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藏身-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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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江宁越来越心烦,只觉得这感情后面拖着长长的阴影,而且越来越浓重了。有时候,真想撇下这个男人一走了之。
就在这时,发生了公园约会事件。江宁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一只黑手推进了夜幕下的深潭……
第一卷 第三章
第二章 孽债
这是江宁坠湖后的那个夜晚。雨越下雨大。
宽阔的月坛北街,街灯下的道路两旁排列着整齐高大的国槐,透着一股首都北京特有的古色古香和庄严肃穆。
这场秋雨来得突然而莫明其妙,路灯下的柏油路面,溅起的水花如阵阵白雾弥漫。马路忽明忽暗,像一条笔直笔直、无限延伸的河流,发着幽幽寒光。
平时绵绵不断的车辆和行人,似乎都被这一阵狂暴的急雨吓跑了,街道上倏忽间没了车影和人影。
一辆白色切诺基突然从三里河路拐了进来,由于转弯时速度太快,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嘎”声,车身失控地往路边滑去。
汽车在路面上打着滑,歪歪斜斜地继续往前蹿着,溅起的水花从车体四周放射出无数条闪闪的银光,使汽车看上去活像从天而降的不明飞行物。
路上偶尔有一辆货车迎面开过来,司机小心翼翼地探着头,拱着背,车速严格控制在有把握的范围之内。看到飞速冲过来的切诺基,那车便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又慢下来许多。两车在路口处一相会,便发出“嗡”的一声怪响,那是双方溅起的雨水扑打在对方车身上发出的声音。
切诺基飞驰过了三里河北街,直奔三里河东路路口而去。
乔伟驾驶着白色切诺基,他血红的眼睛盯着前方,脖子僵直,两手的食指在方向盘上下意识地敲打着,如果不是他烦躁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倒好像很悠闲。
白色切诺基继续往东而去。在月坛北小街路口,他突然发现汽车正前方五十多米处好像有一个骑车人的身影。
如果这时候扭转方向盘,后果不堪设想!也不可能踩刹车,他深知有水的柏油路面与冰面差不多。那黑影转眼间到了车前,汽车擦着黑影“嗖”地一下冲了过去……
乔伟想像着那黑影连人带车仆倒在地的情形,脑袋不由得“嗡”地一声。奇怪的是,他没有感觉到车头有与硬物碰撞的阻力或声音,汽车平稳地冲了过去,没受任何影响。乔伟回头想看清楚车后路面上的情况,雨水像帘子一样,把后窗遮得一片模糊。
风声卷着雨帘,像一块铺天盖地的幕布,把一切都笼罩其中。
乔伟的心还在“嗵嗵”狂跳,他毫不犹豫地猛踩一脚油门,汽车发出一阵巨型黄蜂群般的“嗡嗡”声,疯狂地朝月坛公园方向窜去。
死里逃生的江宁敲响了宿舍的门。
“亲爱的,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儿?”马同同打开门,一见到江宁浑身湿漉漉的狼狈相,就吃惊得大呼小叫起来。
“快……我快要冻死了……”江宁两排牙齿互相磕碰,“得儿得儿”作响,她一边往卫生间里跑,一边示意马同同赶快拿干净的衣服来。
马同同慌里慌张地翻开两个人共用的衣柜,找出了一件毛巾布的棉质睡衣。她推开卫生间的门,只见江宁站在温热的水流下面,正紧闭着眼睛,两手抱在胸前打哆嗦。
“北京一年到头也下不了一两场像样儿的雨,这么一场阵雨,就把你给淋了!怎么那么寸哪?”马同同把衣服挂在墙上,看到江宁的可怜样儿,哭笑不得,“你可真不走运!”
