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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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皇上待她,今时似乎也与往日不同了……
她放松了太久,如今是该警惕起来了。
宁贵妃看向宴真。
“你还瞧出了什么,只管说。”
宴真犹豫了一瞬,复才应“是”。
“侄女觉得,太子和云妃,未必如表面看来那般本分大度。他们如今对姑母未曾表露出什么,却不代表心中当真没有怨恨——到底他们对当年之事清清楚楚,又岂会如圣人一般毫不计较?”
虽然在她心中,他真的同圣人没有差别。
正因此,她才必须要这么做。
若说之前还未能完全下定决心的话,那么经过方才之事,她已经不会再有丝毫动摇了。
他将她推入深渊,她自也要拉他进去作陪……
宴真眼中闪过冷芒。
“……”宁贵妃一时未有说话,只捏紧了手中帕子。
“且姑母不妨想一想,他们母子毫无依仗可言,能一步步走到今日,当真只是运气使然?”宴真此时问道。
宁贵妃神情更冷了几分。
她一直以来,几乎都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她相信自己看到的。
“云妃若真那般懦弱怕事,为何当初还要冒着诸般危险,执意将太子生下来?”宴真一句句问道:“还有昔日的常恩张敏等人,为何宁可赔上前程性命,不惜同姑母作对,也要那般死心塌地地相护?”
至于只是为了可笑的原则与气节,她不信,姑母也不屑信。
“只怕云妃母子看似毫无手段,实则最擅笼络人心。”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敲在了宁贵妃心上。
话已至此,宴真也未再多言。
又待了片刻之后,便开口请了辞。
宁贵妃少见地没有大发脾气,却是前所未有地坐立不安。
……
很快,就到了张眉娴出阁前夕。
这一晚,张眉娴院子里格外热闹。
宋氏等女眷都在,除此之外,张鹤龄和张延龄也刚归了家。
他们是官宦子弟,自不可能连回家探亲的机会都没有,且昭丰帝早早发了话,二人一月可回家五日,是谓‘休沐’。
二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在宫中的见闻。
宋氏等人越听越惊讶。
这俩货活脱脱一幅乐不思蜀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这与大家设想的显是截然相反。
“宫里真有那般好?”宋氏压低声音,心疼地问道:“你们可莫要说假话。”
张鹤龄和张延龄互视了一眼,皆是意外不已。
母亲竟当他们是报喜不报忧,打掉牙往肚子咽?
母亲可太会说笑了!
他们是那种贴心懂事的孩子吗?
“母亲未免将他们看得太过体贴。”张眉寿在一旁讲出了二人的心里话。
宋氏听了女儿这话,想想不由觉得也对。
“许是太子殿下的交待呢。”张眉娴低声说道。
宋氏点着头:“若果真如此,定要托了王大人道谢才好……”
“怎就是太子殿下的功劳了?”张鹤龄撇撇嘴:“分明是我们讨皇上喜欢,才有这诸多优待。”
皇上如今可喜欢他们了。
“兴许都有呢。”张延龄倒清醒些:“难道你忘了,咱们刚入宫时,还没见着皇上呢,可也没吃过什么苦。”
张鹤龄想了想,到底也点了头。
说得也对。
“三弟四弟,你们可曾见过太子殿下没有?”张辅龄好奇地问道。
张延龄挺直了胸膛。
“自是见过的!”
第532章 出阁
乍然听得此言,张眉寿不自觉手一松,剥到一半的桂圆就掉到了地上。
但却无人留意到,只因大家的目光齐齐都朝着张延龄看了过去。
瞬间冷静下来的张眉寿也看着他,却在心底暗骂一声——这臭小子如今竟还学会吹牛撒谎了?
若真是见过太子,她不信这俩人还能稳稳当当地坐在这里。
“太子是什么模样?”宋氏问道。
却见儿子摇了头。
“皇上平日里不怎么见太子,我们是在御花园里偶然瞧见的——但离得远,只模模糊糊地看了个背影而已。”
张眉寿这才恍然。
原来是这么个见法儿……
旋即,又听张鹤龄讲道:“虽没看清,但只看大致身影,也可知必是长相出众呢。”
张眉寿多看了他一眼。
那倒还挺会瞧的……
张延龄又紧接着说:“且看那气度,与既安哥哥竟是十分相像!”
四下忽而一静。
宋氏皱眉道:“……这等话可不能乱说!”
这孩子怎么瞧见个长得好的,就与他既安哥哥像?
张延龄不以为意地道:“母亲放心,我们自是知晓轻重的,只在家中悄悄说一说而已。”
规矩可不是白学的,例子也不是听完就忘的。
宋氏这才松了口气。
还算有点脑子——
“不过话说回来,确是极像呢。”张鹤龄此时又忍不住补上一句。
“离得那般远,你们能瞧见什么?”宋氏看着二人,正色道:“这话日后休要再提了,可记住了?”
