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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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言逃避那道灼热的视线,他害怕被看穿。可程深不让他躲,托起郁言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逼视他:“你不想我走。”
“不……不是!”郁言迫不得已和他对视,怕程深误会,怕他觉得自己见不得别人更好,紧张急切的抓住程深的手腕,说出的话却那么酸涩:“我希望你好,也希望你能实现梦想。”
“哦,这样。”程深点点头,手指发力:“那你为什么这个样子?”
郁言无从解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沾染上水汽。
程深在郁言下巴上按出一抹红指印:“你为什么不开心?”
郁言瞳孔骤缩:“我……”
“今天上午,”程深的脸色逐渐阴沉,说话都带上了火气:“我是不是说我要自己考,我不保送,也不出国。”
“你慌,你乱,你一整天失魂落魄,为什么?”
郁言不解,程深更不解,急不可耐的索求一个答案:“我们才认识一个多月,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郁言彻底僵住了。
他从未思考过原因,为什么听见程深要走会这么害怕,慌乱到不能自已。为什么程深疏远他会这么难过,心口像是被人挖掉一块。为什么怕程深淋雨,为什么怕他受伤,为什么熬夜替他做笔记,为什么那么喜欢他送的书签,为什么想和他考一个学校。
他以为那是友情,不想程深离开自己,可友情里没有那么多超出界限的在意和占有。
郁言倏地松开手,惶恐的后退一步。可程深也快,按住他的后颈不让他逃避。
“告诉我,郁言。”程深离他好近:“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我只是,”郁言懵懂的意识开辟出新的一角,他像是突然懂得了什么,又拼了命的跑远不愿承认:“我只是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他自顾自的解释:“虽然,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们关系很好。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放学还能一起回家,我哪会……”
“是这样吗?”程深打断他:“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是这样吗?”
郁言眨巴着眼,费力对上程深的眼睛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只是他这套说辞太过完美,于情于理都挑不出毛病,反而说者心虚,听者怀疑。
他实在不会骗人,一点小动作就暴露无遗。
“你撒谎。”程深笃定的说:“你不想我出国,也不想让我保送。你想让我留在这儿,留在你身边,你在乎我,是不是?”
郁言不可控制的抖了一下,那些模糊的界限陡然清晰。明明白白两颗心,摊开来,一切情感都有迹可循。
“是不是?”
郁言心脏乱跳,说不出话,只会喊对方的名字:“程深……”
“是不是!”程深的面目突然凶狠起来,像是忍耐到了极点即将爆发,连额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他不想再猜:“你不说,我就自己证明了!”
他再也忍受不住,头一低,对着那张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不承认的嘴唇吻下去。
郁言无论是沉默还是说违心话时,程深都觉得这张嘴是铜敲铁打出来的,好硬。直到此刻,他狂乱到失去理智的碰上了,才发觉那里好软,和想象中一样的软。
而后,他离开,指腹擦过郁言的嘴角。
这一晚,程深做尽了坏事,却在最后一刻小心翼翼的展露温柔:“郁言。”
他轻轻的喊那沉浸在呆滞中的人:“言言,我和你一起高考。”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了,下章切回现在。
第20章
20。
这场梦做的太久了。
少年滚烫的气息,颤抖的嘴唇,乃至晚风携过江水吹来的潮湿温度。那个青涩生疏的吻,构成了郁言对17岁全部的记忆。
他缓缓睁开眼睛,率先看见一片白到刺目的墙。
“言言,”有人微微附下身,替他遮挡住光:“你醒了?”
郁言沉在十年前的梦里,恍惚、迷茫,觉得眼前的程深好熟悉。渐渐的,他想起之前的冷战、争执,相向的恶言让他仿佛被针脚扎过。那个曾经说过喜欢和保护,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的男孩,变的好陌生。
他头脑昏沉,喉咙艰涩,难受的拧紧眉心:“我怎么了?”
一根吸管递到唇边,郁言就着程深的手喝两口清水。
“你发烧了。”程深温柔的擦拭郁言嘴角滑落的水渍,笑他:“喝水总是漏,多少年了还是这样。”说着,又按住郁言乱动的手:“别动,吊着水呢。”
郁言眨着酸涩的眼睛,视线下移,右手上的石膏换了新的,左手扎着针。
“文文怎么样了?”
