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3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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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她也是临时才想出来的,实则她将苏公子关了起来之后,在街上转了好一会儿,权衡再三,实在没了办法才匆匆找了过来。
冷静下来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些冲动了,但见张眉寿方才耐着性子听她说了那么多,心中就又渐渐有了希望。
或是顾忌腹中胎儿,她将双手交叠在地上,动作谨慎地朝一时没说话的张眉寿叩起了头。
哭着求道:“求求张姑娘发发慈悲吧!义兄在姑娘手下做了这些年的差事,姑娘哪怕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请帮一帮我和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吧!”
张眉寿有些啧舌。
这分明是自己求人,还要用别人的人情,一句装模作样的“做牛做马来回报”都不肯说出来,倒也是怪少见的……
此时恰值拒绝绑架的棉花在一旁冷冷地说道:“我的面子,不是拿来给你用的。”
汪清哭声一滞。
阿荔嘴角则忍不住微微翘起。
“帮你可以,但有一个条件。”语气听起来并不心善,也同大慈大悲扯不上干系的张眉寿直截了当地道:“说出棉花的身世。”
第913章 “身世真相”
“我……”汪清眼神闪躲着。
这件事情她本打算万不得已之时,拿来让义兄替她办一件大事的……
况且——
她的眼神似有若无地从阿荔脚上掠过。
她自也隐隐听说了义兄同这位未来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的事情,据说很快就要成亲了……
世事变幻,如今这局面,她做不到一点不甘也没有。
若料到会有这般变故,当初她大可以不去介意义兄的隐疾,早早地同义兄定下亲事,那此时只怕就是享不完的富贵了……
所以,她私心里是不愿意说出那个真相的。
“不肯说便罢,请回吧。”
张眉寿说话间转了身去。
“我说!”汪清连忙喊住她。
张眉寿顿下脚步。
“只是……还请姑娘设法寻医治好苏郎的邪病,待他痊愈时,我必然会将义兄的身世说出来!”
“讨价还价,你找错地方了。要么现在说,要么另寻他人相助。”张眉寿头也没回,语气里是没得商量的漠然。
汪清神情一阵反复。
棉花见状皱眉道:“姑娘不必因为小人的私事而揽下这等麻烦事——”
阿荔附和着道:“是啊姑娘,咱们干脆报官好了。”
“不行!不能报官!”
汪清忙地道:“我说……我说,只是还望我说了之后,张姑娘能尽力相助!”
张眉寿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自然会尽力相助的,因为她恰恰需要一个得了这‘邪病’的活口——说来,她此时借此要挟这汪姑娘来探问棉花的身世,实是称得上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不过,送上门来的机会岂有理由不用?
汪清微微咬了咬下唇,道:“义兄实则是……白家二房的嫡出公子。”
阿荔惊道:“白家?哪个白家!”
莫不是——
“就是去年刚被平反的那个前兵部侍郎白家……义兄的身份,正是那位白侍郎的亲侄。”
阿荔不可思议地看向棉花。
狗男人的身世竟这般出人意料的吗?
照这么说,如今白府里住着的白家四公子,岂不就是他的堂兄弟了?!
张眉寿亦微微变了脸色。
“既是嫡出的公子,又为何会被遗弃?空口无凭,你有证据吗?”
“我也不知当初白家为何要那么做……我也是听我爹说的,他说义兄并不是被遗弃的,而是被白家人偷偷托付给他的!当年,父亲同白家的一位管家乃是旧识……而起先,白家还会常常暗中送些东西过来……可谁知后来白家突然出了事,被满门抄斩,自然也再没了往来……可我家中是有一封书信在的!那书信乃是当年白家二老爷亲笔所书,足以证明兄长身份!”
“书信何在?”张眉寿问。
“就在我卧房中床下的那只上了锁的木箱里!”
张眉寿看向棉花。
“你去将那苏公子打晕了带去别院,书信也一并取回。”
棉花默然了一瞬之后,看了阿荔一眼,遂快步离去了。
汪清看向张眉寿。
“张姑娘……”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做到。”
见女孩子带着丫鬟离去,汪清心中虽是忐忑不定,然也没有胆量追上去。
看着女孩子纤细的背影,她甚至有些后悔今日的冲动了——再如何身份贵重,可到底只是个姑娘家,当真能帮得了她吗?
可她此时除了选择相信,也没有其他出路了。
就当赌一把吧。
……
张眉寿寻了借口出门,直接去了别院。
她前脚刚到,棉花后脚便扛着一个硕大的黑布袋跳墙而入。
正在后院洗衣服的阿财见是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一旁的跛脚仆人对此也已习以为常,笑着同棉花打了招呼。
棉花微一颔首,扛着黑布袋直接去了夏神医院中。
……
被绑在了椅子上的苏公子,是被人用冷水生生泼醒的。
“你们是谁?”
