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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明朝伪君子-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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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秦堪高兴的是,从此自己身边终于有了一位货真价实的文化人。
    摆了一个礼贤下士的姿势,秦堪客气地请严嵩入府,刚走两步,秦堪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盯着丁顺道:“不对,你们教塔娜耍钱我知道,但她从来没赌过这么大,她押的那五两银子是谁借的?”
    七八只手同时默默指向严嵩,严嵩的白脸忽然一红,接着很快恢复如常,一脸正色道:“胡说,绝无此事,侯爷不可轻信。”
    秦堪满意地笑了,很好,无耻的样子颇具他当年的神韵,就冲这一点,秦堪决定欣赏他,今后想必跟他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侯府前堂。
    严嵩坐在宾位,神情有些紧张不安。
    下人奉上清茗,秦堪慢吞吞啜了一口,然后朝严嵩笑了笑。
    “严大人……”
    “不敢,侯爷当初对下官有提携馈赠之恩,万不可如此称呼,折煞下官也,下官表字惟中。”
    “好,本侯不跟你见外了,惟中,你如今仍是翰林编修?”
    “是。”严嵩表情泛了几分无奈:“上月蒙吏部王侍郎和国子监谢祭酒不弃,荐举下官入兵部任主事,可惜焦阁老……”
    秦堪笑道:“焦老大人大约为了提携后进,毕竟你还年轻,也许他觉得你应该多磨练几年再委以重任,此乃一片栽培之心,惟中不可心生忌恨。”
    严嵩急忙道:“侯爷提点得是,下官也深知焦老大人一片苦心,心中只有感激,怎会忌恨?”
    秦堪点头,很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大家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此刻严嵩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紧张却不慌乱,心情却如同走进科考的号房一般忐忑。
    今日,是他人生的第二次科考,从整个人生的意义上来说,这一次比上一次更重要,它关系着自己的人生是碌碌无为还是飞黄腾达。
    严嵩心怀忐忑的同时,秦堪却在打量着他,越看越满意。
    史书上说严嵩“无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基本没一句好话,可是史书这个东西不实之处太多,或许严嵩确实有一颗钻营贪权之心,不过在秦堪看来,这是一个年轻人入了官场后应该具有的野心,“野心”是个好词儿,端看用在什么人身上,各类古今中外书籍里,若把“野心”换成“志向”,听起来就顺耳多了,不仅励志,而且正面。
    盯着慢吞吞地品茶的秦侯爷,严嵩悄悄咽了口口水,刚入官场,终究还是少了几分官员的气度,见秦侯爷久久不语,严嵩忍不住先开口了。
    “侯爷,刚才下官在门口听丁千户说,侯爷因量产佛朗机炮一事而跟刘尚书理论去了?”
    秦堪笑道:“不错。”
    严嵩犹豫了一下,道:“下官斗胆,观侯爷气色,怕是不大顺利吧?”
    秦堪叹了口气,道:“刘尚书担心量产佛朗机炮耗费国库,也是一片老成谋国之心呀。”
    严嵩微微笑了笑,话是句好话,不过他听出来了,秦侯爷的语气跟这句好话不大搭配。
    好,严嵩终于找到考官给他出的题目了。
    “若侯爷坚持量产佛朗机炮的意思,下官愿为侯爷分忧。”
    秦堪饶有兴致道:“惟中有何高论?”
    严嵩正视秦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司礼监刘公公为推行新政,这一年来以屠刀而证天道,不下百位官员或被杖毙或被贬谪,刘公公杀得,侯爷为何杀不得?侯爷若不忍下手,最少也能将拦路的人扫到一边。”
    “如何扫到一边?”
    严嵩垂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声音忽然压得很低,仿若轻叹:“侯爷,刘尚书今年七十岁,他……已经很老了。”
    秦堪仰头看着头顶的房梁,也仿佛在自言自语:“可是……如何让他自己上疏告老呢?”
    “借刀杀人或可。”
    “借谁的刀?”
    严嵩声音更低了:“如今满朝公卿文武,当然是司礼监刘公公的刀最锋利。”
    秦堪渐渐坐直了身子:“如何借?”
