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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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子?”
昭丰帝微微皱眉,眼前闪过一张年轻太监秀气的脸庞。
这个太监他有些印象,确是养心殿里的人。
“小宫女不知轻重,养心殿里的人何时也这般不知轻重了?”昭丰帝拧眉道:“可仔细审过了?”
别不知轻重为假,受人指使是真。
“奴才方才查到时……此人已经先一步悬梁自尽了。”刘福声音低了低:“兴许是听到了外面的风声,知道自己犯下了大过错,便畏罪自缢了——”
昭丰帝脸色又是一变。
死了?
如此之下,再想要深查,就不是易事了。
“陛下放心,奴才必当全力彻查此事。”
昭丰帝心中烦闷,看着他道:“该彻查的可不是止这一个。”
刘福忙道:“是,奴才明白。”
出了这等事,里里外外,自然都要全部清洗,绝不能再有类似之事发生。
“滚下去领罚吧。”昭丰帝心情郁郁地道。
刘福缓缓退了出去。
实则,他自掌管司礼监以来,处处颇算谨慎小心,此类事尚是第一次出现——若不然,皇上也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他。
但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轻心。
再有下次,怕就要罚到脖子上去了。
刘福跨出养心殿,脸色已是一片冷然。
不多时,便有内监入得殿内禀道:“皇上,太常寺卿在外求见。”
昭丰帝翻了翻炼丹册,头也没抬一下。
太常寺主管的便是祭祀之事,想必是从礼部侍郎那里听到信儿了,赶着来劝呢。
这个新上任的太常寺卿,为人很有几分傲性,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皇上……”没等到昭丰帝开口,内监又轻声唤了一句,轻声道:“太常寺卿孙大人在殿外候着呢。”
昭丰帝:“现在不见,先攒着。”
小太监愣了愣。
先攒着?
这是何意?
此时,却见皇上已经步上了莲花台,盘腿打起了坐来,面容平静祥和,端是一派与世无争之色。
“……”
小太监也不敢多问,唯有默默退了出去。
“皇上可答应见我了?”太常寺卿心急地问道。
“孙大人,皇上说……现在不见,先攒着。”
“攒着?”太常寺卿皱眉。
他都攒了一肚子话了,不能再满了,还要怎么攒!
不多时,又相继有两名大臣过来了。
内监硬着头皮又进了殿内通禀。
“诸位大人,皇上说……再攒攒。”
几位官员面面相觑,皆是皱眉。
直到殿外聚集了整整七位大小官员,昭丰帝才将人一次全部宣了进来。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昭丰帝看着面前一张张面孔,不由觉得这俗世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陶烨提出泰山祭祀之事时,有几位老臣曾在一旁隐晦地劝阻,虽专挑了好听的说,但显然是不赞同他去泰山祭祀的。
是,他未曾治下什么盛世,配不上去泰山祭祀,那他现在不去了,怎么这几个人又开始了呢?
为什么哪儿都有他们!
且这些人仗着资历老,在朝中有几分威望,说着说着,竟隐隐责怪起了太子身为储君,说话做事却不顾后果,信口开河。
到了最后,俨然越说越严重,大有要让太子出面谢罪,平息议论之意。
又再三道,泰山之行不可废。
这一刻,昭丰帝觉得自己和太子被安排的过分明白。
好不容易将这些人打发走,宫人又来禀:“皇上,宁贵妃和六皇子来了。”
昭丰帝无力地道:“让他们进来吧。”
且看看他这爱妃是不是也要趁机踩上太子一脚。
宁贵妃带着六皇子走进殿内,就见昭丰帝略显疲惫地倚在罗汉床内。
“臣妾给皇上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
昭丰帝点了点头:“都平身吧。”
又命人赐了座。
宁贵妃却未落座,而是行至他身后,抬手要替他捏肩。
昭丰帝避开了,摆手道:“罢了,爱妃终日操劳后宫之事,也歇一歇吧。”
他的头已经够疼了,再经她那般心不在焉一按,只怕到时就要请太医了。
宁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旋即掩饰去,关切地问道:“皇上可还是为了泰山祭祀之事烦心?”
昭丰帝没有否认,只叹道:“……这个皇帝,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人各有志,想前朝那位才子皇帝,也是错生在了皇家。
他如今想来,倒不如一直做那个无人管束的废太子——除了偶尔有人投个毒刺个杀之外,倒是不必为了其他事忧心,爱妃也是真心待他。
第600章 算计
听他此言,宁贵妃心中却更冷了几分。
皇帝没那么好当?
