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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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这幅神态,姜嬷嬷心中愈发不安。
有些东西不伸手去要,兴许就真的没有了。
也就是俗称的人不能作太过头。
“娘娘不可赌一时之气——”
“够了!”
宁贵妃陡然提高了声音,抬起眼睛看向她,眼中皆是怒意:“若当初你将事情办得干净些,又何至于出这种差错!本宫眼下是腾不出心思跟你算账,可不是要听你在这儿装什么事后诸葛!”
枉她一直还觉得这是个办事得力的,可谁知关键时刻竟是这般不顶用!
姜嬷嬷脸色一阵变幻,垂首道:“是奴婢无用……”
可当初娘娘动手时,她该劝的已经劝了。
劝不住,唯有尽力办事。
眼下落到这般境地,她最先想到的也皆是补救之法。
可耐不住摊上了一个根本听不进话的主子。
姜嬷嬷退出了内殿,只觉得疲累之极。
这个主子,她当真是带不动了。
姜嬷嬷站在殿外,抬眼就瞧见一行手捧朱漆托盘的宫人鱼贯入了长春宫内,正不疾不徐地走来。
应当是到传午膳的时辰了。
这一幕似乎同往常都无太多区别。
可紧接着,她便意识到了不对。
果不其然,又静观了片刻,只见那些传膳的宫人依次进了六皇子所在的侧殿之内,而无一人往正殿而来。
“……”一旁的宫人也将此看在眼中,却一反常态地未敢置辞。
以往传膳,哪里有先传侧殿的规矩……
长春宫内,且是头一回出现这样的事情。
但谁也不敢多问多说,只都心神不安地垂下头。
侧殿中,静妃端了清淡的汤羹,坐在榻边,亲自喂着六皇子。
张眉寿姐弟三个,净手罢,坐在屏风后,也正要用膳。
静妃与他们不同席,饭菜单独留了出来在一旁。
张鹤龄和张延龄动筷之前,怔愣了好一会儿。
他们冷眼瞧着这些饭菜,倒都像是……特地为了迎合二姐的喜好送来的一般。
是来自皇上的厚爱吗?
毕竟皇上见到二姐时,一口一个小仙子地喊,喜爱与欣赏之意溢于言表,未必不是命人留意打听了二姐的喜好。
两只萝卜互看一眼,突然就觉得失宠了。
但转念一想,他们当初被选进宫,似乎沾得也有二姐的光来着……
萝卜在心底齐齐叹了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还是别想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失落是一桌可口的饭菜解决不了的。
再者道,即便皇上更喜欢二姐些,这也没什么,总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两只萝卜吃得心满意足,肚皮溜圆,漱口罢,擦了擦嘴。
“二姐,我们出来半日了,该回去了,当真不能在这儿陪你了。”张鹤龄低声正色说道。
与二姐的自由闲散不同,他们在这宫里可是有着正经活计的。
虽然这正经的活计多半是看着另外两名童子忙活。
张眉寿瞥了二人一眼。
“知道了,快回去吧。”
谁要他们陪了,不是他们自己非要赖在这里一直不走的吗?
“你可不要乱跑。”
张鹤龄又不放心地交待道。
宫中不比外头,二姐的性子叫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张延龄也凑到她耳边,悄悄交待道:“便是这些人对你好言好语,你也不能放松了警惕,失了规矩。”
末了,不忘一脸严肃地问:“可都记住了?”
张眉寿无奈点头:“都记住了。”
看来两只萝卜当真是根儿扎深扎稳了,竟是忘了这些话原本是她拿来嘱咐他们的了吗?
见她还算‘乖巧’,张鹤龄两个才放心地离开长春宫。
依旧立在正殿外的姜嬷嬷,见兄弟二人由一名太监引着离去的情形,只觉得周身更冷了几分。
侧殿里的人已经用完膳离去了,可娘娘这里的午膳仍旧迟迟未有传过来。
她跟了娘娘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
……
刘福带着人自司礼监内走了出来,抬眼却见一名年轻侍卫等在外面。
“福公。”
清羽面无表情地拱手。
刘福知他向来是这幅面孔,也不介意,一边走,一边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可是太子殿下有差遣?”
见后面的小太监并未跟上来,清羽才道:“差遣谈不上。”
旋即问道:“那冯姓的药贩子,福公可是审完了?”
此人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招认了,并指认了长春宫的那名太监——此事早已在宫中传开,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这只是对质而已,而依照司礼监办事缜密的规矩,必然还要里里外外再细审一番,将疑点尽数理清了,才能向皇上交差。
刘福笑着道:“刚审罢,洒家这不正要向皇上复命去——”
“如此便好。”清羽往下说道:“……此人我暗下也曾接触过,很有几分狡猾,死到临头怕是要胡乱攀咬。”
刘福神色没有变动,点头道:“确实不假。”
而后,不待清羽再多说什么,已自行讲道:“然而,无凭无据的攀咬之辞,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既是胡言乱语,自是听罢即忘了。”
既然忘了,自然也没有在皇上面前多嘴的可能。
至于那张家姑娘究竟是不是真有什么古怪的本领手段……
第646章 贴心的昭丰帝
呵呵,无论真假,也都轮不到他来质疑。
旁人不清楚这位张家姑娘日后的前程,他又岂会不清楚。
说白了,那可是他日后的主子。
咳,再者说了,身为小仙子,有点异于常人的手段不是很正常嘛?
