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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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沉默了一瞬,才答道:“无亲无故,在四处做些散活儿而已。”
都是些脏活儿累活儿,且多是不长久,此时也不必细说。
“我瞧壮士手脚麻利,也有力气,更紧要的是为人正直,气势不凡。今日一见,宋某便打从心底觉得欣赏之极。”
宋福琪先是夸了对方一番,才笑着问道:“宋某家中世代行商,若壮士不嫌弃的话——”
只是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大汉抬手打断。
“宋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非清白百姓出身,自觉不配。”
宋福琪连忙摇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壮士既有悔改之心,又何必妄自菲薄?”
正是如此,他才觉得这位大哥十分可贵。
且经历了如此变故之人,心志多半较常人来得坚定,亦是轻易不会背主之人。
祖父常说,忠心难得。
所以,不管他是否看走了眼,此次于他而言,也算是一个历练——人总有敢于经历,才能早日长大成人。
这也是父亲在信中常常叮嘱的。
毕竟他呆在京城,肩上担着的可不止是将表妹拐回家这个重任,另还需增长见识,学些如何接人待物的本领与经验。
宋福琪心态颇好,因此态度也就显得极为诚挚。
大汉却仍是摇头。
“能得公子赏识,在下倍觉荣幸。”
他面色一丝不苟,语气亦是斩钉截铁:“但当初在牢内反省,我已然发过誓,还曾给自己立下了两条规矩——其一,是定不会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宋福琪下意识地问道:“那另一条呢?”
“第二条便是,永不为奴。”
宋福琪听罢,愕然半晌,最终也只能叹息了一声。
“既是如此,宋某也不好执意勉强壮士。”
说罢,又道:“但今日之事,还是多谢壮士出手相助。若壮士日后有用得着宋某的地方,只管开口。”
毕竟这年头如此有骨气的人可不多了,他是真心欣赏。
大汉见宋福琪起身,又看了一眼桌子上几乎没怎么剩下的丰盛饭菜,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片刻后,见宋福琪拱手告辞,他终究没忍住,道:“我确是立下过永不为奴的誓言,只是,这后头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完——”
“哦?”宋福琪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只听大汉说道:“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宋福琪张了张嘴巴:“……”
竟……还有这般起誓的吗?
这一刻,他无比深刻地感受到了语言的峰回路转与精妙之处。
但是,这句话也充分地表现出了这位大哥在饱经沧桑流离之后,内心对安定的生活深深的渴望。
包吃包住……多么简单纯粹,却又直击灵魂的要求。
他承认,他被感动了。
宋福琪收起内心感慨,郑重承诺道:“只要还有宋某一口吃的,便绝不会亏待了壮士。”
大汉躬下身,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宋福琪再次讶然。
上一刻还在说永不为奴的大哥……这角色转变的,可够快的啊。
不过,这正是他宋家的择人标准。
好,他今日就赌这位大哥必是块干大事的料儿。
至于赌输了怎么办?
呵呵,他只在心里偷偷地跟自己赌,输了就输了,反正又没人知道。
“还不知壮士姓名——”
“往事不堪回首,今日既跟了公子,便是彻底与过去划清了界限,还请公子替奴才赐名吧。”
宋福琪身边的仆从暗暗心惊。
合着永不为奴,竟是一旦为奴,便做到极致?
隐约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怎么办?
宋福琪想了想,道:“那就叫宋新吧,可好?”
原谅他读书到底不行,符合当下意境的,翻来覆去竟也只能想出了一个“新”字来。
但做人尽力就好。
大汉思忖了片刻,点头道:“新吧谢公子赐名——”
宋福琪张了张嘴巴。
呃……
新吧?
——确实挺新的?
嗯……似乎也还不错的样子?
……
宋福琪回到了张家之后,路过前院,便唤了一名恰巧经过的丫鬟到跟前。
“不知表公子有何吩咐?”
第408章 登门赔不是
“你将这两只烤鸭,送去三姑娘院中。”宋福琪说道。
丫鬟不疑有它地应下来。
张眉箐看着丫鬟送来的烤鸭,近来消沉的心情,忽而一扫而光。
烤鸭自然是好吃的,亦是她爱吃的。
可她此时却真切地感受到,令她心情转好的关键,在这两只烤鸭,却又不在这两只烤鸭。
“……怎送了两只过来?我哪里吃得了?二姐……还有大姐那里,可也都有?”她忍不住问道。
因清楚自己内心的试探,神情便又有些复杂的惭愧与心虚。
她何时……竟变得这般心思深重了?
“听说宋表公子买了好些呢,大姑娘二姑娘那里也送了,老太太和两位太太,还有公子院子里也都没落下。”丫鬟笑着说道。
只是老太太不喜食油腻,让人送去给老太爷了。
张眉箐听罢,内心不知是甜是苦。
果然,二姐那里也是有的。
她并非特别的那一个。
可也不止二姐那里有,那是不是说……二姐在宋家表哥心中,实则也并没有她想的那般特别呢?