“我也……不知道……”江宁口中含糊地嘟哝着,眼睛仍然闭着,“你出去吧,我要好好冲冲热水,暖一暖……”
“嘻!还怕我看见你的标准三围?嘿嘿,我走,我走!”她回头往门口走去,“要什么东西就大声叫我,我在看电视,声音小了听不见……”
江宁在热水中冲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儿来。
那个推她下水的人,显然忽略了她是江南水乡长大的。落水之后,她条件反射地立即屏住了呼吸,然后,吐出嘴里的水,舞动手脚向前游了一段后,才浮出了水面。
黑暗中,一眼望不到湖边,只觉得沉重的雨点砸在脑门儿上。她踩着水,不敢掉头游回落水的地方,她搞不清那人是否还藏在原地察看情况,是否正准备在她挣扎着爬上来的时候,再落井下石踢她两脚,于是咬紧牙关,拼命往湖对岸游去。
直到现在,陈立文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
她的手机和随身携带的一只小包,都已经不知去向。即使要打捞,也得等到明天天亮,但她并不想因为这个“公园约会事件”,使自己一夜之间成为众目睽睽的新闻人物。
江宁听到客厅里响起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主旋律。这个电视剧的
一些情节有点儿像江宁的经历,从某种角度讲,乔伟与安嘉和有许多相同之处,所以这个剧一播出,她就被强烈地吸引了。
现在,再听到那带着强烈恐怖气氛的主旋律音乐,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乔伟对她的怨恨有没有可能转化为仇恨呢?
可是今晚约她到公园湖边去的人,明明是陈立文啊!
她和陈立文才认识了几个月,他不至于这么快就完成从情人到恶魔的转变吧?难道仅仅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
“亲爱的!你怎么样了?快点儿出来呀,电视剧快演完了!”马同同在客厅里高声叫她,沉思中的江宁只好中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擦干了走出来。
“这个傻瓜小楠,活该让安嘉和那个王八蛋折磨,自己一点儿脑子都没有!”马同同每看电视剧都喜欢议论纷纷,现在,她正一脸的不耐烦,“编剧想让坏人更坏点儿,只好让好人都傻点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形成反差,是不是?”
马同同看着脸上有了血色的江宁,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点儿了?晚饭吃过了么?”
江宁根本没有时间吃晚饭,本来以为陈立文来了以后,两个人谈完事就回家来吃晚饭的。可是,她不能跟马同同讲实话,她没有精力编出那么多故事来自圆其说,她太累了。
她避开马同同的问题,懒洋洋地反问:
“怎么?给我留了什么好吃的?”
“我今晚什么也没做,你不回来,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啊,那就算了。” 江宁掩饰着失望,故意淡淡地问,“晚上有没有我的电话?”
“嗯……有一个,好像是乔伟,他听说你不在就挂了,什么也没说。”
江宁想起了公园里的事情,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以后不论他什么时候来电话,都说我不在!”
“明白了。”马同同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果断了?”
江宁没有回答,她在愣愣地想着一个问题:
乔伟在这种时候打来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立文一见到妻子贺琳,就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
下午,他破例提前回到家,因为早晨贺琳打了招呼,叫他今天早些回来给女儿贝贝过生日。因为贝贝是贺琳与前夫的女儿,陈立文就不得不小心地处理这复杂的关系;也因为贝贝这孩子有一双刀子样的眼睛,时时让陈立文感到一股寒流迎头袭来。他知道,贝贝对他这个继父始终是不买账的。
五十岁的陈立文穿着打扮非常时尚,头发不多,梳得有条有理,个子不高,走起路来挺拔笔直,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
他脚步轻松地走到家门附近,有点儿迟疑。这几天贺琳对自己和江宁的关系似乎有所察觉,这使陈立文心里发虚。
上了楼,他心里乱哄哄的,停下来镇定了一下,才小心地按响家里的门铃。贺琳白净的面孔刚出现在门口,他就朝她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回来了?”
