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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喜上眉头-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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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性情开朗和煦,善解人意又知规矩,从不会无端与长辈开玩笑。
  明明是很严肃的时刻,可苍千户还是在心中借此夸了自家儿子一把。
  他常常觉得遗憾,儿子这般懂事出色,妻子却无法亲眼看一看。
  “父亲,我今日才知,我这眼睛,极有可能……并非是生来如此。”苍鹿说到此处,语气虽是平静,可袖中双手却不自觉缓缓攥紧。
  说没有不甘心,是不可能的。
  但他懂得该如何去纾解。
  苍斌闻言脸色顿时大变,原本有些涣散的神思立即聚集完整。
  “阿鹿,这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莫非是有心人刻意拿这话来让孩子心中添堵不成!
  就像那些不分轻重地同孩子说“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人,分明欠揍之极,偏还自认逗趣——
  若叫他知道这胡言乱语的人是谁,他非得好生教训一顿不可!
  “是太子殿下带出宫的太医。”
  苍斌神色凝滞。
  “……”
  那个,狠狠教训对方一顿这样的大话,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毕竟眼下最紧要的是——这话竟是经堂堂太医之口说出来的?!
  “阿鹿,你且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些。”苍斌语气变得郑重。
  苍鹿便将今日在张家,明太医替他诊看时所言皆无出入地复述了一遍。
  “听闻,明太医近年来专心研治疑难眼疾之症——儿子听他的语气,乃是十分笃定的。”
  苍斌早已听得心惊不已,诸多情绪在脑海中交织,叫他几乎坐也坐不住。
  他的儿子,竟并非生来眼盲……
  “父亲是否能回忆得起,在我刚出生不久之后的那段时日里,家中可曾出现过什么异常之事?”苍鹿问道。
  却也心知时隔多年,能被记起的事情必然少之又少。
  “一时半刻,为父亦难记得起来。”
  加之忽然得知此事,他心下过于震动,一时也无法冷静下来去细思陈年旧事。
  “但若当真有这回事,无论如何,我定都要查明真相!”在儿子面前,苍斌尽量压制着语气中的波动。
  紧接着,立即问道:“明太医既能诊出旁人不能诊明之症,那不知可有对症的良方?”
  苍鹿听出父亲声音里并不过分外露的希冀,便笑了笑,道:“暂时虽是没有,但明太医似有把握能攻克此疾。”
  忽然得知这般内情,已是令人无法承受,他此时只能借着这等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话,稍稍慰藉父亲一二。
  只因,他能体会父亲的此时的心境该有多么难受。
  他还只是有些不甘而已,可父亲除了不甘之外,必定还有无穷尽的愧责。
  为此,他甚至犹豫过,要不要干脆瞒下此事。
  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事已至此,真相如何或许已经不大重要,即便查明也改变不了什么——可真相背后倘若有着什么威胁性的动机呢?
  所以,必须尽力去查明。
  “好,好……”听闻治愈有望,苍斌不住地点着头,即便是强忍之下,眼眶仍旧有些泛红。
  苍鹿神情微松。
  兴许是有了这份希望在,苍斌显然也冷静了不少,他思索片刻后,道:“此事交由我来办,暂时不要惊动你祖母和其他人。”
  苍鹿点头。
  不惊动其他人,是防打草惊蛇。
  暂时瞒着祖母,父亲应是顾虑祖母年迈体弱,若乍然得知此事,怕是打击之下再胡思乱想,会承受不住。
  至于祖母所知道的,暂时先旁敲侧击地问着便是。
  若来日有了眉目,当真到了需要对祖母他们坦白的时候,再如实告知也不晚。
  ……
  不过二十来日,张眉娴的病,便好全了。
  为此,张老太太特地下了请柬,请了祝又樘来家中用饭作为答谢。
  张家这边其乐融融,定国公府里的季大夫却郁闷之极。
  先前,老夫人差他去张家为那位大姑娘诊病,可谁知普普通通的一场风寒瞧下来,不仅没将人瞧好,眼瞅着还愈发严重了——
  这固然令他费解且处境尴尬,可紧接着又换了许多郎中大夫,也无人能治得好这风寒。
  所以,季大夫也就不怎么尴尬了,只觉得这病情蹊跷古怪。
  但……据说前些日子张家请来了一位不知名的大夫,留下了一张药方,就这么医好了张家大姑娘!
