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师祖[穿书]-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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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一成兢兢业业,在任丹阙峰主数十年,沧海一境的丹药从未短缺过。对众弟子也是慈爱有加,从不训斥,有求必应。临终前还不忘将钥匙交接妥善,有始有终。
司马澜在姚一成面前站了片刻,忽然说了句:“姚师兄放心。”
而后伸手,盖住姚一成的眼,帮他瞑目。
姚捧珠没有听清,哽咽着问:“师叔说什么?”
司马澜没有回答,默
默地将外袍脱下,披在她的肩头。
姚一成的死,无异于给沧海一境本就隐现焦灼的氛围,再添一重阴云。
今非昔比,他的丧事无法大操大办。只待姚捧珠守灵三日后,直接将其葬入沧海一境的墓地。
沧海一境上空金云隐隐,青光普照。
鹿时清站在山崖俯瞰,下方坟茔延绵。这其中埋葬的,乃是历代飞升失败、或者寿终正寝的沧海一境弟子。无论有名无名,最后都安居在一抔黄土中,生生世世。
顾星逢向他指着西南方一处空地,“那处,可作姚师叔的墓址。”
鹿时清迎着日光,眯眼看去,“嗯,都是海楼峰的峰主和长老,姚师侄应当不会寂寞。我放心了,走吧。”
此刻司马澜陪着姚捧珠守灵,顾星逢则和他到沧海一境的墓地为姚一成选地方。二人还打算,随后去山前看看流民安置得如何了。可鹿时清似是满腹心事,刚一抬脚,竟绊了一跤。
但他并不慌张,因为他清楚,这一跤摔不下去。
果然,下一刻,他就已经在顾星逢的臂弯里了。鹿时清勾唇道了谢,继续忧心忡忡。
顾星逢问:“在想什么?”
鹿时清叹了口气,举步走上山路。“星星,姚师侄的死,是对我们每个人的警醒。”
顾星逢紧随其后,听他接着道:“虽人人有别,但对于外敌的态度,大家其实都一样。比如姚师侄,一再忍让。我师兄要他大开峰门,任由常松涛抄检,他第一个答应。珠儿违拗,他也只是求丁海晏不要责罚,关几天便是。他一句悖言都没有,原指望能得到善待。哪知最后,常松涛还是不肯放过珠儿。”
顾星逢袍袖拂动,为他拨开身侧的荆棘,“物极必反。连姚师叔都忍不下去,何况他人?”
“正是。”鹿时清点头:“何况红尘界人不缺血性,逼得紧了,必有一战……也理当一战,那时是不是就得拼个鱼死网破?”
“或许……”顾星逢沉吟:“更大可能,是重现一千年前。”
“一千年前?”鹿时清顿住脚步。
红尘界人人熟知,一千年前天下被妖魔祸乱,民不聊生。是长生界的神仙从天而降,非但驱逐妖邪,救众生于水火之中,而且悉心传授功法,教凡人修仙。
但这全是传说,耳闻罢了。
可鹿时清亲眼所见,百里坞被屠杀在前,常松涛为首的暴徒为害红尘界在后。千年之后,尚且不见那些传闻中的妖魔鬼怪如何,这番天地已先被传闻中的所谓“神仙”践踏。
顾星逢走到他身侧,“红尘界直面的,将是一场浩劫。”
白梅纷飞,二人并肩立在山腰。万里烟波与万里沧浪,尽收眼底。
沧海一境宁静如许,一时只听见远处的海鸥鸣叫。
鹿时清不禁感慨:“听说千年之前,这世间杂乱无序。凡人混战之后,推举出皇帝治世。而修仙者盲人摸象,依照长生界留下的几章残卷,一点点悟出修炼之法,最终创立各大门派……那个世界,从无到有,好容易才发展为如今的光景。”
顾星逢不知从他话中听出什么深意来,眉心忽而微蹙。
鹿时清看过去:“星星,你想到什么了?”
顾星逢缓缓道:“莫非这种浩劫,已非一次两次……而是许多次,无数次?”
