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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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着不叫她家二丫头传出一则孝感天地的美谈?
第795章 如何选
老太太这般想着,心中主意已定。
见老人家跃跃欲试,似很有几分迫不及待要投入到这场表演当中的意思,祝又樘和张眉寿除了表示钦佩与感激之外,也无其他话可说,均是应下了。
“说着竟有些头痛了,倒不宜久留殿下在此说话了。”
老太太按了按太阳穴。
祝又樘见状压下内心敬佩之意,会意地起身,揖礼道:“老太太既是不适,还当早些请郎中上门看诊,保重身子——晚辈今日便不多做叨扰了。”
张老太太点头。
“郎中自是要请的……来人,送一送殿下。”
这天底下有的是郎中也诊不明白的病症,头痛便是其中之一。
任凭什么名医妙药,她就咬定一句头痛欲裂,只要她一日不想痊愈,便是神仙都拿她没办法。
“晚辈告辞。”
祝又樘转身之际,看向那道垂下的青竹帘。
此一别,怕是要数月不得相见。
而此时,青竹帘后传来一声茶盖轻叩茶盏的清脆声响,似在回应他那短暂的注视,又似在让他不必担心。
少年无声笑了笑,这才离了松鹤堂而去。
内间,张眉寿搁下了茶盏,并不知自己方才端茶时不小心磕到了茶盖的动静让少年设想良多。
祝又樘走后,张眉寿也未有久留。
毕竟她家祖母忽发头痛,受不得吵闹搅扰。
张家很快有郎中上了门。
郎中虽没诊出什么问题来,但见病患确实疼得厉害,便也唯有对症开了药,松鹤堂里的丫头也依着药方去捡了药回来。
老太太身体不适的消息很快在张家传开。
纪氏忙去侍奉,两房的晚辈也都去看了。
张敬与张峦归家时,天色已晚,闻讯去了松鹤堂,却听闻老太太已经歇下。
兄弟二人又问了蒋妈妈一番,得知并无大碍,叮嘱了几句,方才各自回了院子。
张家各处陆续掌了灯。
书房内,张秋池背对著书案而立,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正望着墙壁上悬着的一幅花鸟图出神。
守在门口处的阿福歪着头瞧了一眼,不禁在心中偷偷犯了嘀咕——总觉得大公子近日来有些古怪,似乎藏着心事,却又不像是为了殿试在发愁的意思。
阿福这厢正悄悄念叨着,忽听得有脚步声自院门处传来。
“二姑娘。”
“大公子可在院中?”问话的是一道女孩子清凌凌的声音。
仆人点了头答道:“公子此时在书房呢……小的这就去通传。”
阿福听了这番对话,已先一步转身进了书房内:“大公子,好像是二姑娘过来了。”
站在那里的年轻人闻声回过神来,眼底有些意外。
二妹怎会这个时辰过来见他?
张秋池担心是有什么要紧事,连忙就出了书房。
张眉寿刚被请入前堂,见他快步而来,笑了笑福身道:“大哥。”
“二妹。”张秋池见她面色平静,便放心下来,“坐下说话。”
张眉寿点头在一旁落座。
阿福退了下去沏茶,阿荔则侍立在张眉寿身旁。
“我此番前来,是特来同大哥说一声儿——明日我便要动身往苏州去了。”没了旁人在,张眉寿直言讲道。
“二妹要去苏州?”张秋池略吃一惊,后压低了声音问:“可是打算偷偷地去?”
张眉寿点了头。
……兄长也果真是了解她。
“是来同我商议对策?”张秋池正色道:“我若能帮得上什么忙,二妹只管说。”
虽说寻常的遮掩手段他已经烂熟于心,但在撒谎这一块儿,他自认确实还有许多学习和进步的空间。
至于为何他如今会堕落至此……事已至此,不深究也罢。
二妹说了,人活在世,遵从内心最重要。
“大哥全当什么都不知道便是,我今日将此事告知大哥,是不愿大哥来日察觉到我不在家中,再为我挂心。”张眉寿笑着道:“这件事情,我已同祖母说明过了。”
张秋池怔了怔,不禁问道:“祖母今日身体不适,莫非……”
莫非是被二妹气出病来了?
他就说,祖母的身子一向健朗,怎会突然头痛难忍——
张眉寿领会到自家兄长的意思,轻咳一声解释道:“祖母并非是真的病下了,此乃祖母替我想出的主意……”
眼下便将事情的前后与张秋池说明了。
“……”猝不及防之下听到如此惊人真相的张秋池久久无言。
可能还是他太年轻了吧……见识终究太短浅。
待回过神来,不免由衷评价道:“如此甚好。”
“故而大哥也不必为祖母的身子挂心,只管安心殿试便是。”
这也是她要同大哥说明内情的原因。
张秋池点了头,复问道:“二妹急着去苏州,可是有什么急事?”
宋家姨母患病之事他也听闻了——是母亲临走前与他说明的,应是恐他会为了母亲突然急着离京而心生猜测,再影响了殿试。
二妹也要跟去,莫非是宋家姨母病情严重?
