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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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挺顺利的。”
“你的粉丝拍了好多现场照片,你看过吗?”
郁言点点头:“看过一点。”
程深隔老远按下车锁:“网站的宣传做的挺好的,不比我的人差。部分露全脸的照片,我让人盯着了,基本上能清理干净。”
郁言指尖一顿,他并没有向程深提过这些,程深已经先一步替他想到了。他停了几秒,迎着风说:“谢谢。”
“没事,”程深朝郁言一努嘴:“你先上车。”
他绕到车后把行李放后备箱,坐进来的时候,郁言正低着头认真的叠衣服。
程深问:“北城是不是很冷?”
郁言把衣服折叠成四方小块,头也不抬的说:“还好。”
程深掉转车头融入车流,驶出一段后路面上的车逐渐少了。这个时间段,又是远离城区的路,远处都看不到一点光。
“到家快五点,你今天还要去杂志社吗?”
“不去了,主编放我一天假。”
“好,”程深飞快的看了郁言一眼:“我也在家陪你。”
郁言没什么反应,神色淡漠的盯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路灯。
程深接着安排:“你回家先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们出去转转怎么样?城北新开了个生态园,环境挺好的,还有农家乐,我们……”
“不了吧,”郁言轻轻的说:“我累了,想在家里待着。”
程深嘴角的笑凝滞一瞬,很快又说:“也好,你还不舒服呢吧,那我们就在家待着,我给你做饭。对了,我昨天看中一款戒指,素圈的,你手细带着肯定好看,我送你一个吧。”
程深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郁言略微感到不适,心口像是被堵住,还不如程深对他用强来的痛快。
“我不要,”郁言说:“我不喜欢在手上带东西。”
“啊,是,我忘了。”程深的手指不安的敲打在方向盘上:“那个……我还给你买了书,你前段时间列的书单,我今天下午没事跑了一趟书城,都给你买回来了。”
郁言始终留给程深一张冷淡的侧脸,他的眼底停留过很多东西,却总是来去匆匆,似乎总留不住。他不想看了,靠住车窗闭上眼睛,在沉默的间隙里倾听程深无措的喘息。
“程深,”静默半晌,郁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走的。”
第29章
29。
天空是深灰色,隐约有风浪回响。
程深出门前就煲好了山药排骨汤,早早就盛在碗里放进保温柜里暖着,等郁言回来喝。
郁言却摇了摇头:“我先去洗澡。”
浴室很快传出水声,程深在厨房站了一会儿,把汤端出来放锅里重新煮开,然后下了一碗面。怕早晨吃的太油荤,还特意把面上一层油沫子撇了个干净。
过了一会儿,郁言洗完出来,天渐渐冷了,他换上了深色的长袖睡衣,绵柔的衬衫款,领口的扣子松着,露出一小片薄薄的胸膛。
他把贴在脖子上的膏药撕了,那些骇人的痕迹捂了两天,好的很慢。
程深把面放在桌上:“言言,吃点东西吧。”
郁言手里还握着毛巾,边擦水边在餐桌旁落座,怕头发湿哒哒滴水,后来直接把毛巾搭在肩上。
他没什么胃口,也不饿,只是不想浪费。
程深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郁言的吃相很好,一筷子只夹几根,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不发一点声音。郁言以前告诉他,那是小时候被奶奶拿筷子打手硬纠正过来的。
郁言吃了一点就停了筷。
程深紧张的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郁言抽了张纸巾擦嘴:“我吃饱了。”
程深皱起眉,看见碗里还剩下一大半:“这才吃多少就饱了?”说着,他把碗端到自己面前:“真不吃了?”
