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藏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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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过分了!”
陈立文回答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马同同还在不停地说着:
“……我得跟你好好谈谈……”
然后,他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两个人的脚步声往楼下走来。
乔伟慌乱中想赶紧往楼下走,可是腿疼得根本走不快,只好躲在走廊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马同同和陈立文从身边经过时,乔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也听不到说话声,他猜测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的去处,只好悄悄地跟上去。
那天跟踪陈立文和马同同的收获是,意外地发现他们走进了一个叫展春园的小区,然后进了一幢楼底层的一间房子。
天快要黑了,两人还呆在里面没出来,乔伟只好提前返回了医院。
尽管他没办法知道那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他知道了马同同和陈立文关系不一般,看样子他们之间非常熟悉,否则一个女孩子不可能跟着一个陌生男人来到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
第二天晚上,他又去跟踪陈立文的时候,发现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人进了展春园那间房子,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由于天太黑,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于是就跟踪到街上,搭了辆出租车一直追到美术学院住宅区的一栋楼下。
乔伟返回展春园时,在楼房拐角处与三个人擦肩而过。他正要趁着没人潜入那间房子,一抬头,发现灯关了,门已经被锁。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江宁,电话也没有人接听,乔伟觉得简直要疯了!
他在病床上躺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又跑出来,他必须找到江宁,看到她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李燕已经几天不到医院里来了,看来这个女人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性,正好自己也懒得答理她,眼不见心不烦。只是心里有一点儿内疚,这些日子,他都把李燕当作自己的发泄对象,觉得多少有些对不住她。
不过,当乔伟匆匆上楼,满怀希望地敲响了江宁的门时,他对李燕的一点点负疚感已经烟消云散。
江宁的房门紧锁,他敲了半天,根本没人应。他悄悄倾听了半天,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房间里有人。
乔伟不甘心就此离开,就在江宁的门前傻等。
即使江宁不想见他,他还是顽固地坚信,自己和江宁之间那种别人无法感受到的缘分没断。
乔伟自我安慰着,强忍阵阵寒风的侵袭,走火入魔般地坚持着不肯离去。
腿已经站得酸疼了,他找了个台阶坐了一会儿,又轻轻跺跺脚,再慢慢伸伸腰,想活动活动,不料一下子弄疼了身上的伤处。他呲牙咧嘴地扭歪着脸,慢慢走到楼下院子里去。
这会儿,他站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向远处探头探脑,幻想着江宁突然出现,对他微笑。哪怕见不到江宁,能见到马同同也行,他正要找马同同问个究竟呢。
秋天的太阳正一点点地在西边滑下去,到了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骤然增多。乔伟振作起来,摇了摇头,眨了眨眼,努力不让疲劳的精神松懈下去。
突然,对面街角拐弯处走过来一个女人,纤细的身材,短发被寒风吹得站了起来,像黑色的小旗一样摆来摆去,却无法看清她的脸。
乔伟的心“格登”跳了一下,凭直觉,那女人就是江宁!他对她的一切太熟悉了。
浑身的痛苦和疲惫,一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乔伟连忙整理一下衣领,又拂弄了一下头发,只等她走到跟前来。
可是他马上意识到这样不行,江宁如果看到是他,非被吓跑了不可。于是赶紧溜进院门,躲在一棵大槐树下。
五分钟过去了,从大门口进来的人络绎不绝,一直不见江宁走进来。
等得不耐烦的乔伟终于忍不住走出来寻找时,哪里还有江宁的踪影?他气得狠狠跺了一脚,身上的伤顿时疼痛难忍。
不知什么时候,一股浓烈的香气扑过来,李燕好像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乔伟面前:
“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在这儿?”
失魂落魄的江宁走到宿舍门口,远远地一眼看到了等在路边的乔伟。
鬼使神差,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干什么,就扭头钻进了路边的一条小胡同,迅速溜掉了。
昨晚在展春园陈立文的画室分手后,马同同没有回来住。晚上,江宁一个人回到宿舍,回想在陈立文画室里见到的可怕景象,吓得一夜没睡,天刚亮,她就跑出门去。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就止不住地想着陈立文,想着他那血腥的死法儿,实在让人受不了。
虽然这一段时间她是那么恨陈立文,可是一旦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了,而且是被残忍地杀死了,那不是自己神经紧张的幻觉,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她宁愿相信那是一场噩梦。
大朱和马同同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感到不寒而栗,显然,他们把她看做最大的嫌疑犯了。
当时他们谁也没有报警,就那么离开了展春园,把陈立文孤魂野鬼般地扔在了那间可怕的画室里。
到目前为止,谁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人打了那两个冒名的电话,把大朱和江宁骗到展春园来。
江宁和马同同都没有打电话,那么打电话的女人会是谁呢?