    “下官听朝堂和市井传闻,说侯爷与刘公公貌合神离,怨隙渐深,不知可有此事?”
    秦堪犹豫了片刻,坦然点头道:“不错,感情早已破裂了。”
    严嵩笑道:“如此,下官断言,侯爷若说往东,刘瑾必然往西,我等若虚张声势一番,刘瑾这把刀侯爷必能借到手。”
    秦堪笑得有点狐疑:“刘瑾这么容易上当?他可是五十多岁的老太监,不是十几岁的青春叛逆少年。”
    严嵩拱拱手,道:“下官冒昧,斗胆问侯爷一句,侯爷觉得刘瑾是怎样的人?”
    “阉人?坏人?作死的人?”
    严嵩缓缓道:“侯爷,刘瑾其实是个蠢人。”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侯爷设局(上)
    作为未来可能或者说必然的敌人,秦堪对刘瑾自然下过一番大工夫研究的,从辽东回来的路上他就在脑子里不断回想前世曾经读过的书,回忆书里对刘瑾的评价,刘瑾做过什么事,如何的一手遮天,如何被天下人痛恨等等,因为他清楚,回京后树欲静而风不止,免不了要和刘瑾掰掰腕子的,未雨绸缪很重要。
    在秦堪的印象中,刘瑾是坏人,是奸人,是谋算高深,被前世无数影视作品定型为刷怪升级最大BOSS的恶人,所以对刘瑾,秦堪一直有着最深的戒备,这种戒备影响了潜意识,不知不觉在与刘瑾的勾心斗角中采取了守势,究其原因,连秦堪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对刘瑾确实有着很深的忌惮。
    万万没想到,这位刚刚投入麾下的年轻翰林严嵩居然一开口便说刘瑾是蠢人,这让秦堪忽然感到有些没面子。
    对一个蠢人我都提防到如此程度,话外之意,难道我比蠢人都不如?
    秦堪干笑数声,瞧着严嵩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大友善了。
    古人喜欢故弄玄虚,崇尚“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套,演义话本也经常有这样的桥段,本事大的人往往把主公先气个半死,主公怒极之下命左右推出去斩了的关键一刻,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才故意仰天哈哈一笑亮出底牌,分寸拿捏得好基本能让主公化怒为喜,从此得到重用,拿捏得不好,碰到个爆脾气的主公,那就作死了,比如碰到曹操这一号的,杨修就死得很惨。
    秦堪有时候的脾气跟曹操比较像,都没什么耐心,如果严嵩继续这么语出惊人下去,秦堪大抵会叫左右进来把他拖出去埋了,有什么话可以留到下辈子再说。
    “惟中何以说刘瑾是蠢人?请教高论。”秦堪笑着拱拱手,瞧着严嵩的目光就像曹操瞧杨修。
    严嵩沉吟片刻,道:“侯爷,刘瑾此人之所以腾达,无非因为东宫潜邸之臣,从龙之功而蹴高位,服侍当今陛下十来年,与陛下有着非常深厚的情义,这也是他如今唯一可以倚仗的,除此之外,刘瑾别无所长,书没读过多少,朝中人脉一塌糊涂,对国事政务的见识更是荒唐幼稚,侯爷应知如今如火如荼的刘瑾新政,下官冒昧请侯爷说句实话,您觉得这个所谓的新政如何?”
    秦堪硬生生止住了“一堆垃圾”的话头,跟严嵩不算太熟,还没到交心交底的地步。
    于是秦堪很艺术性地犹疑道:“刘公公的新政嘛……嗯,名目还是很不错的,听起来很提神。”
    严嵩很了然地笑了笑,接着道:“下官观刘瑾新政,一言概之,无非查帐和罚米两种手段,历朝历代不乏变法图新者,如商鞅,王安石等,他们变法的内容繁多,然终归避不开国内地主,官员和皇族的利益,小心翼翼者或能收效,如商鞅,大刀阔斧者必败,如王安石。从古至今,地主,官员和百年世族的利益是绝对不能轻易触犯的,一触便死,而刘公公的新政……”
    严嵩笑容愈发讥诮:“刘瑾新政所谓清查天下田亩,清查军屯官仓,清查冗官冗兵,一旦发现问题,轻则罚米百石甚至千石以充边军,重则入狱流放斩首,如今满朝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刘公公手起刀落,看似风光无限,然则这样的风光日子他能有几年?待到天下人忍耐到极点突然爆发,人人喊杀的时候,刘公公就算活到头了。”
    “侯爷,从刘瑾新政不难看出,刘瑾对国事政务和天下形势的看法其实非常的幼稚,新政的内容将天下官员,武将,地主,商贾得罪精光,而他浑然不觉,反而沾沾自喜,日渐骄横。这样一个蠢人,侯爷若不利用一下,如何对得起老天送给您的良机?”
