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挂帅-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太君断然道:我不见铁镜公主。
四郎说:不是公主,是八弟。
当杨令公和佘太君的养子八郎杨延玉探身进帐时,我们看到一个装束与四郎大叔几乎一模一样的英俊男子。这个当年爱笑爱闹的无忧少年,在金沙滩之战中被契丹人俘掳后,一直隐姓埋名在契丹军中充当劳役。他逃跑过很多次,每次都被抓回去,施以更加严酷的体罚和看管。直到有一天,在新一轮的逃亡途中,他从野牛蹄下解救了离家出走的铜镜公主。
不明就里的青年把积攒多年的温柔毫无保留地给予了这个被兄长欺负的、楚楚可怜的女孩儿,答应带她远走他方,回到他记忆中最美、最暖的中原故地。可是没过几天,寻找逃亡者的马队在草莽中发现了他们,楚楚可怜的女孩儿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霸气十足的公主。她对领头的兄长耶律隆绪说道,她决不跟他们回去,除非,除非他们答应让这个青年人娶她。
对于那个被刚刚萌生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青年延玉而言,酷寒、风霜、苦役、皮鞭、铁链和死亡威胁都不曾办到的事,那个机灵敏感的女孩儿只轻轻几句话,就彻底办到了。
直到在契丹小公主铜镜的婚礼上,四郎和八郎才第一次在敌营发现对方。但是他们同时选择了沉默,心照不宣的、尴尬痛苦的沉默。这沉默惊人地维持了十几年,直到今天在佘太君和杨六郎的中军帐外,他们再次不期而遇。
八郎寥寥几句述完十八年离情,眼神里几乎还有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的影子。关于他那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他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准备向世人做更多的解释了。
杨六郎捋着自己的短须,满脸的苍凉气色,不再是平日众将眼中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中之魂。他看看老太君又看看八郎,眼神如九龙谷的气候一般变幻不定,但终于还是沉吟不语。
半晌,老太君颤声说道:那么你们今天回去,明天就会帮着他们来打我们了?
四郎八郎同声斩截地说道:不会。
八郎趋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捧到老太君面前,低声说:母亲,其实孩儿虽然身在辽营,十八年来却一刻也没敢忘了父母教诲。孩儿此次前来,正是来献破阵之宝的。
我闻听此言,猛地睁大了眼睛。虽然隔着厚厚的中军帐顶,我仍然看到,金星从它的星位上向我射出了睥睨一切的一束金光。
原来是金星阵眼打开了。
八郎小心翼翼地从锦囊中取出一根紫金色的丝线一般的物事,解释道:契丹萧太后少年时曾得异人传授,在番术上颇有造诣。她头上有三根紫罗发,凝聚了她四十年来的龙虎帝王之气,是这次契丹人所布置的天门阵的阵魂。有这三根紫罗发在,天门阵的气势就无人可匹,除非大宋朝太祖皇帝复生,也许还能打个平手。契丹传说,萧太后的紫罗发得天地浩渺之气绵绵不绝的滋养,是无物可降的。可是最近我却偶然得知,原来唯一能降住紫罗发的,竟然是它自己!孩儿决定偷盗其中的一根献给大宋。—母亲,孩儿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孩儿只想让萧太后知难而退,想让这场战争尽早结束……孩儿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想法告诉了小公主,经过连日求恳,终于得她谅解,今天替我设计偷拔下其中的一根来。母亲,六哥,紫罗发离开它的源头不可超过三天,三天之后,紫罗发上凝聚的龙虎帝王之气消散,就无法充当破阵之用了。因此,六哥务必在三日之内开战。对阵之时,萧太后必定稳坐天门阵的阵核,请母亲将这根紫罗发紧握手中,以此来牵制萧太后的力量,再请六哥巧布奇兵,我想大宋就能够攻得破这个险恶的阵子了……
夜交三更,四郎与八郎向我们含泪告辞,转身离去。帐门外的卫兵打起已经被磨出毛边的棉门帘子,老太君忽然叫了声且慢。
四郎和八郎回过头来。老太君看定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生养你们,参差一十八年,萧太后待你们如同己出,也是一般的一十八年。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岳母,你们说不肯为了她而背弃我,难道你们就肯为了我而背弃她么?
