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记事本-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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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爱丽丝拍打着自己的双膝,发出呻吟。“这都是因为你的报告方式太差了!下次报告要有条有理点!现在给我重来!”
“啊,好啊,可是在我报告之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洗澡和洗衣服啊!你的脚和睡衣都黏答答的吧!”
爱丽丝的嘴唇颤抖不已,身后的布娃娃堆像山崩一般垮落。
“你、你、你要帮我洗澡吗?”
“我才没这么说,我会去叫彩夏来啦!”
我走出事务所,背后传来爱丽丝已经不成话语的谩骂声。夜晚的寒风毫不客气地冷却了火热的耳朵,大楼间可见远处的光群。我觉得似乎还能莫名地听到铃声,竟然油生虔诚之心。
为这对不得已分开的父女祈祷,希望他们至少能在睡眠中获得片刻安宁。
*
就在不知不觉中,十二月一点一滴地过去了。结衣忙到仿佛忘记怎么呼吸,只能靠简讯联络。她只通知我看到银二先生就要马上联络她。而且为了继续欺瞒八成还在检查结衣手机的鹫尾,我们还得假装是恋人互传简讯。
‘现在有空见面吗?’我送这种简讯就表示银二先生正在公园。
‘我现在也想见你,可是没空!’结衣也很高超地回复。我不知为何觉得很害羞,看完马上合上手机。
但是鹫尾似乎发现简讯下所隐藏的真相,打电话过来骂人。
‘你还在想办法让结衣跟她父亲见面吗?给我住手!’
鹫尾的怒吼直达我的耳朵,我连把手机拿离十五公分以上都还能听见他的吼叫声。
‘你不知道现在有多重要吗?好歹也帮结衣着想一下!’
“呃,您是指什么事?”
尽管我也觉得没意义,还是继续装傻。
‘那个流浪汉居然还在公园晃来晃去的。厂商已经决定无视民间团体的抗议,要继续动工。如果把他赶出去的时候,被摄影机拍到要怎么办!’
“那又不干我的事。”
‘你认识他吧!趁现在去说服他离开,顺便跟结衣解释清楚。’
我心想为什么我得负责解释,又觉得说出口很麻烦,随便应付了一句:“我会试试看。”
“……可恶……那个臭老头,干嘛一直赖在那里?流浪汉睡哪里不都一样?难道是为了钱吗?果然是为了钱吗?”
鹫尾一边碎碎念,一边挂掉电话。
其实其他街友都已经离开区立公园了,只有银二先生还经常来公园休息。我在铁轨桥下遇到裴先生等人时,他们也都表示担心之情。
“我们因为之前遭到空气枪狙击,现在都不接近公园了。”
因为喝醉而红着一张脸的裴先生说道:
“我已经把小屋处理掉了。” “只有银二先生一直死守。”“对啊。”
点头相对的专务和森先生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过银二先生的小屋很大,没办法马上搬走。”
“可是差不多要动工了,要是被推土机碾死了怎么办?”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吧……”
“应该会被警察揍吧!”
“我有跟银二先生提过,要他搬到中央街广场。”森先生说道:“那边的伙伴也都认识银二先生,不会因为地盘的问题起争执。可是他就是抵死不搬。”
电车从头上开过时,欧吉桑们抬头望向阴暗的桥面。
“我们也差不多该来找过冬的地方了……”
“今年八成会很冷。”
“银二先生,究竟打算在那里待多久呢?”
他们拉紧肮脏的运动服或是大衣,拖着推车或是人力车,再次走向夜晚的街道。我转身过去,凝视自己白色的呼吸,走进剪票口前的人潮。
我穿过东口,寒冷的北风和曾经听过的歌声一同吹来。原来是结衣的圣诞歌曲。
蓦然想起结衣说过的话。她的父亲——银二先生究竟是怀抱什么样的心情约好要和女儿共度圣诞节呢?那时候他已经决定要抛家弃子了吗?结衣的母亲也已经看穿这一切了吗?如果真是如此,当时年幼无知的结衣未免也太可怜了。
对了,就算银二先生察觉了,我也还是对他说了谎。
我应该向他坦承两个真相。
您的妻子,直到临终前都还怨恨、责骂着您。
您的女儿,不但一点也不怨恨您,还一直想念着您。
第二个真相是我的想像。虽然结衣每次都含糊其辞,但是我想她一定很思念银二先生。如果不想念对方的话,怎么会如此拼命呢?
我抬头仰望黑暗的天空,星光都让严重的光害给遮掩了。
可是我又想到其实我没有接受这项委托。我和结衣的关系仅限于侦探助手和委托人。爱丽丝反复告诫过我言语是利刃。这把剑会切开和让人的思念成形,同时也会抹消未成形的部分。所以侦探只能是代言人,不能主动创造言语。
爱丽丝的声音、结衣快要落泪的脸庞和不断传来的圣诞歌曲,在我心中混合摩擦。还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我,迈向冰冷的夜色。
*
可是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十二月中旬的某个星期天早晨,我被手机喧闹的来电铃声吵醒。四周还一片漆黑,只有枕边的手机液晶荧幕闪闪发亮。是少校打来的电话。
‘赶快到区立公园来!’
