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20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单是做伪证这一条,邓家如今这处境,还用得着他来推波助澜?
他若在此时落井下石,那不是坏,也不是没有风度,而是奇蠢无比。
听着张眉妍还在不停妄言,已听得恨不能捂耳朵的程然,重重地拍响了惊堂木。
这侮辱他智商的言行,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第495章 水落石出
“张氏,你若拿不出实证来,本官只能暂时退堂,容后再审理细查邓誉所犯之事。”
至此,真相已经大白,只待让张氏等人画押,由衙门依罪定罚。
眼见程然要她画押退堂,张眉妍一把挥开面前的状纸,竟是蓦地站起了身,看向程然,神情癫狂地道:“我所说的这些话皆是实情,你们凭什么不信!什么明察秋毫,我看你根本是蓄意包庇,不敢得罪邓家罢了!说白了,还是官官相护!”
这话使得人人变色。
可围观的百姓们却并不买账。
程然的官声如何,不是自己吹嘘而来,而是多年来的政绩和口碑一点点堆砌而成的。
若说程大人畏惧权势,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当初宁通一案,可就是程大人带头办的案!
至于与邓家官官相护?
若是如此,程大人当日也不会态度强硬地让邓家的大管家,代邓常恩在作保书上留名了。
于是,围观人等此时看着在堂中放肆的张眉妍,多是只有一个想法——本该在家里绣绣花的年纪和脑子,非得出来作什么妖啊……
“大胆张氏,竟敢蔑视公堂,当众出言污蔑朝廷命官!”师爷沉声道:“快将其拿住!拖下去,杖责三十!”
依大靖律,出言侮辱朝廷命官者,当受此责罚。
两名衙役已经上前,迅速地将人制住。
远在京衙外马车内的张眉寿,甚至都听到了她的惨叫声。
起初,那叫声里还夹杂着怒骂和不忿,可几板子下去,就成了求饶。
阿荔小跑过来,隔着车窗小声道:“姑娘,您可要下来瞧一瞧……”
那情形,当真解气地很呢。
什么?
姑娘会被吓到?
若姑娘会被吓到,那这世上大抵也没人敢看了吧。
“不必了。”许是事情如愿得到的解决,张眉寿的语气听起来极放松。
阿荔有些失望。
姑娘竟然说不必了,这样的好事,平日里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得到的。
可旋即,她又露出恍然的神情来。
她知道了,姑娘是嫌打板子太无趣,等着看斩首呢!
姑娘就是姑娘,眼界果然与她不同。
张眉妍待受完了三十大板,程然便命人让其画了押,送进了大牢之内。
紧接着,十一亦要受到杖责。
大靖律中有明文,为仆者若告发主人,须领二十大板。
见十一被拖了出去,邓誉堪堪回神,连忙求道:“程大人……我愿替十一受罚!”
十一尚且有重伤在身,若此时再受罚,焉还能有命在?
“此处乃是公堂,何来替人受罚一说,你当律法是儿戏不成。”程然呵斥道。
十一湿了眼眶。
能得公子这句话,他便觉得不后悔了。
邓誉眼睁睁看着板子落在十一身上,偏偏十一紧咬着牙关未发出声音,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紧紧攥在手中。
他冲出堂外,想上前阻拦,却被官差拉住。
此时,他看到了缓缓走来的张眉寿,以及范九。
邓誉一双眼睛胶在仪态从容的女孩子身上,其中怒火迸溅。
他们看似救了十一,却又逼着十一出面指证他……
张家这等人家,岂会不知仆从告发主人须受责罚,他们这做,分明是早做好了要十一断送性命的打算!
“为了一句证词,你们就能这般轻贱人命吗!”
在官差的钳制下,他红着眼睛朝着张眉寿和范九质问道。
范九微微叹了口气,经过他身边时,低声说道:“邓公子怕是有所不知,此番十一是擅自做主前来,并非受人胁迫。”
他不是为谁解释,只是曾经主仆一场,他不愿事到如今邓誉眼中所看到的还都只是自己的偏见。
有些人,总要经历过挫折才能改变。可如邓家公子这般,若所见只有挫折和欺骗,就必会被磨碎。
邓誉闻言,整个人都僵住。
十一……竟是自己要来的?!
为何!
他为何要拼死来指证自己?
不……
那不是指证……
若不是十一及时出现,他应当会顺着张眉妍的话撒更多的谎,将自己置于更加艰难的境地——
十一是在帮他!
阿荔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向自家姑娘小声地说道:“害了那小厮性命的,分明是他自己吧……现如今还不知错,眼瞎心瞎至此,倒是怪不得旁人……要奴婢说,当年在保安寺中,姑娘就不该帮他,合该叫他淹死了才干净呢,也省得害人害己。”
她声音不大,只有只字片语传入邓誉耳中。
当年,保安寺……帮他?!
邓誉脑中一阵轰隆作响,忙转头看向张眉寿主仆。
他张口要追问,却被官差拖着离开了此处。
张眉寿则不解地向阿荔问道:“什么……当年保安寺之事?”