鹿时清心里蓦然揪起来,“怎么可能?”
可话刚说罢,他就垂下眼睑,喃喃地自问:“也是……怎么不可能?”
红尘界的传说都是假的,修仙者一直以来的信仰也是错的,那还有什么不可以推翻的?
大千世界,各有乾坤。他们赖以生存的红尘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心思浮动间,忽而顾星逢将手放在他的肩头,“无需多想,有我在。”
鹿时清见他目光笃定,心中大为感动。
数十载沉浮起落,无论多大的风浪,总有顾星逢在他身边。明明身长八尺,却有着山一般的担当。
鹿时清抬起一只手,与肩头顾星逢的手交叠。“星星,你本可以留在生花雪原一世无恙,却趟进这浑水中与我同进退,我……”
事到如今,他感谢的话已经说尽,而顾星逢也不是为了几句谢,才和他在一起。
既然在一起,自然不是为了过一天算一天的。
鹿时清的雄心壮志突如其来,“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只有这样,才不辜负我们从前的坎坷,星星你说是不是?”
“是。”顾星逢的声音也明显有了力度。
刹那间,鹿时清好像看到了暗夜中的星光。
如今外敌尚未入侵,他就在这里战战兢兢,简直是长他人志气败自己威风。他可是堂堂青崖君,就算当年沦为笑柄,也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实力。外人都如此“相信”他,他又有什么理由不信自己?
从今天起,他鹿时清有目标了。
——无论这是第几次浩劫,他都要将其变成最后一次!
可当鹿时清怀着雄心壮志,大踏步和顾星逢来到山前,猝不及防遇着一个人,顿时整个人都矮了几分,满腔豪情更是不知所踪。
但见山前房舍人来人往,山坳里用茅草搭起许多简易窝棚。流民们在此居住已有两日,虽然拥挤又简陋,但来往井然有序,不复往日奔逃的仓皇与不安。人们言谈间偶尔露出笑容,只是不时往山门处看两眼,目光各异。
只见山门一旁的亭子上摆了把椅子,离喧嚷的流民远远的,仿佛遗世独立。丁海晏端坐其上,底下乌压压跪了一群人。
因这些年的种种对待,鹿时清一看见他,就本能的感到紧张。但转念一想,丁海晏已经扬言与他决裂,已经没有理由再来找他的麻烦。
如今姚一成亡故,莫非丁海晏是来看望他这位死去的弟子?
但鹿时清细细观看,丁海晏趾高气昂,正指着底下跪的人嚷着什么,又不像是来奔丧的样子。
“那些都是海楼峰的弟子。”顾星逢拍了拍他的手,“你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鹿时清似是有些迟疑,“他虽然不做我师兄,却还是你的师伯。”
顾星逢点头道:“我不会激怒他。”
鹿时清勾起嘴角,“星星真聪明,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
顾星逢手掌盖在他的头顶,轻轻一拍,转身向山门而去。
留下鹿时清在原地,有些愣怔——这仿佛是昔日顾星逢初入天镜峰时,他常对顾星逢做的动作。
顾星逢是何时用到了他的身上,都已经如此娴熟了?
还有……他自己,似乎也本能地低头配合?
也罢,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继续配合了。
横竖,他也挺喜欢的……
鹿时清眼见顾星逢在亭中站定,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似乎丁海晏并未动怒,顾星逢也没有不悦之色,暂时相安无事。鹿时清稍稍心安,飞身而下,落在房舍前。
沈骁正在帮一位流民查看伤势,见状起身欲拜,鹿时清立时拦住,“不必,继续忙你的吧。”
沈骁应了一声,又埋头诊视片刻,唤来一位弟子吩咐两句,才将流民易手给那位弟子。鹿时清
见他暂时得了空,才开口道:“俯云,这些天来,辛苦你们了。”
沈骁躬身道:“回太师祖,大小适宜,师尊都已经安排妥当,弟子们不过是照章办事。”
忽然有个汉子抱了两个酒坛路过,唤了一声:“师尊来了。”
鹿时清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侧目一看,顿时愣了,“怀虚?你这是在做什么?”