两只萝卜乖乖点头。
反正说已经说了,嘴瘾也过了,好不容易回来几日,得家人处处嘘寒问暖,他们可不想一个劲儿地招人烦,再被提早赶出去。
一家人暂且按下了宫中的话题不提,转而将谈话的重心重新放回到了张眉娴身上。
张眉娴听着两位婶婶的嘱咐,心下只觉得满满当当的。
宋氏给她备下了不薄的嫁妆,甚至足以让她明日在城中出一把风头——
她起初不愿,诸般婉拒,可拗不过宋氏说一不二的性子。
到了最后,宋氏干脆道:我素来是要面子的人,你如今好歹是我的女儿,长女出嫁,若叫人觉得寒酸,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总而言之——她宋氏缺的不是银子,而是面子,如今能拿银子买面子,乐意着呢。
张眉娴便再无话讲,待回到房间之后,躲在里间大哭了一场。
一轮弯月渐渐爬上枝头。
眼见时辰也不早了,话亦说了许多,宋氏便笑着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娴儿早些歇着,以免明日气色不好。”
张眉娴依依不舍地起身:“那我送婶婶和妹妹们。”
至于几位弟弟,早觉得插不进话,不知跑去哪里玩去了。
张眉娴将宋氏几人送出了院子,还要再送,便被张眉寿制止了。
“外头风大,大姐快进去吧。若受了风,明日可不好看。”
张眉娴忽然眼眶一红,点着头道:“好。”
却又在原处目送着张眉寿等人走远,才转身回了院中。
风确实有些大,将窗棂上贴着的大红剪纸吹落了一副,起起落落卷至张眉娴脚边。
张眉娴弯身捡起。
她院中贴着的剪纸,皆是二妹三妹亲手所剪,而眼下她手中的这张,轮廓精致利落非常,显然是出自二妹之手。
二妹真是处处都好……
一直是她心中的明灯。
“姑娘,奴婢重新贴上去吧?”一旁的丫鬟笑着道。
张眉娴抬头,望着一团喜气的院子,笑道:“不差这一副了。”
说着,提步进了内间。
她来至梳妆台前,打开了那只明日要随嫁妆一同被带走的妆奁。
那里面装着的是她生母留下的一只镯子。
张眉娴动作细致小心地将那剪纸折起,而后妥帖地放了进去,再重新锁好。
……
次日天色尚未放亮,张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张老太太睁开眼睛,便问守夜的丫鬟:“什么时辰了?”
本有些打瞌睡的青桔闻声忙打起精神,笑着答道:“才是丑时末呢,老太太不妨再睡会儿,待到了时辰,奴婢喊您就是了。”
“已经丑时末了!”
老太太立即坐起身来,就要下床。
青桔一愣,连忙上前将人扶住:“老太太,还早呢。”
“早什么早……”
老太太已经下了床。
丑时末已经晚些了,她这可是头一回嫁孙女!
“需要准备的可多着呢……”老太太心急如焚地念叨着。
“该准备的早早都备好了,再者说,一切都有两位太太在操持着呢……”青桔提醒着。
“谁要去管那些琐事。”老太太边说边往梳妆台前走。
家中那些令人头痛的琐事,她早早都全部丢给儿媳妇了,便是今日,她负责的也只是得体漂亮地出现在宾客面前而已。
作为主家,可不能输给那些上门的庸脂俗粉老太太!
且她因养生之故,各方面都很节制,这把年纪还能拥有这么好的身架儿和精神面貌,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好底子。
所以——不得早早起身梳妆打扮,挑选首饰?
青桔这才迟迟意会,愕然了片刻,连忙叫醒了隔壁房中的小丫头去打水来。
老太太也就是上了年纪了,若今日不是做祖母,而是母亲嫁女儿,还不得把新娘子的风头都抢了去啊……
一番忙碌之下,天光渐渐大亮,朝霞后有金光绽出。
齐家离张家隔了小半座京城,迎亲的队伍为防误了吉时,早早便到了。
鼓乐吹打声在小时雍坊中传开,引得许多人家都出来围看,一时热闹非凡。
王守仁一手拉着苍鹿,一手扯着妹妹,着急地往张家赶。
父亲母亲早就收拾妥当,体体面面地相携出了门,偏留下妹妹无人管,真是气煞人也!
现如今知道生女儿的坏处了?
想当初他求菩萨赐一个弟弟,还被打了一顿呢!
不是大言不惭地说要生一个闺女好生宠着吗?
呵呵,终于宠不动了吧!
王守仁满心怨念,一路进了张家大门,脸色才有好转。
徐家兄妹也跑了过来凑热闹。
徐永宁由张秋池招待着,徐婉兮则被张眉寿带去了张眉娴房中。
房中气氛一派喜气洋洋,女眷们围着已经打扮妥当的新娘子说着吉祥话。
而此时,芳菊忽然快步走了进来。
“大太太……”
芳菊神情透着异样,与屋内众人脸上的喜气相比,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第533章 闹事
宋氏直觉不妙,遂从椅上起身,带着芳菊去了堂外廊下问话:“慌慌张张地,出什么事了?”
“是那张彦过来了……如今正在后门处吵嚷着要见大姑娘!”芳菊压低声音说道。
宋氏闻言脸色一寒。
“守门人是死的不成,将他赶走便是了!”