他开口,声音里透着异样的迟缓,眼神几乎称得上呆滞。
没有正常人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陌生之处的茫然,也不见丝毫恐惧慌乱。
张眉寿看着他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谁……”他重复了一句,似乎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但眼神很快却变得疯狂起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靖就要亡了!皇帝不仁,天地降罪,生灵涂炭啊!”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棉花见状,抬手在他身前点了两下,他便再也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然一双眼睛依旧瞪着。
张眉寿转头看向一旁的老于。
“去传信给殿下吧,若殿下抽得了身,便来一趟。若实在走不开,便将此事告知他,我来处置就是。”
眼下确认了这苏公子确是与先前几人是同样的症状,这么大的一个线索,自然是要告知殿下的。
“是!”
老于行礼,立即退去了。
张眉寿又转而吩咐棉花:“去白府请白公子。”
棉花怔了一瞬。
现在就要认亲吗?……他还没做好准备。
“便说我有要紧事要见他,将他带至此处。”
棉花反应过来,这才连忙去了。
白府内,白景思披着一件大氅,正在园中塘边冰钓。
一名腿脚极快的仆人走了过来:“有人前来求见公子,自称是奉了张家二姑娘之命。”
白景思握着鱼竿的手微微紧了紧,道:“请过来。”
仆人应下。
棉花很快便被带到了此处,他刚将来意说明,白景思就放下了手中鱼竿,起了身来。
“走罢。”
若非是要紧之事,料想张姑娘也不会使人来寻他。
棉花点头,二人一同离开了此处。
路上,棉花打量着身侧男子。
年轻男子披一件银灰色大氅,刚蓄起的墨发以网巾结在头顶,侧颜干净利落,肤色像是甚少见阳光的白,身形高大清瘦,气质内敛而沉稳。
“……不知有何不妥之处吗?”
行至前院之际,白景思到底没忍住出声问道。
对方打量他一路了。
棉花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白景思虽觉异样,却也未再多问。
二人很快上了马车离去。
……
白景思被棉花带到了别院中,见到了那位苏公子。
“白公子是否能看得出什么来?”张眉寿在一旁问道。
第914章 请人
她认定此事与继晓有关,偏又无法确定这些人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所以便想着要问一问曾在继晓身边呆了多年的白家公子。
“他是中了继晓的摄魂术。”白景思笃定地道。
张眉寿皱眉。
竟果真是摄魂术?
“照此说来,先前那些人皆是如此了?”
白景思点头:“眼下看来,应当是了。”
虽还有些疑问,张眉寿还是先问道:“白公子能否解得了此术?”
“我解不了。”白景思道:“但也无需解——即便是动用了最高境界的摄魂术,至多也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而已,十二个时辰一过,意念控制便会渐渐自行消失了。”
所谓摄魂术,只是用视线干扰了人的神智而已,这种暂时性的干扰注定只能是短暂的。
张眉寿微松了口气。
如此便好。
只是——
“这摄魂术,莫非竟还能隔空施展不成?”她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
她与殿下起初也曾猜测过是那些人是被摄魂之法操控了,因此仔细查实过。
细查可知,那些人出事之时,继晓并不在城中。
而此前不曾得知摄魂术竟能持续十二时辰之久的他们,便下意识地认为这些人的异常与摄魂术或许无关。
上一世她也算是大致地了解过继晓的所谓摄魂之法,据说是以其眼睛来催动此术,用极强的意念来干扰对方的神智,从而使对方出现幻觉,继而按照施法者的暗示来行事。
然此法也并非是万能的,对于意志坚定者并起不到太多作用。
但世上多的是意志不坚者。
比如此前那些被利用的人……
白景思摇了头道:“隔空施展自是不可能,且每动用一次摄魂术,对继晓本身的精神力也是一种损耗——如若不然,这世间岂不是要全乱套了。”
那妖僧确有着异于常人的本领,但也并非当真是什么神佛降世。
张眉寿大致了然了。
既然此术一定需要当面施展,那便说明这些人在出事前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必然是见过继晓的!
阿荔在一旁听得惊异之极,却也大致听懂了,此时就道:“那想来待这苏公子醒来之后,便可出面向官府作证揭发那妖僧的真面目了!”
张眉寿也是这般想的。
然而却见白景思再次摇了头。
“若无人主动解了这摄魂术,待他醒来之后,对自己被以摄魂之术控制的前后经过,以及这十二个时辰之内所发生的事情,都不会有任何记忆。”
摄魂术在控制了人的意念之后,会使人本身的意识进入类似休眠的状态,若中途无人解开,那段记忆便只会是一片空白。
张眉寿听得皱起了眉。
“此术除了继晓之外,当真就无人能解了吗?”
