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图书馆的牧羊人-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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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笕狐疑地问她。

　　　　「怎么了？」

　　　　「走罗。」

　　　　小太刀的语气一派轻松，活像要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一样。

　　　　瞬间，打开的书本绽放眩目的光华。光线逐渐转强，覆盖了整个房间。笕受不了强光照射，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喂，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个出乎意料的情况，令笕慌乱不已。

　　　　「你也会慌张啊，真可爱。」

　　　　笕正想反呛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刺激眼睛的强光终于消失了。

　　　　他张开眼睛一看，见识到一片熟悉的光景。

　　　　现在他们位于类似渡桥的场所，悬空的渡桥如同塔一般细长，昏暗的奇妙光华在四周冉冉飘散。

　　　　看似无尽宽广的空间里，罗列密密麻麻的书架，架上摆满整齐的书籍。渡桥的中央和其他地方，都有类似时钟的装置。

　　　　笕在梦中看过这个地方无数次，当他使用预知能力时，会瞬间强制出现在他脑中的——魔法图书馆。

　　　　笕陷入一种做梦般的感觉，但他马上理解这不是梦境。

　　　　他的掌中传来小太刀的体温，真实得不像一场梦。这个地方有空气，也可以正常呼吸。

　　　　笕亢奋得浑身发抖，他终于知道魔法图书馆不是自己的幻觉。

　　　　「欢迎来到魔法图书馆——正确来说，是祈愿图书馆。」

　　　　「你是怎么来的？我记得你只触摸书本……」

　　　　「牧羊人是以书本为出入口，可以移动到任何地方。」

　　　　小太刀指着脚下，那里放着一块两平方公尺的书籍型石板。

　　　　笕还有些难以置信，但小太刀露了一手这么神奇的移动方式，他也不得不信了。

　　　　况且，小太刀可以快速往来两地，甚至消失在死胡同里，会瞬间移动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座图书馆位在哪里啊？」

　　　　笕拿出手机观看，萤幕上完全没有讯号，代表这里在收讯范围外。

　　　　「突然来到这里，也难怪你会吓一跳啦。」

　　　　小太刀苦笑着进行解说。

　　　　「祈愿图书馆不是物理上的存在，简单说呢……这座图书馆是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人类在下意识的领域里，共有一个相同的精神世界。」

　　　　这就好比每个人的脚底多了一条意识的丝线，所有的丝线连到全世界唯一的种子上。普通人无法察觉意识的丝线和种子，而祈愿图书馆就在种子之中。

　　　　「位于每个人的心中，却没有人能察觉，这就是祈愿图书馆。」

　　　　小太刀说明完后……

　　　　「呃，你这样讲我也听不太懂。」

　　　　「听不懂也正常啦，你只要知道自己目前来到这里，成功往来两个世界就够了。」

　　　　小太刀的意思是，证据比理论更重要。

　　　　「那么牧羊人呢……」

　　　　「这点我来说明吧，包括这座魔法图书馆的事情。」

　　　　笕听到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对方站在前方十公尺左右的位置，是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除此之外没有值得一提的特质。

　　　　「啊，BOSS。」

　　　　「他就是你的上司？」

　　　　「没错，我们快过去吧。」

　　　　小太刀催促笕移动，二人一同走近她的上司。

　　　　那位中年男子，平静凝视二人前来。

　　　　「你好啊，小太刀。你成功把他带来了，做得不错喔。」

　　　　男子对笕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欢迎你来，笕同学。我是担任小太刀上司的牧羊人，编号七百七十一号。本来牧羊人是没有姓名的，大家都用编号的谐音称呼我为祈伊。」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笕。」

　　　　「哈哈哈，初次见面是吗……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祈伊眯起眼睛，看不出他是觉得有趣或寂寞。

　　　　「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过去你在读书的时候，我向你攀谈过啊。当时我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小孩子读书的表情这么迫切呢。记得吗？」