“回来了。”
这一对夫妻的对话,是典型中国夫妻式的,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但却彬彬有礼,举案齐眉。
“贝贝呢?”陈立文朝房间里面看了一眼,随手把皮包和一个包扎精美的礼品盒一齐递到贺琳伸过来的手里,两个人走进了客厅。
“还没回来呢,这孩子!一天到晚绕世界疯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贺琳说着,放好了皮包,又小心地把礼物放在餐桌上,转身进了厨房。
陈立文脱了外衣,挂好,站在厅里环视一周,发现整个房间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满意地坐在沙发上。
当初在大学里谈恋爱时,陈立文就喜欢贺琳勤勉刻苦、酷爱整洁、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女人味儿。如果不是因为分配时面临人生的转折性抉择,陈立文是不会和油画系主任的千金结婚的,那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婚姻生活。
离了婚之后,陈立文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贺琳。他费了不少周折,又托了以前的老同学从中斡旋,才算得到贺琳极有分寸的响应。
贺琳同意跟他见面的消息传来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跑到美院大楼,从办公室积满灰尘的书柜下面翻出了从前的大学毕业照,用放大镜反反复复端详着站得离他很远的贺琳,竟一时抑制不住热泪盈眶。
贺琳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她好强能干,不仅在高校图书馆担当领导职务,还在工作之余把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再续情缘,两个人却在性生活方面失去了期望中的和谐。这事儿叫他大伤脑筋。
他不知道贺琳在前一任丈夫那儿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或伤害,使她对床第之事表现得如此冷漠,甚至深恶痛绝。尽管他非常想知道,可贺琳对这一切讳莫如深,他也只好认了。
陈立文只是觉得委屈:再婚一次多么不易!可是谁想到,好不容易找回过去失落的那个梦,却是如此残破不堪呢?
一朵花在开得最艳的时候被自己错过了,等到想起采摘的时候,它已经无力地濒临凋谢,这就是陈立文目前感受到的人生悲哀。
现在,他从内心深处后悔自己的一厢情愿,后悔再婚时找的是从前初恋的女人。自己的一念之差,又把一个自认为圆了的旧梦破坏了,真是讽刺!弄得自己就像拆了旧庙建新庙的文物保护单位,里外都不是人,新旧都不讨好。
近来他总觉得在贺琳面前理屈气短,觉得自己在当初毕业后欠了她那笔旧债之后,现在又欠了她一笔新的感情债。
“你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陈立文听到问话,猛然抬起头,发现贺琳就站在自己面前,她手里端着一杯菊花茶,一边问,一边递了过来。
“什么……什么心事?”平时善于侃侃而谈的陈立文,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我是说,你好像有什么事儿,这几天回到家里老发呆。”贺琳在旁边坐下,侧过头来关切地盯住陈立文。
“没有吧?”陈立文的脸色已经平静,他掩饰地喝了一口茶水,没想到又被烫了一下,“呜呜……怎么这么烫?”
“刚沏好的能不烫么?谁让你喝得这么急?”贺琳说着,站起身离开了。
陈立文目送她的背影,一时间无话可说。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江宁,她今晚在做什么?陈立文心不在焉地起身进了书房,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电话铃响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就听到贺琳在外面接了电话:
“贝贝,你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好了今晚给你过生日么?什么?不回来了?我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陈立文走出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他看到贺琳的脸色很难看,但一见到他,立即挤出一个艰难的笑来。
“不回来就算了,现在的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咱们老了,跟不上他们。”陈立文安慰着贺琳,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葡萄酒,举起来:
“来,咱们喝吧!”
贺琳慢吞吞地走过来,坐下,她端起了酒杯,抬起头看定了陈立文的眼睛:
“老陈,你别往心里去……贝贝这孩子其实挺听话的,最近可能是在谈恋爱,好像挺忙。”她说着,又满含歉意地看了一眼那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陈立文对贺琳的话似听非听,他连喝了两杯葡萄酒,吃了一口菜:
“哎,这个菜不错,辣椒和肉末的火侯正好,酥脆!你也多吃点儿吧……”说着,随手给贺琳夹了一筷子干煸四季豆。
两人一时无话。
陈立文注意到,贺琳并没怎么吃东西,于是关切地问道:
“你好像不大舒服?胃口不怎么好嘛!”