少校的声音带着过度沉重的苦涩,仿佛履带辗过冰柱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早打电话来……”
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确认现在的时间。才早上五点。
‘银二先生死了。’
我从床上跌了下来。
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更衣,披上运动外套后就冲出家门。脚踏车滑下坡道后,白色的气息一路从唇边飘到脸颊和脖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太阳才刚刚露出脸来,街道阴暗得像浸在蓝色的墨水中,天气寒冷到我可以听到自己关节发出的声响。总觉得意识在距离身体十五公分以外的地方游移,脑海中还不断回荡着少校的声音。
银二先生死了。那个银二先生。
逐渐接近车站附近的大楼时,我的意识都还浑沌不清。车辆稀少,人影稀疏,只有乌鸦在啄食垃圾袋。可是一骑到铁轨附近的道路,就听到警车的铃声大响,让我不禁打了一阵冷颤。
以这个时间来说,公园内聚集了为数不少看热闹的人。除了街友们之外,还有刚下班的酒家女、搭第一班电车去上班的上班族和附近便利商店的店员。我发现少校的身影,马上把脚踏车丢在人行道上,越过栅栏,冲上楼梯。
“离开!不准进来!”
两名年轻警察似乎和我同时间冲过来,他们张开双臂大喊,朝无线电呐喊了些什么。看热闹的人纷纷后退,只有少校身着灰色大衣和护目镜的娇小人影呆立在水泥地和泥土地的交界。他抿着唇,瞪着公园的正中央。我马上冲到他身边,望向他瞪视的方向。
铺设了工地用铁板的地面上,倒了一个人。
我马上就想到银二先生。和平常一样沾满油污的大衣、沾满鲜血的双手握着熟悉的围巾两端。就算如此,我也无法断定是银二先生。因为我看不到对方的脸。
不——不是看不到。
我咽下口水,凝视沾满鲜血的大衣领子。
消失了。
应该是人类头部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
恶心、晕眩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气由五脏六腑中冲到喉头。
“我叫你们离开!出去!”
其中一名警察用力拉扯我和少校的肩膀,我却动也不动,只越过警察肩膀直盯着尸体瞧。
没有头。整个头完全消失了。
警察的怒吼、接近的警报声和自己令人作呕的心跳腐蚀了我的意识。当我双腿一软、正要跪下去的时候,少校用力拉住我的手臂。他在护目镜下的双眸依旧凝视着尸体的方向。
第七卷 第三章
阿哲学长国一和国二时,就创下接受三十次以上辅导的辉煌纪录。因为阿哲学长直到拳击会长看中他的才能之前,每天都打架打个不停。等到他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变成传说中的人物。各种谣言也越来越夸张,例如害五十个人送医急救或是打倒一整个年级。最后搞得只要有国中生打群架,警方不管有无证据一定先抓阿哲学长。所以阿哲学长进警察局的次数,前前后后加起来应该超过五十次以上。
虽然阿哲学长度过了不像话的少年时期,却也获得了难得的人脉——和辖区中好几名警官结为好友。
有一次平坂帮的电线杆很兴奋地告诉我:
“阿哲大哥超强的!光靠鼻息就能吹倒脚踏车!条子们似乎在有麻烦的时候也会拜托阿哲大哥乔事情。”
我是不知道事情夸大到什么地步,但是警察们——尤其是刑警们似乎真的欠阿哲学长一些人情。他的警察人脉也在成为尼特族侦探团的一员后,屡屡发挥功效。
但是这次的情况却不一样。
“……这次因为是杀人事件,警察口风好紧……”
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憔悴的阿哲学长出现在花丸拉面店的后门,坐到啤酒箱改的椅子上就开始敲自己的肩膀。学长的T恤上传来浓浓的烟味。
“你去警察局回来啦?”
宏哥刚好同时间来露面。学长点头回答道:
“气氛很紧张,马上就被赶出来了。”
说完之后,学长望向我。
“呜海,你……都看到了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昨天早上,我是第一个回应少校的呼叫,抵达现场的人。阿哲学长跟宏哥都是警察封锁现场
之后才到的,所以实际看过尸体的只有我跟少校。
“……真的是银二先生吗?”
现场没有头部。但是尸体的服装和体型,的确是我熟悉的身影。
“这还不清楚,我再去跟警察套话看看。”
我用双手摩擦粗糙的脸颊,还是无法感受到现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银二先生会遭到杀害呢?我又该怎么跟结衣解释呢?