　　　　「啊……」

　　　　记忆受到刺激，笕惊讶得双目圆睁，往事如潮水般涌现。

　　　　「原来如此，意思是你想得到记载世间万象的魔法书是吗？」

　　　　「嗯，没错。」

　　　　「叔叔知道那种书的所在喔。」

　　　　「真的吗？」

　　　　「魔法书就在魔法图书馆里，但魔法图书馆不是每个人进得去的。」

　　　　「我能进去吗？」

　　　　「这就要看你的努力了。」

　　　　「我该怎么做呢？」

　　　　「你要待人温柔，衷心祈求别人的幸福。」

　　　　「我不太懂耶。」

　　　　「呵呵呵，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到时候叔叔就来接你，带你参观魔法图书馆吧。，

　　　　「嗯。」

　　　　「这是前往图书馆的门票，绝对不可以弄丢喔。」

　　　　笕完全想起来了，小时候这个人曾经告诉他魔法图书馆的事。

　　　　「你是那时候的大叔……」

　　　　「哈哈哈，这称号真令人不敢恭维啊，实际上我也的确是大叔啦。」

　　　　祈伊苦笑回应。

　　　　「那么，你为什么找我来这里？」

　　　　「因为你达成了当初的约定。」

　　　　「你是说，待人温柔是吗？」

　　　　其实，笕自认是一个自私的人，所谓的温柔评价更是愚蠢至极。

　　　　「你觉得自己很自私，根本一点也不温柔对吧？」

　　　　祈伊看透笕的想法，笕的背上窜起一股寒意。

　　　　「不过，注意到这点也是很重要的。发现自己的缺点，是待人温柔的第一步。」

　　　　祈伊以柔和的表情训示笕和小太刀。

　　　　「好，我先从牧羊人说起吧。」

　　　　接着，祈伊的解说开始了。

　　　　「牧羊人知道所有人类的过去与未来。」

　　　　他环顾着四周说道。

　　　　「这座魔法图书馆收纳的无数书本，记载着每个人的一生。根据这些情报，引导人类走向更美好的人生，这就是牧羊人的工作。」

　　　　「书上记载着人类的一生？那你们要如何引导？」

　　　　「其实，每个人的人生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书上记载的正是那些可能性。例如当事人会在何时何地发生什么事、面临什么样的未来等等。而我们阅览那些情报，将当事人导向最美好的命运——说穿了，我们是人类的服侍者。」

　　　　假设，某人将来可能成为伟大的总统。

　　　　那个人未来有许多可能性，当中也包含了不是总统的人生，好比在街角的面包店工作、发生交通事故死亡等等。

　　　　当他遇到人生的分歧点时，牧羊人会引领他踏上总统的道路。

　　　　「可是，全世界只有八百名左右的牧羊人，无法服务多达七十亿的人口。我们是人类的服侍者，却没办法服侍每一个人。所以，必须订出优先顺位。这个顺位——就是我们的课题。」

　　　　「优先顺位……」

　　　　「换言之，我们会衡量当事人对周遭有多大的影响力。例如，完成丰功伟业的政治家、科学家、艺术家、运动选手……社会关注性高或贡献度高的人，是我们优先服务的对象。如果他们能改善更多人的人生，也是我们最乐见的情况。」

