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只愿生存下去-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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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低眼一瞧自己拉住了女孩手腕的那只手，指尖动了动，还是依言的松开。

　　　　她就站在原地，看着这儿一稍高一矮的身影，慢慢的走向对面的那一直跪伏在地的瘦弱的身影。

　　　　“妈妈。”

　　　　谢倩倩走进童丽，低声呼喊了一声。

　　　　童丽丝毫没有回应，依旧是趴在地。

　　　　看了眼地上的淡红血液，谢倩倩眼睛发酸，视线在快速模糊起来中又喊了一声。

　　　　“妈妈！”

　　　　这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妈妈”，以前百使百灵，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童丽直起身，在女儿刚露出欢喜的笑容中，她却是咬着牙，嘴唇渗着血，抬起手就朝牵着弟弟的谢倩倩推去。

　　　　谢倩倩没有防备，直接跌倒坐在地，在屁股一阵阵钝痛中，却是被连带着也倒地的谢小宝哭了起来。

　　　　“哇哇！呜呜呜呜……妈妈小宝痛，威威，摔倒…妈妈推姐姐了，小宝跌倒了！”

　　　　妈妈推了姐姐，自己也被带着推倒了，这个事实倒是让还不明白他们一家要死去处境的三岁小孩更加不可置信。

　　　　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妈妈竟然会推姐姐？！

　　　　然后自己也被推倒了？！

　　　　这一家人，女儿腼腆内向，儿子自小身体虚弱，都是乖巧很疼的。

　　　　夫妻从来没有红脸打骂过，有时候做错了事也仅仅只是板着脸刻意的说到几句，然后也就过去了。

　　　　他们从来没有抬起手打过儿女的时候。

　　　　悲伤直哭的谢小宝心里迷茫了。

　　　　这会他们的母亲抬起脸，脸上血红血红的，还是扭曲一脸凶狠的就推倒了姐姐。

　　　　那模样不像是之前很温柔的妈妈，倒像是对他们和仇人一样。

　　　　童丽在儿子虚弱带着控诉的哭声中，深深的愣住了。

　　　　看了看自己那扬在空中的手，再看着倒在地上，一手撑在地上，侧着身子倔强看着自己的女儿。

　　　　又看了一眼，同样跌坐在地，闭着眼睛哇哇直哭的儿子。

　　　　……

　891。自以为的天真

　　　　“我我，我…对不起……我…妈妈不是……”

　　　　“妈妈我都知道的。”

　　　　童丽不敢相信自己的动作，那只推自己儿女的手竖在空中。

　　　　不断流出发泪水，滑过沾在脸上血液像是流着血泪一般。

　　　　谢倩倩打断了妈妈断断续续的话。

　　　　童丽抬头看眼跪坐在地上，脸上没有恼怒和不解，只有平静神色的女儿，觉得没有任何一刻，女儿来的这样的陌生。

　　　　然后她耳边传来了女儿飘忽的声音。

　　　　“爸爸妈妈老是说为我和小宝而活，我之前觉得也许是这样的吧。

　　　　虽然不怎么想活，但是爸爸妈妈和小宝都在，我好像是的确要努力活下去的。

　　　　但末世以前我就觉得这个世界真无聊，每天就是起床然后刷牙洗脸吃早饭，再和那些只知道又哭又笑的笨蛋幼稚鬼一起上学。

　　　　然后放学了就是你或者是爸爸接我们放学，然后又是吃饭。

　　　　每天都是这样的重复，真是无聊透顶了。

　　　　那时候没有末世经历，只觉得那的生活就是很平常的。

　　　　我不喜欢冒险，不喜欢刺激，觉得就这么过上许多年适应了，也许就不无聊了。

　　　　但是末世来了，很怀念末世以前的生活，想念那些甜甜的糖果。

　　　　但是爸爸妈妈你们都在，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好累。

　　　　末世后的生活不再像末世前那样的循环重复，因为每天要做的活计都是不同的，我还老是会受伤。”

　　　　谢倩倩平静的眼睛对上童丽愣然的眼神，而那只被感染的手掌心抬起。

　　　　“我已经受过很多次伤了，是帮妈妈你干活的时候被伤的。

　　　　有时候被其他进化者碰到摔在地上摔的。”