    秦堪不动声色一直静静听着,心中却对严嵩更高看了一眼。
    这位未来的大明首辅果然不是平凡之辈,但就这番话的见识已看得出年轻的他渐渐露出的锋芒了。
    “惟中的见地很独到,不过,你还是没说正题,依你的意思,怎样利用这个蠢人呢?”
    严嵩笑道:“勿用讳言,刘瑾对侯爷恐怕心怀恨意,说是恨之入骨亦不过分,侯爷要做什么事,刘瑾的第一反应便是毫不犹豫反对,至于这件事是对是错,刘瑾是绝对不会去思考的,满朝公卿文武,刘瑾最忌惮的就是侯爷您,因为您的圣眷绝不比他低,刘瑾唯一倚仗的便是圣眷,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以他的为人,绝不会容得下侯爷的存在,一心欲除侯爷而后快,所以侯爷要做什么事,刘瑾必然不论对错,先把您要做的事搅黄了再说。”
    严嵩的话令秦堪渐渐抓到一丝头绪了。
    “所以,我说要制造佛朗机炮,刘瑾一定说不准造,反过来,我如果公开大肆反对造佛朗机炮,刘瑾说不定偏偏就造了,谁敢反对他就弄死谁,兵部尚书也不例外?”
    严嵩笑道:“正是,刘瑾此人读书不多,见识太少,为人只凭一己好恶,让他上当其实并不难,侯爷指东,他必然乖乖往西,绝无二话,刘尚书不是也反对佛朗机炮量产么?若侯爷摆出和刘尚书同声同气的姿态,刘瑾警觉侯爷朝中人脉,剪除侯爷羽翼会成为他的第一要务,对刘尚书下手恐怕不会太客气……”
    明白了,不愧是未来的权臣,论起坑人,比秦堪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堪一脸恍然之态,心中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严嵩,将来若能将他拿捏在手里则无妨,若不能拿捏了,最好想办法弄死他……有了严嵩的建议,秦堪一下子豁然开朗,一个坑人的计划不知不觉渐渐成形,于是秦堪嘴角露出一抹令人心惊肉跳的怪异笑容。
    这样的笑容落在严嵩眼里,眼皮不由跳了几下。
    “翰林院里太过清苦,惟中怕是过不习惯了吧?”
    严嵩心头狂跳,急忙站起身施礼:“下官任凭侯爷安排。”
    秦堪想了想,道:“以惟中庶吉士的身份,入锦衣卫自然不可能,太屈才了,我大明凡二甲以后的进士入朝皆为七品,新上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屠滽尚买本侯几分颜面,不如先委屈惟中入都察院做个监察御史如何?”
    严嵩顿时大喜过望,言官御史,正是大明朝堂呼风唤雨的角色,上至皇帝下至臣民,指谁骂谁而且不用负法律责任,风闻奏事本就是言官的特权,可以说,如今的七品言官品阶虽小,但绝对是活得最滋润的一类官员,连皇**不如他们这般百无禁忌。
    刚待施礼致谢,严嵩神情忽然一黯:“可是内阁焦大学士那里……”
    秦堪微微一笑:“无妨,本侯的决定还轮不到一个攀附阉人的老东西来阻拦。”
    严嵩显然有点没信心,嗫嚅着嘴唇道:“若焦大学士一意驳回呢?毕竟听说焦学士对江西人有点……”
    秦堪冷冷一笑:“焦芳的儿子焦黄中在京里胡作非为,大大小小闯了不少祸,锦衣卫已注意他很久了……”
    严嵩轻轻一颤,神情微变,心中对自己投的这位靠山又多了几分新的认识。
    这位侯爷不简单呐,一出手便是断子绝孙的手段……思忖间,秦堪那张笑眯眯的脸凑近了严嵩。
    “惟中啊,以后咱们就是自家人了,本侯还要靠你多帮衬,私下里也当亲密如一家人,惟中若有妻小儿女,也可时常来我府上多走动,我家妻子非常的平易近人,惟中万莫见外才是……”
    严嵩神情剧变,急忙颤声道:“下官愿为侯爷效死,效死啊!”