　　　　话虽如此，世上仍有许多不幸的事件。战争和饥荒确实在侵害这个世界，牧羊人也无法解决这些事情，毕竟他们并非万能。

　　　　「呃……换句话说，你们就像直接照顾对方的体贴占卜师是吗？」

　　　　笕说出自己的比喻，小太刀从旁回应。

　　　　「只不过我们是任性的占卜师，占卜对象是我们自己选的。」

　　　　对于小太刀的回答，祈伊露出别有深意的苦笑。

　　　　「舍弃自我，祈求别人的幸福，默默提供指引，这就是牧羊人的职责。」

　　　　小太刀望了笕一眼。

　　　　「笕，你的未来预知呢，是用意识进入图书馆里，是一种很罕见的特例。所以，你能看到未来和这座图书馆的影像。」

　　　　笕不知道这些话有几成可信。

　　　　然而，眼前的光景具有压倒性的说服力。

　　　　「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理由吗？」

　　　　祈伊代替小太刀回应。

　　　　「没错，我们必须确保你没有误用自己的能力。倘若你的能力消失了，那也无妨，因此我叫小太刀试探你的能力强度，顺便看看你有没有误用的念头。」

　　　　「这么说来，小太刀传简讯给图书社，代表我们会有很了不起的未来罗？」

　　　　笕说出内心的疑问，祈伊苦笑以对，不知该做何回应。

　　　　小太刀尴尬地说。

　　　　「呃，你就当成是这样吧。你们所有人待在一起，会发生好事啦。」

　　　　事情似乎没这么单纯，但笕也没有再追究下去。

　　　　「于是呢，牧羊人和这座图书馆几乎是同一时间诞生的。」

　　　　祈伊继续进行解说。

　　　　「图书馆是人们『想活得更好』的念头聚化产生的。不管任何时代、地区、宗教，人们总是心怀愿望和祈祷。人类诞生至今，在共有的精神世界中，累积了各式各样的愿望。」

　　　　祈伊淡然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这些无数的愿望化为旋涡——简单来说呢，就像宇宙的尘埃枣化成新的星球……图书馆正是人类愿望的结晶。」

　　　　祈伊说，没有人知道图书馆确切的诞生时间。

　　　　「据说，自人类懂得祈祷以来，图书馆就已经存在了。」

　　　　「这说法也太暧昧了吧。」

　　　　这是笕最真诚的感想，若是樱庭听到这番话，大概会嗤之以鼻吧。

　　　　「俗话说得好，受人敬奉百年的巨木，也会具有神性嘛。人类有史以来的愿望聚化成图书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是喔……」

　　　　「可是，图书馆拥有记录全人类过去与未来的书本，也无法对现实世界带来影响。选需要有人阅读藏书，以这些知识帮助人类，而这就是牧羊人。」

　　　　除了随口应和几句，笕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要用那些知识，帮助人类过得更幸福。我们不是要控制人类，而是辅佐人类过上更好的人生。我认为图书馆和牧羊人，是人类愿望育化的，人类服侍者』。」

　　　　祈伊在解释时，脸上始终保持和颜悦色。

　　　　「个体的愿望犹如芥子，并没有太大的力量。然而，当这些力量不断累积，总能帮助一些人获得幸福。就算愿望无法实现，祈愿也绝非徒劳无功……我想，有这样的希望也没什么不好吧？」

　　　　笕对这么大格局的话题，没有太深刻的体认。

　　　　这个话题太庞大，他还没办法完全消化，更遑论相不相信了。

　　　　「当然，光凭我的空口白话，你也难以认同对吧？」

　　　　「呃，不好意思……」

　　　　不过，牧羊人有能力了解和引导别人的人生，那么他们应该很清楚当事人的未来。转念及此，笕问了祈伊一个问题。

　　　　「那么，我可否向你请教一个未来？」

　　　　「你想知道的是自己的未来，还是别人的未来？」

　　　　「是别人的。」

　　　　「抱歉，我们不能详细透露别人的未来。」

　　　　「那请告诉我一件事就好。有位叫白崎的女孩子，是否会在六月十九日发生意外？」

　　　　「……嗯，这点小事倒是不打紧。」

　　　　语毕，祈伊随手一挥，半空中出现一个闪耀的萤幕。在笕知道的技术和文化中，没有这种科幻电影般的投影技术。

　　　　上面记载着笕看不懂的东西，但祈伊显然在阅读那些资讯。

　　　　祈伊阅读完后，抬头看着笕说。

　　　　「她没有性命危险，但会被掉落的照明器具砸成重伤。」

　　　　侥幸印证未来，笕也安心叹了一口气。

　　　　换句话说，他只要在准备过程中多留意就行了。尽管意外尚未防范，他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谢谢你。」

