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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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能讨姑娘开心的事情可不多呢。
“你这丫头!”
刘清锦抬手打在她脑袋上,笑着骂道:“愈发不懂规矩了!看我待会儿不罚你跪算盘跪上一整个时辰!”
话是这般讲,可自己却已是高兴的不知要做些什么才好。
她转了身,朝着梳妆桌的方向走去。
她将妆奁旁的那只瓷瓶握在了手中。
这是那日他命小厮取来给她的药油——
她的脚已经好了,但这药油她却一滴都没舍得用过。
此时望着手中的瓷瓶,她眼中俱是笑意。
桃儿默默看了一会儿自家姑娘的背影,脸上的喜色反倒渐渐淡了许多。
她虽然只是个丫鬟,却也知道感情之事勉强不来。
且张家公子曾是亲口拒绝过她家姑娘的。
此番张家公子得以高中会元,自然是大喜事,可说句难听些的话,这同她家姑娘又有什么太大的干系呢?
日后,张家公子是要娶别家姑娘的。
可姑娘明知如此,却仍这般真真切切地欢喜着。
“姑娘……”桃儿半是不解,半是觉得心酸的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您究竟为何这般高兴啊,奴婢……不懂。”
“我当然高兴了。”刘清锦笑微微地,并没有正面作答。
只在心底讲道——
喜欢的少年郎这般耀眼,这般了不起,她想一想便觉得与有荣焉呢。
况且,他那般努力上进,如今终于算是得偿所愿,她自然替他高兴。
刘清锦笑着,却微微红了眼睛。
……
张秋池得中会元之事,很快便在京城传开了。
一时间,前往张家道贺之人,几近要将门槛儿都踏破。
张老太太坐在厅内,接受着各府女眷们的道贺,面上始终挂着风轻云淡的得体笑意。
小场面罢了。
这些年来,她家中屡出喜事,这种被旁人艳羡的感觉她已经习惯了。
况且——
“只是会试罢了,接下来还要应殿试,且不知是何结果呢。”张老太太笑着说道。
几名老太太听得在心底连连撇嘴。
这可是已经连中两元了,却仍是这般毫不在意的模样,还真是招人恨的存在啊。
次日,齐章与张眉娴夫妇也来了张家道贺。
二人来的极早,齐章被请去了前厅说话,张眉娴在松鹤堂同老太太请安罢,遂去了海棠居见宋氏。
宋氏恰要出门。
是以就道:“今日是要去庙中还愿的,娴儿不如随我一同前去罢。”
张眉娴笑着应下了,旋即问道:“池弟与二妹可也要同去吗?”
“池儿自是要亲去还愿的,你二妹便不去了,她这会子正在院子里招待几家的姑娘呢。”
徐家的,秦家的,还有柳大人家的姑娘,今日一早也都过来了。
“那咱们可是要去……大永昌寺吗?”张眉娴又问了一句,面上神情无异。
她已有太久不曾去过大永昌寺了。
然京中官宦女眷祈福,多半都是会去大永昌寺。此前池弟中毒之后考乡试时,她记得婶婶就是去的大永昌寺。
“不,是开元寺。”宋氏笑着道。
她原本也是要去大永昌寺的,可蓁蓁那丫头那日忽然说开元寺更灵验些,还说仙人托了梦定要去开元寺,她半信半疑,为了讨个好兆头,才改去了开元寺。
眼下看来,是信对了的。
张眉娴闻言了然点头,也未再多问。
宋氏看向赵姑姑,玩笑般道:“去叫人问问大公子可准备好了没有,早去早回,家中还有客人等着呢。”
张眉娴则笑着道:“算不得什么正经客人的。”
……
宋氏今日未去大永昌寺,然大永昌寺之内依旧香火鼎盛,往来香客不断。
偶还能从这些香客们口中听到些张秋池中得会元之事。
到底眼下京中最热之事,便是这一桩了。
因张秋池尚未婚配之故,官家女眷们围在一处少不得要说两句,寻常百姓对此亦是津津乐道。
此时,一名僧人自后门处入了寺内,一路垂首疾步而行,来至了方丈室外。
僧人上前叩门。
“进来。”
得了房内之人准允,僧人方才推门而入。
章明正在房中赏看一只掐丝珐琅瓶。
他私下爱好古玩,以往他只当这个爱好无人知晓,可自从师父闭关,将一应事务交由他来代为主持之后,他这个爱好竟好似一夜之间就传遍了。
这只前朝花瓶,是江南云家命人送来的。
云家不是头一次送东西来,却是头一次记得替他也特意备上一份。
章明眼底含着一丝笑意,半是讥讽,半是得色。
他转过身,看向那进来行礼的僧人。
“可是有结果了?”
“是。”
“……”
一刻钟后,僧人离开了方丈室。
章明眼底闪烁着惊异与兴奋之色。
再有约一刻钟的工夫,章拂被请了过来。
他前脚刚踏入房中,后脚便有僧人从外面合上了房门。
“不知师兄传我前来,有何要事。”章拂语气如常。
“确实是一件要事。”
章明坐在椅中,微微眯了眼睛看着他:“敢问师弟可曾听闻过于此次会试当中,得了头名的张家大公子的名号?”