呵,挑大粪倒是人人都行,如果不介意是个人都能踩你一脚的话。
皇上再难当,可还是万人之上——若眼前这一无是处的人,不再是皇帝,恐怕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他一心沉迷修道不管不顾,她却不能不为自己谋划。
“臣妾以为,那些大臣们的话,陛下不想听便不听,任由他们怎么说去。泰山之行,不去也罢,陛下觉得安心便可。”宁贵妃在一旁劝道。
昭丰帝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贵妃还是一如既往蠢的不可思议。
他自然是不想去,可若不去,又哪里只是听大臣们絮叨几句那么简单——那些臣子,虽是言辞激烈了些,亦有私心在,可确也是为了大靖着想。
真正该死的,是将太子梦遇仙人预警之言泄露出去的人。
“父皇,儿臣也认为贵妃娘娘言之在理。”
乖巧坐在那里的六皇子忽然开了口。
昭丰帝闻声看向他。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实在是没什么存在感,若不是开口说话,他都险些忘了这殿中还有个孩子在呢。
昭丰帝微微点了点头。
所说之话,却是前后不搭:“沅儿最近倒是壮实了不少。”
六皇子强忍欣喜之色。
他这些日子以来,在吃饭上非常用功呢,今日终于被父皇夸赞了。
“可不是么,都快满八岁了,要成大孩子了。”宁贵妃在旁笑着说道,又看向六皇子,眼神中似有示意。
六皇子忙道:“关于三哥遇仙人托梦之事,儿臣也有几句话想同父皇说,不知讲不讲得……”
昭丰帝挑了挑眉。
“无妨,说说看。”
反正他又不会真的听进去。
“儿臣对政事尚且所知不多,但儿臣以为,三哥有此进言,也是为了父皇的安危着想——那些大臣们,恐怕有些曲解三哥的心意了。”六皇子甚少这般说话,说着便有些局促脸红:“……所以儿臣才觉得贵妃娘娘所言甚是,颜面可以补救,可父皇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
这些话,虽是贵妃教他的,可他觉得说的极对。
所以,他不是在演戏说假话。
昭丰帝听得颇为意外。
这孩子今日过来,竟是替太子说话来了?
且他看得出来,对方不是在说谎。
虽然不可能单凭这几句话,便能替他解决什么难题,可昭丰帝还是觉得极欣慰,当即夸赞道:“懂孝道,恭兄长,不错——是个好孩子。”
六皇子闻言,神色略显激动。
“谢父皇夸赞……”
这是他第一次得父皇这般夸赞!
难道说真话,就能被父皇喜欢吗?
可贵妃……要么不让他说话,要么要教着他说假话。
“沅儿向来孝顺,日后臣妾叫他常来陪皇上说说话。”宁贵妃笑着讲道。
昭丰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爱妃今日怎么了,竟没有趁机说太子不是,叫他很不习惯——但若真能一直这样和睦互恭,确是他乐见的。
希望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是真的想通了,如此也算不辜负他长久来的耐心包容。
殿外天色渐渐暗下,宁贵妃才带着六皇子离去。
待出了养心殿,宁贵妃看向六皇子,说道:“殿下被这般误解,遭大臣言辞讨伐,此时定是心情不佳。不如你去东宫陪他说一说话,劝上一劝吧。”
六皇子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可以去看三哥吗?”男孩子有些怯怯地问。
宁贵妃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此处尚有养心殿的太监在,他做出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倒像是她平日里百般苛待管束他一般。
虽然这是事实。
但果然是个蠢的。
还比不上四皇子那个草包来的好用——
“虽说时辰晚了些,可想来你三哥也无心早睡。去吧,好好劝一劝他。”宁贵妃面上笑得慈和。
六皇子喜不自胜地点头。
其实,他打从心底就十分钦佩喜欢三哥,也一直想同三哥走得近些,可贵妃娘娘并不赞成。
六皇子带着贴身太监走在前往东宫的路上,眼中满是笑意。
方才才得了父皇夸赞,贵妃也不再反对他和三哥往来——难道说,吃得胖些,当真能转运吗?
若如此,他可要加倍努力才好。
希望再过几年,他也不必再暗下偷偷地去见母妃了。
六皇子脚步轻快,很快到了东宫。
太监前去通传罢,便将人请了进去。
殿内,一身月白常服的少年坐在上首,手中持一卷书,眉目俊逸,似画中之人。
三哥可真好,就像神仙似得……
六皇子看得呆了呆,才连忙行礼。
祝又樘将书放下,看向较印象中圆了许多的男孩子,温声道:“六弟不必多礼,坐吧。”
六皇子欣喜地坐下。
三哥果真同他想象中一般平易近人呢。
……
大永昌寺,密室之内,漆黑不见五指。
直到有脚步声传来,来人手持一盏风灯,才将这黑暗驱散开来。
盘腿坐于星盘之前的继晓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瞳仁较往常似乎更为幽深漆黑了几分。
他练就的催魂之法,精髓便在此,须每日置身黑暗中勤加修炼,方能维持此术。
“师傅,小五子自缢了。”
章拂禀道。
“莫不是长春宫有动静了——”
继晓语气如常,不见起伏。
章拂说道:“今日忽有太子以‘遇仙人托梦示警近日泰山将会有地动’之言,劝说皇上取消泰山祭祀大典的消息在四下传开,惹得数位大臣纷纷进言,如今矛头直指太子。”
“哦?”继晓眼神微动:“当真是太子所言?”