小姑娘幽幽叹了口气。
她活了这十几年,还从未遇到过这般费脑子的事情呢。
这种绕来绕去的东西,当真是叫人越想越饿。
小姑娘拿了一只鸭腿,啃了起来。
此时又听丫鬟笑着讲道:“宋表公子虽是每个院子都使人去送了,可各个院子里皆是一只而已,唯独姑娘这里得了两只,且是最大的两只呢——”
张眉箐微微一愣。
一旁的大丫鬟瞪了说话的丫鬟一眼。
姑娘虽是出了名儿的能吃,可哪里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能拿来随意打趣的——怪只怪姑娘性子过于柔软和善,这才叫小丫头们肆无忌惮。
那小丫鬟便心虚地低下头,吐了吐舌头。
张眉箐也飞快地低下了头,微微抿紧嘴巴,却是为了掩饰脸上压制不住的笑意。
“无妨……反正,我也是吃得完的。”
这烤鸭可真香啊。
若是可以,她真想吃一辈子呢。
……
数日下来,张家二太太纪氏松了口气。
闺女总算恢复正常了。
可她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能当做是——不管做什么事,都有倦怠期,女儿前些日子约莫是吃累了吧……
晚间,张敬从一桐书院回来之后,听闻妻子说起此事,却不大赞同“吃累了”的说法。
出于习惯,他自然要从诸多细节处开始探究。
于是,他向妻子打听起了女儿的食欲是从何时开始变好的。
“是前日里,一连吃了近两只烤鸭。”说起这个,纪氏又有些发愁。
那可是整整两只烤鸭啊……
女儿吃得太多,她心中担忧;可女儿不吃,她又觉得不安心疼。
哎,做母亲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想做一位好母亲。
“烤鸭?哪里来的烤鸭?”张敬敏锐地问道。
“是宋表公子带回来的。”纪氏记得极清楚:“吴记烤鸭。”
又道当日各个院子里都送去了。
张敬一时不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纪氏问:“可有什么不对?”
“……为何没给我留?”
吴记烤鸭,他也十分爱吃的!
纪氏语塞了一瞬,不大好意思地解释道:“原是要给你留的,可估摸着待你回来,也该凉透了……你若想吃,明日咱们再买就是了。”
张敬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却在心底叹了口气。
媳妇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处处想着他的媳妇了。
瞧瞧人家大哥大嫂……成亲这么多年,还跟蜜里调油似得。
张敬压下内心的羡慕之情,重新思索起了女儿的事情来。
“这吴记烤鸭,先前你我又非没差人专程去买过,可也没见箐儿尝过多少——这胃口岂会说变好就变好了?”
凡事皆有缘由,端看你能不能揪得够不够深了。
纪氏听得有些怔然。
“你的意思是……”
张敬以手枕在脑后,叹气道:“只怕是孩子长大了。”
“这……怎么可能。”纪氏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萝卜青菜……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
虽说只是猜测,可张敬心里的滋味也不怎么好受。
这位宋家二公子的“来意”,他可比谁都清楚。
母亲不想让二丫头远嫁,大哥大嫂也舍不得女儿,且已经早早地物色好了女婿人选——说物色已是轻的了,他瞧着,应当是内定了!
那他呢?
他也舍不得女儿啊——
张老父亲在内心默默鞠泪。
希望只是他的猜测吧。
再不济……只盼着是自家姑娘一厢情愿才好。
可是这么想,又不免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有些残忍。
哎,还是先观望观望吧。
“……”
张敬夫妻二人心情复杂地对视着。
……
这一日,张眉寿受邀去了定国公府。
徐婉兮这两日腹痛得厉害,便于家中吃药静养。
若非如此,平日里她也是轻易不会邀张眉寿过来的。
自从察觉到季大夫的古怪之处之后,她能去张家,便不叫张眉寿来定国公府——是唯恐自家蓁蓁受到滋扰一般。
二人在房里说了会儿话,谈到婧儿,徐婉兮便向莲姑讲道:“婧儿昨日里还说想‘张家姐姐’了呢。你且让人去姑姑那里瞧瞧,若是婧儿没睡下,便抱来玩儿。”
莲姑应下,吩咐了一名二等丫鬟去问。
不多时,丫鬟折返时,徐氏也一道儿过来了,婧儿由大丫鬟牵着走进来,一见着张眉寿便要她抱。
张眉寿笑着抱过孩子,坐在椅中逗着她。
徐氏笑看着这一幕,边随口与徐婉兮说道:“家里来了姓蒋的客人,乃是刚入京的京卫指挥佥事蒋钰与其妻女——说是专程替前几年之事来赔罪的。”
徐婉兮意外地皱眉。
“他们竟还真腆着脸上门了?”