“本是赶了的,可他说若是见不着大姑娘,他便要去前门当着一众宾客和姑爷的面闹了,还说……”芳菊说到这里,语气恼恨地道:“还说要当众毁了大姑娘的名声清白,叫她今日嫁不出去,非要让咱们张家颜面丢尽不可。”
宋氏气得咬牙。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果真是畜生不如!
这是特地挑了今日大喜之时,专程恶心他们来了!
“老爷呢?可知晓此事了?”
“前院里都是宾客,老爷忙着待客与人四下说话,也不知道具体在何处,奴婢已让人去寻了。”芳菊急声说着:“此事怕是拖不得,太太还是快些拿主意为好……”
守门人早已被激的想动手打人了,可不远处还有些看热闹的,真动起手来,只怕又要有人胡说八道了。
若换作平常且罢,偏偏今日最是出不得差错,若不然头一个受影响的便是大姑娘的名声。
“我亲自去瞧瞧!”
宋氏说话间,已经下了石阶。
“母亲。”
张眉寿快步跟了上来。
“母亲,我大致都听到了,您且等一等——”
宋氏看向女儿。
“不如叫上房中的几位太太一同前往。”张眉寿低声说道。
宋氏听得一愣。
这种煞风景的事情,捂着还来不及,叫几位太太一同前往作何?
上赶着拉人去看戏吗?
“他若真想闹,直接去闹便是了,还能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又何必非要再见大姐一面?可见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张眉寿在母亲耳边说道:“万一有其它图谋,有几位太太在,到时人证便有了。”
张彦到底不是什么奴仆,打死便打死了。
宋氏想了想,到底点了头。
也好,就当有备无患。
于是,便让芳菊请了王家太太和刘夫人出来。
到底这两位是她的知心姐妹来着,家中老爷又都有官位在身,说出的话也有说服力。
一行人匆匆来至后院,待近了后门处,刘夫人与王太太便带着丫鬟暂避到了一旁。
张眉寿和母亲在门内站定,果真就瞧见了衣着邋遢同半个乞丐无异的张彦站在那里,正气焰嚣张地推搡着一位阻拦他入内的门人。
不远处有十来人探头看着,窃窃私语,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定是得打起来……”
“可大喜的日子,他这不是存心找茬么?”
“怕是心中有怨呗……”
“快瞧,张家太太出来了。”
张彦看到宋氏,手上动作一顿,冷笑着问道:“娴儿呢?我要见娴儿。”
宋氏冷睨道:“娴儿此时可没工夫见你,你有什么话,说来我听着就是了。”
“女儿要出嫁,我这当父亲的自然是有话要私下交待她。且我进去讨一杯喜酒,你们总也不能拒之门外吧?”张彦眼神浑浊,神情阴鸷。
“那便进来说,总不好叫娴儿来此处见你。”
宋氏冷声说着,转身便进了院子。
守门人便不敢再拦。
见她如此痛快,张彦下意识地犹豫了一瞬,可想到自己的目的,便也跟了进去。
到底有人是看着他进来的,想必张家也不可能做出不顾名声的事情来。
他一个光脚的有什么可怕的。
他前脚刚走进院中,后脚宋氏便示意门人将门合上了。
张彦浑不在意,扭着脸打量着四下,语气讽刺地道:“倒是许久没回来过了,竟还是老样子。”
“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宋氏语气里没有太多耐心。
她可不信这畜生当真会挂念娴儿一分一毫。
张彦看向她,似笑非笑地道:“拿一千两来,我就走。否则你们今日这亲事,就别想能风风光光地办成了。”
宋氏冷笑出声。
果然是另有所图。
坏的倒也还算干脆。
一千两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张彦显然也深知这一点——可宋氏已能预见日后无穷无尽的敲诈。
“你此时人都在这里,是打是绑我们说了算,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出去闹事吗?”张眉寿看着他,试探道。
“我既是跟着你们进来了,必然来的就不是我一个。在迎亲队伍离去之前,我若拿不到银子的话,娴儿做过的、甚至没做过的丑事,可都会被掀出来。”张彦脸上挂着阴沉的笑。
宋氏刚要开口,忽听得男人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
“好了,别故弄玄虚了——”
张峦大步走来,身后带着两名仆人,仆人押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便是张义龄。
“这便是你的帮手?”张峦看着张彦,皱眉问道。
张彦脸上闪过震惊与羞恼。
没用的东西,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就不能多撑一会儿,让他先把银子拿到手!
等等,这蠢货该不会耐不住性子,提前行动了吧!
张义龄着急又委屈。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就被一名仆人揪到了张家人面前!
然后他一慌,就什么都说了……
张眉寿看了一眼跟过来的棉花,松口气之余,不禁觉得好在早有防备。
棉花是她一早吩咐去外面盯着的,防得就是有闲杂人等闹事,坏了喜气。
当然,大户人家办事,通常都会着一些仆人在前院留意着,以防发生突发状况,只是棉花更敏锐些罢了。
“你本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