大朱被两个女人弄得快要疯了,她们谁也不承认打电话这回事,而且对他自己跑到画室来又看到了陈立文的尸体,抱着十分怀疑的态度。
这一切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本来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现在乔伟又来找麻烦,江宁突然被一种无处藏身的绝望和恐惧攫住了。
她下意识地拦了车,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医院。
正是晚饭时间,住院处里乱糟糟的,前来探视的客人、赶来送饭的家属和进进出出的病号,在门前走马灯般来来往往。
江宁躺在床上,从敞开的门里看到这一切,不禁心乱如麻。
她爬起来把门关好。还没走回到床边,一个护士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把装着两片药的小塑料盒往她的床头柜上一放,又走出去了。江宁在她身后想喊一声“请把门关好”,可是没喊出来,那扇门就又裂开了半边。
走廊上的人影儿和乱糟糟的声音仍然像“鬼子进村”一样,鬼鬼祟祟,又浩浩荡荡。室内开始暗下来,她索性连灯也不开,半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走廊上的人在不懈地忙碌着。
突然,有一个男人在她的门口放慢了脚步,他贼似的探头往门里看了看,不确定地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江宁出了一身虚汗,她挺着爬起来,想再去把门关上,刚走到门口,不料那个刚走开的男人迎面撞了进来。
两人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打了一个照面,都愣住了,那男人熟门熟路地伸手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看了看江宁,立即说了一句:“对不起,走错门儿了……”然后扭头就走。
江宁呆呆地跌坐在床上,虚弱地喘着粗气,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她挣扎着起身,拎起外衣,拿起自己的旅行包,又检查了一下床头柜,见没有什么漏下的东西,就悄悄地走出门去。
江宁站在医院大门口,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面前,坐在后排座上的乘客正在与司机算帐,她就等不及地伸手拉开前面的车门,坐了进去。
待她坐好,抬起头来,立即被后视镜里映出的半张脸吓了一跳:那正是乔伟!他居然就坐在车后座上。
贺琳在油画系办公室得知陈立文已经调整了课时,并且跟系里请了假。放下电话,她的眼睛直了。
看来陈立文真是有预谋地在做一件什么事儿,要么是跟那个邹小舟一块儿溜到外地去了,要么是和另外的女人在什么地方幽会。
可是按照陈立文的性格,即使再“色胆包天”,他也不会这么没有理智啊!
一定是出事儿了!
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交警队认领无名尸体的通知……或是其他与陈立文有关的噩耗传来。贺琳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
可是直觉告诉她,陈立文长期几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使他不可能遭遇什么意外的横祸,他一定是被一个女人纠缠着,脱不了身。否则,那些纸条和咄咄逼人的邹小舟就不会出现了。
贺琳再也控制不住对女儿的想念,她头一次在电话里对贝贝下了死命令:“你先别跟我讲多么、多么忙,今晚你必须回家来,再不回来,你就见不到我了!”
用力扣下话筒,贺琳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这样会不会吓坏了孩子啊?她马上又后悔起来。
这一天,贺琳早早就收拾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出了图书馆大门。
做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失败的程度,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凭什么所有的男人都觉得她是好欺负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安全感,一直处于被伤害、背叛的劣势,好像造物主造出她来,就是为了让她承受没完没了的灾难。
贺琳脸上的肌肉生硬起来,与她迎面走来的女学生都怯怯地看着她,不敢与她打招呼。直到走过去了,还忍不住回头。她们不明白,这个从来都一团和气的贺老师,为什么突然变得很陌生了?
大街上阳光很好。北京大街的阳光一向很好,不管是热得你头晕眼花的酷夏,还是冻得你嘴巴发麻的严冬。现在是深秋,是一年中阳光最好的季节。
在贺琳眼里,周围的环境已经失去了通常的意义。她已经弄不清自己到底想到哪里去,只想快点儿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呆一会儿,谁也不要打搅她……
从沉思的深潭中爬出来时,贺琳发现,自己又走到那条与邹小舟两次相遇的人行道上来了。
远远地,可以看到美院的大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学生仍然在不停地进进出出,她们的脸上闪烁着青春的光彩。相形之下,贺琳觉得自己简直是出土的木乃伊。
她猛然站住。
高墙上面被国槐浓密的树冠严严地笼罩了,墙里面就是油画系的办公楼。
贺琳隔墙而立,想象着里面的情形,恍惚间,觉得陈立文此刻就在里面忙碌着什么,一边忙,一边还在满面春风地与年轻漂亮的女同事打招呼。
她的脸色柔和起来,几乎忘记了刚才的痛苦。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甚至想掏出小镜子照一照自己的脸。不论如何,她都应该以体面的样子去见他。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最想看到、又最怕看到的人影!
