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二娘的锦绣田园-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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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不听大人的意思？”麻敏儿眉头一皱，两眼一撇，活脱脱就是一个专横拔扈的小吏，刻意走成外八字，伸手就开始拉堵在一起的流民。
　　被拉的流民没动。麻敏儿鼓嘴转头看向‘微笑’大人。
　　‘微笑’大人眉毛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两位待刀侍卫齐齐拔出了刀。
　　嚯……逞光闪亮，吓得流民动了。
　　“大哥，帮忙排队，大平带着大伙排队。”麻敏儿趁机连忙叫道。
　　被得挤得差点岔气的几人连忙动起来，一人动，人人动，混乱不堪的人群，在一小会儿时间内竟排成了两队。
　　麻敏儿暗暗松了口气，带着讨好般的笑容走到微笑面具男身边，“大人，可以打水了！”
　　微笑男双眉高抬，“小娘子姓麻？”
　　麻敏儿暗暗惊了一下，马上意识到此人来自哪里，咧嘴笑道：“大人，不知我家户薄本可到翼州了？”
　　“哈哈……”微笑男仰头大笑。
　　麻敏儿皱皱眉，对他旁边的仆人说道：“大叔，你还不去打水，打好水后，好让你家大人赶路。”
　　中年随从看到清清爽爽的井台，连忙走到井台边，放下轱辘打水。
　　随从离开井台后，眼看两个待刀待卫要撤退，麻敏儿叫道：“站在井台边的人傻了吗，赶紧打水啊，打好后，让给下一位。”
　　“哦……哦……”排在最前面的流民连忙放轱辘，一桶水上来，够好几人分，一时之间，大家竟很快都喝到了水，就算带刀侍卫跟大人走了，人群也没有乱。
　　麻郭两家也分到了水，离开了井台，等他们走一段距离后，发现人群也没有乱，大家居然都自觉的排上队了，就算有人想挤到井边，也被排队的人合伙拦到了后面。
　　“二娘，你看，那些人居然还排着？”
　　麻敏儿笑笑，“因为大家发现排队比挤抢更快，当然愿意排队了，不过如果来个恶茬之人，又要挤了。”
　　“那到是。”郭李氏感慨：“没想到府城附近竟有一口有水的井。”
　　麻敏儿转头看了看周围地势，发现这里比别的地方要低，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远处官道上，仆人问：“大人，是你……”话却没敢问到底。
　　微笑中年男人坐在马背上的身体笔直，眯眼看向远方，脸上毫无表情，“京城口音，衣衫褴褛，容貌有几份相似，大概是他家的孩子！”
　　“哦……”仆人朝刚才井台的地方看看，“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机灵。”
　　“是啊，如果老大人如……”微笑中年男人深深叹了口气，猛得拉起缰绳，“驾驾驾……”几匹马如一阵风一般快速消失在天际。
　　回到人群时，麻家成年男丁已经锁上枷锁了，麻齐风也不例外，小妹双手紧紧的拉着爹的衣襟，立在乱轰轰的人群中。
　　“爹……”麻家兄弟俩赶紧到了父亲身边，踮起脚把水碗靠到了他嘴边，“爹，赶紧喝了。”
　　“你们有没有喝？”
　　“爹，前面有口井，水挺多，我们都喝了。”
　　麻齐风有些不信，低头看看儿子们的肚子，感觉他们真喝了，他才点点头，就着儿子的手喝了水，喝完之后说道：“明天正午后，我们就到府城了！”
　　麻大郎点点头，“爹，我知道，在水井那边，能隐隐看到兴安城城门了。”
　　“走了，走了！”解差催敢着人群，不一会儿，他们转上了官道，朝翼州府城——兴安城出发。
　　麻敏儿发现有些流民没再跟着他们，他们三三两两或是就地留下，或是仍守着水井等待喝水，但陈家人仍旧紧跟在队伍后面，不仅如此，她发现陈黄氏左右跟了几个孤儿，这一家会这么好心救济孤儿？