“姑娘,您忘了么,您约是五六岁那年,偷偷跟着柳氏他们一家出门去保安寺上香——您带着奴婢偷跑去玩儿,咱们在后院中遇到了邓公子,那时邓公子同小厮走丢了,遭荷塘边的生石灰迷了眼睛,险些跌入塘中……”
张眉寿听得微微皱眉。
隔了两世,她倒是不大记得此事了。
“是姑娘让奴婢拉住了他,姑娘还替他清理了眼睛——”
只是邓公子那时小小年纪,仗着大了她家姑娘几岁,已是要常常出言教训她家姑娘,又爱向她家老爷太太告状——当日她家姑娘是瞒着太太出的门,见邓公子瞧不清人,便也故意没出声。
“这件事情似乎没旁人知道,奴婢也不曾放在心上,就是方才忽然想到了……”
觉得气不过,就提了一嘴。
张眉寿思索了一会儿。
她当时究竟是如何想的?
大约只是年幼心善吧。
“蓁蓁,方才我说的可好?”王守仁瞧见了她,凑过来悄悄问道。
张眉寿轻咳一声,点了头。
“甚好。”
虽然她在马车里根本没听着,但盲目的吹捧,也是灌溉友情的一种方式。
此时已退了堂,有人留在原处指点议论着,有人结伴离去。
柳荀与文竹,及邓誉,均已被押入天牢,听候处置。
至此,除了邓誉究竟是伪证还是同谋,此一点还须细查之外,这件案子已算是水落石出。
张峦和张敬走了出来。
张眉寿此时却转身,看向十一受罚之处,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向范九说道:“去看看吧。”
第496章 警告
衙役已经停了手,而一动不动横趴在长条凳上的小厮后背后腰处血迹蔓延,触目惊心。
两名衙役看了一眼,其中一位低声叹道:“他身上本有重伤,两板子下去就见血了,刚打到一半,人就没动静了——这后头,我都没敢使全劲儿呢。”
另一名也啧啧两声,看了一眼四下,道:“邓家公子带来的人大约是急着回去报信儿去了……这人怎么处置?”
说是人,可同尸体也差不多了。
且邓家这样的人家,对待这种背主的下人,也不可能来认领的,再说句难听的——哪怕是带了回去,大约也得丢去喂狗。
“两位官爷辛苦了。”
范九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向二人手中塞了两块碎银,语带叹息地说道:“这人乃是在下旧识,这尸首,不如且交给在下去安置。若邓家人问起,二位如实相告便是。”
两名衙役认得他,下意识地互看一眼。
此时恰逢纪琤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范九,便与那两名衙役说道:“大人有差遣,你二人随我来。”
“是。”
见纪琤已转了身,两名衙役连忙跟上。
范九这才连忙上前察看十一的情况。
他伸手,探了探十一的鼻息,发现已近要弱至不可察。
阿荔此时走了过来,见此情形,叹了口气,道:“姑娘说了,若死透了,便替他寻一块风水好些的地儿,叫他来世投个好胎。若还有一口气儿,就再治一治。”
反正她家姑娘不缺银子呢。
范九连忙点头。
阿荔将话带到,便快步离去了。
范九看着跟在张峦身边的那道女孩子的身影,心底忽有些触动。
不缺银子的大有人在——
新吧上前,主动将十一背起。
张眉寿王守仁几人跟在张峦身后出了衙门。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
“既安呢?”
衙门外未见祝又樘身影,张峦不由问道。
这一问,却是朝着女儿问的。
毕竟起初既安是和蓁蓁一同等在衙门外的。
张眉寿刚要摇头道不知,视线中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远远走了过来。
少年身形颀长,俊朗清贵的面孔浸在昏暗的暮色中,显得尤为遥远,似乎不可触及。
可随着一步步走近,那面容便逐渐清晰,那份不可触及,似乎也在被他一点点打破消散。
待再近些,更是多了一缕烟火气。
他手中提着一只油纸包。
跟在后面的清羽,则提着两壶酒。
祝又樘上前说道:“这案子顺利解决,自当要庆贺,晚辈取来了伯父最爱的寒潭香。”
张峦连忙道:“你才是居了头功的,伯父摆宴谢你还来不及,怎还能要你的酒!”
清羽一脸复杂地看着张家大老爷那双已经伸到了他面前的手。
他默默将酒递了过去。
祝又樘则将手中的油纸包交给了王守仁。
王守仁笑道:“多谢公子。”
祝又樘多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已经打开了来尝。
“……”
今日这般不上道吗?
太子殿下唯有出声提醒道:“蟹粉酥——”
王守仁在心底哀叹一声。
他自然知道是蟹粉酥,只是想装傻一回,尽量看住他家蓁蓁而已……
可殿下这般较真,生怕蓁蓁吃不着似得……
殿下待蓁蓁,如今他越瞧,越觉得用心地很。
因发愁而食不知味的王守仁,咽下最后一口,乖乖将余下的蟹粉酥收好,却听身边的苍鹿说道:“伯安,你怎么吃独食,也不给我一个尝尝?”
