弱,可跟他扭打在一起的牛贲壮得跟个小牛犊似的,只是几个呼吸,颜玉书便气喘吁吁,被压倒在地。
牛贲掐着他的脖子,脸色有些扭曲狰狞,“你不是狂吗,啧啧,这小白脸,真嫩啊,你该不会是个娘们儿吧?”
有偷偷围观的女孩一下红了脸。
这时,外面。
刚刚跟浇菜的青年讨了瓢水喝的苏大强牛眼一瞪,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从窗户跳了进去!
“你怎么了?”那青年好奇问道,顺着他的目光想要去看。
苏大强连忙挡了他一挡,一连憨厚,“这水甜啊,从哪挑的?”
书堂里的人还在拍手喝彩,先生陈康吼的急了在捂着胸口咳嗽,入耳尽是喧闹。
一道身影如同冲进菜地里的野猪,飞起一脚便将坐在颜玉书身上还想说些什么的小子踹飞出去。
“咳咳。”颜玉书捂了捂喉咙,脸上通红,看清是谁后,惊讶道:“阿,阿澈,你怎么来了?”
苏澈没说话,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拍了拍灰尘,沉着脸,看向那在地上哼唧几声爬起来的牛贲。
“他是谁?”
“哪来的?”
“穿成这样,颜玉书的书童?”
“隔壁私塾的吧。”
有俩小子扶了牛贲起来,指着苏澈,“你是哪来的野小子,竟敢打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苏澈冷哼一声,脚尖一挑,旁边的小桌便被他踢了过去,直接砸在了那个伸手指他的小子手上。
“哎呦!”毕竟还是小孩,此时被桌子砸了,剧痛之下,哇地就哭了。
他这一哭,那被苏澈一脚踹飞的牛贲看着那冷淡的眼神,嘴一瘪,也哭了。
苏澈一愣。
啪,
肩膀顿时一疼。
在他愣神的时候,那陈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下来,此时手里拿着一根编织的柳条,方才就是用这个抽的他。
颜玉书眼一睁,连忙去揉苏澈的肩膀,“疼不?”
说着,他猛地抬头,“先生,你干嘛?!”
“他是谁?哪来的?”陈康咳嗽一声,厉声道:“下重手打人,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两人还在哭。
苏澈看着被抽过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他们打人,你不管?”他问道。
陈康冷哼一声,“都是同窗,什么叫打人?”
苏澈无声一笑。
“你小小年纪,下手不知轻重,你家大人是怎么教的你?”陈康上下打量他一眼,道:“看你也不像是那些没教养的普通百姓,把你爹叫来,要不就报官。”
堂中原本围观的人都在看着,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颜玉书双手握紧,显然是忍耐到了极致。
苏澈却拽了他胳膊一下,他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老者,道:“您是教学问的,就不问问刚才事情的缘由?”
“你还知道学问,缘由,什么缘由?”陈康脸色一沉,“你在这打人还想强词夺理?”
苏澈想讲道理,“我只是觉得事情还没弄明白,您未免太武断了些,我闯进来,的确该受这一鞭,可。。。。。。”
啪,
苏澈脸色一寒,那柳条被他抓在手里。方才他话还没说完,对方竟然还想抽他!
“你还敢躲?”陈康瞪了瞪眼。
“过分!”苏澈吐字冰冷,手上用力一拽,陈康手里的柳条登时脱手。
“胡闹,没教养,以下犯上!”陈康伸手指着他,气的浑身哆嗦。
“够了!”颜玉书喝了声,指着牛贲,看向众人,道:“你们也知道昨日大行寺发生的事情,他说要真有被拐骗的孩子也是活该,谁让他们蠢。我跟他理论,他反拿我相貌说事,牛贲如此辱我,我难道不该打他吗?”
四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没人说话,而就算是原本一脸好笑的人,表情也敛了敛。至于那牛贲,也是啜泣了一声,没言语。
苏澈只是心中一笑,他就知道颜玉书虽然性格冲动,但从来不是鲁莽之人。至于自己出手帮他,也无需问对错。
颜玉书接着一指脸色阴沉的陈康,道:“身为代课先生,你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动手打人,你还有先生的样子吗?”
“放肆!”陈康脸色一红,眼眸仿佛欲要噬人一般。
只不过他知道眼前这少年的父亲是谁,御史在文人眼官的剑。他陈康就算是再不满,话也只能咽在肚子里,而不敢说出来。
颜玉书冷笑一声,又一指那一直在角落里的小胖墩,道:“半月前成大人入狱,但成浩的束脩xiu修可是交到了年底,他功课比你们哪个人差了?凭什么就欺负人家?”