　　对上陈黄氏的目光，她迅速躲闪，瞬间后却又朝她瞪过来，抬起下巴，一副能你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麻敏儿内心冷冷哼了一下，转过头来！
　　郭李氏抱着小妹悦儿，“二娘，别睬他们，他们就是一团惹人厌的狗屎。”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满天都是星光，可美轮美奂的星空下，却依旧如蒸笼一般，热气腾腾，酷热难耐。
　　麻敏儿暗暗伸手扯了扯被汗水粘乎在身上的衣裳，一阵阵馊味窜到了鼻腔中，前几天刚穿过来时，她还被这味薰得发呕，可肚子里实在没东西呕，慢慢的居然也适应了。
　　明天就要到府城了，却不是目的地，还要多少日子才能到达目的地呢？再次扯了扯自从穿过来就没换过的衣裳，什么时候才能换上一件干净衣服呢？不知为何，麻敏儿感觉到了难熬。
　　行走的人群中，麻敏儿感觉所有知觉都不是自己的了，麻木的抬着腿，不停的朝前挪着……挪着……或前或后，不断有人跌倒，甚至跌倒后永远都爬不起来了，麻木的人群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与千苍百孔的苍茫大地不同，夏夜的星空却美丽至极，那些闪烁的星星是那么平静、安详，像一只只明亮的眼睛注视天地万物。
　　啊……再这样下去，麻敏儿感觉自己要疯。
　　“老……老爷……让官……差休息一下吧。”麻家有妇人停住脚步，佝着腰走不动了。
　　麻齐蒙正扶着老父亲，听到妻子的请求，看了眼被妻子扶住的老母，见她摇摇晃晃快要摔倒，连忙朝解差喊过去：“刘差头，劳烦休息一下。”
　　走到前面的刘差头转过头，月光下，那张一直拉得很长的脸倒是没有不耐烦，抬头看了看天色，“也罢，马上就要到子夜，也走了大半天，那就休息一下。”
　　“多谢刘差头。”
　　刘差头哼一声，不屑这客套，找了棵树，坐下倚在树根，随手掏出水袋喝起水，吃起干粮。
　　众人见官差休息了，纷纷找地休息。
　　“爹！”麻大郎连忙扶着锁枷的父亲坐到地上。
　　麻齐风歇了几口气后才说出话，“大郎，别管我，赶紧带弟弟坐下休息。”
　　“嗯”麻大郎朝周围看了看，郭大平兄弟二人连忙围了上来，不知不觉挡住了麻大郎与他爹。
　　“爹，赶紧喝水。”麻大郎拿出藏在身上的竹筒。
　　“你先喝！”
　　麻大郎没吭声，却把水倒到他爹嘴里，舍不得水洒了，麻齐风连忙喝了两口，喝完之后，他连忙把竹筒拿开，“二平，你来喝。”


第16章　趁乱
　　郭二平连忙把嘴等在竹筒下面，学麻齐风，嘴巴没有碰到竹筒，喝了两口后，赶紧让给麻三郎，大家一个个接着喝水，喝完水的人围在外围，防止被人抢夺。
　　小心紧张中，麻郭两家人分喝了一竹筒水，个个松了口气坐到地上休息。
　　“麻六郎，胡头有事找你。”
　　麻齐风刚舒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缓过来，听到叫声，本能的立起来，“何……何事？”
　　麻敏儿能感觉到，他爹是紧张后的反弹，因为和郭家人一起觅食，最近几天，那胡解差没能拿吃食和水要挟到爹，明天都要到府城了，今天晚上找爹，他想出什么幺娥子？
　　“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赶紧过来。”张二乙不耐烦的叫道，边说边摸了摸腰间的大刀，那威胁不言而喻。
　　示意这么明显，谁敢不去，麻齐风抬起腿缓缓的跟了过去。
　　麻敏儿立起身，朝前后看了看，人群散落在道边树林间，走了大半夜，累得几乎都倚在树上休息，绕到树的另一边，抬腿就小心翼翼的跟过去。
　　“大妹……”
　　“看好弟弟妹妹。”
　　“大……”
　　麻大郎伸手抚在弟弟的肩膀，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大妹莫可奈何。郭家人也着叹了叹气，对于官差，他们也无可奈何。