  他使了高明而隐蔽的法子,也就是……拿银子雇人——悄悄地从张家抓药的那家药铺里,问出了药方详细。
  可那药方他翻来覆去地看,也没能瞧出什么特别的门道来。
  虽说用药方面是颇为考究,可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药方,他闭着眼睛都能开出一百张!
  呵呵,但是说出去,谁又相信呢?
  近来屡屡被人看轻,可信度如山体滑坡一般下降的季大夫表示不服。
  再加之欲从张眉寿身上得知生息蛊来源之事,也是毫无进展,近来就更是寝食难安。
  可他的精神依旧很好。
  诀窍就在于——睡前扎两针。
  这种助眠方式,已经陪同了他多日。
  ……
  一月后,张眉娴出门前往大永昌寺上香。
  张眉寿从宋氏口中得知此事之后,心中便有了些计较。
  此前,她已查过了,大姐在染上风寒之前,便曾冒雨去过一次大永昌寺,且去时已是午后——大靖求神拜佛,为图灵验,多会选在午时之前,极少有人会午后出门去上香。
  除非是态度闲散者,亦或是只图拜佛得心安,其余并无所求。
  可若是这般无关紧要的态度,便也不会选在大雨之时出门。
  所以,她猜测,大姐口中的那位“出家人”,十之八九便在大永昌寺。
  她或可再去仔细探听一番,大姐与哪位僧人接触最多,以此大致确定对方是何人,但她暂时并没有去做。
  究竟是否有这个必要,且看一看大姐此番回来之后的决定吧。
  张眉娴回来时,已是午后申时。
  耽误了这么久,张眉寿心中不禁略感不妙。
  好在,无需她去过问什么,张眉娴便先主动找到了她。
  张眉娴来了愉院——


第423章 彼此成全
  张眉寿原本正坐在内间榻上剪纸,听闻张眉娴来了,便放下手中剪刀,去了外堂。
  “二妹。”
  张眉娴见着张眉寿,便莞尔一笑,抬起手中的油纸包,道:“你爱吃的芝麻酥饼,还热着呢。”
  张眉寿没料到会瞧见这样一张明媚而不见刻意的笑脸。
  她印象中,已有许久没看到这般轻快的大姐了。
  她便让阿荔上前将东西接过来,笑着问:“大姐去了西市街?”
  一边让人落座。
  张眉娴边坐下,边点头讲道:“去了,吃了碗幼时爱吃的阳春面,虽说有有些年头不曾吃过了,可还是那般味道,竟是丝毫没变呢。”
  又打趣道:“便是那菜叶,数了一数,也仍是四片,一片不多,一片不少。”
  张眉寿听得笑了,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轻松的神情,心底却在思索。
  依照她的经验来看,大姐能有这般转变,通常情形下,应是有两种可能——
  其一,许是大彻大悟,当真想通,也放下了。
  其二……却是与病重之人的“回光返照”相似——许是因心中有了什么不好且决绝的打算。
  当然,她希望看到的是第一种。
  “听说大姐出门上香去了,我还想着是在寺中留下用了斋饭,原是去了西市街。”
  “不曾,寺里的斋饭再可口,却也比不得一碗阳春面呢。”
  张眉娴适时地站起身,道:“二妹,咱们去里间说话。”
  张眉寿意会,便未有让丫鬟跟进来。
  “说来不怕二妹笑话——我今日去了大永昌寺,本想同他说清楚。”张眉娴笑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道:“可你猜怎么着?”