裴戾身上沾了许多稻壳,携了浓郁的酒糟味,脸上也满是尘土。他指着窝棚,朝鹿时清笑道:“酿酒啊,钱塘城那位卖神仙醉的小哥也来了沧海一境,他要在山间重开酒坊,我闲来无事,跟他学学。”
“酒坊?”鹿时清打眼一扫,发现那些窝棚中有些住了人,有些却用泥土糊起灶台桌案等等。
沈骁解释道:“回太师祖,这也是师尊的主意。他要这些流民留宿山中,扶持他们重启营生。”
裴戾也道:“的确,沧海一境养不了这么多人。就算养得起,时间一长,他们也闲废了,还不如做些衣服,做些吃的,流民买不完,还可以卖给沧海一境。”
鹿时清的隐忧解了,欣慰道:“还是星星想得长远。”
正说话间,忽然听见空中传来衣衫飘动声。
三人仰头看去,司马澜和司马纪一前一后,御剑飞向玉关峰。
第127章 海楼峰之姓
裴戾对司马纪全无好感; 脸色一黑,“他怎么来了?我去看看。”
司马纪虽是司马澜的父亲; 但他早已为常松涛所用,此时前来,不得不防。
鹿时清再一想,司马澜一向有分寸,其为人也颇为正直。他二人行色神秘; 必然也是有不可告人的事要商量。
眼下; 万妖王留下的结界十分邪门,只有沧海一境的修士方可自由出入。对其他人而言却如壁垒,走到山门处,再也无法往前半分。这些流民; 尚且只能在沧海一境弟子的指引下; 于山间自如往来; 更何况沾染了长生界气息的司马澜?
鹿时清敢担保,若非有这道结界挡着; 司马澜恐怕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人带进来。
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司马澜如此心急?
鹿时清冷静下来,对裴戾道:“怀虚,我和你一起; 我们谁都不要惊扰。”
裴戾微微皱眉:“为何如此谨慎,这司马纪在沧海一境不过是过街老鼠。”
鹿时清叹息:“为你司马师弟留几分薄面,他那般仓促,分明是不想被人发现。”
裴戾只好从命; 将酒坛往沈骁怀中一塞,就要和鹿时清动身,却听空中遥遥传来一声清斥:“你给我站住!”
众人一惊。
原本在亭中专心应付丁海晏的顾星逢,也往云端看去。
但见浑身素白的姚捧珠,持剑直冲司马纪,身后两个贴身女弟子目瞪口呆。司马纪不慌不忙立在原地,司马澜却是面色凝重,挡在她二人中间。
裴戾摊手:“师尊,你倒是好心,可现在用不上了。”
沈骁询问:“太师祖,如今怎么办?”
鹿时清心里犯起嘀咕,这个架……似是不太好劝。
往日他最喜欢劝架,但凡沧海一境的弟子们发生口角或是拳脚,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笑眯眯地拦下来,让他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到底是掌门,就算风评再差,那些弟子们也不敢不听他的话,轻轻松松便可化解一场干戈。
若是偶尔遇到脾气倔的弟子,任凭如何劝说,也不肯握手言和,鹿时清便会强令他二人拉起手。如此站上半日,小孩子害臊,也就差不多服软了。
后来鹿时清甚至还留下一条规矩,发生口角的弟子需拉手站在日月同生柱下,以儆效尤。这责罚虽令人啼笑皆非,但着实有效,沧海一境许多年风平浪静——直到被宋扬和叶子鸣打破。
待他死后,魂魄穿越到那一个新奇世界,当了扶贫的基层人员,也没少和人讲道理,化解邻里纠纷。但那是因为他是知识分子,人们服气,才愿意听他长篇大论。
此时却不同,对方是刚没了父亲的姚捧珠和狼子野心的司马纪。
说到底,其中恩怨,还是因为红尘界这场浩劫。
鹿时清叹了口气,倘若世间风平浪静,人人安居乐业,哪有这些纷扰?
可再一想,就连他偶然闯入的那个“现实世界”都有那么多穷人需要帮扶,这世上还有哪里不存在烦恼?
