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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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能否借你的行头一用?”于定波竖眉问道。
“只管拿去,只管拿去!”巫医边说边将身上的披风脱下。
他若是再敢有半个不字,只怕对方要借的就不是他的行头,而是他的头了!
于定波将东西拿到手之后,交给了隐在暗处的明太医。
明太医一边将披风换上,一边在心里叹气。
起初他一直想不明白,太医署里那么多人,比他医术高明的比比皆是,皇上为何偏偏点了他跟着太子殿下一同出门?
可现在他知道了——他最年轻,最扛折腾!
祝又樘和张眉寿跟在他身边,一人提着一只药箱,低眉敛目,倒真像是两个小药童。
“你们是哪家的?”
南家的门房,边打量着一身巫医打扮的明太医,边问道。
“付家。”明太医尽量平静地回答。
第218章 云眠蛊
门房低头在册子上对照了片刻,便唤了仆人将几人引进去。
门房叹了口气。
自大人得了这种怪病以来,府中每日都有数名大夫上门诊治,什么湖州当地的名医、什么专治怪病的赤脚郎中,统统都请了不知多少个,可大人的身子却仍半点起色都没有。
这不,现如今就连大人平日最为嫌恶的劳什子巫医,都被太太请进门了。
“想必这便是付大夫了吧?我家太太已等候多时了,快里面请。”
小厮刚将明太医几人引到了南府上房院内,就有一名婆子上前将人领入了堂中。
堂内坐着一名身穿茄紫色细绸褙子,年纪约在四五十岁左右、仪态端庄的妇人。
这显然便是南太太了。
没有做戏的经验,又做贼心虚的明太医正局促着不知说什么才好时,那妇人连忙起身道:“大夫不必多礼了,我家老爷就在里间,还请付大夫移步。”
明太医松了口气。
祝又樘和张眉寿跟在他身后进了内间。
“付大夫声名远扬,本领不凡,还请给我家老爷仔细瞧瞧,这究竟是得了怪病,还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大夫若能设法救得了我家老爷,必予重金酬谢。”南太太站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丈夫,心中忧愁焦急。
“请太太放心,我必尽力而为。只是,草民……施法时,历来不可有外人在场。”明太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南太太犹豫了一些,到底还是点了头。
只是,另悄悄吩咐了两名仆人守在帘栊旁,仔细听着里间的动静。
“这些个江湖术士,动辄就不许外人在场,不知道的还真当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本领,唯恐被人窥学了去呢,可偏偏没一个有真本领的,不过都是故弄玄虚罢了。”
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皱眉说道:“也怨不得父亲素日里最不待见的便是这群人,他们若能治得好父亲,太阳只怕要从西边出来了。”
这是南家年纪最小的嫡出五公子,南延。
南太太无奈地看着他:“不许胡说八道。”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母亲,若是父亲醒来后知道您了请这些人来给他看诊,定要气得……”小少年斟酌了一下,最终也只能道:“定要气得好些时日不与您说话。”
父亲脾气虽不好,却向来爱重母亲,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再如何生气,想来至多也只是生生闷气而已。
南太太闻言忍不住红了眼角,拿起帕子说道:“只要你父亲能平安醒来,任凭他打我骂我都好……”
“那父亲也得敢呀……”小少年看了一眼内间的方向,也满眼愁苦之色。
内间之中,正替南文升把脉的明太医眉头久久不见舒展。
“脉象平稳,气血亦并无亏虚之象……”明太医又细细察看了五官,方才迟疑着道:“这怎么看都像是……”
“像是何病?”祝又樘问道。
“像是……装睡。”
明太医一脸复杂地说道。
祝又樘沉默地看着他。
见太子殿下这般看着自己,仿佛专业能力受到质疑的明太医心中有苦难言。
他说的……是认真的啊。
“这应当不是装睡。”张眉寿上前一步,走到床边,神情认真地道:“而是真睡。”
明太医:“……”
有什么分别吗?
祝又樘也走到了床边,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没错,神态无异,呼吸均匀,看起来确实像是睡着了。”
明太医瞬间对人生充满了疑问。
呵呵,凭什么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殿下就一脸失望地看着他,而从张姑娘的嘴里说出来……殿下就立即无比赞同了呢?
等等,张姑娘在干什么?
张眉寿忽然抬手拆了南文升头顶束着的发髻,而后将头顶的头发拨开至两侧,眼中神情仔细,不知是在察看什么。
“公子,你们来看。”
祝又樘和明太医闻声皆围了过去。
明太医神情一变。
“头顶怎有这么多红疹……”他喃喃着,在脑中飞快思索着自己所知之病。
“南大人是被人下蛊了。”
女孩子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出的话却是惊人。
“下蛊?”明太医神情惊惑凝重。
他自幼学的是医道,对毒道都尚且隔了一座山,更别提是隐秘的蛊毒之术了。
可是——
张姑娘又是如何断定的?