  说罢,也无须张眉寿去猜,便道:“他根本连见也不愿见我一面。”
  态度究竟如何,已是不能再明显了。
  不过,如此干脆利落些也好。
  张眉寿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原本以为,大姐这么迟归家,许是与那僧人长谈了一场也未可知,合着却是压根儿没见上面,转而跑去了西市街吃面,给她买芝麻酥饼……
  “那大姐如今是何打算?”
  “便依他,也依着我自己的心意。”
  张眉娴语气透着从容,心中也没有太多不甘了。
  别跟她说什么“怕牵连她”,“怕给不了她安稳的日子”——她听戏时,最厌烦的便是这种窝窝囊囊,黏黏糊糊的桥段了。
  每每听到,就恨不能将那男角儿一拳揍昏过去才好。
  咳,当然,兴许人家根本不是因为这些,只是担心在身份已经被她知晓的情况下,再过多往来,会给他带来不利罢了。
  有关这一点,她这些日子也大致想明白了。
  她的纠缠,对他而言,当真只是有弊无利。
  人生在世,情爱之事从来都不是全部,他改名换姓,隐瞒身份,自有他的谋划在。
  倘若自以为是地劝他放下仇恨与过往,兴许并非是救赎他,而是自私的压制。
  他有他非做不可的事情,她拦不住,也帮不了,甚至连陪伴都会是拖累。
  拖累他,拖累自己,都且不谈,可若拖累了张家,她却是万死莫赎了。
  他不止是自己,更是白家后人。
  她也一样。
  每个人,每种身份,都有自己该去履行的责任,哪怕不为了旁人,只为自己安心无愧,那也是要做的。
  况且,她的性子摆在这里,见着祖母和婶婶为她挂心,她的心便像被捅了刀子一样难受。
  她想过了,若让她当真背离一切,一意勉强,便是同他有了结果,她也不会开怀。
  反而,会背负着愧疚,度过此生。
  所以,既是没有那副硬心肠,还是省省力气吧。
  且,既有享受,便要有承担——这句话,她是在二妹教训鹤龄与延龄时偶然听到的。
  直至此时,她方才真真切切地有了认同感。
  咳,如此说来,好在那日在她说出“只要他一句话,多久我都等得”这句大话时,对方没有应承或是有半分犹豫,若不然……她倒要出尔反尔,成了个可耻的感情骗子了。
  所以,女人心海底针,轻易信不得……
  “此后,他清清静静参悟佛道,我也好好地过自己的平静日子。”张眉娴最后讲道:“我觉着,如此应当也算是彼此成全了。”
  至于那一点点意难平,偷偷放在心底,一年记起那么一两回,酸涩又隐晦,也别有一番滋味——
  相较于执意求个结果,撞得头破血流,而后怀揣着悔恨自责,乃至日渐互相怨怪的局面,究竟哪个让人更舒坦些,已无需多言。
  张眉寿想了想,虽是不大清楚大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但心中还是有几分钦佩之意。
  “背弃世俗,孤注一掷,不问后路,固然是寻常人不易做到的。”她看着张眉娴讲道:“可我认为,大姐能有这般决断与领悟,才是真正的勇气可嘉。”
  没有悲天悯人,甚至能够坦然放下并接受,且将此看作成全,这般境界,当真是寻常女子难以相提并论的。
  “二妹过赞了。”张眉娴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道:“说来惭愧地紧,一直以来,皆是二妹给我做了好榜样。此事若换作二妹,必能做得比我妥帖上百倍不止——”
  说到此处,声音却戛然而止。
  呸呸呸……!
  换什么换,万万不能换,二妹必然能姻缘美满,顺顺利利嫁得如意郎君,如何会沾上这等霉运!
  张眉娴连忙在心里补救了一番。
  却还觉得远远不够,连忙就道:“二妹别当真,我这是一时嘴快了——”
  说着,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嘴角,又起身道:“我这便回去烧香!”
