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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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知道了。”
祝又樘看了一眼薛太医手中捧着的药丸,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
薛太医:“……”
知道了?
太子殿下竟然就这么一句话?
这种情形下,不是该立即辩解才对吗?
为何有一种太子根本还不知道此事严重性的感觉?
刘福躬身,朝着祝又樘行礼:“那奴才就先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却听少年开口说道:“不知这药丸,可否留下一部分?”
刘福怔了怔,而后道:“殿下若有需要,稍留下些也无妨。”
说着,看向薛太医:“有劳薛太医将这药丸分些出来,少量即可——”
此处的少量,指得自然是不会伤及性命的分量。
薛太医心领神会,从药箱中取了一只长柄细银勺出来,将药丸分出些许,以布巾包好,呈到了祝又樘面前。
内监上前接过。
祝又樘看着二人,道:“有劳太医和刘公公了。”
“殿下言重了。”
刘福和薛太医再次行了礼,退至殿外,遂带人离开了东宫。
“刘公公,您将那毒药留给殿下……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出了东宫,薛太医抬起衣袖擦了把冷汗,小声说道。
刘福不以为然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者,那些许毒药又伤不得人。殿下光明正大地要,咱们光明正大地给,也不算是不合规矩。”
薛太医张张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反正给都给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多说无益了。
刘福一路回到养心殿,向昭丰帝禀明了前后经过,及太子的反应。
昭丰帝紧皱起眉头。
“太子倒是沉得住气。”
刘福侍立一旁,没有接话。
皇上这话里,兴许是有两重意思。
“先将东宫看守起来,严禁任何人出入。”昭丰帝道。
哪怕他内心不愿相信此事是太子所为,可眼下物证在此,也不得不依着规矩来查办。
刘福应下。
“等等——”昭丰帝忽然将人喊住,问道:“太子真的什么都没说?”
“太子殿下只问了些六皇子的情况。”
昭丰帝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只问了些六皇子的情况,没有慌张,没有承认,也没有辩解——
“他也没说要见朕?”昭丰帝到底没忍住,问出了最想问的一句话。
“倒不曾……”刘福如实答道。
依他来看,殿下没说要求见陛下,应当是有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是——殿下此时应当很忙,有许多事情需要去思索、去做。
殿下冷静沉稳,却显然也不是遇事只会坐以待毙之人。
昭丰帝莫名有些生气。
太子到底怎么回事?还想不想好了?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太子岂止是不哭,干脆是连凑都不肯往他跟前凑!
如果不是他做的,难道不该要来求见他这个父皇,一通喊冤解释才对吗?
太子太冷静了,倒衬托得他太沉不住气。
还是说,冷静是假,吓的不敢面对是真?
可这种大事,总要听听当事人的话,才能下决断吧!
“传太子来见朕!”昭丰帝没好气地道。
刘福:“是。”
这应当就是第二个原因所在了——
便是太子不来,皇上也会忍不住传召的……
第607章 不走心的父子情
得了传召的祝又樘,很快来了养心殿。
“儿臣参见父皇。”
昭丰帝看向他。
少年面容俊朗,仪容得体,神态如常,从头到脚都看不出一丝不安和惊慌。
“平身吧。”昭丰帝将人打量完,适才说道。
“谢父皇。”少年直起身,立在那里。
昭丰帝:“……”
人都过来了,竟是连开场白都得他来说吗!
太子究竟还想不想好了?
“今日之事,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昭丰帝语气不悦地道。
“六弟所用点心里的毒,并非儿臣所为。”少年这才说道:“儿臣亦从未有过害六弟之心。”
他倒不是不解释,只是这些没用说服力的表面之辞,说了亦是无用。
他本打算先找到证据。
但既然父皇今日有兴趣听,那他说一说也无妨。
“那你如何解释从你宫中搜出来的毒药?”昭丰帝问道。
“必是有人提早埋进去的。”祝又樘看向昭丰帝,神态认真地道:“儿臣觉得,应当细审一审六弟身边的那位贴身内监。”
虽他不确定这一世六弟身边的贴身内监,与上一世亲手将六弟推入井中的那名内监是不是同一人,但六弟自幼养在长春宫内,无论身边是谁在伺候,本质上都无甚区别。
总归,都不大可能是值得六弟信任之人。
“你的意思是说,是杬儿身边的内监,偷偷将毒药藏在了你宫中,事先就预谋好了这一切?”昭丰帝问。
“儿臣亦只是猜测,而昨晚六弟确曾带着贴身内监去过东宫——彼时天色已暗,想悄悄做些手脚,想来也并非不可能。”
那假山离正殿有一段距离,乃是殿前灯火映照不到的昏暗之处。
“……”昭丰帝一时未有说话。
区区一个太监,自然没有这般精心筹划一切的本领。
“怎么,你是怀疑长春宫吗?”