一席话说得四郎和八郎哑口无言。
老太君长叹一声,挥手让他们离去。我愣愣地看着厚重的棉门帘倏忽掀起,又倏忽落下,就此阻隔了他们的身影。忽然听到六郎大叔和小保连声呼唤母亲、祖母,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老太君竟然已是泣不成声。
破阵的日子就选在第三天。虽然水星阵眼还没有打开,可是我掐指细算,发现水星轨道落入既定星盘的时刻就徘徊在这几日之间,而紫罗发的效力又不能持久,因此,我对佘太君和六郎大叔说,万事俱备,可以破阵了。
三天之后,九龙谷边的杨家军营帐号角齐鸣,无数旗帜在寒风中猎猎飘扬。杨六郎升帐点将,佘太君左手紧握祖传的雌雄宝剑,右手紧握紫罗发,威风凛凛端坐一旁。
中军帐内,杨家军几十员大将披挂整齐肃立两边,青灰色的铁甲、亮银色的护腕被自己手提腰佩的长枪长剑碰得哗啦啦作响。我和小保站在这个队列的前端,和同僚们一样,紧紧绷住自己的一张脸,立着耳朵恭听主帅的安排。可是,想到令人麻木的战争生活终于就要告一段落,我却在心底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
在发表了长达半个时辰的富有煽动性的战前动员之后,杨六郎从厚重的令牌筒中抽出四支令牌,朗声说道:王怀女、孟良、孟振天、岳胜,命你四人为东、南、西、北四路前锋,各引精兵五万人,攻打敌方的太阳阵、铁门金锁阵、太阴阵和一字龟蛇阵。不仅要快速扰乱其阵形,为随后跟进的同僚打开敌方阵形的缺口,更要就地与之缠斗,消灭敌方的战斗力。
四人拱手接过令牌,欣欣然领命而去。
杨六郎又抽出四支令牌,命郭怀恩、李开仲、钟不吝、焦赞四人为后卫,各引精兵三万人,在四路前锋撕开敌军阵营的口子之后,即刻从四个方向攻入内层的四斗星阵,合力与敌方守将土金秀游斗,克制住他的番术。
郭三叔等四人接过令牌,风一般地离帐而去。
杨六郎又令排风、小保、宗英和八姐为尖锋,各引精兵六万人,在四方后卫的协助下直捣四象阵,擒拿契丹皇族耶律尚、耶律弘和契丹铁镜、铜镜二公主。小保与大家一起上前领了令牌,神情庄重地转过身往帐外走,经过我身边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也不顾众人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热闹,他紧紧地拉了拉我的手。
我偷眼看看大家,忍住笑悄声提醒道:喂……
小保没有说话,只是更加使劲地握住我的手,他的眼神中有一种深深的担忧。这时,六郎大叔在点将台上清了清嗓子,我忙向小保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小声说道:小保,你快去吧,我好得很,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保低声说:你自己一定要注意身体。
我点了点头,小保放开我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杨六郎又抽出一支令牌,命元德大师杨五郎为前卫,引五百棍僧并五万精兵游走在二十八宿,随时接应内外两层的同僚。
我的风灵宝剑在鞘中呜呜直响,我的香龙木在腰间突突直跳,我的手心奇怪地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来,谢天谢地,在经过漫长的点名等待之后,终于轮到我了。
六郎大叔朗朗叫了声穆桂英,我答了声在,出列拱了拱手。六郎大叔将一支令牌交到我手中,殷切说道:桂英,迷魂阵诡异万端、阴险莫测,整个杨家军中唯有你的正道魔法,方能够克制这种左道妖术。韩昌应该就守在这个阵的将台上。这场战争能否最终获得胜利,宋辽两国百姓长达数代的征战之苦能否就此结束,成败将由你一人决定!你可知道,所有的战将都在为你直捣天门阵的核心铺垫道路,今天的战场是属于你的!
我听得热血沸腾,朗声答道:得令!转身走出中军帐,骑上了我的樱桃皇后向自己的亲兵卫队奔去。
佘老太君登上擂鼓台,敲响了第一声战鼓。四下里响起一片呐喊声,王怀女等四支前锋队伍象四队狂飙的野马,直往敌阵袭去。
王怀女所带领的东路前锋最先与太阳阵守将萧天佐交上手,战场上一片嚣张的杀气。郭三叔迅即带兵从他们身旁掠过,直扑东斗星阵,与土金秀布置在那里的五色衣战士展开搏杀。排风引六万精兵紧随其后,绕过五色衣战士的阻拦,分兵三路直袭青龙阵,围攻执黑旗的龙须军、执勾链的龙爪军和执金斧的龙鳞军。
在南面,孟良的精兵在藤甲盾的护卫下平行推移到铁门金锁阵的铁闩处,守护在那里的一万名契丹兵羽箭齐发。孟良令士兵躲在藤甲盾后避开锋芒,同时让后方的弩车向阵内投掷火球,消解金锁兵的战斗力。在孟良持续的刚猛进攻下,不多时金锁动摇、铁闩露出破绽,孟良带兵趁势打开铁门,李开仲借机突入南斗阵,而小保则率军紧随其后,直奔铁镜公主的朱雀而去。