说着,他看向脸色红白相间的陈康,道:“你身为先生,竟然还落井下石,区别对待,误人子弟,你配当这个先生吗?”
“混账!”陈康再也忍不了,抬手就要甩出耳光。
但苏澈比他更快,出脚高抬,竟是代替了手掌,以鞋底给了这陈康一个耳光。
脚下的灰尘扑了陈康满头脸,他颤巍巍地指着苏澈,目呲欲裂,“没教养。。。没教养。。。”
苏澈上前一步,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本是温润的脸上如布阴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管我苏府家教?”
一听苏府二字,陈康先是一愣,接着脸色唰地白了,喘气都慢了慢。
第19章 为侠者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能称「府」的很多,梁都大小官员遍地,处处成府。
但苏府只有一个,那就是朱雀大街上的平北将军府。
而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陈康先前见这小子身穿寻常布衣,还以为他是普通人家最多也就是商贾之家的出身,这样一来他自然没有什么顾忌,而像这种愣头青最好对付,只需要敲打敲打他家中长辈即可。也就是先前他直接说让对方家里人过来,或是以报官恐吓。
但他哪能想到,苏澈穿衣只是为了舒适而非华美,更不在炫耀。更何况,他是在听讲白老先生的课业后直接出门的,他上课跟笔墨纸砚打交道,因此穿的都是素月缝制的布衣。
这一下,苏府二字一出,不光是原先凶狠傲慢的陈康,就连四下的少年少女们都懵了。
他们虽然也都出身官宦人家,甚至有的还是皇亲贵胄,可他们的父辈在面对苏定远的时候气势总会弱几分,只因为他是当朝武官之首,梁帝亲赐的「护国柱石」。
颜玉书挑了挑眉,一把揽住苏澈的肩膀,面向四周,道:“你们还真是不怕给家里惹上祸事,竟然敢围殴将军府的少将军!”
牛贲一慌,上前时冷不防看到了苏澈的侧脸,连忙止步,接连摆手,“没有,我连还手都不敢,这围殴更是从何而来啊,颜少爷,您别乱说话呀。”
颜玉书秀气而冰冷的眸子一瞪,“你出言不逊可是事实?”
“这。。。这。。。”牛贲急得满头汗,仓促间,他一指面色苍白的陈康,道:“是他,他才是出言不逊的那个,他还动手打人了呢,我作证!”
“我们也作证!”
“是陈康目无尊卑,是他打人。”
“对对对,是他打的人。”
牛贲的话仿佛是开了个头,周遭的人纷纷指点着浑身哆嗦,嘴唇青紫的陈康,如同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一般。
苏澈见此,松了手,陈康跌坐在地。
“走吧。”他说道。
颜玉书看了眼乱糟糟的课堂,勾着他的肩膀,“那就走,请你去喝豆花。”
两人坐着马车离开了,苏大强临行前还跟那青年赞叹这水真甜。
青年看着他们马车驶远,笑了笑,也舀了一瓢水,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学堂,没说话。
“太爽了!”
颜玉书坐在摊位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花他还没吃多少,只是一个劲地在说刚才的事情。
苏大强捧了碗坐在车辕上,此时看着,偶尔笑笑。
苏澈看着对面眉飞凤舞的颜玉书,低头吃了口豆花。
“你这武功真没白练啊,我当时都没注意,还以为今日必要受辱了。”颜玉书挥了挥拳,一脸兴奋,“结果你猜怎么着?噌的一下,我眼前一花,那牛犊子的玩意儿就飞出去了,你简直是神兵天降哇!”
苏澈摆摆手,一脸笑意,“哪有那么夸张。”
“别谦虚了,那牛贲也是武勋之后,听说也是泡药浴,请了供奉修行来教武的,我看他根本打不过你。”颜玉书一脸与有荣焉。
苏澈轻轻一笑,牛贲是学了拳脚套路的,这一点他能看出来。
而之所以打不过自己,原因在于自己抢占先机,以气势压迫,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确实要比对方厉害。
隔三差五有周子衿给自己喂招,就算现在还没学什么武功,那也不是牛贲那莽汉能近身的。
更逞论在他们这个年纪,基本就是看体型比力气,自己虽然体型不占优,可无论力气技巧,还是体魄,都比牛贲强了不知多少。
苏澈根本没放在心上。
“咳,不如让苏世叔上我家,劝劝我爹吧。”颜玉书有些不好意思道。
“劝什么?”苏澈问道。
“让他同意我习武。”颜玉书手拿筷子,比划两下,“若是我手上有剑,哼哼,看谁还敢惹我。”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澈忽而想起那在学堂里,不乏有人的桌上放置着君子剑,那可并非是什么装点,而是开刃的兵器。
不能说是后怕,只能算是当时大意了。
如果当时在自己背后的不是陈康,或者说他手里拿的不是柳条而是拔了剑,那这么做的后果先不论,自己起码也是要出事的。
苏澈下意识握了握筷子。
这只能算是在场的都是小孩子,没有到以命相搏或是伤人杀人的地步。
哪怕言语上的侮辱的确让人恼火。
“你在想什么?”颜玉书吃了口豆花,眼睛明亮。
苏澈摇头,“我在想你何苦跟牛贲争论呢,如果我不在那的话,恐怕你得挨揍。”
“这倒是真的。”颜玉书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然后道:“不过这不是争论与否的事情,而是有无必要。”
“什么?”苏澈不解。
“他说那些被拐卖的人活该,就冲这句话,我不能忍。”颜玉书正色道:“他家也是武勋贵,在军中地位不低,他将来是要治军的,若将领品行不端,手底下的兵能有什么好?”