按理来说,张姑娘这个年纪,自幼养在京城闺阁之中,只怕连蛊毒二字,都不可能轻易听闻。
“我家中有一位姨娘,本是湘西人氏,略微通晓些蛊毒之道。我曾听她说起过有一种叫做‘云眠’的毒蛊,人中此毒蛊之后,会终日昏迷难醒,身体各处观之无异,常令寻常行医者难辨其症,束手无策。”
张眉寿不作耽搁地解释道:“然这种蛊毒并不会伤人性命,无须使药,短则十余日,长则数月,蛊毒自会清除。”
蛊分许多种,并不是每一种都会致命。
明太医尚陷在惊异和怀疑当中,祝又樘却似乎已经接受了张眉寿的说法,看着她,往下问道:“是否有解法?”
他上一世后来也听南文升亲口说过,自己还很年轻时曾得过一种使人昏睡数月的怪病,后来病愈后打听,有人猜测兴许是被下了蛊。只是时隔已久,无法追查深究了。
彼时七十岁的南老爷子,将自己五十多岁的时候称之为“还很年轻时”。
张眉寿点头道:“可解。”
蛊毒大致上分为毒蛊、虫蛊与念蛊,其中数毒蛊最易学,也最易解。
据苗姨娘说,这种云眠蛊,在湘西最是常见易得,常是孩童拿来使坏所用,甚至有时还会被当作一味专治失眠多梦的良药来使。
但传到遥远的湖州,就成了极唬人的怪病了。
“我来说,您来写方子。”张眉寿看向明太医。
看着面前刚及他腰高的孩子,明太医迟疑了一瞬,看向了祝又樘。
好么,他险些忘了殿下也是个孩子,他此番算是掉进了孩子窝了,可谁让这个孩子是他的主子来着——
“事不宜迟。”他家主子言简意赅。
明太医只得乖乖照做。
张眉寿低声念着:“雄黄、蒜子、菖蒲……”
第219章 抓到了
“付大夫可有把握能医得好我家老爷?”等候下人前去抓药的间隙,南太太满心希冀地问。
她身边的南延打量着明太医的装扮,隐隐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来。
“这……”明太医讪然之际,忽然听得身边的张眉寿开了口。
“太太只管放心,只要南大人喝下我师傅方才所开之药,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可药到病除。”
明太医听得头晕目眩。
天呐,现在的孩子说起大话来,可真是令人头大!
即便是寻常的毒,服了对症之药也须得两三日方能起效——半盏茶?那得是吃了仙丹吧?
“此言当真?”南太太眼睛一亮。
“那是自然,我师傅敢以性命做担保。”祝又樘语气平静地答道。
咦……什么?!
明太医心底惊诧颤动!
他做错什么了,就要以他的性命做担保?
殿下,不带跟着张姑娘这么坑人的啊!
南太太的眼睛顿时更亮了。
“那你们就在此处等着,待我父亲醒了,再领了酬金离去也不迟。”南延显然并不信张眉寿几人的话。
一个大骗子,带着两个细皮嫩肉的小骗子。
“那是自然。”张眉寿毫不迟疑。
南延瞥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去抓药的仆人还没回来,南府上下就传开了一个消息——府里来了个本领高超的巫医,扬言能让老爷药到病除。
“不少郎中都这般吹嘘过呢,说咱们老爷只是身子虚而已,可治了许久,也没见老爷醒过来啊。”
“今日来的这个可不一样,说是敢拿性命做担保,定能让咱们老爷痊愈!”
“当真?”
“那还有假,此时老爷的院子里已围了好些人了,几位公子少奶奶都去了!走,咱们也瞧瞧去——”
南府上下一时变得热闹起来。
见堂内或站或坐,挤满了南家的主子们,堂外也站满了下人丫鬟,且不少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压力过大的明太医手心里不禁冒了层冷汗,频频朝太子殿下看去。
可太子殿下面无表情,根本给不了他丝毫安全感。
不给他安全感且罢了,却悄悄扯了身边张姑娘的衣袖,安慰张姑娘“不必害怕”……别以为太医看不懂唇语!
然而张姑娘面不改色根本不怕,太子殿下为什么看不出来真正需要安慰的人是他啊。
有这种征兆在,他实在不得不怀疑待会儿万一需要逃跑,太子殿下会不会只护着张姑娘一个,而将他无情抛弃。
内心忐忑不安的明太医已经开始策划独自逃命的路线。
“太太,药煎好了。”
手中托着乌漆托盘的丫鬟从外面行了进来。
“快,快端进去喂老爷服下!”南太太说话间,连忙也站了起来要往里间去。
一群晚辈也要跟着进去。
“南太太。”
张眉寿忽然低声将人喊住。
南太太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小药童”。
“劳烦南太太附耳过来,我与师兄有几句话想与您说。”张眉寿语气认真地道。
南太太暂时按下对丈夫的牵挂,微微弯下了身。
“你们且说。”
“……”
南太太听罢,神情诧异之极。
“此事关乎甚大,还请南太太即刻派人守住府中各处。”祝又樘低声提醒。
张眉寿站在他身边向南太太点头。
南太太眼神沉了沉,旋即唤来了次子,将事情交待了下去。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旁的明太医看着一高一矮两个小萝卜头默契十足,不知又与南太太悄悄说了什么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成了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不对,不是成了,好像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啊?