　　　　谢倩倩想起那些进化者，之前讨厌的面目已经很模糊了。

　　　　“那些进化者一下都不停的绕开我就走了，那个时候就感觉自己只是垃圾，就是那，地上随便丢下的那些的壳，那些的垃圾。

　　　　那时候就感觉好讨厌这个世界，爸爸妈妈你们很疼我，以前在末世前我从来没有受伤，一点一点都没有。

　　　　我不喜欢在外面跑，在外面跳，所以从来没有摔倒，更没有受伤。”

　　　　谢倩倩大眼睛闪过追忆。

　　　　“我末世第一次受伤，爸爸妈妈你们都很心疼，但是在后来伤的多了，你们还是会难受，但是只是象征着吹一口气。

　　　　慢慢的自己都不会再和你们说了，今天这个擦伤，是在逃跑的时候，在一个拐弯的时候正蹭在那墙角算磨破的。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样的擦伤已经很多次了。

　　　　但是在爸爸和小宝都没救了，我就觉得这个伤口就成为我最后的一个伤疤，我再也不要受伤了！

　　　　不想被其他进化者跟看垃圾一样，不想老是受伤。

　　　　更是不想爸爸妈妈你们再连给我吹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我觉得那样勉强活下去，爸爸妈妈你们都会开始变的。

　　　　不是变得你们不会爱我，而是你们变得再没有时间爱我。

　　　　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怎么生存，寻找吃的穿的，那已经占是你们所有的精力。”

　　　　“倩倩，你这是在怨爸爸妈妈吗？”

　　　　童丽脸上扭曲的愤怒慢慢消退了，她定定看着自己跌坐对面的女儿，轻轻的问道。

　　　　“不怪的！”谢倩倩一点犹豫没有的用力一点头，声音都提高了。

　　　　“爸爸妈妈是最好的爸爸妈妈，不管是这个坏掉世界，还是以前没有坏的世界，你们都一直是最好的爸爸妈妈！

　　　　倩倩从来不会怪过爸爸妈妈，哪怕爸爸妈妈你们有时候生气了。

　　　　我和小宝吵架了，你们都有时候站在我这边，有时候站在小宝那边。

　　　　就算你们站在小宝那边，我也从来没有生过你们的气，更没有怨过你们！

　　　　以前没有，现在不会，然后我们都要死去了，以后就更不会了！”

　　　　谢倩倩神色认真，一字一句的坚定说道。

　　　　“倩倩啊，我没用，你们的爸爸很强大，但是因为我们母女还有小宝三人，他慢慢的被我们拖累，但是他始终是强大的。

　　　　我以为我和你爸爸的努力，即使让你们生活的不是很好，但是比起那些贫民窟的孩子，你们是幸福的。

　　　　但是我却一直不知道倩倩你早就厌烦了这样的生活，这世界一点都没有让你继续活下去的期待。”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女儿早就有了厌世之心。