若果真如此,没有受害者本身的指认,明面上便很难证明此事是继晓所为了。
白景思眼中有些犹豫。
张眉寿敏锐地捕捉到,遂道:“事到如今,城中为此已是人心惶惶。若有办法可想,还请白公子告知。”
在少女那道沉静目光的注视下,白景思到底开了口。
“有一人……或许能解得了。”
“谁?”
“贵府老太爷。”
“我家祖父?!”张眉寿不禁吃了一惊。
这答案简直比听到等继晓主动来解更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阿荔亦忍不住拿古怪的眼神看向了对方。
都说北镇抚司的诏狱里折磨的不止是人的身躯,还会摧残其精神与意志,白公子呆了那么久,她就说不可能半点没影响的……
“张老太爷也曾修习过此术,然此术极考验人的意志,修习不成反而神志不清者比比皆是。”白景思道:“据我所知,张老太爷算得上是有天赋的了,摄魂术虽不比继晓那般大成,却也是入了门的。或许,他当真能解得了也未可知。”
“你的意思是说,我祖父的疯癫之症,是因修习此术所致?”张眉寿听得意外之极。
白景思点头。
“正是。且当初张老太爷选择修习此术,也并无私念在,正是为了对付继晓。”
可谁知还未大成,人先疯了。
但在他看来,疯了也好——
至少如此一来,反倒保护住了自身和张家。若老太爷当真同继晓站在了敌对的位置上,哪怕只是暗中为之,一旦被妖僧察觉,恐怕也只是以卵击石而已。
张眉寿压下心中诸多意外,猜测着问道:“这些年来,白公子暗中与我家祖父可是有往来?”
往来么?
白景思思索了一刻。
应当算是吧。
“有缘便能偶尔见上一面。”
无缘则对面不相识,且还要指着他痛骂一句“哪里来的妖僧”。
张眉寿琢磨了一下这“有缘”二字背后的无奈,后不禁问:“我家祖父可是会有清醒的时候?”
这一点,之前殿下同她猜测过。
“是。”白景思点了头。
张眉寿便未再急着多问其它,只吩咐了棉花去请祖父过来一趟。
考虑到自家祖父也不是那么好请的,便特意交代道:“就说我请他前来驱邪——”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事成之后,会给他二十两银子做报酬。”
如此一来,想来就没有请不来的祖父了。
白景思听得默然。
老太爷疯了之后的做派竟是这般市井么。
然而棉花这一去,却仍是称得上坎坷。
他轻功了然,固然是将被禁足的老太爷轻而易举地就带了出来,可干劲十足的老太爷耗时耗力地准备了一应桃木剑等驱邪物件还不够,经过后院时又要取那条大黄狗的血。
棉花默默提醒道:“……不是只有黑狗血才能驱邪吗?”
“怎么就不是黑狗血了?”
老太爷指着大黄狗腿上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毛反问道。
“……?”
这样也行吗?当真不会太勉强大黄吗?
棉花表情迟缓地皱了皱眉。
眼见老太爷就要冲进狗窝里,而隐隐又听得有脚步声在朝着此处靠近,他一时顾不得许多,抓起老太爷跃墙而出。
没能如愿取到黑狗血的老太爷,为此怨念了一整路。
来到了别院前,还不忘再三地道:“没有黑狗血,贫道若施法不力,到时可休要赖账……”
然刚踏过院门,行入院中,脸色却忽地一变。
第915章 醒转
“此处分明有龙气在,岂会有妖邪胆敢靠近……”
老太爷狐疑地看向棉花:“你们莫不是诓我不成?”
棉花愕然。
这么警惕的吗?
正不知要怎么回答之时,却见老太爷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棉花:“……”
分明是经受不住那二十两银子的诱惑吧?
二人一路来到夏神医院中。
“祖父。”张眉寿朝着走进来的老人福了福身。
老太爷满意点头:“乖徒儿……”
听着这错乱的称呼,一旁的夏神医脸色复杂——他发疯时不会也是如此吧?
白景思也抬手行礼。
老太爷却顾不得去理会其他人,皱眉望向被绑在椅中的男人,惊道:“这莫不是个猪精?”
说着,握着手中已经没几根毛的拂尘走了过去,待看清了那苏公子的神态之后,却是神色大变。
“这不是妖邪……而是中了摄魂术!”
说话间,微微晃了晃头,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见自家祖父一眼识出了摄魂术,张眉寿心下微震。
“正是摄魂术,不知祖父可能解得了吗?”
张老太爷盯着苏公子,神情凝重:“自然是能解的,只不过……”
见似乎有很难达成的条件,张眉寿等他往下说。
“那二十两银子,还作数吗?”老人正色问。
“……”张眉寿顿了顿,点头道:“自然作数。”
“那好。”张老太爷看向众人:“你们谁身上有铜板?借我一用——”
“婢子身上有!”
阿荔忙从荷包中摸出了一只铜板递了过去。
接着,众人只见张老太爷自他那同手中拂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