没有纷扰,没有烦恼。
鹿时清想,那种程度,恐怕只有极乐二字可以形容了。
他心里忽然一动,极乐?
极乐卷轴。
……这卷轴究竟是什么用途,为什么称之为极乐卷轴?
但眼下不是思量这个的时候,顾星逢和丁海晏已经走出亭外,丁海晏皱眉道:“珠儿,成何体统,快停手。”
姚捧珠往日对这个师祖恭敬有加,此刻却仿佛对他的喝止充耳不闻,剑身一转,绕开司马澜,
再次刺向司马纪。
鹿时清慌忙足尖一点,越入空中,恰好听见司马纪对着姚捧珠的冷嘲热讽:“被常掌门看上,是你的福气,你还敢对我动手?”
姚捧珠恨得咬牙切齿,“你与常松涛同流合污,我爹的死,有你一笔账!师叔你让开!别逼我对你动手!”
司马澜牢牢挡在她面前,低声道:“师侄,抱歉……他是我父亲。”
姚捧珠气笑了,这次直接将剑锋指向司马澜:“你的父亲是父亲,我的就不是了?我爹就这么白白的死了?”
话音未落,一道深蓝人影闪过,鹿时清两根手指捏住剑锋,“珠儿,你冷静。”
顷刻间,姚捧珠只觉手中剑重如千钧,纹丝不动,急道:“师叔祖,怎么连你也……”
鹿时清缓缓收手,剑柄一点点离开姚捧珠的手。
姚捧珠已经是当世高手,在他手下竟没有挣扎的余地,眼睁睁看着鹿时清拿到她的剑,将剑锋调转。
司马澜只当他是要责罚姚捧珠,忙道:“师叔勿怪,珠儿不是故意冲撞你的。”
鹿时清只是手中握剑,目视姚捧珠:“珠儿可否冷静?”
姚捧珠咬了下唇,“师叔祖若要责罚,尽管来,但你要拦我报仇,我不服。”
鹿时清奇道:“谁说我要责罚你?”
此时顾星逢也飞上云端,滞在鹿时清身侧,看着姚捧珠道:“他从不罚人,你清楚。”
然后抬手,手指点在将鹿时清手中的剑锋,将其向一旁移开了些。
鹿时清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情急之下夺了剑,竟一直将剑锋对着姚捧珠。被一个师辈拿剑相向,难怪姚捧珠和司马澜会那般紧张。
虽平日里对这些弟子们慈眉善目,但他毕竟是大乘期高手,人人忌惮。
……除了顾星逢。
就算顾星逢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不会怕他。换而言之,就算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顾星逢也不会嫌弃他。
他就是有这种自信。
也许是顾星逢站在身旁,鹿时清心里忽然就踏实了,也不再顾虑对方愿不愿意听他说三道四了。
他对姚捧珠温声道:“我没打算责罚你,我只想为你讨个公道。”
姚捧珠怔怔道:“真的?”
鹿时清点头:“只要你听话。”
这些弟子们无论有多高的身份和名望,在他眼中,终究只是个孩子。因此他对谁说话,都带了三分哄的意味。
姚捧珠也明白这个道理,平素也只是迁就长辈,由着他这般口吻。但此时也许是因为司马纪格外可恨,也许是因为埋怨司马澜是非不分,姚捧珠听见鹿时清这句轻哄,竟是眼睛一红,“好……我听师叔祖的。”
“你是个好孩子。”鹿时清微微一叹,将剑放到她手中,拍拍她的肩,“走,我们下去细说。”
司马纪似是有恃无恐,方才鹿时清劝解姚捧珠,他只是孤高地站在一旁,冷眼相对。此时见鹿时清的言语,一声冷笑,“细说?求之不得。”
司马澜却蓦然脸色苍白,“父亲!”
“若还当我是你父亲,就别忤逆我。”司马纪说罢,俯冲而下。
因山下有流民,容易引起骚动,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落在亭中。偌大的山亭立时显得逼仄,丁海晏不悦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