　　　　又或者他们老是说自己为了儿子女儿而活。

　　　　但却不知儿子女儿也何尝不是为了他们做父母的而活。

　　　　甚至孩子压根就不想活下去，也许他们不知道生命的意义。

　　　　或许觉得老是要添上身体的伤口，比他们即将要整个身体褪去生机还要来得严重。

　　　　末日后的倩倩比起末世前被他们夫妻二人捧在手心当做小公主宠着的日子生活的确是很辛苦。

　　　　不管如何，有时候她的确是要用那小小的手做其她的活计。

　　　　比起虚弱的小宝，倩倩更加的懂事。

　　　　但是对比其他父母不是普通人，甚至都死去了的普通人小孩。

　　　　他们经常饿几天，然后靠着基地施舍有着小半碗和水一样的粥喝了，就那么残留几口气活着。

　　　　有时候可能死在了某个晚上甚至白天都没有人知道。

　　　　发现了，也不过是加那具僵硬如冰的尸体随意的扔出基地。

　　　　比起那些没有依靠的普通人小孩，倩倩她父亲做安全保障。

　　　　即使偶尔被其他进化者轻蔑的对待。

　　　　但是欺辱、责骂，打骂却是没有的。

　　　　再怎么样，她的父亲都是二阶进化者，比起那些随时都会死去，就算活着也只是一口气的孩子已经是很好的了。

　　　　可能在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看来，这个女孩子就是矫情。

　　　　但是她这做母亲的却能真的感觉到，这个小小的女孩，这个他们父母自以为保护好的女儿，真的是不想活了……

　　　　她小小的心灵，早以是一片麻木。

　　　　那小脸、眉眼的天真也只是他们父母自以为的天真。

　　　　童丽跪坐在地，上身朝着对面的女儿探去，细细的凝视女儿的面孔，似乎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眼不眨的酸痛眼睛，一滴泪珠滚落，划过脸颊滴在她撑在地上的手背上。

　　　　然后她听到自己说，“倩倩，妈妈的女儿，对不起。”

　　　　谢倩倩摇摇头，“妈妈爸爸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末世前没有，那时我就是小公主。

　　　　末世刚开始来也没有，你们都保护着我，尽量不让我看到外面的丧尸。

　　　　然后再后来到了基地，有时候要做那些活，但是那也是倩倩自己要求的。

　　　　甚至我知道只要我装模作样，可怜的喊声妈妈，妈妈你哪怕再累，也不会让我再做那些活。”

　　　　……

　892。最后的平静

　　　　女童低哑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平静。

　　　　“大多的时候活是我自动要做的，那个时候你们也没有对不起我。

　　　　你们要保护好小小的弟弟，但是也紧紧的保护住我。

　　　　你们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辜负了爸爸妈妈你们的期望。

　　　　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我不想活了，害得爸爸白白的保护我们一趟，受了那么多的伤。”

　　　　童丽嘴角拉起，大大的笑容在脸上挂上。

　　　　我想，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不必再难过，不必再痛心，不必再忍受着肝肠寸断。

　　　　一家人还在一起，这也是很好的！

　　　　再没有了生的希望，那么就从容的面对死吧。

　　　　压在地上的手掌吃痛的抬起，童丽慢慢朝对面的一双儿女爬去。

　　　　再抬起手，双手伸向一双儿女，再将他们揽在怀中。

　　　　低下头看着脸色慢慢变青的女儿。

　　　　又看了看已经赤青，一片眼里的光芒暗淡，慢慢的有一点点的斑白出现在眼珠上的儿子。

　　　　童丽低下头，轻轻一吻儿子灰暗的眼睛。

　　　　“睡吧，妈妈在这。”

　　　　“小宝睡着了再醒来，妈妈也还在吗？”

　　　　小孩勉强不让眼睛闭上，强透过眼前的一片黑暗，看着妈妈，声音低落的问道。

　　　　童丽笑着点了点头，认真的承诺道：“妈妈会一直都在，不会再离开小宝哪怕几步远，一直都在！”

　　　　我们一起陷入黑暗，光明不再是我们可以得到的，那么便一家人一起陷入黑暗。

　　　　哪怕在最深沉的黑，我们一家人也自始至终紧紧依偎对方，不会再分开。

　　　　妈妈温柔注视儿子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中。

　　　　又侧过脸，再轻轻的一吻女儿的脸颊。

　　　　“倩倩也困了，那么便睡吧，妈妈会一直抱着倩倩和小宝的，我们都不会再分开。”

　　　　女孩抱着妈妈的腰，然后摇了摇头，声音虚弱道：

　　　　“以后倩倩小宝和爸爸一直都在一起，妈妈你不必和我们一起睡的。

　　　　虽然我不想在这个坏掉的世界活下去，但是很多人都想活着，不管活的再难，所以我觉得好像“活”是很珍贵的。

　　　　所以妈妈，你不要自动放弃它。”

　　　　谢明和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这，凝视在地上的母子三人，他弯下腰轻轻的接过妻子怀里的儿子。

　　　　这个动作很是寻常，就如同只是母子三人在沙发上看了一场电视

　　　　小儿子最先忍不住睡着了，然后他接过小小的儿子，要将他抱到房间里去睡。

　　　　而女儿还在妈妈的怀里想要讨价还价，要点它的礼物，然后才肯乖乖的睡觉。

　　　　希望一觉醒来，那提出要求的礼物已经放在了她那儿童床的边上。

　　　　“妈妈以后再也不会说为倩倩和小宝而活，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这次我不再是为你们姐弟两个选择。

