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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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东船西舫悄无言
齐颜留公羊槐在府中共进晚膳;后者欣然应允但并未敢占用御膳堂;而是命人在小院内支了桌子;屏退下人开开心心地用了一餐。
公主府内藏有许多美酒,齐颜对好友从不吝啬她直接带公羊槐去了酒窖;果然一进去公羊槐就双眼放光流连忘返。
齐颜笑着说道:“选一坛吧。”
公羊槐瞬间化身“狗鼻子”隔着厚厚的封泥细细闻过,最终选了一坛五十年的梨花酿。
齐颜不懂酒,但也能看到梨花酿只有四坛,便调笑道:“白石真是眼力惊人,殿下若是知道了定会心疼的。”
公羊槐抱紧了怀中的坛子;一副生恐齐颜反悔的模样:“这可是殿下传旨赏的;你心疼个什么?”
回到小院菜上齐,公羊槐忍不住拍开了封泥;浓郁的梨花香瞬间氲满整个饭厅。
公羊槐大赞:“果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琼浆玉露;光这气味就要把我府内的酒虫馋死了!”
说完公羊槐迫不及待地饮了一杯;又是一番称赞。
齐颜看着杯中那琥珀色的琼浆;脑海中不禁闪过南宫静女得知后的表情;她一定没想到公羊槐是酒中行家;一下子就选到她的珍藏。
想到她事后拽着自己跳脚又悔之晚矣的模样,齐颜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宴席过半;公羊槐眯着迷蒙的醉眼抛出了一个问题。
公羊槐:“铁柱;依你之见五皇子殿下……有没有可能?”
齐颜放下竹箸,咽下口中食物平静地看着公羊槐,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据我所知五殿下之前并不受宠,在陛下下旨前朝中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如果她猜的没错;南宫达突然上位和南宫静女有脱不开的关系,但她现在担心的是:朝中的大臣是否知道这件事。
公羊槐仔细的想了想:“没有,圣旨下得很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齐颜:“你仔细想一想,别错漏了什么。中书令大人那边怎么说?”
公羊槐依旧摇头:“就连中书令大人也是一头雾水呢。”
齐颜这才放了心,回答了公羊槐的问题:“我比你晚两年才入朝,朝中一切事物尚不如你、实在是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劝你多听听尚书令大人的意见,跟着他准是没错的。”
公羊槐:“有道理。”
秋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驸马爷,私宅管家求见。”
公羊槐大感意外,压低了声音问道:“铁柱,你的私宅还在呢?”
齐颜点了点头,公羊槐啧啧称奇:“看来你真是御妻有道啊,虽然驸马养私宅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能拿到明面上的你还是第一人啊!”
齐颜瞪了公羊槐一眼,后者憨憨一笑。
“让他到小院来见我。”
“是。”
公羊槐见齐颜对他不舍防备,愈发欢喜。
钱源跪到桌前,恭敬地说道:“小的参见驸马爷,公羊大人。”
齐颜:“起来吧,何事?”
钱源从怀中拿出一沓红色的帖子双手呈上:“启禀老爷,这些是近日来收到的拜帖,有些送到了驸马府、夏荷姑娘差人一并送到了私宅。”
齐颜接过拜帖随手放在桌上:“知道了,你回去吧。”
钱源:“小人告退。”
齐颜:“等下。”
钱源:“老爷还有何吩咐?”
齐颜:“今年的年例……”
钱源抢白道:“老爷请放心,已经按照去年的规格办了,一共发了两份儿、一份是以蓁蓁殿下的名义赏的,另一份是以老爷的名义赏的。”
齐颜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不比往年,你们底下人宴席规格低调些。”
钱源:“小的明白。”
钱源走后,公羊槐夸赞道:“你从何处寻得这位?倒真是个心思灵透的。”
齐颜笑而不语,开始翻看那一沓请帖、丝毫没有背着公羊槐的意思,第一份就是谢安谢远山的……
公羊槐皱了皱眉,谨慎地说道:“这个谢安……铁柱还是逐渐疏远为妙。从前也就算了,你如今的身份不同了、身为正三品官员还是少和这些个商贾末流打交道。”
齐颜不置可否,逐一翻过请帖,大多都是朝中官员送来的。有一份引起了齐颜的注意,署名竟然是:邢经赋。
齐颜放下其余拜帖,淡淡捏着这一份。公羊槐也坐到了齐颜身边看着上面的字。
别人的都是拜帖,单单这一份是请帖。
公羊槐:“好机会啊铁柱!中书令大人可不是轻易见客的!”当初要是没有齐颜那一万两银子,他连这位大人的府门都摸不到呢。
齐颜:“你就没发现这份请柬又什么不同么?”
公羊槐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邢经赋是他和齐颜会试的主考官,请柬上邢经赋也提到了这层关系,并无不妥。
齐颜点了点落款:“这份请柬没有标明具体的日子……”也就是说,这是一份随时可以拜会尚书令大人的通行证。
送走了公羊槐,齐颜回到寝殿。南宫静女已经盥洗完毕靠在拔步床上,床头放着一盏灯,她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卷安静的看着。
三千青丝披散,绵绵地划过肩头坠到胸前。
“殿下。”
南宫静女抬眼合上手中的书:“回来了?”
