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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喜上眉头-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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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撒谎!昨晚我一直守在二太太身边,怎不知二太太何时吩咐过你去送荷包!”芳菊忍无可忍地站了出来,指着芳兰说道。
  芳兰一味低着头流泪:“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太太的人,太太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太太若说不曾让我送过,那必是我记错了便是。”
  张眉寿听得眼神越来越冷。
  这丫鬟好重的心机。
  “你别着急,好好想想究竟是谁让你送的荷包,万一夜间昏暗,你误将其他人认作我母亲了呢?”张眉寿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小儿幼稚之言,却莫名叫芳兰打了个寒噤。
  “姨娘,不如你先说说吧。”张眉寿看向了一直跪在角落里,始终不曾开口说话的苗姨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三姑娘想让妾身说什么?”苗姨娘的声音轻轻的,却掺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先说说这荷包是不是你绣的?”张眉寿并不拐弯抹角:“实话与姨娘说,这荷包上头所用乃是湘绣,方才我对照了,与姨娘以往所绣之物,确实极为相像。”
  苗姨娘逢年过节总会亲手做些小物件儿送给张眉寿姐弟三人。
  若不然,宋氏也不可能单单因为一个普通的荷包就气愤至此。
  宋锦娘适时地开口:“想好了再答,绣技如笔迹,只需懂行之人一验便知,可容不得你轻易抵赖。”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苗姨娘缓缓开了口。
  “是,那荷包是妾身亲手所绣。”
  此言一出,四下静了一静。
  还真承认了!
  又听苗姨娘说道:“我本欲借此事离间二太太与二老爷,只是二老爷向来只专情于太太一人,这些年来从不曾踏足西院,我若贸然相赠,他必不肯收。是以,我便买通了二太太身边的丫鬟芳兰,假借二太太之名将荷包送到二老爷手中。”
  芳兰听得脸色大变,有几分慌乱地摇起了头。
  柳氏不甘之余,却暗暗松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里,似乎一切都已大白了。
  张老太太脸色阴沉地看着苗姨娘。
  普通的姨娘使手段争宠本见怪不怪,可偏偏苗姨娘不是正经被抬进门的姨娘,身上带着儿子不光彩的过往。且这争宠的手段过于阴险,已是搅得家宅不宁了!
  她二儿子毁就毁在苗氏和宋氏这两个女人手里了!然宋氏是正妻,且除了脾性烦人之外,并无值得一提的大过,但苗氏作为一个姨娘将手伸到了主母身边,此乃不可饶恕之错也!
  “苗氏,你可知错!”张老太太厉声问道。
  苗姨娘将前额叩到了地上。
  “妾身知错。”
  见祖母已是一副要借此机会重重发落苗姨娘的姿态,张眉寿眉头微蹙。
  苗姨娘是母亲的眼中钉没有错,若由祖母就此拔去,或无坏处,可真相当真是苗姨娘所说的那般吗?
  真正的幕后黑手,只怕还没有显形。
  张眉寿满眼疑惑地看着苗姨娘,抢在张老太太开口之前,问道:“姨娘怎么不说完?端午当夜,你与大伯娘在花园子里密见,可就是为了合计此事吗?”
  这话直白到了极致,语气确是纯粹如一个孩子该有的不解。
  苗姨娘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本已放松了下来的柳氏更是心神剧震!


第89章 固执
  “蓁蓁,你说什么?!”张峦第一个发问。
  他认定女儿不会撒谎,可这事实过于震惊,他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而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不知情的人几乎都是不可置信——本是二房的私事,怎么忽然大房也被扯进来了?
  况且,柳氏如今作为张家主母,怎会跟二房的一个姨娘扯在一起去算计二房夫妻!
  “我说大伯娘曾与苗姨娘在花园子荷塘边偷偷见面,意图挑拨我父亲母亲的关系。”张眉寿面色愤懑地说道。
  “蓁蓁,话可不能乱说。”柳氏强作镇定的面孔上是忍怒不发的神色,仿佛受到了极不公平的质疑。
  “三丫头,你冒冒失失地说这种话,可有证据吗?”张老太太审视着满脸稚嫩的孙女。
  站在张老太太身旁的张眉娴紧张无比地看着张眉寿。
  她当初决定要将自己所见说给张眉寿听,是想让他们二房多一份提防,可张眉寿也答应过她不会出卖她的呀!
  而若三妹真的将她说出来了,那她待会儿要不要承认?要不要站出来揭穿柳氏呢?
  想到自己那极有可能会被落定下来的糟心的亲事,张眉娴犹豫了——柳氏作为她的主母,完全决定着她的命运。即便是祖母出面,柳氏也有得是理由和手段给她小鞋穿。
  哪怕她内心不愿接受,可这却是事实。
  张眉娴内心无法抉择间,张眉寿已经回答了张老太太的问话。
  “是孙女亲眼看见,也是亲耳听到的。”张眉寿答得底气十足。
  张眉娴悄悄松了一口气。
  “蓁蓁,你说得可是真的!”宋氏眼神翻涌着。
  张眉寿不做犹豫地点头。
  她原本还怀疑张眉娴话中的真实性,可经今日一事,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但她始终不明白,为何苗姨娘宁愿自己独自扛下所有的过错,都不曾提及柳氏半句?