“不吃了。”
程深不多劝,拿起他用过的筷子,吃他剩下的面。
郁言背靠着座椅,把毛巾扯下来,继续擦头发。程深吃的很香,不像郁言这么慢条斯理,两三筷下去面就少了一半。
郁言的眼尾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其实很多时候,程深身上还是能找出少年时的影子的。比如吃饭的模样,再如吵架过后的讨好,甚至是对周放夸大了的敌意。
郁言后来反省了一下,自己明知程深对周放的存在有多介意,却瞒着他私下见面,结果被人抓个正着。哪怕他的初衷只是不想程深多想,但暴露之后,程深看到的只有隐瞒和欺骗。他的确清白,也从没有别的想法,但程深的怒意源于对他的在乎和占有,以至于冲动之下伤害了他。
以爱为名的伤害似乎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好像总能轻易被原谅。
郁言不肯多想,逃避般从座位上起身:“我先进去睡觉了。”
等程深收拾好回屋,郁言已经睡着了。
他平躺在床上,细白的手臂露在外面,压着深色的被套,像极了暗夜里的一捧银辉。
程深手里拿着热好的毛巾,没敢太烫,怕把郁言给弄醒了。他轻轻敷在郁言的脖子上,温热舒适的触感,让睡梦中的人不禁向旁侧歪了下头。
程深笑了笑,觉得郁言这副不设防的模样很可爱。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只想让那些痕迹快点消下去,他怕郁言一看到就想起那天晚上的种种。
那时候他以为那是郁言所能见到的,他最丑陋的样子。
·
郁言醒来的时候,还是被程深抱在怀里。
那人从后面抱着他,一只手横过胸口压的很紧。郁言睡觉的时候就觉得喘不过气,做了个好沉重的梦,睁眼看见那只手臂就明白了,很无语的推了一下。
他轻轻一动程深就醒了,继而整个人都挤过来,更用力的把他往怀里搂,无意识去亲吻他的侧颈,声音沙哑的说:“再睡一会儿。”
郁言醒了就很难再睡着,想翻身又被人抱的好紧,感觉快要出汗了:“你松一松,好热。”
“不松。”程深好难缠,把热气全呼在郁言耳朵里:“一辈子都不松。”
最后是一通电话救了他。
程深的手机响了,无可奈何的放开郁言,刚睡醒,起床气还大着,接电话的时候语气都不大好:“喂!”
对方不知说了句什么,程深脸上结着的烦躁很快就褪下去,甚至带了点笑意:“好,你按门铃就行,我放你上来。”
他挂了电话就趴到郁言旁边,心情很好的凑过去亲他的脸:“宝贝,快起来。”
郁言一脸的莫名其妙:“谁啊?”
程深卖起了关子,笑着坐起来:“你可以再磨蹭五分钟。”
他刚说完,门铃就响了。
程深匆匆穿鞋下床,屁颠颠的打开楼下单元楼的锁。
不消一会儿,有人敲开了他家的大门。
郁言听不太清程深在和别人说什么,慢吞吞坐起身,把松了的睡衣扣系好,顺便看了眼时间。他这一觉睡了好久,都过了十二点了,于是猜测程深大概是订了外卖。
大门开了又合,程深把人送走,塑料纸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伴着沉稳的脚步声。
郁言刚走到门边就和程深撞了个正着,下一刻就愣在原地。
他漆黑如墨的眼底烧起一抹明艳的红,胸腔赫然爆发出强烈的震动。
“你……”郁言哑了嗓子,怔怔的,像是被什么戳中。
他想起好多年前,那是他和程深在一起的第一百天。刚上大学,他们一个在北城,一个在海城,离的挺远。男孩子没那么多仪式感,他们从十七岁开始就没分开过,“在一起”似乎只是一段关系的推进,他甚至都没有计算过和程深在一起多久。
郁言记得那是个下午,他刚上完课回宿舍,紧接着就接到程深的电话。程深告诉他:“你快递到了,在楼下等呢,你快去拿。”
“啊?”郁言一头雾水的问:“什么快递,我没买东西啊。”
“我给你买的,快去!”