齐颜的嘴角再次忍不住勾了起来,脱下外袍坐到床边:“殿下。”
“嗯?”
齐颜怀揣着类似于“恶作剧”的心思,端详着南宫静女,说道:“刚才我带白石去了一趟酒窖,他选了一坛五十年陈的梨花酿,一坛子没喝完臣自做主张让他把剩下的带回去了。”
南宫静女注视着齐颜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地说道:“不过是一坛酒罢了,有什么要紧。”
齐颜的笑容有些僵,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轻声道:“也是。”
南宫静女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算起来和南宫静女在一起已经两年了,这期间她的事情齐颜从未料错……
她承认她是带着某种恶趣味来告诉南宫静女这个消息的,可对方的反应……
南宫静女揉了揉眉心,其实她早就想睡了,一直在苦熬着在等齐颜回来,她合上书本躺到内侧:“我让秋菊把灯挪到了床头,今后你也方便些。夜了,寝吧。”
“是。”齐颜自去盥洗了一番,躺到床上吹熄了床头的灯,大殿陷入一片黑暗,齐颜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些空。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身边这个女孩的事情自己也不能尽数预料了。
南宫静女却对齐颜的心情浑然不觉,她几天几夜没有睡好了,能撑着等齐颜回来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半睡半醒中她突然感觉有些冷,于是便拱到了齐颜的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入梦。
齐颜拥着南宫静女的娇躯,忍不住低声唤道:“殿下?”
“唔……”南宫静女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明明是软玉在怀,齐颜却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她敏锐的感觉有些东西不同了,理智却告诉她只是小题大做。
一番思虑挣扎后,齐颜再次唤道:“殿下?”
“……嗯。”
“上元节就快到了,殿下想去哪儿玩?”
长长的一阵沉默,沉默到齐颜以为对方并没有听到自己说了什么。
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南宫静女如呓语般的回答传来:“今年就不出去了吧,我想进宫陪父皇。”
“好。”
南宫让虽然告诉南宫静女不必日日入宫陪伴,但过了初三她还是每日都进宫去,有时候也会和南宫姝女一同去,几乎每一次都能在甘泉宫碰到吉雅。
因此她对吉雅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自己的母后毕竟仙逝多年了,父皇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也是一件好事儿。
而齐颜也开始忙碌起来,她虽然每夜仍留宿在公主府但大抵是与南宫静女一同用过早膳后便各自出府,那么一厚摞的拜帖够她奔走一阵子了。
两人各忙各的。南宫静女似乎比齐颜还要忙一些,很多时候齐颜已经回府很久、天都黑了南宫静女才回来。
两个人简单的说上几句话,便一同睡下。
很快到了上元节,南宫静女真的如同她说的那样一大清早就入了宫……
齐颜倒是哪也没去,在府中独自用膳然后早早睡下。
南宫静女回来的时候齐颜是感觉到了的,但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装睡。
南宫静女换洗完毕蹑手蹑脚的上了床,仍是窝到齐颜的怀中。
次日清晨,齐颜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她看着身边的空位有些不习惯,却听到寝殿的门开了秋菊带着一队丫鬟手上捧着托盘进了寝殿。
秋菊:“驸马爷,今日是您第一次早朝,殿下吩咐奴婢们为您更衣。”
齐颜坐了起来:“有劳秋菊姐姐,殿下呢?”
秋菊:“殿下正在汤泉殿,估么着就快回来了。”
齐颜点了点头,渭国三品以上官员着紫色官服、佩金鱼袋、胸口的秀样略有不同。
齐颜的驸马宫装也是紫色的,却是华丽的绛紫秀样也要比这套官府华丽许多,但二者的实际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106
好一个过河拆桥
寝殿的门被推开了;南宫静女披着斗篷;发梢上沾着水汽、结了冰碴;齐颜见了快步迎上去:“殿下怎么不将头发擦干再回?当心头风。”
南宫静女笑而不语,从一旁的托盘上取过齐颜的官帽双手托着、踮起脚尖、戴到了齐颜的头上。
南宫静女:“今日是你第一次上早朝;朝堂上的礼仪我也不懂,不能再提前告诉你些什么了……想必这些日子你也从同僚那里学了不少,到了朝堂上多看几次也就清楚了。旁的……多听少说总是没错处的。”
秋菊打了一个手势,丫鬟们静悄悄地离开了正殿,只剩下二人。
齐颜执起南宫静女略有些凉的手;内心却并不平静:今日跨出公主府的大门;驸马内臣的身份就再也不能束缚自己了。
从前这些话总是自己去嘱咐她的,如今反过来听听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南宫静女为齐颜细细抚平肩膀上的褶皱;柔声道:“我听说内廷司会为三品以上官员提供早膳的;莫要误了时辰、去吧。”
齐颜:“殿下……”
南宫静女:“嗯?”