    ****************************************************************数日后的朝会上,通政司左参议任良弼上疏奏禀,请求朝廷同意将佛朗机炮送造作局量产,并将佛朗机炮和大明火炮做了一番比较,任良弼在奏疏里对佛朗机炮大肆赞赏,将大明火炮贬得一无是处。
    这份奏疏原本并不起眼,每日朝会众臣禀奏的国事里,像这样的建言请求等等数不胜数,任良弼这一道奏疏充其量仅只是大海里的一朵小浪花而已,别说刘瑾根本没在意,连满朝大臣也是听过一遍后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件国事,所谓东风过马耳,听过就算。
    大事往往由小事引发。
    任良弼提到的这件小事便是如此。
    还没等继续下一个话题,兵部尚书刘大夏气得胡子一翘,态度很剧烈地反对任良弼的提议,理由与当日跟秦堪说的一样,无非徒耗国库,浪费生铁云云。
    直到这个时候,刘瑾还是没怎么注意这件事,对于国事的是与非,朝堂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争论,往往一部分人提出,另一部分人反对,所谓朝会基本就是在赞成和反对两种声音里度过的。
    第二天的朝会,权倾朝野的大明内相刘瑾终于将注意力放到这件小事上了。
    因为他做梦都惦记着的眼中钉,如今已是山阴侯的秦堪,从不参与国事的秦侯爷居然破天荒给内阁上了一道奏疏。
    奏疏的内容一目了然:秦侯爷附议兵部尚书刘大夏,强烈反对量产佛朗机炮,因为秦侯爷说,当初辽河一战,大明将士被这种异国火炮坑惨了,秦侯爷这回难得一见的霸气侧漏,不仅上疏反对,而且居然还放出话来,谁敢量产佛朗机炮这种害人的东西,他就弄死谁。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侯爷设局(下)
    京师里每天都有新闻,大臣们每天寅时聚集承天门前等待上朝,便是互相八卦新闻的休闲时刻,比如某某大义凛然号称道德君子的御史私通有夫之妇,被戴了绿帽的丈夫打上门,比如某国公家的二公子把府里丫鬟的肚子弄大了等等……不要以为男人就不会八卦,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更三八,配合一脸猥琐的表情,任什么事到了他们嘴里全变味了。
    然而这几日,忽然不再低调的秦堪似乎成了京师大臣们八卦的话题。
    仿佛对刘瑾的风光无限存着不服气的心思似的,山阴侯秦堪突然便成了最近京师朝堂的风云人物,而且人为炒作自己的味道很重。
    私下里说起山阴侯锦衣卫指挥使秦堪,大部分人皆是一脸鄙夷甚至愤怒。只因这回秦堪实在太不低调了,可以说是张狂。
    佛朗机炮量不量产是朝廷的事,是兵部的事,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不好好当你的皇帝鹰犬,这个时候跳出来大骂特骂,说什么谁提议就弄死谁,奸佞权臣的嘴脸一览无遗,——佛朗机炮造与不造与锦衣卫何干?
    秦侯爷不低调,六科十三道的言官御史们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秦堪放出话后,参劾秦堪的奏疏纷纷飞进了内阁,飞进了司礼监,刘瑾和内阁三大学士的案头一时竟泛滥成灾。
    ……………………司礼监。
    刘瑾又是无奈又是气愤地瞧着满案的参劾奏疏,极不耐烦地翻开一本,草草看了两行便扔到地上,接着再翻开一本,眼睛看着奏疏,心思却明显不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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