  甚至,苗姨娘的错,认得实在太干脆了。
  干脆到根本不像是一个居心不良之人——事已至此,若她当真有着离间父母的心思,大可一口咬定就是与父亲暗下借荷包传情便是了,又何须在承认自己过错的同时,又将父亲清清白白地摘出去呢?
  倒像是生怕母亲误会、生怕母亲解不开心结似得!
  所以,张眉寿不得不怀疑苗姨娘根本就是替别人背黑锅的。
  柳氏干笑着说道:“蓁蓁,大伯娘知道你因你二姐与邓家公子一事,多少都会对我们心存不满。可一码归一码,你怎能因此而不惜撒谎也要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呢?”
  宋氏立即还击道:“既然提到这里,那有没有可能是大嫂因为邓家之事而蓄意设计我们二房呢!”
  女儿的话,她乍听之下觉得难以置信,可结合近来之事去想,竟觉得不无可能——尤其是丈夫历事在即,难保居心叵测的大房不是刻意在这个时候使坏……!
  张峦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他眼前闪过近来发生的种种、两房之间的矛盾和大哥大嫂渐渐暴露出来的自私自利和枉顾手足之情的本性。
  以及他在看向大嫂柳氏之时,忽然浮现在脑海中的一些旧的不能再旧的陈年往事……
  若蓁蓁所言属实的话,那连自家人都要去嫉恨设计的大房……当真是愚蠢自私到无可救药了!
  柳氏被宋氏的话激得眉头一跳,生气地道:“二弟妹,怎么连孩子使性子的话你都要相信!你怕不是气昏了头了吧?”
  竟是半点看不出心虚的模样来。
  宋氏冷笑着道:“正因蓁蓁是个孩子,我才信她不会刻意撒谎。”
  “那可未必吧。”柳氏语含讽刺地说道:“当初妍儿的事情,不就是蓁蓁的设计吗?”
  她越发觉得这个侄女透着一股古怪的早慧了。
  “够了!”张老太太拿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
  “单凭三丫头一人之言,确实不足此事与老大媳妇有关!没有证据的事情,且不要再争下去了!平白让人看笑话!”
  且不论真假,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宋家的人都在一旁听着呢!
  柳氏抿紧了唇。
  宋氏张口欲言,却被宋锦娘拿眼神制住了。
  “苗姨娘,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张眉寿疑惑而着急地问,“你说你收买芳兰,可你既无嫁妆,也无积蓄,要拿什么收买她一个海棠居里的大丫鬟!你分明是在撒谎!”
  而若拿其它东西来收买芳兰,那更不是区区一个姨娘能许诺得了的!
  苗姨娘闻言将头低的愈低,手指攥紧了衣袖。
  “三丫头,够了!”张老太太沉声呵斥道。
  方才还觉得她问起话来循序渐进,令人另眼相看,小小年纪倒是心思灵敏,聪明有用的,可谁知竟是个没眼色的固执头——孩子还是孩子,那娇蛮到不管不顾的性子真让人头疼!
  张眉寿与她对视间,攥紧了手里的拳头。
  她知道,她已经触碰到祖母的底线了。
  于祖母而言,此事发展到这里,只需发落一个苗姨娘和一个芳兰,便可以达到‘息事宁人’的效果了,而说破了天,也只是二房之间的私事而已——可一旦牵扯到大伯娘,那便是两房之间的丑闻了!
  她知道,祖母并非是想维护大伯娘,而是想维护张家的颜面和大房与二房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
  而她执意要追问此事的全部真相,等同是站在了对立的位置与祖母作对!
  可她偏要揭开大房的这块遮羞布!
  “姨娘若只是想在张家寻求庇护,那我与父亲母亲皆可承诺于你——只要你肯说出事实真相,我们绝不为难于你!”张眉寿凝声说道:“如何抉择,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除了寻求庇护之外,她暂时还想不出前世一直内心无争的苗姨娘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去替柳氏遮掩。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张眉寿又对芳兰说道:“芳兰,你应当知道,你若不肯如实供出背后之人,今日这条命怕是难保。人若是死了,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处于惶恐之中的芳兰闻言抬起头看向张眉寿,因恐惧到了极点而难以说出完整的话来:“三、三小姐,奴婢……奴婢若是……若是肯……”
  张老太太面色发沉地道:“来人,将这背主的东西拖出去杖责一百!好让那些个心思不正的都瞧瞧她的下场!”


第90章 收场
  杖责一百……这分明是要她当场死在这里!
  芳兰惊呼一声,连连叩头求饶!