“老爷醒了没有?”
南太太走进内间,语气紧张地问。
“回太太,还没有。”
众人又屏息等待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
南文升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母亲,我便说他们是骗子!”南延皱眉看向明太医,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本也是不信的,可偏偏那几个骗子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诓的家里所有人都过来瞧,不觉间他也就抱了几分侥幸的想法……
可谁知父亲到底还是没能醒过来!
这种给人希望又让人落入谷底的人,当真可恨!
“付大夫,不是说药到病除吗?这是怎么回事?”南太太看向明太医的眼神中也不禁含了一丝质疑。
明太医:“……”
拜托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实际上他也很绝望!
“老爷醒了,老爷醒了!”
忽然有仆人高声喊道。
南太太脸色顿变,连忙朝着床边快步走去。
南延已经跑到了床边,抓住了南文升一只手,喜极而泣道:“父亲您终于醒了!”
“延儿……?”南文升尚且来不及反应太多,忽然脸色一变,蓦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父亲!”
“老爷!”
“这是怎么了!”南太太一边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替丈夫擦拭下颌上的血迹,一边惊慌地问道。
“无妨。”明太医此时反而恢复了镇定。
“此乃残毒排出的迹象,如此方能痊愈。”
没想到张姑娘的方子竟真的治好了南大人……这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
听他这般说,南太太心下稍安,只仍有些半信半疑地向南文升问道:“老爷,你感觉如何了?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南文升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漱了口,长吐了一口气,方才道:“一切都好,胸中之气通畅。”
就是身子有些僵硬,想来是躺久了的原因。
众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纷纷露出大喜的神情来。
听着身边儿子媳妇们你一言我一语,南文升暂且打断他们,正色问道:“我昏睡了多久了?”
南太太道:“已有一月余了。”
“什么!”
南文升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虽说他处处皆比旁人来得优秀,向来不凡,可睡了一个多月……这未免也太离奇了!
怕不是被猪精附体了吧!
南太太道:“老爷有所不知,你这病来得蹊跷突然,遍寻名医都不见起色,今日若不是得付大夫出手医治,只怕还不知要昏睡到何时。”
付大夫?
南文升下意识地看过去,见明太医一身巫医装扮,心下滋味不禁有些复杂。
他向来不信巫医之术。
但眼下,还是道:“多谢大夫出手相救。”
说着,目光却被明太医身旁的两个药童吸引了去。
怎莫名觉得这两个孩子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不同寻常的亲切呢?
哦,他知道了,那一定是出于崇拜。
他足以令人心生崇拜的事迹可多得很呢。
“母亲,人抓到了!”
此时,南家二公子快步走了进来。
第220章 请大人主持大局
“父亲真的醒了?”二公子南清眼中的沉厉顿时被惊喜驱散。
南文升却向二儿子肃然问道:“什么抓到了?”
南清微一迟疑后,便道:“将人带过来!”
在众人惊惑不解的目光下,一名灰袍仆人被带了进来。
年约三十岁上下的仆人双腿打颤地跪了下去,惊惶伏地:“老爷……”
“阿财?!”南文升认出了自己的贴身仆从,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都先出去。”南太太看向屋子里的众人,凝声吩咐道。
众人虽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悖逆,当即接踵退了出去。
很快,里间就只剩下了南文升夫妇和二公子南清,以及那位跪在地上的仆人阿财。
在南太太的示意之下,明太医带着张眉寿和祝又樘也暂时候在一旁。
“老爷只怕还不知道,此番你昏迷至今,并非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被人下了蛊毒。”南太太低声说着。
南文升脸色大变。
“蛊毒?”
他虽不大相信这些隐秘怪异的东西,可是他曾听父亲提起过,他家中祖上本是湘西人士,与湘西制蛊大族南家同属一脉。
虽说湘西南家十多年前已因一场大火而陨落绝迹了,可他幼时曾听闻过不少关于南家蛊毒之术的传闻。
却不成想,今日竟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儿子听从母亲的吩咐,命人严守府中四处——果不其然,父亲这边刚清醒过来,就有人做贼心虚,原形毕露了!”
南清眼神冰冷地看向阿财,沉声诘问道:“说,你一路鬼鬼祟祟,妄图从后门出府,是想急着出去给谁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