刘福在心底一本正经地为未来主子开脱着。
清羽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
得了殿下的交待之后,他一路而来,悉心准备的暗示之辞足有一箩筐。
可他只提了个开头,这大太监竟然一点就通,叫他余下的那些话全没了用武之地。
那边,刘福已经极自然地转开了话题。
“不知令尊近来可还安好?”
清羽嘴角一抽。
令尊?
这个称呼还真是叫人不适。
他眼前闪过一张奸险狡诈的中年男人脸庞,语气不冷不热地道:“尚可,老样子罢了。”
隔段时日便从殿下这里坑些银子,每日吃饱等饿。
只是这回及时救下长春宫的那名太监,还要得益于他留在宫中的人脉。
“身子可还康健?”刘福又问了一句。
若问头一句,可以说只是寒暄的话。那这一句,便可见是有几分真心关切了。
“……身体极好。”
除了跟殿下讨银子的时候总会身体欠佳。
清羽如愿办妥了差事,遂也不再同刘福多说,就此掐住了话头,便出言告辞了。
一路回到东宫,远远只见原本看守在宫门外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经撤去了。
清羽脚下滞了片刻,才提步踏上石阶,走进了宫门内。
这些时日都是翻墙头,忽然走正门,反而还有点不习惯。
他来至正殿,见着阿秋,便问道:“殿下可在?”
“殿下方才又被传召去了养心殿,想必要晚些才能回来呢。”
清羽遂也不再多问,转身要走,阿秋却追了上来。
“清羽大哥……你再同我多说说咱们女主子的事情可好?”阿秋小声说着。
今日眼瞧着情势一片大好,她也终于能腾出足够的时间来打听八卦之事了。
清羽瞥了她一眼。
他又不是茶楼里说书的……
“我可不是多嘴之人——”
“这是自然……我也不会多嘴的。”阿秋连忙保证道。
“……”
于是,二人来至廊下,冒着冷风说了近一个时辰的八卦。
阿秋抱臂跺着脚取暖,却仍是双目晶亮,怎么也听不够。
清羽倒是一动不动地倚在廊柱上,一副侃侃而谈的淡定模样。
“清羽大哥,你冷吗?”
“我乃习武之人,自是不冷。”
阿秋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而后将怀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清羽大哥……你快擦擦鼻涕吧。”
清羽神情一滞,不大自在地接过帕子。
“这不是我觉着冷,只是身体的正常变化而已……”
阿秋笑微微地看着他,赞同点头:“这是自然。”
……
直至天色暗下,太子仍未离开养心殿。
“瑜妃之事,你可是一早就察觉了?”昭丰帝正看着祝又樘问道。
“是。”
祝又樘并不否认,并道:“此前母妃在开元寺遇刺,儿臣便觉得有些蹊跷,因此暗下一直留意着。”
“你的意思是说,开元寺之事,不是长春宫所为?”昭丰帝微微眯起了眼睛。
“儿臣亦只是猜测,因无凭据,故而未有同父皇言明。”祝又樘垂下眼睛:“儿臣有擅自隐瞒之过,请父皇责罚。”
昭丰帝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待眼下之事平息,再同你清算不迟。该罚你的,一样都少不了。”
可嘴上这么说,心底却不知为何,竟是无法真正生太子的气。
分明他最忌讳的便是被人隐瞒。
昭丰帝叹了口气。
经了这一番波折不打紧,竟叫他忍不住想要跟太子走心了可如何是好……
“父皇,儿臣以为,瑜妃之事还须细查,不宜过早下定论。”少年正色进言道。
他此番将瑜妃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是为先发制人,趁早拔除瑜妃这个威胁——
但眼下瑜妃背后的势力尚无法确定,自然也要经父皇之手来查实。
如此一来,待到真相浮出水面之时,父皇才能有足够的立场与决心去做决断。
昭丰帝点了点头。
“朕知道。”
瑜妃这件事情,未必有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且不说开元寺之事究竟是不是她的手笔,单看她安插在云妃身边的那两名得力宫女,就已能看得出来手段不凡。
当然要深查。
想到这里,昭丰帝看向太子:“你既一直暗中留意,可有找到其它线索?”
“回父皇,暂时没有。”太子殿下平静地道。
昭丰帝不疑有他地“嗯”了一声,遂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儿臣告退。”
“等等——”昭丰帝忽然又将人喊住。
少年稍显疑惑地抬头。
“去看一看你六弟吧。”昭丰帝提醒道。
少年微微一怔,旋即应下。
昭丰帝轻咳一声,又道:“你身为兄长,关心幼弟是应该的——如此一来,也好堵一堵那些大臣们的嘴。”
虽然地动之事未明,他估计眼下也没有哪个大臣再敢轻易说太子的不是了。
但贴心如他,想让太子去长春宫见小仙子,总得给太子找个借口不是?