“弟子已命人细致打听过,确是太子之言。”
继晓微微眯起了眼睛,似在思索。
太子预言泰山将有地动?
这倒是千古奇闻。
显然,这消息不会是皇上或太子说出去的——小五子的死,已足以说明是长春宫借此事在对付太子。
所以,长春宫等不及了。
太子,竟也等不及了么?
“长春宫做事,向来莽撞。太子这一步,走的却也不聪明。”继晓眼中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第601章 为君之道
不过,他要的就是不聪明的太子。
只是可惜了小五子。
京中有锦衣卫,宫内有司礼监,可谓铁桶一般——他培养出小五子这个心腹,花了不少心血,竟被长春宫一招便用废了。
但小五子很聪明。
知道这样做,才能‘保住’长春宫。
唯有这一步走的顺利了,长春宫才能有胆量往下走——
“太子如今处境不妙,师傅可要出面吗?”章拂询问道。
“不必心急,还不是时候。”
继晓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引长春宫出手对付太子,一则是想借此事除去万贵妃,二则,是最后关头向太子施恩。
三则——还有一个人,活得已是实在太久了。
着实,太碍事了。
……
当晚,张秋池陪着父亲一同送走了几位大人之后,便去了愉院。
“二妹可歇下了?”
正在内间榻上看书的张眉寿,隐隐听到了兄长的声音。
果然,片刻后阿荔便进来禀道:“姑娘,大公子来了。”
张眉寿已然先一步自榻上起了身,稍整理了一番衣裙,便步出了内间。
“大哥可是有事?”张眉寿问道,一边示意张秋池坐下说话。
阿荔则退了出去备茶水。
“二妹,今日几位大人上门,我从几位大人口中,又听到了一些关于太子殿下的消息。”
昨日他已特地向相交的官家公子们打听过,得知皇上如今对泰山祭祀之事犹豫不定。
而今日,更是听闻此事与太子有关。
“大哥不妨说细些。”张眉寿坐了下去,满脸正色。
“据闻是太子殿下进言泰山将会地动,才让皇上对泰山之行心生迟疑——可诸位大臣觉得此乃无稽之谈,据闻在劝说皇上如期动身之余,更有影射太子殿下言行失当……甚至是居心叵测之意。”
张秋池说话间,眼中略显忧虑。
这局面,显然于既安十分不利。
“这些话,可是刘大人他们说的?”张眉寿问道。
她格外留意此事,自然也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
张秋池点了头。
“刘大人几人有意明日一同进宫面圣,尽力为太子解围,父亲应当也会前去。”
数年相处下来,几位大人对太子殿下的品性皆是深信不疑的,自是不会拿什么别有居心去衡量此事。
只是……说是解太子眼下之困境,可几位大人似乎已经做好了舌战其他官员的打算。
并且暗下认真商议了一番,该从何处切入,又要如何以仁孝之道来破除阴谋之论——
为了提高胜算,还大致演练了一番,并让他家二叔在旁指出不足之处,加以改正。
因过分投入,连晚饭都不曾用多少,更是罕见的滴酒未沾。
故而,明日想来……必是一番恶战。
张秋池担忧之余,又莫名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目睹那等盛况。
于是,将这些也同二妹说了一遍。
张眉寿听得有些想笑,更多的却是动容。
果然,许多事情哪怕较上一世有了改动,可冥冥之中还是相似的。
实则,大靖朝开国到今日,文臣与帝王之间颇有几分相互制衡之意。
但祝又樘在位期间,君与臣却是少见的和谐。甚至有极得用的重臣年迈抱病仍不肯致仕,一片赤诚相惜之心,于晚年宁肯背上贪荣之名,亦甘愿老死于江山社稷之上。
那时的大靖,称得上盛世二字。
在他驾崩之后,那些老臣们,哪怕对朝堂逐渐失望,却依旧能尽心辅佐新君——直到后来当真心灰意冷,无力转圜,不得不乞求辞官归去。
而今,他尚未及帝王之位,却依旧于无意之中,博得了许多大人的信任与尊重。
以诚德待人,则得人以诚相待。
“那皇上如今是何意?泰山祭祀,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张眉寿回过神来,向张秋池打听道。
祝又樘如今的处境,固然不妙,可正如他先前所言,此乃一时聒噪而已,事后自会平息。
眼下的关键在于,皇上的决定。
而这决定,又分为两处。
其一,便是泰山祭祀大典是否要取消。
“皇上之前倒是有取消祭祀之意,可许多大臣执意相劝,眼下尚未有结果。”张秋池说话间,细细打量了自己妹妹的神情。
“可有提及派遣钦差前去泰安州疏散百姓?”张眉寿又问。
此乃其二。
张秋池更是摇头。
“一丝消息也未曾传出。”
张眉寿沉默了片刻。
也就是说,哪怕之前皇上有意取消祭祀,却也不曾打算要派遣钦差前往。
“据闻,皇上前几日特命钦天监前往泰山预测……结果并无半分异样。”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