程深坐在床边,病房里冷气很足,郁言身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怕他冻着,程深提着被子的一角给他掖好:“文文生了,男孩儿,六斤六两。”
郁言松了口气,呼出的气息灼热滚烫。
“放心吧,你看你,是不是担心的睡不好,才一个小时就醒了。”程深低下头,拿额角蹭蹭郁言的脸,也舒了口气:“倒是把我吓了一跳,你说晕就晕,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郁言乖顺的任他揉弄,疲惫感犹在,没几分力气。
程深碰了碰郁言起皮的嘴唇,轻轻摸着他的眉骨向他道歉:“言言,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送你的话,你就不会淋雨生病了。”
郁言的眼尾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头也更深的靠进枕头里,似乎并不想听这些。
过了期的抱歉其实并没有价值,因为事情已经发生并且无法挽回,但通常人们都会选择原谅,并不是宽慰对方,而是和自己达成和解。
郁言偏头躲避程深的吻:“不提这个了,我爸我妈呢?他们怎么会在北城。”
程深还是朝他嘴角啄几下才稍稍起身:“你爸妈来北城开会,小丫头应该一早就和他们联系过,没告诉你。昨晚突然羊水破了,她一个人害怕,就给你们都打了电话。”
原来是这样,老两口虽然生郁文的气,好歹是自己的亲闺女。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再大的气恼也抵不过生死。何况郁文未婚生子行为过火,但终究走的是正常人的路子,不像自己,和个男人搞在一起,传出去都要被戳脊梁骨,应该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吧。
程深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已经和郁文碰过面,那也一定见到了他爹妈。郁言担心起来,怕他们伤害程深。
“你见到他们了?”郁言有点紧张:“他们骂你没有?”
——想起林秋华之前在走廊一句凶厉的诘问:“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又追问一句:“我妈打你了吗?”
程深笑了,他似乎很久没被郁言放在心里紧张过,这感觉熟悉且新鲜。他捏捏郁言的脸,安抚道:“你爸你妈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公共场合多要面子,怎么可能打我骂我,顶多就是冷着脸不理我。”
他拿出手机,划到相册,扭过身体轻轻把郁言揽进胸口:“你大外甥看不看?”
郁言强打几分精神,虚靠在程深肩膀,目不转睛的盯着照片。
程深边划边说:“不是我说话伤人,你们兄妹俩长得多好看啊,怎么生的孩子那么丑,猴子似的,皱巴巴的。”
这话听起来好奇怪,像孩子是他们兄妹生的一样。郁言无奈的解释:“新生儿都这样,过两个月长开就漂亮了。”
程深满脸狐疑:“你又没生过孩子,你怎么知道?”
郁言咳嗽两声:“我妹刚出生的时候,比这还难看。”
程深收了手机,抱着郁言的手紧了紧:“是不是冷?”
“不冷。”郁言闷在他臂弯里,被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包裹让他有些不适:“你别抱这么紧,我喘不过气。”
程深松开一点,近距离去看郁言的眼睛,和17岁时一样干净。他心思一动,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你喜欢小孩儿吗?”
郁言有点莫名其妙:“问这干嘛,我又不能生。”
程深勾起嘴角,温热的手掌伸进被子里,隔着衣服去碰郁言的肚子:“你就说喜不喜欢。”
郁言两手都被占着,躲不开也逃不掉,只好躺在那任人占便宜,还要回答无厘头的问题:“还行吧,不讨厌。”
程深不要脸,他记得郁言腰上有淤青,动作轻之又轻,还下流胚子般和郁言耳语:“言言,你如果想要,我们可以领养,咱俩自己的孩子,等我们老了走不动了,让他给我们送终。”
“不过……”程深在他耳边轻笑起来:“你这个小肚子里藏了我那么多儿子,要是能生,我18岁就当爸爸了。”
郁言面红耳赤的听程深说着不着边际的荤话,不受控制的产生一种难堪的背德感。
程深电话铃响的时候,郁言正被他按在白色的病床上接吻。
他撑起上半身,按下接听键,还体贴的伸出手指去擦郁言嘴边亮晶晶的口水。
“好,马上来。”
程深简短的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回头看见郁言揪着床单紧张的看着他。
郁言自以为不动声色的问:“要回公司吗?”
他平时并不这样,依赖和不舍全都裹进平淡的外壳里,展露出来的是大方、理智,甚至是纵容。这让他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
但现在,大概是病了,那些无所谓的态度好难维持,他不想在此刻被丢下,他需要人陪。
程深被郁言的眼神看的心口发烫。
这几年公司越做越大,他越发忙碌,郁言从不开口求他什么,给他钱,他说自己有,送他礼物,隔天就还一个等价的。他们之间除了爱,似乎还有物质上近乎完美的平衡。有时程深甚至会想,在一起这么多年,郁言为什么不肯依赖他,又是为什么无条件的信任他。
就像郁言从不会主动问他和谁一起吃饭,是不是认识了新朋友,有了新的伙伴。只有在晚归的深夜,酣畅的酒局临近结束,程深才会收到一条不算打扰的消息。内容也总是千篇一律,郁言那张嘴从小就不会说漂亮话。
——“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最开始程深的确是被郁言开车接回家的,后来也不知道是他不想让郁言等,还是地位高了受人捧着,反正有了专人接送,久而久之,就连这么一条短信也没了。
他们似乎太久没有向彼此交心了,程深总觉得郁言不在乎他,什么话都不肯对他说,赌气也好,负气也罢,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郁言已经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尊重,以至于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宽容放纵,几乎忘了郁言也是需要陪伴的。
“我不走,我请过假了你忘啦?”程深摸着郁言的头顶,明显感觉自己说完这话后,郁言紧绷的身体立时软了:“你睡觉的时候我订了外卖,医院不让送上楼,我下去取。”
他亲吻郁言淡色的唇:“等我回来,很快。”
·
单人病房的门“咔哒”一声合上。
郁言垂下肩膀,扎着针的手臂抬起来,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学生时代的烦恼真的好简单,月考进步了没,午饭吃什么,新款的球鞋又没抢到,暗恋的女生有了男朋友。
可成人的世界复杂很多,没完没了的工作,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工资够不够还房贷,睡在身边的人还和以前一样吗。
郁言的烦恼可能比普通人还要多一些,毕竟他的爱情还没到被主流社会认可的地步。
都说结婚证是恋爱婚姻的保证书,像是给一段感情上了道终极保险、在人身上贴了道德标签,让他们在经受诱惑、吸引,快要犯错时幡然醒悟,悬崖勒马。家庭、孩子,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最终归属。
可这个时代,一纸婚书都可作为儿戏。那没有家庭孩子约束的他们又该去哪找寻自己渴求的安全感?