　　热气薰人，静谧的夜色显得烦燥不安，突然，有热闹声响起，“杀千刀的你想干嘛！”
　　“臭娘们，把炊饼拿出来。”
　　“老娘哪有吃的？”
　　“老子看你藏在心口。”瘦干个男人边说边伸手抢。
　　根本没有的事，瘦瘪妇人那里会让臭男人抢去，而周围的流民听说有吃的，不问真假，一拥而上。
　　瘦瘪妇人的家人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她被人群淹没了，赶紧上前去救。
　　人群撕扯成一团，让人触目惊心，郭李氏抱着小悦儿，感觉到了混乱，连忙转身，却被人掼倒在地，紧抱孩子的手本能的松了一下，就在这眨眼之间，悦儿被人抱走了。
　　“四娘，四娘……”她连滚带爬，伸手拽人，可那里还有人影，趁着月色，仔细辨了辨，是陈黄氏，“大平……二平……”
　　郭氏撕心裂肺的叫声，在闹腾的人群声中若隐若现，“娘……娘……”被人群裹住的郭大平似乎听到了他娘的声音，连忙朝外面挤。
　　麻大郎正护着弟弟不被人群挤到，猛然间听到郭氏的叫喊声，双手用力抱起弟弟就朝外面挤，“郭婶……郭婶……”
　　麻齐风的木枷被胡差头解了下来，“麻六郎，这一路上，哥对你怎么样？”
　　“多……多谢胡……”
　　张二乙把木枷丢给小兄弟们，对他们眨了一下眼，几人马上明白什么意思了，朝后退去，留下了他们两人。
　　胡差头伸手到麻齐风的肩头，被他避开了。
　　“嫌哥这一路照顾的不够？”胡柄勇脸色发愠，“那天你求我给你粮水救女儿时，可不是这样的……”
　　“胡……胡大哥……”麻齐风边说边朝边上让过去。
　　“麻六郎，你这不对啊，那天求我时，可是什么都肯的，咋今天见我就躲呢，怪老子心软，把粮水给了你？”
　　“不是……不是这样！”想到那天低声下气求人的情景，麻齐风感觉阵阵后怕，不自觉的又朝后面退去。
　　“既然如此，为何不谢哥？”
　　“我……”麻齐风能说你们这么人把王家的家底都掏空了吗，能说掏空了就祸害王家人吗，祸害其他人还不够，还要祸害他，他也恼了，可看到对方腰间的大刀，再想想几个孩子，他想还击的拳头悄悄松了。
　　胡柄勇一边注意麻齐风的神色，一边又注意周围情况，临时休息，可没多少时间，探身就过去……
　　九岁，只有九岁的身体能做什么，一直跟在后面的麻敏儿暗暗问自己，怎样才能帮父亲摆脱毒手，找麻家人吗？
　　先不要说来不来得及，再说，就算来得及，他们能为父亲出头吗，就算他们出头帮父亲摆平了这件事，表面对外是无事了，可是内里父亲是不是更被他们瞧不起了。
　　麻敏儿如在水里浸过一般，又热又急让她浑身都是汗水，眼看坏蛋就要得手，她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不要装了，王家可是京里大户，老子不相信你们没钱了，告诉我，他们的钱藏在那里？”胡柄勇恶狠狠的说道。
　　“我……我不知道……”麻齐风气愤的甩了对方的手，他真不知道麻家人有没有钱，就算有会藏在那里。
　　“哈哈……”胡差头冷笑一声：“不想说……”边说边解下自己的大刀：“那老子就让你偿偿大刀的厉害。”
　　大刀？麻敏儿蹲移，可没几步，她停住了，这家伙不是一个人，周围都是他的同伙，就算自己抢到他的大刀，就算自己能砍了他，可是父亲和自己……
　　麻敏儿感觉自己快虚脱的死了，怎么办……怎么办……老天爷求求你了，此生的爹会叫我了，会叫敏儿了，请你不要让我失去爹……
　　“胡……胡差头，你不要过来……”麻齐风不停的躲避着：“你……你不能随意杀人。”
　　“我就随意了，我看谁会来管……”胡柄勇龇着一口又黄又臭的嘴，令人恶心。
　　两人不停的绕着、转着，爹的腿直发抖，眼看就要被对方砍到，躲在枯草丛中的麻敏儿急得就差跳起来，却发现坏蛋竟朝自己躲避的方向过来，竟要抄了父亲的退路。
　　麻敏儿吓得连忙蹲着避开，却发现了意外的东西，连忙捡起来，惊喜猛得抬头，有救了！
　　炎炎夏日，去岁到现在，几乎没有下过雨，连枯萎的植物都不多，如何让火起又不连累到其他人，麻敏儿是有考量的。