“不是,我闻过油烟味儿,就不怎么饿了,你多吃点儿吧。”说着,她悄悄扫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恰巧被陈立文看到了,两人都尴尬地笑了笑,贺琳掩饰道:
“你别为我担心,没事儿。”
她也许是在为贝贝没回来而心烦,陈立文想着也就释然。
陈立文刚要没话找话,说说学院里的事,缓和一下气氛,却发现贺琳脸上悄悄掠过一丝阴影,他立即下意识地闭了嘴。
吃了一顿没滋没味儿的晚饭,贺琳进厨房收拾去了,陈立文坐在电视机前,有眼无心地看着屏幕上的一对男女正在亲热,更加心烦。
今晚上了床怎么办?是表示一下亲热的意思好呢?还是不表示好?表示怕遭到冷遇太尴尬,不表示吧?又怕她有想法。
陈立文只觉得自己的头慢慢大起来了。他下意识地回了回头,从半开的门缝儿往厨房看了一眼,突然怔住:
贺琳也正在门缝里偷偷窥视着他。
美术学院教学楼被大片浓密的树林罩在其中。一排排高大的槐树,枝繁叶茂,夏天最热的时候,也散发着阵阵阴森森的寒气。穿行在树林中,前后没人的时候,会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慌。
江宁每走到这里,总忍不住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人,如果没人,她就会一溜烟儿小跑,逃一般地往树林深处那座深灰色的教学大楼奔去。
早晨起来虽然有些发烧,可是一股力量推动着她,一定要到学院去一趟。她想看看陈立文今天见了她,会是什么表情,他将怎样解释昨晚发生的事。
江宁深夜里被噩梦惊醒,就再也睡不着。她想起公园里的遭遇,不寒而栗。陈立文约了她,自己却又爽约,然后,她就遭人暗算,被推到冰冷的湖里去了……
她越想越后怕。
看来,那个推她下水的人并不真想让她死,否则,完全可以事先在她的后脑勺上狠砸一下,然后再推她下湖,岂不干净利索?
或许,那家伙只是想警告她一下?
陈立文温文尔雅的样子又浮现出来,他的声音非常动听,不像搞美术的,倒像音乐系教美声唱法的教授。
“江宁,非常好,这里再这样……一点,就更好了……”上课时他总在她画架附近活动,不时在她耳边低声指点几句。
江宁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他,不需要更多的甜言蜜语,也不必像乔伟那样,鞍前马后地献殷勤,江宁就稀里糊涂地跟陈立文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听到了陈立文一句由衷的赞叹:
“你真是……太好了……”其时,两人正淋漓酣畅地把事情做完,陈立文满头满脸的汗水,平时明亮的嗓子,此刻被粘液糊住了,说话时声音含含糊糊,但意思是非常清楚的。
就从这一时刻开始,江宁强烈地感到他很喜欢她。
不过,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密切,她已经明显感觉到陈立文的谨慎小心。因为他有老婆,有女儿,这样的男人往往偷嘴吃的时候勇敢,面对责任的时候胆怯。
她弄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几次偷欢之后感到厌倦了?还是开始感到害怕了?
不过,他跟她在一起缠绵时那如痴如醉的神态,他上课时不由自主地偷偷欣赏她的身影的迷恋情状;还有他平时干干净净的打扮,高贵得体的言谈举止,实在没法让人把他跟湖边发生的事扯在一起。
她不相信陈立文突然之间对她起了杀心,这种人怎么做得出那么可怕的事情呢?难道就因为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他怕什么?怕DNA鉴定,还是怕她一辈子赖在他身上?真是笑话!
想像着这一切,江宁的自尊心就受到了空前的挑战。她不由得想到了乔伟。
半年多的夫妻生活,乔伟给她留下的印象,除了喜欢动手动脚之外,还不至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