王守仁:“……”
好么,还有比他‘更没眼色’的呢。
不过,这个应当是真没眼色。
他只有硬着头皮递了一块儿过去。
可谁知对方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般“给一个尝尝”便罢了——
苍鹿吃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直吃得一块不剩。
“还有么?”他问道。
王守仁脸色艰难地道:“没了。”
此时,他已不大敢去看太子殿下的神情,虽然那神情必然是一如既往地得体大度。
“这就没了?我还想着给蓁蓁留些呢,你怎也不提醒提醒我?”苍鹿低声说道。
王守仁无奈望天。
自己吃得多,还怪上他了?
“待会儿再买些好了。”苍鹿不好意思地说道。
“城中只这家铺子做得正宗,去时只剩了这些,眼下应当已然关门了。”太子殿下在旁提醒道。
若不然,他也不会没准备喂饱这二人的那一份。
所以,天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跑这么远给苍家公子买点心吃……
苍鹿闻言更加羞愧起来。
张眉寿在一旁瞧着这一幕,虽没吃到蟹粉酥,却也莫名觉得心情愉悦。
她偏过脸,弯了弯嘴角。
大约是案子解决干净了,瞧什么都觉得顺眼地很。
不远处的巷口处,停着一辆油壁马车,而此时马车旁站着的女子,正望着祝又樘离去的方向。
即便隔着幂篱,似乎也无法掩盖那道目光里透出的痴沉之意。
“县主,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一侧的丫鬟低声提醒道。
殿下也走远了。
宴真却极不舍将视线收回。
旋即却又想,他如今出宫频繁,与几位文官来往颇多,日后她想见他,机会多得是。
只不过,似乎唯独这张家,还不知殿下的真正身份——想来也当真奇怪。
她刚要吩咐丫鬟去细查一查此事,却见本该隐在暗处的护卫忽然出现在她身边行礼。
宴真皱眉。
“出什么事了?”
护卫语气有些惊慌地道:“县主……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方才找到了小人,要小人转告县主……说是要县主日后不必再这般过分紧盯着殿下……”
这话已是往含蓄了说。
那些暗卫也当真警惕地很,他们分明已经足够谨慎小心,且不过是暗下跟了殿下两次,今日竟就被严饬了。
宴真脸色微变,双手蓦地攥紧。
不管这是那些受命保护太子安危的暗卫之意,还是太子之意,都叫她无从接受。
她甚至不求像寻常人那般光明正大地接近他,她只是远远看他一眼,都不行吗?
难道就只因她是宁家人?
宴真唇边闪过讥诮,眼神沉沉地拂袖,转身上了马车。
“回府!”
马车很快驶离。
而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另一人的眼中——
第497章 试毕
蒋令仪放下了马车帘,靠在隐囊上,长吁了一口气,眼中却含着淡淡地笑意。
宴真县主私下竟是这般留意殿下。
这会是宁贵妃的授意吗?
她在心中摇头。
宁贵妃即便是行事嚣张明目张胆,可却也犯不上让一个毁了容的侄女亲自来监视出宫在外的太子。
这根本说不通。
而若不是宁贵妃之意,那就只能是宴真自己的主意了。
想到这里,蒋令仪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
同为女子,那种极强烈的直觉,绝不会出错……
她倒没想到,宴真竟会对太子殿下有意。
然而,想一想也是,殿下那般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又是日后的一国之君——接触之下,恐怕极难有人会不动心吧。
可宁家与太子暗下乃是对立之势,宴真有这般想法,若是被宁贵妃知晓了,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想到宴真曾当众给自己难堪,蒋令仪心中便浮现了一个想法。
可很快,理智便使她否定了这个打算。
便是她悄悄将此事透给宁贵妃,使宴真受到宁贵妃的冷落,可那冷落,没准儿只是一时半刻而已。
且若让宴真知晓了是她多事,才是真正的麻烦。
四年前小时雍坊之事,叫她学会了行事须得越发谨慎,决不可为图一时之快,而被人捉住把柄。
更何况,她又何必去同宴真置气呢。
单是对方那幅尊容,便不可能成为她与殿下之间的威胁——再如何嚣张,也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的跳梁小丑罢了。
再有……
日后兴许能拿来用的东西,何必急着毁掉呢。
……
次日一早,几乎一夜未眠的程然进宫求见昭丰帝。
邓常恩有官职在身,且当初是由大国师引荐入京,此番他若要定其伪证之罪,予以处罚,还须经皇上首肯,方算妥当。
程大人准备了极详细的叙事折子,虽然他估摸着皇上也不会看,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可是,在走这些流程之前,首先要面对一个最大的难题——
那就是,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见到皇上?!
说来可笑,身为太后表侄和京衙府尹的他,为了公事想求见皇上一面竟都难如登天。
“程大人,皇上眼下不得空闲。”
“不要紧,本官可以等。”
皇上可知,微臣这句话,已经说倦了。
程然在心底叹了口气,旋即却朝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