　　　　「哈哈，这没什么。你要是问她将来的配偶，我就没办法告诉你了。」

　　　　「呃，我没打算问这个……」

　　　　笕婉转带过，他问了另一件在意的事情。

　　　　「对了，为什么你要找我来呢i…」

　　　　「啊啊，原因我还没告诉你是吧？我看你似乎很想来魔法图书馆嘛。我从你小时候的谈话中，发现你有成为牧羊人的意愿……老实说，我已经让你参加初试了。」

　　　　「初试？这么说，我在无意间接受过什么考验罗？」

　　　　「你说得没错，不好意思啊。」

　　　　「反正没有什么侵害是没关系啦。不过，考验的内容是什么？」

　　　　「跟我以前讲的一样，你要待人温柔啊。」

　　　　「每个人对温柔的解释都不一样吧？」

　　　　「基准是靠我的主观认定的，牧羊人的考验没有固定的形式。正式的牧羊人订下测试方法，就是正规的考验。」

　　　　「那我的成绩如何？」

　　　　「不错啊，我想你很快就能通过初试了。本来呢，要等到合格再带你过来，是我稍微提早了这个预定计划。」

　　　　「这样啊……」

　　　　「当然，考验会继续下去……你有意愿成为牧羊人吗？」

　　　　「通过考验，就非得成为牧羊人吗？」

　　　　「不一定，全看你个人意愿。」

　　　　「没通过考验会怎样呢？」

　　　　「不会危害你的健康，也没有任何坏处，想中途放弃也没关系。啊，当然参加考验是不花钱的。」

　　　　祈伊露出了善良的笑容。看到这种表情，笕也不好意思说刻薄的话。

　　　　之后，祈伊转变为寂寥的表情说道。

　　　　「只是，你不愿意成为牧羊人，你的预知能力——进入这座图书馆的力量将会弱化。这是每个人出生时都有的能力，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你消失的速度很慢，但总有一天会失去这种力量。」

　　　　得知这个消息，笕陷入一种莫名的哀愁中。

　　　　对他来说，预知能力曾经带给他不幸。问题是，当他听到预知能力会消失，他又有一种丧失的虚无感受。

　　　　「你意下如何呢？」

　　　　笕无法立刻做出决定，这些事情实在太过突兀，他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思考一下。」

　　　　笕慎重保留了可能性，反正考验进行下去，对生活也没有影响。他可以等通过考验，再选择要不要成为牧羊人，把这件事当成贵重的体验也无伤大雅。

　　　　「知道了，我很期待你的决定。」

　　　　祈伊安心地眯起眼睛。

　　　　「该说的我也说完了。抱歉，在百忙中打扰你了。」

　　　　「不会，感谢你带给我一个贵重的体验。」

　　　　「小太刀，再来就麻烦你了，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考验喔。」

　　　　「是，我会努力的。」

　　　　听了小太刀的回应，祈伊朝笕伸出右手。

　　　　「谢谢。」

　　　　笕说了一句客套话，同时怯生生地握住祈伊的手。

　　　　那是一种很淡薄的触感，彷佛马上就会忘记和这个人握过手一样。

　　　　「…………」

　　　　「怎么了吗？」

　　　　「没事。」

　　　　笕一放开祈伊的手，对方的感触和温度完全没在他心里留下印象。

　　　　「笕，我们也该回去罗。」

　　　　「啊啊，我知道了。」

　　　　笕和小太刀低头致意，离开了那座图书馆。

　　　　等回过神时，笕回到了小太刀的房间。

　　　　「好，到罗。」

　　　　他们刚才站在图书馆的书籍型石板上，马上就回到现实世界了。

　　　　「这是你的房间对吧？」

　　　　「当然啊。」

　　　　笕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半夜一点了。

　　　　他来小太刀的房间是晚上十一点过后，时间才过了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