后来郁言很多次回忆都觉得这个谎言编的好拙劣,学校有专门收发快递的站点,拿快递会有短信发到手机上喊人去取,或者快递员自己打电话让人去拿,怎么都跟程深扯不上关系。
但那时候的郁言什么都没想,非常听话的跑下楼。
郁言当时上大一,学校分为新旧两区,他们新生被安排在老区,不是圈在一起的那种,而是独门独栋,背后就是小花园。
他刚到楼下,还没迈出宿舍楼的铁门,一眼就看见程深侧身站立在院墙边。
那人太显眼了,身高腿长脸也好看,郁言从没有过的兴奋,他怎么知道程深是把自己快递来了。
看到他,程深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他捧着十一朵红色玫瑰,紫色的包装纸把手掌蹭脏了,却笑着把花塞到郁言怀里:“我从北城一路抱过来的,车上好多人看我啊。”
那时候的程深多傻,都不知道到了地方在买。郁言学校附近就有花店,教师节、情人节,花朵十分畅销。可他就是那么一路捧着,惦记着,独自坐了漫长的火车,赶在见面的时候和郁言说一句抱怨的话。
郁言把程深记得好清楚,自己的反应反而很模糊。他似乎是没什么反应,作为男生第一次收到花整个人都呆了。
等回过味来才追问:“……为什么送花?”
程深拿紫色的手指戳他脸蛋,好像是气他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百天啊!”
多少个日升月落之后,郁言再一次接过程深塞来的花。
那年的十一朵玫瑰经过遥远的路途,历过拥挤的人群,送到郁言手里的时候已经萎顿不漂亮了。
如今,郁言捧了一束更大的,十一朵变成九十九朵,萎靡蜕化成鲜亮,俗气的劣质包装纸升华成精致的黑纱。
郁言问了和当年一样的问题:“为什么送花?”
程深这次没有戳他脸蛋,只是隔着花束笑着对他说:“哄你开心嘛。”
十一朵玫瑰的花语是:爱你一生一世。
九十九朵玫瑰的花语是:和你天长地久。
他们的爱看起来更浓烈了,郁言却前所未有的怀念起那个要和他一生一世的男孩,而不是眼前这个要和他天长地久的男人。
程深顿了顿,打量着郁言的神色:“言言,你不开心吗?”
“没有,”郁言生硬的勾起唇角:“开心,家里没有花瓶了,我们去逛超市吧。”
其实程深已经很少哄郁言了,与越来越成功的事业相伴而生的,是处理棘手问题时的游刃有余,是征战商场的沉稳严厉,也是谈判桌上的口若悬河。所以,当他褪下华丽的属于“程总”的外衣,转身面对郁言的时候,那些对待外人尚有的温文尔雅和体贴周到就显得特别单薄。
他变的越来越没有耐心,越来越急躁,尤其是面对郁言的沉默,他无所适从,无从下手。曾经的温情被冷漠取代,他不爱哄郁言了,不关心他了,合作案最忙的那段时间,他甚至觉得待在公司比家里更自在,于是他渐渐就不回去了。
加班、出差,他过了将近半年这样的日子。他发现,即便自己不回去,郁言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自己对他来说好像可有可无,所以他也让郁言变的可有可无。
直到那个暴雨夜,医院的走廊里,郁言毫无征兆的在他面前倒下。程深那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是那么害怕失去他。
他不再赌气了,他又重新回到郁言的怀抱,用尽了甜言蜜语,使尽浑身解数把人捧在手心里。郁言其实很好哄的,大概是被冷落的太久,稍微给他一点甜头就能开心很长时间,但他总是爱把那些情绪隐藏起来,笨拙地,藏的一点都不好,一眼就能看穿。
现在再看他,演技依旧很拙劣,明明笑不出来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曾经的郁言在接到一捧简陋玫瑰的时候,笑的比手里的花还要灿烂。现在他得到了更好的,但那双眼睛里没有掀起半点波澜,他像是八年前那束即将凋零的鲜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美丽。