昭丰帝看向太子,眼神里含着审视的光芒。
印象中,祝又樘甚少见到过昭丰帝这般郑重其事的威严模样。
他未有退缩,也未有显露丝毫情绪,只道:“真相未白之前,自然人人都是可疑的,儿臣亦不例外——只是,尚需就事论事。”
这一世,许多事情皆被改变过,凶手究竟是不是宁贵妃,还有待查证。
他只是猜测,最有可能将毒药藏进东宫中的人是哪一个而已。
这一世的东宫,虽未必比得上养心殿守卫森严,可也不是如上一世那般,是谁想悄悄潜进去,便能潜得进去的。
而昨晚那内监随同六弟一同进了东宫内,侍卫对此未有过分留意紧盯,亦在情理之中。
昭丰帝又一次沉默了。
太子所言,极在理。
倒显得他狭隘护短了。
可这次,他亲眼看到爱妃也中了毒——他太清楚爱妃了,看似嚣张跋扈不假,可那都是待别人。
总而言之,让她对别人狠,很简单。
可让她对自己狠,却是想都别想。
哪怕不小心刺破手指,她都要大惊小怪一番。
所以,爱妃不可能是自己故意服毒。
毒药这种东西,很难把握,弄不好只怕就要出人命,轻则也会伤及身体根本。
几十年的了解,让昭丰帝对自己的判断很是自信——至少,他从来没有对爱妃判断失误过。
“朕会细查此事——若真不是你所为,也绝不会错冤枉了你。”
听得此言,祝又樘反而有些意外。
上一世,父皇并不是这般好说话的模样。
他虽察觉到父皇此时也并非全然信他,可至少将他的解释听进去了。
上一世宁家的势力远胜眼下,六皇子刚出事,弹劾太子失德的折子一本接着一本——诸多压力与证据之下,父皇那时想必亦没有过多考虑的余地。
且那时,父皇的身子不比眼下来的硬朗。
许多东西,都在改变,包括父皇看待他的态度。
“儿臣多谢父皇。”
昭丰帝淡淡地“嗯”了一声,却是问道:“朕听刘福说,你从他手中,留了些毒药下来?”
祝又樘应了声“确有此事”。
这等事情,刘福自是不敢在父皇面前瞒下的。
“你要来何用?”昭丰帝问。
“儿臣听太医言,此毒颇为特殊,故而想,是否能顺着此毒找到些线索。再有,想命人于民间寻访,可有能解此毒者——”
少年答起话来,声音平稳诚挚。
听得此言,昭丰帝心中莫名就有几分情绪涌动。
这孩子说这些,不等同是告诉他,他自己要派人插手此事么?
忽然这么坦诚干什么?能不能留点心眼?
莫非是觉得他这个父皇不曾动怒,还隐隐给他撑腰了,就迫不及待地要跟他掏心掏肺了?
想到这种可能,昭丰帝莫名觉得压力很大。
这是皇室,又不是普通人家,可不是谈什么父子情的地方。
他便是自认对太子还不错,可那也是为了退位之后的事情在着想,他走的可是脑子——这孩子却怎么像是要跟他走心了?
身在皇室之中,他不信任别人,也不喜欢被人信任,不然就得倒霉了。
况且,他也并没有刻意回护太子,只是此事确实还存有疑点……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昭丰帝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却又想要叹气,具体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却听那叫他心烦意乱的孩子又说道:“儿臣还有一事——”
“说吧。”
“不知疏散泰山百姓一事,父皇考虑得如何了?”
昭丰帝脸上神情一凝,旋即语气果断地道:“朕不打算考虑此事。”
宫里出了这等事,泰山祭祀必然是不可能再去了,可疏散百姓,他从始至终也都没有这个打算。
见太子一时没说话,昭丰帝又补了一句:“朕已命钦天监保章正前去泰山预测过了,泰山近期,绝不可能会发生地动。”
“父皇——”
祝又樘正要开口,却被昭丰帝打断了。
“此事不必再提了,此中轻重利弊,朕已然细思了许久。”又道:“况且,只是个梦罢了——难道你做梦,次次都会灵验不成?”