  两个粗壮的婆子已经冲了进来,将她的双臂死死地扣住,就要往院子里拖。
  “慢着!”张眉寿大步上前阻拦。
  “将三姑娘带下去!”张老太太气得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两个丫鬟便去拦张眉寿。
  张峦先一步拦在了张眉寿身前,不让那两个丫鬟碰她,宋氏也连忙去护住女儿。
  “母亲,蓁蓁之虑不无道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然而您执意如此,做儿子的也没有二话!此事因果处罚,是非黑白,但请母亲决断便是!”张峦语气克制地说道,弯腰便将张眉寿抱了起来。
  张眉寿任由他抱着,眼睁睁地看着芳兰被拖到了院中,死死地按在朱红色的条凳上。
  “……”她抓着父亲的衣袍,别过头来,终于不再说话了。
  张老太太却被气得手指发抖。
  二儿子的话中没有半句悖逆之言,也没有反抗,反而皆是妥协,可字字落在她耳中却如同诛心一般。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对二房不公,但她必须顾全大局与颜面!
  哪怕窗户纸透着光,一眼便能看到窗后的情形,可真的捅破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做人很难,做女子更难,做母亲愈难,做两个儿子的母亲才是最难。
  芳兰凄惨的叫声一声声传入堂中,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酷暑当季,却令人脊背生凉。
  张眉寿紧紧攥着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了。
  她再看向柳氏之时,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异样而得意的笑意。
  张眉寿亦在心中无声冷笑。
  有些人心当真丑陋极了,这笑脸也可憎到了极致。
  但且笑吧,到底以后能笑得出来的机会怕是要越来越少了!
  张峦一手抱着张眉寿,另一只手握住宋氏的手,就站在那儿,一直等到执行杖责的一名婆子走进堂中,低声说道:“老太太,芳兰没支撑住。”
  一百棍还没打完,人就断气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所谓的“没支撑住”,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若不是都清楚地明白老太太的授意,谁也不敢真的下死手。
  张老太太摆了摆手,示意底下的人将尸体敛走。
  “苗氏是二房的人,要如何处置,我便不插手了。”张老太太自认这也算是一种退让,看着张峦夫妻说道:“既此事是他人挑拨,你们就不必再置气了。日后夫妻间当同心同德,方能不被他人的伎俩轻易蒙蔽。”
  宋氏听得抿紧了唇。
  她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可被蒙蔽的人有错,错在不够机警,那耍手段的人呢?
  张峦目光难测地说道:“谢母亲教诲。”
  他的语气不再有丝毫怒气,反而有着一丝低沉。
  他知道,母亲有着母亲的难处。
  他成全了母亲的难处,可他也有失望的权力。
  张老太太最后看了他一眼,压下心底的无可奈何,语气还算温和地向宋聚和宋锦娘说道:“今日之事,让二位见笑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体谅——二位先在此稍坐坐,待老身命人吩咐了厨房准备午膳,咱们再移步饭厅叙话。”
  宋聚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含着一丝不满:“不必麻烦了,怎好耽误贵府理事。”
  宋锦娘则笑笑说道:“多谢张太宜人留饭,然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不便叨扰了。”
  张老太太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不悦。
  妹妹在婆家被算计了,婆婆还回护着背后真正的黑手,这般收场,换谁只怕谁都不会太满意。
  但大家都是知晓轻重的识趣之人,深知家门荣辱的道理,且柳氏一事并无证据,真的闹大传出去对今后仍要在张家生活的宋氏也无半分好处。故而只要面子上尚且过得去,宋家人明面上也都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可宋聚还是略显强硬的添了一句:“还望张太宜人妥善处置今日之事。”
  他知道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本不该插手别人的家事,但他不说点什么,实在憋得难受。
  父亲说过,他宋家的姑娘嫁的再远,也不是泼出去的水,而是时刻挂在心里的牵挂、亦是暂时交给别人保管的珠宝。
  宋锦娘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
  宋聚假装没察觉到,却也未再多说其它。
  张老太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看向了一侧的大儿媳。
  “柳氏,你随我一同回松鹤堂。”
  柳氏略低下头,应了句“是”。
  张眉娴跟在张老太太身后,经过张眉寿身旁之时,下意识地顿下了脚步。
  她仰头看着被张峦抱在怀中、神情一丝不苟,菱唇微微抿起的女孩子。
  “三妹……”张眉娴唤了她一句,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方才她将张眉寿心急想要证明柳氏就是背后主使者的模样看在眼里——张眉寿站出来说偷听到了柳氏和苗姨娘密谈,没有太多说服力。可若站出来的人是她、同为大房的她,那结果可能便不一样了。
  可她没有站出来,张眉寿也不曾让她站出来。
  她有些无法言说的愧疚和自惭。
  三妹方才那不懂事又顽固,不惧与祖母对抗的样子,在她眼中却像是会发光一般……她也想那般勇敢,正面迎敌所有的不公,哪怕结果不会尽如人意。
  可她始终只敢做一半,遇上难事,至多是哭着闹着大声说上几句而已。
  就像她刚刚根本不敢站出来一样。
  张眉娴微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自嘲和寞落。
  张眉寿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此事与大姐无关,我们都分得清。”张眉娴当初提醒她是出自好意,她怎能倒过来拿别人的好意去要挟对方做一些对自身有害之事?
  她这话落在旁人耳中自然以为她指得是不会因柳氏之事而致使姐妹间生疏。
  张眉娴听得却是另一重意思。
  她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依次跟张峦夫妻和张眉寿道了别,才转身去跟上了张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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