程深难受极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哄不好郁言了。
郁言把花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坐在地毯上拿手轻轻的摆弄,他捏着花瓣,过一会儿又托着削了刺的花茎,低头去闻花香。
程深拿了一卷医用胶布走到旁边,对上郁言看过来的眼睛。他手脚无措的站在原地,微微探出一截手臂又踟躇着收回来:“我……在药店买的,比膏药透气,没有味道。”
郁言没说话,解开睡衣顶上的两颗纽扣,把脖子露给程深。
程深像是得到了某种讯号,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坐下。
清晨他忙来忙去给郁言热敷了半个小时,这会儿印子肉眼可见的淡了,就是那几个牙印咬的太厉害,深的地方还结了痂。
程深剪下一块亲肤色的胶布,认真的往郁言脖子上贴。他们离的很近,程深问:“去超市只买花瓶吗?还想要什么。”
郁言难得提要求:“蔬菜水果,我想吃沙拉。”
程深的眉眼舒展开:“好,再买点鸡胸肉,给你做鸡肉水果沙拉。”
一分钟后贴好,程深说:“你在这儿坐着,我给你拿衣服。”
他像是早有预谋,带了几分少年时的冲动,从衣柜里找出两件搁置很久的套头针织衫。
郁言看见后,明显有些惊讶:“穿这个?”
两件衣服一黑一白,最简单的款式,买了很多年了,但是不便宜,起码对当时的他们来说很贵。
那是大学毕业一年后的情人节,程深答应郁言要好好过,下班后就拉着人去吃火锅。郁言一边看菜单一边按计算器的模样,程深此后很多年都无法忘记,每次只要一想到就心疼,觉得自己特对不住郁言,那时候就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绝对要让郁言过不会为钱发愁的日子。
那天晚上郁言穿了件白色毛衣,各种气氛烘托衬的他很温柔,像搔在心上的羽毛,还像拉出丝的棉花糖。
程深一整晚盯着他心不在焉,手一抖把鱼丸掉进了辣锅里,飞起的油溅了郁言一身,那人当时就和他翻脸了。
后来,他说什么都要赔给郁言一件,又不肯在地摊上随便买,郁言细皮嫩肉的,他怕那些劣质毛线把人给戳坏了。程深劝了好久,郁言都不肯,最后是被他生拉硬拽给拖进商场的,但是进去以后郁言也不配合,几次三番扬言再不走就跟他散伙。
程深看中一件,逼着郁言试给他看,几个店员围在旁边,郁言拗不过他,硬着头皮进去,结果看一眼吊牌差点吓死了。等他出来,发现程深竟然也穿上了,跟他那件同款不同色,店员说这是兄弟装,郁言看程深那意思分明是要和他穿情侣装。
他气不打一处来,镜子都没照就脱了。脱完衣服甩给店员,郁言一手扛着自己厚重的羽绒服,一手提溜起程深,再不跟他废话,用同样的方式把人给拉走了。
郁言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道第二天下班回家,程深说去买点菜,让郁言先回家煮饭。他等到锅巴都结出来了,程深才提着两个精致的纸盒回来。
郁言把白色那件拿在手里,脸上的神情刹那间变得很温柔。
他还记得当天晚上,自己连踢带打的把程深轰出门让他去把衣服退掉,结果好久都不回来,走的匆忙手机也忘了拿,郁言急的出门去找,却发现程深在门口睡着了。
他太累了,忙了一天都没停过,但郁言一开门他就醒了,大高个窜起来就往郁言身上蹭,抱着他说:“言言,我们都一年没买新衣服了,我就想买一件,跟你穿一样的。”
程深飞快的换上了衣服,这些年他定期去健身房锻炼,身材比刚毕业那会儿还要结实,好在针织衫宽松,穿着刚好。
“言言,”他腆着脸蹲在郁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