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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明朝伪君子-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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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士实大喜,他没想到秦堪这么好说话,轻易便将王爷交给他的事情办妥了,于是对秦堪的印象愈发好起来。
    “秦大人是个讲究人,那么……”
    这时,一名锦衣校尉匆匆走来,抱拳道:“千户大人,宫中无人值守,御马监宁公公请您过去谈一谈驻防之事。”
    秦堪淡淡点头,与李士实拱手告辞后,缓缓朝皇宫走去。
    李士实不放心,追在秦堪身后大声提醒道:“今晚亥时,京师朝阳门内,王爷和李某等候秦大人的好消息。”
    “知道了知道了。”秦堪很敷衍地挥挥手。
    ***************************************************************东宫。
    太子与宁王朱宸濠的叙话很快结束,当宦官入银安殿禀报说,谢迁大学士请太子移驾春坊时,朱厚照的神情愈发苦涩。
    大学士们很执拗,哪怕陛下病危之时,他们也从不间断太子的学业,反而有点变本加厉,强塞硬灌的味道。
    弘治帝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太子即将登基,大学士们很清楚,待到太子登基以后,再想督促他读书,恐怕难比登天了。
    朱宸濠显然也不打算跟大学士们照面,三位大学士的正直名声天下皆知,朱宸濠心里有鬼,道与魔是不能相见的。
    朱厚照匆匆跟宁王打了声招呼,便直奔春坊而去,朱宸濠面带微笑,缓缓走出银安殿。
    英明睿智勤政的弘治快死了,未来大明江山之主是个荒唐昏庸的屁孩子,这对朱宸濠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个只爱玩乐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有何资格当这锦绣江山之主?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做,燕王一脉坐了百余年龙椅,现在也该轮到宁王一脉了。
    银安殿外,刘瑾和谷大用手执拂尘,正指挥着东宫的小宦官们修剪花园内的枝叶,见朱宸濠走来,刘瑾和谷大用急忙躬身退到一边,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朱宸濠目光一闪,却站住了脚,打量着刘瑾和谷大用,瞧了半晌,忽然笑了,指着二人道:“可是太子身边伴驾的刘公公和谷公公?”
    刘瑾和谷大用微微吃惊,虽然侍侯太子十余年,但他们敢肯定,宁王从未见过他们,为何一见面便能认出他们?
    “正是,奴婢拜见宁王殿下。”刘瑾和谷大用躬身道。
    朱宸濠虚手一扶,笑道:“二位公公不必多礼,太子喜玩乐,二位公公服侍太子必然辛劳,有劳二位了,本王入京身无长物,给二位公公随手带了一些南昌的土产,望二位欣然笑纳……”
    说着朱宸濠环视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后,从衣袖中掏出两张似乎早已备好的礼单递给刘瑾和谷大用。
    二人眼中喜色一闪,动作熟练地用两只手指一勾一缩,礼单便不着痕迹地塞入了自己的衣袖中。
    “多谢王爷厚赐,奴婢感激不尽,王爷但有吩咐,奴婢无敢不从。”
    朱宸濠哈哈一笑,神态亲热地上前握住了二人的手,手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加重了几分力道。
    “二位公公言重了,本王最喜交朋友,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咱们常来常往,莫要生疏才是。”
    ……………………走出东宫的朱宸濠心情很不错,每当自己落下一子,他便有一种越来越浓烈的欣喜,因为每落一子便代表着自己离京师皇廷内的那张龙椅又近了一步,为了这张龙椅,宁王一脉已卧薪尝胆百余年了,朱宸濠有着强烈的信心,他相信这个目标在他这一代宁王的雄韬伟略下一定能实现。
    李士实恭敬地等在东宫外,见朱宸濠出来,李士实拱手笑道:“王爷,事成矣,姓秦的千户答应了,今晚便将陈清元送到朝阳门。”
    朱宸濠笑得愈发开心:“这秦堪是个不可小视的人物,今晚本王要亲自结识一下。”
    ……………………阳春三月,天气转暖,但京师的夜仍旧冰冷彻骨。
    朝阳门外的甬道阴影处,朱宸濠和李士实就这样静静地负手而立,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前门大街,街上一片漆黑空荡,连个鬼影子都不见。
    一阵寒风吹来,朱宸濠和李士实在呼啸声中同时打了个哆嗦,然后又同时使劲吸溜了一下夺腔而出的清鼻涕……嗤——静谧的夜里,更夫的梆子声连敲四下,天色已四更。
    良久,朱宸濠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士实啊,你跟秦堪约的什么时辰?”