那女人穿着一袭飘逸的黑色长裙,披着一条长长的黑色披巾,像一阵黑色的旋风一样,远远地、悄无声息地从树阴中卷了出来。
近了,那正是她几次在此遭遇到的幽灵般的女人,邹小舟。
邹小舟的脸色比从前要难看得多,又黑又瘦,看上去宛若病入膏肓。
陈立文不见了,而这个谎称旅游去了的女人,却突然出现在北京,说明了什么呢?想起家里那两张肉麻的纸条和前两天她送来的江宁的地址,贺琳的怒火一个劲儿往上窜,她自觉已经不再害怕这个女人了。
邹小舟的黑裙子像一阵风,已经刮到贺琳的面前,可是贺琳还是站着一动不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邹小舟就像从来不认识贺琳那样,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身而过,脸上是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麻木不仁。
“站住!”贺琳不知哪来的勇气,从后面喝住了邹小舟,“你把陈立文弄到哪儿去了?”
邹小舟头也不回,她的声音像梦一样,听起来非常遥远:“你还是回家去问他自己吧……”
贺琳清醒过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什么女人的影子了。
大街上的阳光十分眩目,她眯着眼睛拦了车,急忙往家里赶路,听邹小舟的意思,陈立文此刻应该也回到家里了。
江宁再也忍受不了医院里那些陌生的面孔和鬼魅般的身影,本想快点儿逃回宿舍去,却在医院门口撞上了她最害怕的乔伟。
几天不见,乔伟瘦得脱了相,满脸只剩一双黄眼珠儿还有点儿生机。
“你跑到哪儿去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你!”乔伟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可这在江宁看来,比看到恶鬼的狞笑还可怕。
她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就要下车,乔伟也紧跟着下了车。一阵寒风过来,两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江宁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再也不想听你的了!”说着,她沿着人行道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乔伟连忙紧紧跟上。
“你现在很危险!”
“别耸人听闻!你的本事我最清楚,别像对付小孩子一样对付我!”
“你今天一定得相信我一回!”
“我已经受够了!”
“你听我说……”
江宁回了回头,一辆空驶的出租车开过来,她不顾一切地冲上马路就拦车,汽车急刹的声音猛然惊醒了乔伟。他被钉在了原地,眼巴巴地看着江宁上了车。
他只有气急败坏地目送出租汽车远去。
江宁下了车,迈了几步,发现自己的腿还是软绵绵的,像踩在席梦思上。
乔伟的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就在盯着自己?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回头往来路上看了一眼,就慌里慌张地钻进了宿舍楼。
楼道里今晚特别黑,原来是一楼的感应灯坏了。
“啪!”江宁拍了拍手,楼上的灯应声亮起来,她透了一口气,借着微弱的灯光上了楼。
正是晚饭过后。宿舍里好像特别安静,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江宁模模糊糊地想起这些日子是法国电影周,听说有几个大片挺好看的,这些住独身宿舍的人都是泡酒吧和电影院的老手。
她掏出钥匙开门。
房间里黑乎乎的挺吓人,她急忙走进去关好了门,在黑暗中摸索到了电灯开关。可是灯不亮。
再试,还是不亮。
奇怪!刚才走廊上的感应灯还亮了呢,说明楼里并没有停电,看来是自己房间里出了问题。
她想重新打开门,借助外面的光线找找可以照明的东西,可是一想到乔伟,就好像他此刻已经追到门口了似的,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就摸黑呆着也好,那家伙如果追来了,就会以为房间里根本没人。
想着,她把背包和衣服、皮鞋胡乱扔在门口的地板上,光着脚往卧室蹭过去。
真累呀。江宁的身体刚接触到床的边沿,就感到浑身像摔在地上的麻酱火烧,完全散了花儿。她把自己扔在席梦思床垫上,弄出“嘎”的一声响,吓了自己一跳。不到一分钟,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看见马同同向她走来,一窜一窜的,走路的姿势还是像平时那样朝气蓬勃,可是她的眼神儿有些不太一样。马同同盯着自己的样子,好像盯着一个多年不见的仇人,眼睛里射出一缕令人发抖的寒光。
“同同!你怎么了?”
马同同并不回答,只管朝她走来,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看着江宁,然后,慢慢露出了一丝讥笑。
“啊!”江宁吓了一声,突然从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卧室门口有一张灰白色的脸。
“谁?”江宁听到自己惊慌的声音,那声音由于紧张而失了真,像是另一个人的。
“你说我是谁?嗯?”
马同同!
江宁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但没有感到亲切,反而又吃了一惊,她想起了刚才那个梦,她呆呆地看着那张灰白色的脸,弄不清眼前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觉得在黑暗中和你对话,更容易一些……”马同同的声音一反往日的乐观泼辣,竟带着几分犹豫和伤感。
“同同!是你把电灯搞坏了?”江宁暗暗吃惊。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马同同的声音突然冷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第一卷 第一十四章
第十三章 地狱之门
乔伟走进医院病房,迎面遇到了主治医师,他冷漠地瞥了乔伟一眼:
“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乔伟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蹑手蹑脚地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
“你最近在忙什么?”医生坐下来,抬头看着乔伟,并不让座。“我所有的病人中,就数你最忙。”
“对不起,我……”
“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己,现在你的伤恢复得很不好,就是因为你不听医嘱,不好好卧床休息。”
“明天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