  毕竟,她可是徒口咒死过前礼部侍郎的人啊!
  张眉娴对此事一直心存忐忑。
  张眉寿还未能反应得过来她究竟说错了什么,就见自家大姐风一般走了出去。
  而走至帘栊外,却又忽然转过头,交待了一句:“芝麻酥饼,趁热吃!”
  张眉寿嘴角一弯,笑着点头。
  ……
  自此后,张老太太的心情一日日地好了起来。
  宋氏近来正忙着替张眉娴认真甄选相看的人选。
  这一日,她带着张眉娴从街上回来之后,却是火冒三丈。


第424章 相看
  今日,本是同一户人家约好了在茶楼中“偶遇”,说好了她带上娴儿,对方带上家中公子——
  双方父母,先前已是互看过画像的,她本觉得对方家世样貌也都颇好。
  可见面之后,她与娴儿直瞅了半日,也未瞅着画像上的郎君。
  好半天才知道,原来那满脸横肉,看似与中年人无异的男子,竟就是那什么……比娴儿还小了一岁的苏公子!
  苍天可鉴,在此之前,她与娴儿还当那人是苏公子的父辈来着!
  原还想,一个老男人家竟这般没个正形儿,人家女眷操持着的事情,他竟也跟着瞎掺和——
  宋氏是个直脾气,心中不满,当即没忍住,便干笑着问起画像之事。
  人家却道——那画像,乃是去年所画!
  呵呵,去年所画?
  这一身肉,岂能只是一年的功劳?
  这得是什么秘诀,才能长肉长得这般快,若是拿这法子去养猪养牛,岂不是要发财了!
  宋氏带着张眉娴回了海棠居,又对刚找过来的张眉寿说了一遍今日在茶楼内的经历。
  遇上这样的人家,张眉寿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那画像,她也是见过的,称得上是翩翩公子,一表人才了。
  看着母亲怒火难消的模样,她便跟着插科打诨道:“就是,如此天差地别,还好意思说是去年所画,怎不说是上辈子所画——如此还能来得更可信些。”
  还有就是,那画师,该不是骆先生吧?
  如若不是,二人倘若相见,那也得是棋逢对手了。
  宋氏本在气头上,听得女儿这句话,却忍不住笑了出声。
  张眉娴亦是笑起来。
  这是她头一个相看的,便如此不同凡响,不知日后还要遇上什么新鲜事呢。
  宋氏消了些气,才无奈讲道:“虽说人不可貌相,可这般欺瞒,哄着人家姑娘去见,还理直气壮地开脱,家风未免有不正之嫌。”
  况且,他们哪儿来的脸皮觉得将她家姑娘哄去一瞧,这亲事就有机会成了的?
  哦……知道了——
  大概是那妇人手腕上沉得坠人的金镯子与满头的珠翠,以及那位公子腰间极费料儿的玉带,和左右各一枚的金镶玉玉佩吧?
  宋氏这才顿悟。
  “叫婶婶费心了。”张眉娴说道。
  “既是一家人,又何须说这般见外的话?”宋氏笑着道:“不着急,慢慢瞧,总会有合适的。”
  但若皆是如今日这般的货色,那她一个人确实有些遭不住了,还是得拉二弟妹一同帮着多操些心才是。
  且说是慢慢挑,实则情形哪里有这般乐观。
  说白了,双十年纪还没成家的男子,着实少见,多半是品行家世有瑕疵,被人挑剩了下来的。
  甚至有些动作快的,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准备着手娶续弦了。
  咳咳,当然,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的谢状元除外。
  不过,谢状元的主意,他们是不敢乱打的。
  且不说脾性是否相投……
  谢状元眼高于顶,已是拒了多家遣上门的媒婆,其中比他们张家家世好上数倍者,也是大有人在——单是此一点,便叫许多人家望而却步了。
  再者,女儿家过于高攀,并非什么好事,日后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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