他像是在说服太子,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祝又樘沉默了一下。
确是次次都会灵验——只要他想‘做’的话。
第608章 细查
他仍坚持说道:“父皇的考量,不无道理。只是,如今儿臣进言之事已经传开,若传至泰安州百姓耳中,而朝廷未曾调派钦差前往,恐怕反而会引起百姓猜测——如此,怕是会寒了民心。”
太子预言地动,皇上取消了祭祀,却对泰山附近的百姓不闻不问——
祝又樘自知有‘危言耸听’的心思在,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劝一劝父皇。
由朝廷出面,疏散百姓的阻力最小,损失伤亡才能降到最低。
昭丰帝看了他一眼。
年纪不大,考虑的倒是够周全……
不愧是他选中的太子。
虽然当初也是没得选。
“这个朕已经想过了。”昭丰帝说道:“朕命保章正暂时留在了泰安州,随时监测,只要有丝毫异象,便会传信于泰安州知府,立即疏离百姓。”
他也不是不顾百姓死活的帝王,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权衡。
此番他未能去泰山祭祀,已是有损帝王及朝廷颜面了,不能再瞎折腾了。
再折腾,这本就稀疏的羽毛只怕就要扑棱光了。
“且不说保章正未必能测出地动,即便当真监测得当,只怕也难以来得及安排妥当。”祝又樘说道。
昭丰帝看向他。
“太子若再这般固执,朕怕是也要忍不住开始怀疑太子的用意了。”
这几日那些大臣之言,他虽是左耳进右耳出,却也不是全然没有想法。
而据他平日里所见,太子并非顽固之人。
此次却为了一个梦,俨然要顶撞他了。
“眼下,太子该想想如何自保,而不是将心思放在其它地方。”昭丰帝话中含着几分敲打之意,显然是有动怒之意了。
视线中,只见少年抬手行了礼。
“是儿臣多言了,儿臣告退。”
昭丰帝淡淡“嗯”了一声:“回去吧,好生反省。”
祝又樘出了养心殿,抬头看了一眼有些阴沉的天空。
父皇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好在他从一开始也未将希望全寄托在父皇身上,尚且另有打算——只是做起来,未必能十分顺利圆满。
且尽力一试吧。
祝又樘抬步欲步下石阶。
此时,却有两道圆滚滚的身影走上了前来:“太子殿下。”
张鹤龄和张延龄朝祝又樘行礼。
见得二人,祝又樘原本因怀有心事而无太多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两只萝卜看得心中直泛起酸楚来。
近日来,殿下接连受了这么多委屈和质疑,却还待他们这般和颜悦色。
“小人们有话想同殿下说。”张延龄开口道。
祝又樘却温声说道:“若无紧要事,便快些回丹房中去,要起风了。”
两只萝卜的心意,他自然清楚。
只是眼下情形特殊,同他走得太近,有害无益。
“恰是有要紧事……”张延龄小声说道。
若不然,他们也不会特地凑上来了。
出于不愿给既安哥哥带来麻烦,他们在宫里,向来不敢表露出一丝亲近——这是父亲交待下的,他们一直谨记于心。
祝又樘闻言,便带着二人下了石阶,行至不远处的游廊下。
“可是遇着麻烦了?”少年人耐心地问,并没有因处境艰难而较往常有半分改变。
张鹤龄鼻子一酸。
他们乖巧听话,眼皮又活,话讲的还好听,哪里可能会遇着麻烦?
分明是既安哥哥遇到麻烦了。
“小人们知道,殿下是被冤枉了。”张延龄说道:“那海棠糕,原本并没有毒。”
祝又樘闻言,只当二人在表信任,遂抬手摸了摸张延龄的头。
紧接着,却听张鹤龄讲道:“海棠糕我们也吃了的,半点妨碍都没有,可见毒药必然是后来下的!”
祝又樘听得一怔。
“你们也吃了?”
二人齐齐点头。
“六皇子若有好吃的,都会悄悄地给小人们也送来一些……今早六皇子便过来了,分了我们一人一块儿海棠糕。”
至于为什么只分一块儿,毕竟一碟本也不多,且六皇子说了——这是贵妃娘娘点名要吃的,带回去太少不好交待。
祝又樘眼神微变,立即问道:“可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二人皆是摇头。
“六皇子去了丹房内寻了我们,只道要说悄悄话,因此也没让内监跟着。”
便是丹房里那两名炼丹童子,也不知他们吃了六皇子的点心。
正因如此,他们若出面作证的话,只怕也无人相信吧?
毕竟六皇子现在昏迷不醒。
祝又樘却是安心下来。
能不能作证不要紧——他怕的是万一有人得知此事,会对鹤龄他们不利。
“在这宫中,此事莫要同任何人说起。”祝又樘嘱咐道。
“那我们……岂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了吗?”张延龄着急地道。
祝又樘笑着安抚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那殿下一定要小心宁贵妃……”张延龄压低了声音,遂将六皇子当时提起‘点心是宁贵妃点名要吃’的话,也低声告知了祝又樘。
祝又樘眼神微动。
昨晚六弟吃了母妃送来的点心,赞不绝口。
而母妃近来因为担心他,几乎每日都会借着送点心的名目,来东宫看他。
宁贵妃想知道这一点,并不难。
难怪今早六弟会主动讨要点心带走,原是得了宁贵妃的话——
如此看来,关于真相如何,应当是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悄悄地同皇上说也不行吗?”张延龄仰头看着祝又樘。
张鹤龄也问:“……在皇上面前装作无意间说漏了嘴,也不行吗?”
他们真的太想帮既安哥哥了。
可是他们到底不敢擅自乱拿主意,怕到头来帮了倒忙。
祝又樘看着二人,道:“如今无论怎么说,都只会加重父皇的疑心。待到时机成熟时,再开口也不迟。”
他与张家的关系摆在这里,两只萝卜贸然开口,父皇定会多想。
且这个证据,只要六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