张眉寿笑着道:“久不见姨母了,心中着实有些挂念。再加上大表哥也要成亲了,我本也想去凑凑热闹。”
张秋池闻言不知是否全信了,也跟着笑道:“也好,全当是出门散心了。”
待二妹日后做了真正的太子妃,这样的机会只怕不易有了。
“只是切记要照料好自己,若是不急,便慢些赶路。”他交待道。
张眉寿皆应下来。
此时阿福提了壶热茶,折返了回来。
阿荔上前接过茶盏,递到张眉寿手中。
张眉寿捧着茶盏吃了两口,看向亦坐在那里吃茶,动作斯文赏心悦目的俊逸少年。
“大哥,我有句话想问一问你。”
“二妹只管问就是。”少年笑容和煦。
“今日在书中看到了一句话。”
女孩子语气随意:“大意是世事难料,偶有些真相似命运弄人一般,叫人不易接受面对。知晓了这份真相,少不得要心中苦闷,更甚者心境天翻地覆。而若是不知,许也就一如既往,风平浪静地活下去了——”
张秋池认真听着。
“换作大哥,明知真相残酷,倘若能选择知与不知,大哥会如何选?”张眉寿问。
第796章 殿试
她这些时日辗转想了太多。
思前想后,还是想试探地问一问。
张秋池笑着问:“既是天意弄人,如何还能选得了?”
“大哥遵从心意选就是了。”张眉寿不依不饶。
天意弄人不假,但天意与大哥之间,还隔着一个她啊。
有她在呢。
若大哥不愿经历那样的残酷,那就由她来想办法。
哪怕这想法有些自以为是,没有原则。
但人活在世,短短数十载而已,常有人言难得糊涂,那便说明人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本就不同,若有机会选择生活,而非是吃力地去接受生活强加到自己身上的不美之事——偶尔一次,她认为也不是不可行的。
说白了,她就是仗着自己还有些小手段,便自私地想叫身边的人尽量活得称心些。
见她执意要问,张秋池便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应当还是想要知晓的。”他道:“事实便是事实,哪怕不易接受,可却也是真实存在的。比起一无所知,我还是更愿意活得清醒些。”
张眉寿听在耳中,内心有一丝意外。
她一直以为大哥性情温润,该是更向往平平静静的日子。
可她却忽略了“清醒”二字。
“再者道,天无绝人之路,便是实情弄人,可知晓了,也好早做打算,以思应对之策。”张秋池嘴角微含笑意:“人活在世,本就免不了要经历不顺心之事。若事事甘愿被人瞒着,时日久了,岂不是要连一丝风浪都经不起了?”
又道:“当然,糊涂些也是福气与豁达。然人各有己思,我不过只是个俗人罢了,日后且要入仕,要替父亲分忧解难,想为咱们张家谋安定富贵——我倒常觉得自己这一路太过顺当了,少了些磨砺的机会。”
张眉寿望着面前沉稳平和却又朝气蓬勃的少年,心底涌出无法言说的触动之情。
是啊。
人生不如意之事居多,她有心将这少年往身后护一护,替他遮些风雨,可这少年的心思却与她如出一辙——他想将整个张家护在身后,有将磨难视作磨砺的勇气与担当。
“二妹呢?”张秋池笑着问道:“换作二妹,会怎么选?”
张眉寿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我的选择与大哥一样。”
她也想清醒的活着,有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能力。
被人护在身后,有人甘愿替自己事事思虑安排周全,固然是幸事。
但她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才是最重要的。
且被他人保护和保护他人,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听了她的回答,张秋池笑了道:“原来我与二妹之间,也是有一丝相像之处在的。”
“我与大哥乃是兄妹,岂有不像的道理?”