齐颜:“今夜;我自回府去了。”
南宫静女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拿下了搭在齐颜肩膀上的手;平静地说道:“知道了。”
看着这样的南宫静女;齐颜的心中亦有诸多不舍,可走到今日这般、她们都回不了头了;压下心中的诸多思绪:“我走了;殿下。”
景嘉十年,第一次早朝。
文武百官来得很齐,就连抱恙在家的太尉陆权也来了。
高位却是空的,五皇子南宫达端坐在龙案旁边的小案上;穿着一袭端庄华丽的皇子朝服。
随着一声唱和,文武百官齐齐下拜,朝着空位三呼万岁,而后又向南宫达行了礼。
后者撑着小案勉强起身:“列位臣公免礼,平身。”
众人:“谢殿下。”
看到南宫达行动不便的样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面色各异,更多的是不服气。
齐颜手持玉笏,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站在队伍里。
南宫达清了清嗓子:“诸位大人可有本要奏?”
话音刚落,主管天下农事的大司农来到了大殿正中:“启禀殿下,老臣有本要奏。”
南宫达:“李大人请讲。”
大司农将玉笏别在腰间,从怀中拿出一本奏折打开,当众朗读道:“景嘉九年秋,天堑洛水泛滥、沿岸数郡皆受灾、庄稼损失惨重。另有,秦州、淮州、扬州等历年富庶之地收成皆欠佳,据各府衙来报称,一些农户为渡过寒冬连今年春耕的粮种都已经吃掉了,春耕在即、部分农户面临无种可撒窘境……兹事体大,臣不敢做主,请殿下定夺。”
语毕,朝堂上掀起阵阵议论。
齐颜仍旧捏着玉笏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仿佛这大殿中的议论之声与她毫无关联……
户部尚书:“这可如何是好?农户无粮户部如何征税?达不到税额可是重罪,大司农大人,您这……”
工部尚书:“这可不行啊,工部积压了几个预案都是今年交差检验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司农听到数位同僚的责问,一张老脸气得通红,毫不示弱地回敬道:“好哇,你们一个个的竟责难起老夫来了?诸位大人稳坐朝堂,老夫以花甲之数老朽之躯奔走在农田间,你们……”
朝堂上很快吵成了一锅粥,二皇子南宫威,三皇子南宫望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窃喜的模样压都压不住。
齐颜这才微微抬眼,向御阶上的小案看去。
南宫达眉头紧锁,几度欲言又止、显然是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
他因身有残缺,多年来深居简出、突然间身系重担却压不住这些老臣。
就在齐颜打算在心里给南宫达画个“×”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撞击声突然传来。
南宫达手持御赐玉如意,重重地敲击着小案上的白玉笔搁、不少人停止了争执,南宫达却没有停下来。直到大殿彻底恢复了它应有的肃穆和安静,才住手。
齐颜目色一沉,收回目光。
南宫达环顾一周,将玉如意轻轻地放在案上:“大司农大人辛苦了,请先入列容稍后再议,其余臣公可还有本要奏?”
几位朝臣相互打量,纷纷出列。
户部,工部、礼部、吏部、兵部……除了刑部外,五部尚书齐齐递上了奏折:“臣,有本要奏……”
南宫达的表情略显崩溃,命内侍将五份奏折取来:“其他大人可还有本?”
见无人出列,南宫达长吁一口气:“退朝。”
……
齐颜随着一众官员走在路上,礼部侍郎公羊槐挤过人群来到齐颜身边:“铁柱!”
“白石。”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拐到一处僻静之地,公羊槐笑着问道:“第一次上朝的感觉如何?”
齐颜感慨道:“没曾想朝务竟如此繁忙。”
公羊槐笑的有些高深,用仅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此朝会,我也是第一次见呢。”
齐颜:“此话怎讲?”
公羊槐:“大司农的奏折是年底就压着没禀的,今日提出再正常不过。但你不觉得五部尚书同时有本,颇有些……”逼宫的韵味么?
公羊槐咂了咂嘴:“礼部吏部是二党的人,工部户部归顺了三党、兵部虽为六部之一,但历来唯太尉大人是瞻。今日朝会五部尚书同气连枝……看来是对这位五殿下不甚满意啊。”
齐颜劝道:“这件事还是轻声些吧,隔墙有耳。”
公羊槐拍了拍齐颜的肩膀:“我知道,但你要心中有数。”
齐颜:“多谢。”
……
三日后,齐颜接到了一道由五皇子南宫达代为起草的圣旨,宣一众直系皇嗣入宫。
地点在御书房,齐颜到的时候除了六皇子南宫烈和年纪较小的老八老九外,都来了。
御书房里加了两排椅子,正位是悬空的、南宫达命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御案前、自己坐在了上面,这令老二和老三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皇子坐在左侧,公主坐在右侧、齐颜的位置在南宫静女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