    “……亥时。”
    “钱财已送到他府上了?”
    “已送。”
    “言语中可有得罪他?”
    “没有啊……”
    “他既拿了钱财,为何爽约?”
    李士实带着几分哭腔道:“门下委实不知啊……他说他的人品值得相信的,谁知道他竟是这号人呢?”
    朱宸濠脸颊狠狠抽搐几下,仰头望着夜空稀疏的星辰,又使劲吸溜了一下鼻涕,无限幽怨道:“这人……不讲究。”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大行在即
    拿人钱财是必须的,与人消灾看心情。
    “人品”这个东西其实非常的虚无缥缈,有即是无,无即是有,秦堪的人品介乎二者之间,而且转换频繁,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搞不清人品在还是不在。
    宁王与秦堪不熟,不熟难免上当,刚嘲笑完朱厚照的单纯,转过身便被某个人品陷入低谷的家伙摆了一道,其实也很符合佛家的因果之说。
    秦堪敢向老天爷发毒誓,真不是故意放宁王的鸽子,委实是忘记了,毕竟秦千户很忙的。
    愤怒的宁王在驿馆内摔杯子砸碟子,大骂肉包子打狗之时,秦堪正在忙着宫中调配锦衣卫。
    弘治帝已罢朝半个月了,诸大臣忧心皇帝身体的同时,更忧心国事政务荒废,文华殿内各京师大臣疏奏,各地方官府的奏本,以及来自大明四面八方的戍边总督,巡抚,总兵官等人的军报已在三位大学士的案头堆积如山。
    土司造反,流民暴动,涝旱蝗雪灾,黄河决口要修堤,边军打仗要银子,各式各样的要求已令三位大学士焦头烂额,最为难的却是司礼监,因为司礼监代皇帝掌奏本批红权,这“批红”二字却不能乱批,平日皇帝能理政时,无论大小事情,萧敬陈宽王岳等人都是先向皇帝一件一件地陈述,然后等候皇帝的旨意,秉笔太监再在奏本上批复同意还是驳回,弘治一朝时太监的权力并没有明朝中后期那么大,有一个英明且勤政的皇帝,下面的太监是不敢随便做主的。
    如今皇帝病倒,大学士将批过蓝的奏本送进司礼监,可难坏了萧敬陈宽等人,一堆奏本翻过来覆过去的琢磨,也不知哪本该批同意,哪本该驳回。
    朝廷的政务已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数日后,弘治帝病情仍不见起色,几名科道御史联名上疏内阁,请求太子殿下坐殿听政监国,内阁三学士商议许久,都觉得此议可行,无论太子多么年幼单纯,该面对的时候必须得面对,大明天下已不止是一人之天下,大明朝堂迫切需要一根主心骨。
    而当三位大学士一齐向朱厚照请求坐殿监国时,却被朱厚照坚决拒绝了。
    监国等于新君的实习期,但太子只想当太子,不想当皇帝,皇帝永远是父皇的。
    刘健三人苦劝不得,只好怏怏作罢。在春坊里,三位大学士是朱厚照的老师,他们可以训斥,可以责骂,但在大明朝堂上,朱厚照是君,他们是臣,他们无法以老师的身份强迫太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不是为臣之道。
    ****************************************************************日子过得很快,朝堂大臣们的目光纷纷注视着大明皇宫的时候,弘治十八年四月底子时,弘治帝朱祐樘夜起吐血不止,随即昏迷。
    太医们使尽解数,却也只能保住皇帝气息尚存。
    朱厚照跪在弘治帝面前泣不成声,太医院的太医们已被他骂了无数次“无能”“废物”,不论骂多少遍,弘治帝仍旧没能醒来。
    “药医不死病”,这是秦堪曾经劝慰朱厚照的一句话,然而以朱厚照的年龄,怎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是完美无暇的,父皇永远不死,太子永远躲在父皇的羽翼下快乐无忧地生活,这是朱厚照一直期待的生活,他一直觉得这种生活可以延续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现实终究是公平的,它狠狠地扇了这个孩子一耳光,告诉他现实是多么的残酷,朱厚照生平第一次被现实打懵了。