　　　　我只是纯粹的想跟你们去，妈妈不会再怪倩倩你不要活了，但是啊倩倩也不要勉强妈妈好吗？”

　　　　空出了一只手，童丽一手揽住女儿，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干枯的头发，耐心的说道。

　　　　眼前的黑暗一阵接一阵的席卷来，谢倩倩视野开始快速的模糊。

　　　　眼睛慢慢的眯上，沉默了好一下，然后她轻轻的将头往下低了低，再抬起头。

　　　　“倩倩做了选择，妈妈也可以做，做了其他人觉得不应该的事，那也是妈妈的选择，其他人都不可以说不对。”

　　　　轻柔的童音缓缓的如同清风般飘散。

　　　　瘦小疲惫的女孩放轻松的永远的闭上了那双不天真懵懂的大眼睛。

　　　　而女孩的父亲母亲不会再让那双眼睛有睁开的机会。

　　　　因为再睁开，那眼睛不再是黑白分明，而是灰蒙蒙的一片。

　　　　慢慢的将横躺在怀中的女儿，改为脑袋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只手拖着女儿臀部，另一只手撑在地上，童丽想要起身却终究是太虚弱了。

　　　　谢明和也同样是竖抱着小儿子，伸出另一只手。

　　　　童丽就这么跪坐在地，昂头望着弯下腰身，伸出一只手向自己的谢明和。

　　　　两双眼睛对上，同样露出释然般的笑容。

　　　　然后两只手在地空中相遇，慢慢的握上，最后紧紧的握住。

　　　　用力起身，谢明和身体一个踉跄，童丽又去拉住那要朝后挥去的手。

　　　　男人女人各抱着一个孩子，另一只空出的手臂紧紧揽住对方。

　　　　一家四口，永不分离！

　　　　“不会后悔吗？”

　　　　“永远不会的呢。”

　　　　“那我就不再劝你了，我很累，不想再做什么生死绝别。

　　　　反正你决定下了，死去了，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男人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

　　　　紧接着是女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娇嗔道：“都说了不会的呀，你和倩倩小宝都在，我还后悔个什么劲。”

　　　　“不是说了要为自己选择吗？不是为小宝，不是为倩倩，也不是为了我。”

　　　　“为我自己而选择啊，可是我和小宝倩倩还有你，早就是一体的了。

　　　　难道我为了做一个选择，暂时将你们分开忍受着那痛苦，在奄奄一息中选择？

　　　　然后合体，做出的决定却是一样的，我有那么傻吗。”

　　　　女人的反问声落下，男人再没有回应，只要低沉的些许笑声响起。

　　　　不做决定啊，就这样便好。

　　　　“多谢姑娘，你刚才救了我们一家一命，又将我们即将爆发的负面能量给压制。

　　　　但还是辜负了您的帮助，一家人都在撑不住了，最后只希望你能够将我们的尸体全部的烧成灰烬，骨灰就混合在一起随风飘散。”

　　　　也许是回光返照，也许是无路可退，从而从容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四肢百骸蔓延出最后点点力量，是生命力为代价的力量。

　　　　已经半人半尸的谢倩倩，还是在她母亲怀里睁开眼睛了。

　　　　灰蒙蒙的，只剩最后一点点灵光的大眼睛轻轻的眨了眨。

　　　　然后她扯了扯母亲的衣袖，母女俩心有灵犀，童丽笑着将女儿放下，拉着她的手。

　　　　而谢小宝已经逐渐成为丧尸，但在安安的能量压制中，不能有其它动作，身体僵硬，任由自己的父亲抱着。

　　　　最后是男人竖抱着三岁的儿子，他那那青色的小脸低垂着，灰蒙蒙的眼睛也让人看不到。

　　　　女人就紧挨着男人而站，女儿站在她的身前，男人另一只空着的手揽着女人的腰肢。

　　　　女人两只手在身前，各环住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