苏澈没说话,不是不认同,只是觉得牛贲现在这样,将来说不定就会有所改善呢,这是谁也说不准的。
“你肯定不怎么认可我说的话。”颜玉书笑了笑,“他以后能不能学好谁也说不准啊。”
苏澈一怔,自己的确是只想到了一面。
“我这才是尽了为人师的职责。”颜玉书眨了眨眼睛。
苏澈一笑,“哪怕是挨揍?”
颜玉书表情一收,稍稍认真道:“起码他也是吃了我不少拳脚,日后心思再有的时候也会想到今日,也算是给他上了一课。”
苏澈微微凝目。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想习武,想修行,想跟那些大侠一样行侠仗义。所以啊,像是遇到这种事情,总该是要有人站出来的。”
颜玉书说道:“不只是牛贲出言无忌,还有他们欺负成浩,陈康纵容不说自己还教导无方,他的品行如何能当老师?”
“大侠管的都是家国大事,江湖纷争。那这些小事也得有人管吧,而且大侠也不是生来就是大侠的,他也是从小侠当起来的,总得一步步得到别人的认可才是。”
颜玉书笑着说道:“就像是这种事情,现在就很好啊。”
苏澈看着他明朗的笑容,心受感染,也笑了。
第20章 多思量
回府时,苏澈的心情不错。
苏大强却是多看了他几眼,然后去了马房。
校场上,周子衿剑出如长虹,明明是午后光景,偏生的满院皆寒。
苏澈敏锐地察觉出她心情不对,悄悄绕上回廊,打算避开。
“站住。”不咸不淡的一声,苏澈听话地停下步子。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无论这次周子衿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上这校场挨打了。
虽然是为自己好不假,可老是这么挨揍,还是被女人打,他忍不了。
“上来。”周子衿淡淡道。
苏澈抿着嘴,下意识抬脚,但一下顿住,不走了。
“上来。”周子衿娥眉一挑,长剑在手抖出个剑花。
苏澈一脸灿烂,手按栏杆便跳了出去,“子衿姐还在练剑啊,真是功行不缀,怪不得能有如此武功。”
“呵呵。”周子衿看他一笑,“你想不想也有如此武功?”
苏澈微微仰头,干干道:“修行要一步步来,水到渠成,不急,不急。”
周子衿点点头。
此时午后阳光洒落,却有微风习习,不冷不热,正适合做些什么。
苏澈看似平稳站着,姿态随意,实则脚底生根,周身已是凝铸到了极点。
“紧张什么?”周子衿眯眼一瞧,轻笑,“你莫不是以为,就凭所会的一门桩功就能在我面前站住?”
苏澈也不藏了,双腿微屈,双臂微抬,桩功已成。
“来吧。”他低声道。
周子衿一笑,声若清铃,可在这轻笑还未散去之时,她已然出手。
如清风,如惊鸿,在苏澈眨眼刚睁的瞬间,三丈之外的周子衿已经近在身前三尺。
苏澈喉间咽了咽,眉心刺痛,一柄长剑便抵在那里。
周子衿持剑,目光微凝,森然而寒。
一丈之地有若冰封,让人只欲发颤而不知其他。
苏澈浑身一颤,只觉双目如灼,目光偏开,更不敢直视。
唰,
周子衿收剑,微微弯腰,伸手,屈指在眼前人的额头一弹。
苏澈噔噔退了两步,每一步都重若鼎落,而胸腹脑海内更是有片刻的翻涌,让他数息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赧然,也有些不忿,心里更多的是羞恼。
周子衿看着他的模样,娥眉舒展,“记住我的话,你只是在强身炼体,而非习武修行,遇事三思,莫要强出头。”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