    ……………………随着弘治帝的昏迷,朝堂愈发混乱,而宫中的戒备也愈发森严。
    朱厚照越来越憔悴了,神情枯槁落魄,像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每天呆呆地坐在乾清宫弘治帝的榻前,出神地注视着这位宠爱他包容他的父皇,脸上的泪痕没干过。
    秦堪站在殿外看着朱厚照失神的模样,不知暗暗叹了多少回气,却始终没有上前劝慰。
    有些事情是男人一生中必须要经历的,比如生老病死。
    殿中的朱厚照忽然使劲一抹眼泪,仿佛想起了什么,站起身便朝外冲去,无数宫人太监吓坏了,一窝蜂似的跟在朱厚照身后,人人神情惶然惊惧。
    大明皇帝已倒下了,太子可不能再出事,否则这大明的天下可危险了。
    朱厚照没理会太监和禁宫武士们焦急的呼喊,径自一头冲进了御膳房,将里面的御厨一脚踹出,最后狠狠关上了门,一群太监在门外纷纷跪倒。
    一直跟在朱厚照身边的刘瑾和谷大用急坏了,御膳房外焦急地团团转时,刘瑾忽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了秦堪。
    “秦千户,您和殿下交情最深,快进去劝劝殿下吧,他……唉,殿下没事儿又跑到御膳房来做什么呀!”
    秦堪叹了口气,朝刘瑾等人点点头之后,轻轻地推开了御膳房的门。
    “都给本宫滚出去!”
    门刚打开,便传来朱厚照暴怒的吼声。
    猛地抬头,却见秦堪静静地站在门口,温和地注视着他,恬静的目光仿佛洒进阴暗角落里的一丝暖阳。
    眼睛通红的朱厚照一怔,暴怒的情绪渐渐平复了。
    枯槁的嘴角一瘪,朱厚照呜咽出声:“秦堪……我,好难受。”
    静静看着御膳房里的灶台,秦堪道:“殿下打算完成你的心愿吗?”
    朱厚照擦了擦眼泪,道:“对,当初说过,我要做一碗味道完美的羹汤给父皇尝,这碗羹汤到现在都没做出来,我……恨死自己了。”
    秦堪深深叹息:“殿下,皇上已昏迷数日了……”
    “我知道,就算做好了父皇也喝不了,但我必须要做……”朱厚照用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泣道:“朝堂,政务,国事,天下,这些离我太远,它们从来不在我心中,以为不会分别的,眼看要分别了,以为会永远快乐的,却已不快乐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地为父皇做一碗羹汤,让他……有生之年再尝一口儿子的孝心,如此而已。”
    秦堪注视着眼前这个仿佛忽然长大了的孩子,良久,沉静地一笑。
    “臣就在门外,为殿下守护这份孝心。”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弘治大行(上)
    人在拥有时永远不知道失去后会是怎样的痛苦,因为太美好,而忘记了珍惜。
    御膳房外,禁宫武士太监们跪满一地,一眼扫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刘瑾谷大用等人呆立无言,他们的神情充满了困惑,他们不理解,为何陛下生命危在旦夕时,太子却固执地在御膳房捣鼓什么羹汤。
    他们不懂是因为多年的内宫争斗而失去了心中最后一块净土,朱厚照不一样,很幸运,这块净土在他心中还存留着,所以他常做出被世人认为任性荒唐的事情,在这人心早已冰冷的朝堂,容不下一个心还热着的少年。
    或许世上只有秦堪懂他的感受,因为秦堪心中也存着一方净土,不多,但存在。
    御膳房的门紧紧闭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时伴随着碗碟摔碎的脆响,每响一次刘瑾谷大用他们的脸颊便狠狠抽搐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刘瑾忍不住了,扭头看着秦堪:“秦千户,殿下这……唉,万金之躯怎能在御膳房这种地方鼓捣?他若不开心,杂家寻几样令他开心的物事来不就可以了么?昨儿个广西布政使还派人送了两只老虎进京,殿下在笼子外瞧个小半晌就开心了。”