如果是女人就好了,郁言想,如果他是女孩,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程深,他们能堂堂正正的牵手接吻,能大方的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而不是像现在,穿着昂贵的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实际上虚有其表,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无法见人,连一张能证明这份感情的东西都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依旧是不被认可的。
·
没一会儿,程深提着外卖回来。
郁言肠胃不好,不能吃太油或者太咸,其实辣也不能多吃,但他贪嘴喜欢,程深又偏宠,多少由着他去。
“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程深放下病床上的小桌板,拆了袋子把饭盒拿出来:“火腿鸡丝粥和滑蛋虾仁粥,你要哪个?”
郁言坐起来,闻到香味:“虾仁的吧。”
“好。”程深拆开包装纸,用勺子在碗里搅拌一下,滚滚热气扑面。他舀一勺,放在嘴边吹温,细致到先尝一口温度再喂给郁言:“张嘴,小心烫。”
郁言乖乖的张嘴,吃到虾肉和软糯的米。他看向另外两个袋子:“还买了什么啊。”
“要了一屉小笼包和一盒生煎。”程深剥开封口:“先吃哪个?”
“生煎吧。”
程深夹一个生煎包,从袋子最底下找出醋盒,打开蘸了蘸:“我们言言嘴巴刁,不蘸醋的生煎不吃。”他举上来,手在下面托着:“来,当心汤水流出来。”
郁言好久没被照顾,他咬一口,吸出汤汁,鲜美的味道流进心底,久违的体会到一丝温暖。
程深笑着问:“你还记得吗,大一的时候我去你学校找你,咱俩那啥过后的第二天早上,我给你买早饭,当时买的就是生煎。”
郁言怎么会忘,甚至清晰的记得是几月几号,那是他们的第一次,饶是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郁言还是出了血。程深那时候多爱他,心疼又内疚,听郁言说想吃生煎,附近没卖的就傻乎乎跑了两公里才买回来,还亲自调醋蘸酱的喂他。
郁言垂着眼睛说“记得。”
程深感慨一句:“都过去八年了。”他喂郁言一口粥:“那时候你能想到咱俩能在一起这么多年吗?”
郁言慢慢的把粥咽下去,程深不会知道,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预留“分开”这个选项。
“这么多年……”郁言咂摸着一点鲜味:“挺不容易的。”
“笨蛋。”程深笑骂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无论经历什么,贫穷困苦没能把他们分开,他身边的人也一直都是郁言。
郁言吃了半碗粥,身上渐渐回暖。他记得昨晚程深就没怎么动筷,催促对方:“你也吃吧,我这只手可以。”
“别乱动,一会儿扎着你。”程深没听他的,心甘情愿的喂饭伺候:“你自己说,我不在家的时候天天都吃什么?我抱你的时候感觉你又瘦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就知道写稿子写小说,忙起来饭都忘了吃。你赚那么多钱干嘛?我又不是不养你。”
郁言也好久没被数落,竟然觉得亲切,清淡的眉眼终于浸上一点温度。他对程深笑了笑,接连半月的阴霾散开:“我也可以养你嘛。”
程深总算得到想要的笑容,先前那点不甘和愤怒消失殆尽。他无奈的摇头,把最后一勺粥塞到郁言嘴里:“得了吧,谁要你养。你嘛,就安安心心做喜欢的事儿,剩下的交给我。”
·
吃完早饭,程深利索的收拾残局。
没一会儿,郁言这瓶水吊完,护士进来给他再输一瓶。
郁言问道:“请问我还要吊几瓶啊?”
护士抽出记录本,在上面签字打钩:“今天这是最后一瓶,你本来就在发烧,骨折的胳膊上有开放性创口,要消炎,而且你淋了雨,感染就麻烦了。所以明天还得过来,再吊三瓶。”
“不用这么麻烦吧,”郁言皱起眉:“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