“少校怎么啦?打他手机也不接。”宏哥担心地问道。
警察之后就把少校带走了。我跟少校几乎没有讲到话,所以不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之类的吧!我还看到其他街友也被押入警车。
“那是叫他们去问话而已吧?不至于拘留他们调查!”
“我倒是问到带走少校的理由了。”阿哲学长回答道:“尸体手中发现了好几颗金属子弹。”
“金属子弹?”宏哥蹙起眉头。
“对,刑警说是金属制BB弹。”
我和宏哥同时倒吸一口气。BB弹?
“有那种东西吗?”宏哥问道。阿哲学长苦着脸,摇摇头。
“当然没有卖那种BB弹,可能是用滚珠轴承的珠子改造的。”
“可以用空气枪发射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光就能不能发射这点,少校应该办得到吧!他一天到晚在改造枪枝。”
“如果是金属子弹就会杀死人了。”
宏哥脱口而出之后才发觉严重性,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实际上也真的有人被杀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少校就是嫌疑犯了。”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两人轻快的对话让我微微感到寒意。
“不、不是有一群人在狩猎街友吗?应该是那些家伙干的吧?”
就算我插嘴,阿哲学长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耸耸肩说:“可能吧!”
“可是还有一个理由,尸体惨遭斩首对吧!”
宏哥露出僵硬的表情,我则咽下酸涩的口水。
“人类的头部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切断的。根据刑警的说法,尸体的脖子似乎是遭到很大的力量撞击过,断面的地方也都烂了。可能是用推土机之类干的。反正光靠人力是没办法,少校可能知道点什么吧?”
推土机?公园里可没有那么大型的机器。虽然建设公司想要开始打地基,但是因为民间团体的抗议而暂时停工。
为什么?是谁,又是以何种理由,做出这种事呢?还有,怎么做的?
“就算是少校也不知道怎么随身携带推土机吧!”
“我也是这么跟警察说的。”
“……还没找到头部吗?”
“还没。”
宏哥和阿哲学长的对话听起来就像从水底传来般模糊。为什么这两个人还可以以平常心对话呢?大家明明都认识银二先生啊!其实银二先生没有死吧!只是头部被切下来了而已。我的思绪开始沉没到不知所以的泥泞中。
突然我的肩膀上有个温热的东西。
我转过头往上看,原来是阿哲学长的手。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其实也没有很热。只是人类的体温,只是血和肉的温度。
“鸣海,等到心情平复后就好——”
阿哲学长面无表情地温柔说道。
“你只需要考虑委托人,不要想其他麻烦事。”
我光是抑止嘴唇的颤抖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我们也觉得莫名其妙,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我咽下口水。
我身为侦探助手,接触过好几次死亡事件。不是医喻的死亡,是真的有人失去生命。
但是亲眼看到尸体,这还是第一回。
我发现自己意外地——冷静。
这份冷静教我比什么都害怕。我也许是刻意想吐,故意装出一副狼狈的样子吧!因为阿哲学长抓住我肩膀时,我的身体一点一滴地冷却。正确来说,是发觉自己的身体原本就不是温热的。
我深呼吸一口,把噎在喉咙里的空气给吐出来。胸口轻松一点之后,开始思考委托人的事。对,我只要想结衣的事就好。我该怎么办?首先只能等待情报凑齐。毕竟我们也不能确定那一定是银二先生的尸体,可能是有人刻意让尸体套上银二先生的团巾和衣服。然后为了不要让人发现,把尸体的头部给砍了下来……
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做出这种事?
我把脸埋在两手之间,谜团实在太多了。现在没有一件事能跟结衣报告,事情也还没上新闻,我只能保持沉默。
就在此时,我听儿细微的脚步声从大楼间传来,于是抬起头。
“喔!你是怎么啦?被警察扣留恐吓了一夜啊?拘留所睡起来舒不舒服啊?”
阿哲学长问道。
“跟寒冬的富士山脚露营比起来,算是天堂了。”
少校耸肩回答大家,在我身边坐下。少校的衣服和昨天一样,也是风衣搭配俄罗斯风的耳罩毛线帽,而护目镜下的双眼似乎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少校把手插在口袋里,环视我们三人。
“我有事要跟爱丽丝报告,你们也一起来吧!”
侦探事务所已经好久没有五个人同时集合了。高个子的宏哥和阿哲学长往床两边一站,房间看起来就小了十倍。我坐在床边,少校靠在离寝室不远的冰箱上。
“你没告诉擎察那是桂木健司的遗体吧!”
爱丽丝瞥了瞥少校的脸说道,少校点了点头。
“对方啰嗦地质询我们尸体的身分,因为银二先生的遗物没有可以证明身分的文件。裴先生他们都不知情,我也假装不知道。”
我交互望向双方的脸,心中满怀疑问。为什么爱丽丝和少校都不先确认是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