　　她赌没风。天本来就闷热无风，所以火起时，只烧了她躲身的草丛，哔吡……哔吡……
　　火光冲天，火舌跳动，终于引起放风几人的大叫：“着火啦了……着火啦……”
　　刚扑倒麻齐风的胡柄勇被吓得惊站起来，火光居然就在他身边，吓得屁滚尿流，顺手就拿大刀、拿衫子，可手划了几下都没有拿到，低头一看，衫子居然没了，他也不管了，赶紧朝外跑去。
　　人群被火烧慌了。
　　麻敏儿趁乱而出，“爹……爹……”
　　“敏……敏儿……”麻齐风虚脱了，手脚发软，根本站不起，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


第17章　进城
　　麻敏儿扶着麻齐风前脚离开，后脚，解差刘头带众解差过来扑火，土扑沙掩，火没蔓延，被扑灭了。
　　“怎么回事？”刘差头朝众人大吼：“要不是老子在京城巡火班呆过，知道怎么救火，你们这些家伙一个活不了。”
　　被枷锁的麻家大家长半睁着眼，冷漠的立在火烬边上，为何这火没烧起来，一把了了那该多好，多好！
　　也没心情休息了，刘差头挥挥手，不耐烦叫道：“上路了，上路了，明天中午前进城。”
　　胡柄勇缩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狼狈，但因为天气的原因，他赤膊倒是没引起其他人注意，除了目及到他丑事的人。
　　可又有谁有力气管这些闲事呢，尤其是官府的闲事，陆陆续续，大家跟着人群开始上路。
　　断后的胡柄勇等人发现麻老六一家人不见了，连忙向刘头汇报。
　　“咋回事？”刘差头凶狠的盯向胡柄勇，对于他的龌龊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谁没个短处把柄呢，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刚才还在呢？”胡柄勇结结巴巴的回道。
　　刘差头脑门能夹死苍蝇，瞪了一眼，挥了一下手，立即有两个解差上前，“你们去找麻六郎，把他捉回来，交到衙门，我们在衙门等你俩。”
　　“是，差头。”
　　胡柄勇和张二乙相互看了看，吆喝着人群出发了。
　　人群中，麻家老姨娘骂了句，“我就知道老六不是个好东西，看吧，自己逃了！”
　　“姨娘，他逃了就逃了，你管那么多干嘛。”麻齐光漫不经心的火上烧油。
　　“人家过好日子去了，你在这里受……”
　　“给我闭嘴！”麻家老夫人转头喝道。
　　“夫……”
　　“闭嘴！”
　　……
　　麻齐光母子消停了。
　　几乎把流落在这一带的流民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陈家人，眼看天就要亮了！
　　“怎……怎么办？”郭李氏的眼泪就没断过，孩子可是在她手中丢的呀，她良心不安。
　　麻齐风失魂落魄，脑中一片空白，双眼迷茫，双耳不闻，如行尸走肉，老天爷，你为何要这样待我……为何这样待我？
　　“爹……爹……”麻三郎一手扯着爹的衣襟，一手不停的抹眼泪。
　　麻大郎见爹毫无反应，抱头蹲在地上，手指不停的抠自己的头，流放、饥饿、失去亲人，让这个十一岁的少年过早的偿到了什么叫心酸、无力。
　　麻敏儿倚在一棵树上喘着粗气，试着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看着不停哭泣的郭婶，她出声道：“郭婶，这事不怪你。”
　　“怪我，就怪我，我要是死死抱紧四娘就没事了！”
　　麻敏儿摇头：“要是我没猜错，陈家怕是早就打悦儿的主意了。”
　　“啥……”郭李氏大叫：“她们怎么敢？”
　　麻敏儿哼一声，“这两天，他们身边多了几个孤儿，你没发现吗？”
　　“我……我还以为……”郭李氏猛然醒悟，“杀千刀的呀，枉我以为他们发善心，拉了那几个孩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