第781章 毒杀
“略有耳闻。”
见他神情平静,章明注视了他一会儿,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说到这位张家大公子,确也是个少年天才,据闻此前抱着一副病躯,还考得了解元。这么一位扎眼的少年人物,我着实好奇地慌,便叫人去细探了探——”
章拂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动。
“可随口一问,才知这位张家大公子原是庶子出身,今年刚巧十九岁。且更为巧合的是,其生母,竟是湘西人士。”
章明看着他,声音忽然低缓:“张家与苍家交好多年,此人又与苍家公子素有往来,师弟,你说,他会不会正是师父要找的人?”
章拂答:“如此说来,倒颇有可能。”
章明也不急不缓地吃了口茶。
“师弟此前让我先去彻查与苍家暗中有往来者,倒没想到,明面上竟是漏掉了这样一条大鱼。这些年来,师弟竟对此人的存在丝毫不曾起过疑心吗?”章明轻声冷笑道:“这可不符合师弟行事一贯谨慎的作风。”
“此事兴许确是我疏漏了。”
“疏漏?可我昨晚已经看罢了师弟先前命人所拟同苍家往来之人的名册,其上所注,这位张家大公子非但是家中嫡出,年纪上亦比实际长了两岁——不知这究竟是疏漏,还是有心替其遮掩?”
章拂看向他,语气依旧没有起伏:“难免会有疏漏。”
“好一个难免。”章明笑着道:“即便我肯信师弟,可师父却未必肯信啊。”
“那便不劳师兄费心了。”
“你我同门一场,我怎能不替你多想一想。”章明提醒道:“还有五日,师父闭关便满百日了。”
章拂不曾接话。
章明又道:“师父的手段,师弟该是清楚的。与其到时自讨苦吃,倒不如眼下同我早些坦白了——看在同门之谊的份儿上,到时我必会向师父求情,也好叫师弟少吃些苦头。”
这些时日来,他为了寻找天定之人的下落,已是焦头烂额。
眼见师父就要出关,却不曾想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起初他还不敢相信,只觉得师弟即便真有二心,却也绝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几乎已将谎言摆在了明面上。
可眼下想来,这位师弟,可比他想象中要大胆得多!
正因这张家大公子的身份太过显眼,是以他此前便是叫人去查,却也根本不曾往张家人身上想过。
好在这位天定之人,正如师父所言那般,足够耀眼,便是叫人想忽视都不能。
如今他掌握了天定之人的下落,又拿住了师弟的错处——
日后,他便会真正成为师父身边最得用之人。
想到此处,章明心底涌现出说不出的亢奋,这种亢奋与运筹帷幄,让他对面前之人愈发轻视,轻视之外,又衍生出了几分好奇。
“我真的很想知道,师弟为何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要这般阳奉阴违,不顾后果也要同师父作对——”
“师兄无需知道。”
章明气得冷笑一声,也不屑再去掩饰语气中的阴冷:“看来师弟是执意要自讨苦吃了!”
说话间,看向那两扇紧闭的房门:“道方,道境——”
今日之事在禀明师父之前,暂时不可走漏风声,是以他只留了两位心腹徒弟在外。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僧人推门而入。
二人双手合十,异口同声向章明行礼:“师父。”
“将此叛徒拿下,押至密室内,等候发落!”
“是!”
其中一名僧人刚要上前,右手手臂却忽被另一名僧人制住,死死地压在了身后。
下一瞬,对方另一只手已然扣在了他的喉部。
章明瞳孔一缩。
被制住的僧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往日里最信任的师弟:“道境,你——”
这平日里看起来内敛木讷,唯武功高过他些许的蠢人,竟是被章拂暗中收买了不成?!
“你竟敢拿我来威胁师父!”他半点不惧,语气中还夹杂着讽笑。
而下一瞬,那笑意便凝固在了脸上。
对方只字未言,便利落果断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而后便松开了钳制他的手,任由他跌落在地。
“师弟果真好手段,竟连我这亲传的徒儿都肯反过来为你卖命。”章明冷笑道:“可师弟未免也太天真了,这大永昌寺僧人数百名,如今皆听命于我,今日你说什么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说话间,已悄然做出了防备的姿态,边缓缓后退着:“即便你二人合力将我挟持,侥幸逃脱,可别忘了,你们身上可是被师父种下了蛊毒的。故而,我还是要劝师弟一句,休要再白费气力了。”
他退至一架放置着佛经的书架前,单手在身后摸索着其中一道暗格。
“我无意逃。”章拂看着他,道:“师兄也大可不必多言拖延时间,那剑,亦无必要再取了。”
刚自暗格内摸索出了一柄长剑的章明闻言动作一顿。
而此时,他忽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道境……是你在茶中下了毒?!”