“那蒋家太太还说要见你,与你当面赔不是呢。”徐氏笑着道:“只是你祖母哪里能由着他们演个没完?于是,便叫万氏以你身体不适作为理由婉拒了。”
“祖母这是生怕我当众给他们难看呢。”徐婉兮噘着嘴说道。
徐氏无奈笑着摇头:“那可使不得,俗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且由他们去就是了。”
“不说他们了。”徐婉兮也伸手去逗婧儿。
半个时辰之后,蒋家人离开了定国公府。
“姑娘,夫人来了,说是有事要找姑奶奶说呢。”丫鬟进来,向徐婉兮和徐氏禀道。
徐婉兮心中狐疑。
蒋家人刚走,万氏怎么就来了?
第409章 性情变化
约是半刻钟前,丫鬟才来禀说,蒋家人被送走了。
估摸着,万氏该是连自己的院子都不曾回,便直接找来此处了。
“让她进来吧。”徐婉兮说道。
便是她十分不欢迎万氏,却也不会蠢到挂在嘴边,更不会不分时候地任性行事。
万氏进来后,徐氏笑着招呼她:“嫂嫂快坐。”
张眉寿亦起身同她行礼。
“世子夫人。”
“张姑娘也在。”万氏笑容得体温柔,“倒是搅扰你们说话儿了,可莫要嫌我烦人才好——但实是有个好东西,要急着给云娘看。”
云娘乃是徐氏的闺名,万氏于私下常是这般喊,显得极亲近。
徐氏便顺着她的话问道:“不知嫂嫂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万氏转头看向身后的丫鬟:“快将那药膏拿给姑奶奶瞧。”
药膏?
徐氏眼中疑惑。
此时,丫鬟已经依言上前,手中捧着一只云纹锦盒。
徐氏身边的丫鬟接了过来。
锦盒被打开,只见其内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天青色小瓷罐。
“嫂嫂,不知这是什么药膏?”徐氏问道。
万氏答道:“是那蒋家太太留下的,说是祛疤效果极好,特地给婧儿送来的——他们初入京城不久,如此倒也算是有心了。”
徐婉兮对这话嗤之以鼻。
什么有心,分明是有意探听定国公府的私事吧?
既是要讨好,可不得费些心思?
况且蒋令仪先前所做之事,都还历历在目,谁准允她来充这个好人,收他们的东西了?
也不知这万氏,究竟是脑子天生便被猪给吃了,还是刻意装无知。这幅无时无刻、待每个人皆温厚的模样,当真叫她数年如一日地看不顺眼。
温厚是往好听了说,难听些便是蠢。
这究竟哪里有半分定国公府当家主母该有的模样?
徐婉兮转过头,扶住张眉寿的肩膀,藏在张眉寿身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内心的嫌弃之情,实在难以压制可怎么办?
哎,做淑女真的好累。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张眉寿在内心无奈失笑,眼睛却一直不曾离开徐氏手中的那只瓷罐。
“……蒋家太太说,这药膏极好用,乃是从一位高人手中得来的,只需早晚按时涂抹,不出三个月,疤痕便可消除。”万氏正与徐氏说道。
“天底下竟有这般神丹妙药?”徐婉兮此时并非出于针对万氏,只就事论事地质疑道:“便是祖母从太后娘娘那里求来的生肌膏,可都不敢夸此海口呢。”
又道:“且既说是什么高人,便可见来路不明,又非正经药堂中买来的,万一有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用在脸上的东西,可半点马虎不得。
万氏被她堵得脸色一阵凝滞,勉强笑了笑,才道:“蒋家太太说了,这药膏,她是亲眼见过府里的女眷用过的。是因当真有奇效,且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送了过来。”
徐婉兮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她府中女眷用过,她又没用,你也没用,怎么就知道当真没问题?”
如此不谨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什么时候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竟这般好当了?
“兮儿,我知道你对蒋家姑娘仍心存不满……但人家也是诚心前来赔罪,且事情已过去了数年,咱们若再这般揪着不放……倒显得小家子气。”
徐婉兮听得更是火冒三丈。
记仇就是小家子气?
“我便是刻意防备他们,又有何不对之处?能养出如蒋令仪那般做派的女儿,难道我不该防着?”
女孩子性情娇蛮,倒不足以说明什么。可那般歹毒,就不由不叫人去怀疑家中教养了——这些是蓁蓁曾与她说过的,她一直记在心里。
万氏脸色则有几分为难地道:“他们既有心交好,又怎会送来有问题的药膏?如此岂不是要适得其反?”
徐婉兮冷笑了一声。
就因觉得别人是好意,便不管这药膏的来路——这将安危全然寄托在旁人身上的做派,倒还真是省事啊。
若是当真有用,她可以从中得一份人情;而即便是出了什么差池,也与她没有半分关系,自有蒋家来担责。
“兮儿。”徐氏制住了徐婉兮再说下去。
张眉寿也适时地按住了徐婉兮蠢蠢欲动的手。
“我也是一心为了婧儿好……如若不然,我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地收下这药膏?”万氏看着徐氏讲道。
“咱们皆是一家人,嫂嫂的好意我自然是知道的。”
徐氏看了看手中的药膏,笑了笑,道:“不过兮儿也并非全是任性妄言,她亦是忧心婧儿——到底这药膏,我横竖地看,也没瞧出半个字来。”
寻常药膏,下方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