    秦堪摇头:“刘公公,殿下不是孩子了。”
    刘瑾一呆:“杂家看着殿下长大的,怎么不是孩子?每次殿下不开心时,杂家弄几样新奇玩意儿送到他面前,殿下就笑了……”
    秦堪笑了笑,淡淡看了刘瑾一眼,目光中的同情之色一闪而逝。
    刘瑾脸色渐渐阴沉起来,那抹闪过的目光他还是捕捉到了,心中不由有些愠怒和不解,他不明白秦堪为何用同情的目光瞧他。
    是的,刘瑾不懂。
    从弘治九年进东宫服侍太子开始,直到朱厚照登基以后,刘瑾一直拿朱厚照当孩子糊弄,这也是他将来最大的取死之因。
    一个多时辰过去,御膳房里忽然传来朱厚照欣喜的叫声。
    “秦堪,你快进来,尝尝这个味道,好像比以前强很多……”
    秦堪看了刘瑾一眼,微笑着走进御膳房。
    或许是上天垂怜,毫无下厨天赋的朱厚照不知在御膳房里怎生鼓捣,竟真被他弄出一碗尚算可口的羹汤。
    秦堪尝了一口,笑着向他竖了竖大拇指:“有进步,确实强多了。”
    朱厚照被薪火熏得黑漆漆的脸露出了笑容,兴奋道:“来人,把这碗汤端到乾清宫去。”
    刘瑾急忙进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凝聚了太子心血的羹汤。
    ……………………一名宦官脸色煞白地闯进了御膳房,见到朱厚照后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太子殿下,陛下刚才……刚才又吐了血。”
    朱厚照浑身一颤,喜悦的神色荡然无存,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身躯摇晃着左右四顾,秦堪心中一沉,朱厚照茫然失措的无助眼神令秦堪的心腔仿佛狠狠抽搐了一下。
    “还楞什么,赶紧去乾清宫啊!”秦堪大声喝道,此刻也不管什么君臣礼仪了,他有种预感,今晚将是弘治帝的大限,错过最后一面,朱厚照将会悔恨终生。
    朱厚照如梦初醒,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扭头便跑,发疯似的冲出了御膳房,一众武士和太监急忙紧紧跟随其后。
    ***************************************************************乾清宫内,淡淡的檀香在殿内萦绕,榻前两个紫金香炉内,袅袅的青烟扶摇升腾,静静的大殿内充斥着一股死亡来临前的味道。
    无数太监和宫女伏首跪在殿侧,神情哀恸地注视着床榻上的大明皇帝,张皇后穿着凤袍,捂着脸呜咽哭泣,却不敢大声,仿佛怕惊走丈夫那一丝脆弱的生机。
    太医院的太医们跪在殿门外,两名主治皇帝疾病的太医刘文泰和高廷和神情犹为哀苦,身如筛糠般不住磕头。
    乾清宫的床榻边,吐过血的弘治帝终于悠悠醒转,目光呆滞地盯着殿上金漆雕栋的画梁。
    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位大学士被紧急召进宫内,此刻正跪在榻前,三位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司礼监萧敬,陈宽,王岳三人也忝陪在侧。
    弘治帝的脸色很白,白得吓人,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眼睛微微睁着,眼中的神采黯淡无光,像一盏没有油的灯,菊豆般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挣扎,仿佛下一瞬间便会彻底熄灭。
    侧过头,看着眼前六位辅佐他多年的老臣和太监,弘治帝艰难地露出一抹微笑。
    “各位先生……朕要先走啦。”
    此言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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