张秋池闻言点着头,面上笑意愈浓。
“只可惜不能亲眼瞧见大哥高中时的情形了。”张眉寿笑着道:“今日且以茶代酒,先在此恭贺大哥黄榜有名。”
“二妹这句道贺乃是头一份,无人可比的早,又有何可惜之处。”
张秋池也不谦虚,含笑端起茶盏,兄妹一同二人举盏饮茶。
张眉寿眼底笑意不散。
待她从苏州回来,大哥殿试也已有了结果——那时她便带大哥去见田氏。
……
翌日,天色初放亮。
早早有一辆马车候在了张家后门处。
有了自家祖母的配合,张眉寿这一趟门出的尤为顺利,甚至叫她生出了几分光明正大的底气来。
“姑娘,小人已经查看过了,此时外头没有旁人在,您赶紧动身吧。”
守在后门处的仆人边说话边将后门打开。
扮作了公子模样的张眉寿点了头,带着小厮打扮背着包袱的阿荔跨过门槛。
马车旁守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见得张眉寿出来,二人皆面色恭敬地行礼。
“属下名唤清烈。”
“婢子名唤阿英。”
他二人此番乃是受殿下差遣,负责护送未来太子妃出京。
看着面前二人,张眉寿想到祝又樘此前同她提过的前世往事,心中明了,不禁微微笑了笑,点头道:“这一路就有劳二位了。”
“姑娘折煞婢子二人了。”阿英忙道:“此乃分内之事,当不起姑娘有劳二字。”
说着,抬手替张眉寿打起了马车帘,边道:“婢子这一路会贴身侍奉姑娘,然婢子是个粗人,若有疏忽大意之处,姑娘只管责骂。”
她近些年来一直窝在咸福宫内做粗使宫女,而伺候未来女主子这差事来得突然,哪怕她连忙寻到阿秋彻夜取经,但短短时间内也根本无法细学。
更何况阿秋在传授她经验时,将多半的时间都用在了捧着脸夸赞未来女主子过分貌美这件事情上。
但眼下一见,确是十分属实就是了。
“不打紧。”
张眉寿由她扶着上了马车。
阿荔赶忙跟上,临上马车之际,冲着阿英拍了拍胸脯,小声道:“放心,你若有不懂的只管来问我就是。”
只要是能伺候好姑娘,她可是不会藏私的。
什么争风吃醋抢风头,作为真正有实力有自信的大丫鬟,那样无聊的蠢事她才懒得去干呢。
且做大丫鬟的头等大事便是将主子伺候好了,绝不能颠倒了主次。
阿英一怔之后,笑着点头。
马车很快驶出了小时雍坊。
棉花赶着另一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
很快便到了殿试的日子。
同复试一样,殿试亦设在了保和殿内。
与其他贡生相同,张秋池此时端坐在考案之后,然望着周遭的一切却略觉有些异样。
椅中软垫,是他喜欢的靛蓝色。
殿内焚香,乃是他书房中常备的木兰香。
那此时暂用来隔开圣颜的屏风之上所绘喜鹊登枝图、与殿内所悬几幅字画,细看之下皆是他钟爱的几位书画大家之作。
张秋池强行使自己收回视线。
说句自以为是的话,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刻意考验他……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分神。
试毕,有内监收了考卷,先由审卷官们审看,待相互商量了意见,给予了评定之后,方才呈到昭丰帝和太子面前。
第797章 大喜
昭丰帝随手翻看着那被排在最上面的几份考卷。
果不其然,头一份便是张秋池所作的文章。
嗯……不愧是他认定的文曲星转世,瞧瞧,这根本就是众望所归嘛。
然为了显出在他认真对待这场殿试,仍是叫人撤了屏风,先后点了约二十余名考卷被众审卷官排在前头的贡生到御前答话考策问。
张秋池自然也在其中。
在看清少年人样貌的那一刻,昭丰帝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虽早有预料与听闻,可这长得未免过分好看了吧?
好看到直叫他有些犯难。
长得这么俊,也配做状元郎?
若他做了状元,要探花郎情何以堪?
毕竟单凭这般长相……做个探花郎原本最是适宜不过啊。
然只犹豫了一瞬,昭丰帝便在心中果断摇头。
不成。
人家是靠着实打实的才气与实力走到了这一步,若单单只因长得太过俊美而生生错过连中三元的机会,对年轻人岂不是太不公平?
毕竟前头那位谢状元也是长相颇佳来着,所以他这么干应当也不算是太过特立独行吧?
咳,至于他暗中下注之事,那并不是重点。
保和殿内生员对答声不断,殿外日头渐渐西转,金乌将整座保和殿都镀上了一层朱金色的光芒。
……
两日后,乃是张峦休沐之日。
因数日前得了刘健相邀,是以一早便登了刘府的大门作客。
张峦坐在厅内,听对方根本聊不到什么要紧事,不禁一个劲儿地直在心里头叹气。
明知今日是殿试后出进士排名的日子,他一颗心根本安定不下来,刘大人分明只是想聊闲天儿,却偏挑了这一日邀他上门……他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想看他着急。
但很快他便推翻了这个猜测。
“不知柳大人的脾虚症近日来可好些了?”刘大人没话找话般问道。
正在出神望着厅外日头的张峦将这话听在耳中,好一会儿才得以回神,想了想,答道:“似乎是好多了。”
等他回答的这间隙,刘大人已吃了半盏茶。
此时听得张峦回答,却是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见对方显然已经记不清自己问了什么问题的模样,张峦沉默了一下。
“没什么。”
这种话题细细摊开只会叫气氛尴尬而已。
而此情此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大人今日拉他过来,纯属是为了在紧张这一块儿找个搭伙的。
刘大人显然也无心神去深究追问什么,点头“哦”了一声后,看向一旁的仆人,问:“什么时辰了?”
全程目睹了自家老爷和张大人这诡异的对话模式的仆人犹在凌乱当中,此时似被带偏了似得,亦是愣了愣,盯着滴漏看了一会儿,才得以答道:“回老爷,应是刚进巳时初。”
刘健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与紧张。
已是巳时了。
依照往年的经验来看,应当已经有信儿传出来了。
若是家住京城或是在京中落脚的考生,报信的官差兴许已经在路上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峦开始频频向厅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