他满眼狠戾之色,举起手中长剑便向那僧人刺去。
可刚疾行了两步,那痛感突然再次加剧,甚至自腹部向四肢蔓延而去。
“当!”
长剑自他手中砸落在脚边,他一边后退着,一边戒备地看着站在原处未动的章拂二人。
后背撞到了书架,他再难支撑地滑坐在地,短短瞬间已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他看向那僧人,道:“道境……你身中蛊毒,又能随他逃去何处,你若肯及时回头,我便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
“苍老太太的蛊毒尚且有人能解,又何愁寻不到替我二人解蛊之人。”章拂道。
那僧人垂首应了句“是”。
他早已过够了这样被人牵制奴役的日子。
什么虚无缥缈的前程,他俱不想要,他只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章拂师叔能替他达成这个心愿,他认为即便是押上这条命,也值得去赌一赌。
章明眼神巨变。
师弟莫非已经找到了替苍家老太太解蛊之人?
可他身上的蛊毒分明还在,每月尚需从他这里领解药压制!
所以……并非是逃不得,而是不想逃!
第782章 内定
章明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然无数惊惑皆顾不得去追问,身体除了疼痛之外,竟渐有麻木之感,这使他此时已是难掩慌乱之色,道:“师弟……你即便是杀了我,然张家公子身份这般显眼,他身上秘密必然也瞒不了多久!你且将解药给我,我与你保证……”
章拂打断了他的话。
“此毒无解。”
他既然决定了要下手,便不可能再给章明留任何退路。
哪怕杀了章明,确实也阻挡不了事态的发展,至多只能拖延一二,可他留在这里的目的与价值,便在于此。
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停止往前走,而非是觉得意义不大,便眼睁睁在一旁看着。
章拂转了身。
“道方因不满其师章明苛责,暗中存了报复之心,此番寻到时机,欲加害之,恰被你当场拿住,你二人争斗间,他毙命于你手——这之后,才知章明已被道方下了毒,毒性入体,已救治不得。”
道境跟在他身侧,应了声“是”。
“方才来传信的是哪一个,也切记要做得干净些。”
道境再应“是”。
章拂抬脚跨出了门槛,将章明已近无力却依旧不甘的声音皆抛在了身后。
他知道,自己今日之举有些冲动了。
可即便他做得天衣无缝,继晓必然也还是会疑心到他身上。
疑心一旦种下了,便不可能再消除。
既如此,也不必多费心思了。
……
当日,老于便接到了章拂的传信。
他分别将信送到了东宫与张家。
反正殿下有什么消息都会如实告知张姑娘,这一点他已经习惯了,已无需殿下再特意费心吩咐。
张眉寿看向窗外的嫩绿枝桠,微有些出神。
今日有章拂相助,再一次暂时守住了大哥身份的秘密,可下一次,必然会很快再一次来临。
继晓快要出关了。
她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
章拂必须要离开大永昌寺了。
再待下去,其中的危险不必多言。
“阿荔,备纸笔来。”
她想再试着劝一劝。
想告诉他,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当真可以试着将余下的事情交给她和祝又樘来做。
……
数日之后,京中降了一场雨。
养心殿外笔直的甬道之上,一名太监握着一把紫竹伞,举过身侧白袍少年的头顶。
二人来至廊下,太监收了伞立在一旁。
少年则进了外殿。
待得了太监通禀,便被请入了内殿之中。
“儿臣给父皇请安。”
“坐吧。”昭丰帝语气温和。
“多谢父皇。”
“之前叫人送去的那些贡生们的考卷,你可都看完了?”昭丰帝直奔主题。
祝又樘回想了一下,复才点头:“回父皇,两日前已看完了。”
之前父皇叫人挑了此次会试中成绩亮眼的考卷送到了东宫,约有三十份余。
“……朕好似就是两日前叫人送去的?”昭丰帝忽然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
却见少年人没有迟疑地点了头:“正是。”
昭丰帝遂拿怀疑的眼神看向他:“你都仔细看罢了?”
“是。”
“那你同朕说说,大致都是哪些人的考卷——”
祝又樘便将那三十人的姓名逐一复述了,甚至还挑了几人加以点评。
“……”昭丰帝听罢之后,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贡生名册。
很好,几乎是一个没错。
但转念一想,他身为废太子时,看完一册话本子,只消一遍便能倒背如流——太子的博闻强记,这也是随了他。
昭丰帝释怀地笑了笑,问道:“那照你看来,这些人当中,谁最有可能夺得状元之名?”
“自古以来,但凡在科举流程之内,除却才学之外,还须看临场发挥与心态是否平稳。此番状元之名会花落谁家,想来还须待殿试之后,才能有分辨,是以儿臣如今亦不敢妄下定论。”
“朕问的便是才学。”昭丰帝道:“单论才学,你觉得谁堪配状元之位?”
祝又樘略一沉吟后,道:“儿臣以为,张家大公子张秋池不仅才华斐然,亦有见地,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