“多谢父皇提醒。”
“去吧。”昭丰帝摆了摆手。
倒不是他就此要做一名慈父,实在是云妃太不成样子,他就当稍微修补修补太子受伤的心灵吧。
……
这一夜,京中四下人心浮躁不安,猜测议论纷杂。
可昭丰帝依旧早早睡下了。
毕竟棘手的事情尚且在后头,不趁着这些臣子们一时被震慑懵了,还没缓过劲来之前,赶紧养精蓄锐一番,他担心到时撑不住劲。
天色初放亮时,养心殿内再次传来了急报。
昭丰帝自睡梦中被唤醒,却半点脾气没有,匆匆披衣起身,接过了急报来看。
这是关于地动的急报……
昭丰帝的目光聚集在那几个关键的字眼之上,神情一阵剧烈颤动。
泰山……!
地动之处,竟当真是泰山!
“消息可属实吗!”昭丰帝挣扎着问道。
算一算时间,一日一夜应当不足以去泰安州跑个来回才对——别是道听途说!
他如今可受不了这等颠来倒去的刺激!
第647章 民间传言
隔着屏风跪在帘栊旁的报信侍卫答道:“回皇上,此乃泰安知府亲笔所书急报,只因卑职赶路至一半,在驿站中换马时,恰遇到了自泰安州而来的报信之人,才得以连夜提早赶回京中。”
昭丰帝闻得此言,彻底绝望了。
太子的梦……
他服了……
这回他是真的服了!
五体投地……且还得是先来个鲤鱼打挺的那一种才行——若不然都不足以形容他服气的程度!
毫无疑问地是,太子这回是彻底稳了,再不用担心朝臣们的揣度。
但太子稳了……他却要完了!
昭丰帝握着急报的手微微颤抖着,竭力克制着昏厥的冲动。
于下,他对不住泰山百姓,及太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于上……他无颜面对上苍!
“刘福,拟旨,命户部尚书为钦差大臣,亲自前往泰山,主持救灾事宜……”
昭丰帝脸色灰败地吩咐道。
至于为何要用年迈的户部尚书,而不是正得力的户部侍郎刘健——没旁的原因,没脸而已。
毕竟刘健等人因力保太子,曾被他劈头盖脸地训饬了一顿。
刘福闻言,却是忍不住提醒着问道:“皇上……这急报,您怕是不曾看完吧?”
他觉得皇上可以再仔细看一下。
昭丰帝听得此言,死水般的脸上仍无波澜。
他确实没看完,毕竟打击太多,只掐头去尾,挑了关键的字眼大略看了一遍。
“启禀皇上,因有神迹之事在前,后又有保章正出言预测地动之举,故而泰安知府对地动之事早有防备——早在地动之前,已经命人将城中百姓撤离。”
那报信的侍卫讲道:“拟报之时,伤亡人数虽还未能确定,但据闻应是极低。”
既然皇上懒得看,那他就将听来的大致复述一下吧。
“竟有此事……”
昭丰帝神情大滞,急忙重新看向手中急报。
待看罢,意外之余,不由心神振奋起来。
看来老天爷还是没忍心放弃他,大概是觉得他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人生大悲大喜,莫过于此!
“幸而止损,天佑我大靖……”昭丰帝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语气里皆是庆幸。
“多亏皇上有先见之明,特命保章正留守泰山,才免去泰山百姓一场涂炭之灾。”刘福笑着说道。
昭丰帝缓过神来,轻咳一声,语气谦虚地道:“倒也不是朕一人之功……”
旋即,又道:“虽无过多人员伤亡,可灾后之事总还是要料理的……还是让刘健过去吧。”
此时他无疑又有脸了。
“是。”刘福应下来:“奴才这便去拟旨。”
得了昭丰帝点头,刘福并着那位报信的侍卫,一同退出了寝殿。
昭丰帝握着急报,心情大好之际,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可人刚到榻边,却又轻轻“嘶——”了一声。
不对,如今他也是有功之人了,可不怕那些臣子们刁难,还养什么精蓄什么锐?
……
很快,泰山地动的消息便在京城传开了。
一时间,议论声无数。
泰山地动非是寻常地动可比,本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相较之下,无甚百姓伤亡,无疑是更令人称奇的。
古往今来,真正能测出地动之兆,且准确规避伤亡的先例,几乎是没听说过。
同样在民间传开的,还有太子之事。
据闻六皇子为张家小仙子所救,醒来之后,道出了实情——真正蓄意谋害六皇子的,竟是那位宁贵妃,其意便在于嫁祸栽赃太子。
至于太子生母云妃先前的脱簪认罪之举,也已然查明了,据说是受了那位幽居冷宫的废后孙氏怂恿,才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而真正为百姓们热议的,却是太子与泰山地动之间的联系。
先前太子进言泰山将会地动之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彼时便有猜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