在西面,孟振天与金头马氏遭遇。金头马氏双眼频频放电,太阴阵里不时闪出一道道金光。孟二叔指挥兵士将金头马氏及其卫队团团包围,不断变换出早已操练熟悉的各种阵形与他们斗勇,却不许任何人正面向金头马氏望上一眼。趁着双方酣战无暇他顾,西路后卫钟不吝得空楔入西斗阵,在那里迎面受到了土金秀的拦截。
在北面,耶律沙指挥一字龟蛇阵变换出龟阵与蛇阵,龟尾与蛇头相互咬合,将北路前锋岳胜的军队围在当中。岳胜沉着自如地令五万精兵化为七个方阵,将耶律沙阵中的七个将台分割包围,并以每个将台为核心,从内向外地对龟尾、蛇头的突进实施反攻。而焦赞则趁机率军突入了北斗阵。
我站在高高的擂鼓台下,打开法眼将九龙谷中战场上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就目前的情势而言,我军已经有排风、小保两路尖锋突入到了契丹人的四象阵中,很快,五郎大叔的僧军就会随之渗透到土金牛压阵的二十八宿带,并以五台棍僧对契丹勇士,阻断他们对四象阵和迷魂阵的内外接应。看来,是到了该我上场的时候了。
我关闭了法眼,收束了心神,抬头向擂鼓台上小保的奶奶佘太君和父帅杨六郎看了一眼。他们对我点了点头。我拍了拍樱桃皇后的脖子,抖擞精神,带领我的亲兵部队向迷魂阵直插过去。
和第一次见韩昌时一样,我选择了从东面的太阳阵突入敌营。我飞速穿过太阳阵的内侧,在那里,王怀女与萧天佐激战正酣。太阳阵的内侧紧贴着东斗阵,我轻易地避开了赤衣队和青衣队的追击,绕道向南。其实,我本来是可以从东斗阵直入青龙阵的,但是小保在南边的朱雀阵与武艺高强的铁镜公主对阵,我心中非常牵挂,非去亲眼看一看不可。虽然我知道,五行阵眼都打开之后,小保再也不会象上次那样,被韩昌强大的迷障所困了。
我从南斗阵的正南方九十度转而向北。紫红的朱雀阵,象一片燃烧的奇异火焰,将这冷僻的九龙谷搅得热浪滔天。我远远地看到一团白光与一团紫光舞在一起,那是小保和铁镜公主遭遇上了。我拨马向他们打斗的地点奔去,心里记恨着上次小保吃过韩昌魔法的亏,打算暗暗地施展魔法扰乱铁镜公主的心神,替小保报这一剑之仇。眼看着小保离我越来越近,我暗自运气正要助他一臂之力,忽然一团浓重的黑雾向我袭来,我被一阵空前的向心力吸引着,身不由己地进入到迷魂阵中。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复杂的迷魂阵。虽然几里之外就是碧蓝的天光,阵势之内却漫天迷雾,十步之外就不可视物。一种以前可以被我轻轻忽略的阴森之气现在一阵阵扑面而来,连樱桃皇后也不安地原地跳踏,迟疑着不肯前行。我发现,这时的迷魂阵,已经与我上次独自去见韩昌时有了很大的差别,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无法轻易绕过它的迷障了。幸好我事先早有准备,我的亲兵全部获得了我特殊的魔力关照,还不至于立刻就呈现出茫然无措的态势来。
我知道,刚才引我进入此阵的那团黑雾,便是韩昌向我发送的信号,他在迫不及待地召唤我的到来。难道他和我一样,也在盼望着今天的遭遇吗?待会儿见了他,我该用怎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呢?设若我与他交手,我们又该打到怎样的分寸呢?如果我败了,他会杀死我吗?如果他败了,我会放过他吗?
我不知道。
他,大概也不知道吧。
我在迷魂阵中左冲右突,拼命寻找韩昌的踪影。
迷雾越来越重,迷雾中的黑气也越来越深了,我的亲兵开始张皇迟疑。我勒马止步,大声地对他们喊到:不要怕,跟我来。我勉力打开法眼,带领他们穿越层层壁垒寻找韩昌的所在,看不见的敌人隐藏在各个黑暗的角落里,一步一步诱惑我们走进迷雾、冷箭、铁弹、绊索和陷井交织的不归路。
我们艰难地行走着,突然四下里喊杀声骤起,无数的契丹士兵从阴霾中赫然出现,呼啸着、奔跑着,尖利的兵刃扎向我的营队。两队兵马就在这样的浓雾中相互砍杀起来。
几个回合之后,我的亲兵与我完全失散。我独自在错综复杂的阵势里继续左右奔突、冲杀,消耗了大量的元气。渐渐地,我的法眼能够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以至于完全打不开了。我丧失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眼前尽是黑森森的树木和土垒,不定从哪个拐角处就会突然跳出一小股契丹士兵,不自量力、张牙舞爪地向我发动进攻。看来,韩昌稳稳地守在迷魂阵的阵角一隅,在耗尽我全部的灵力之前,是不打算现身与我当面斗法的了。
我知道绕过迷魂阵就能直抵天门阵的核心,既然韩昌迟迟不肯出来见我,我决定不上他的当,不去理睬那些拦路的小兵,只顺着感觉寻找正确的道路。可是正当我再次调息顺气、凝神归元,准备聚集最后的灵力打开法眼时,忽然腹中一阵剧痛,险些摔下马来。
我用枪支牢地面,伸手按住自己的小腹。一按之下,我猛然一阵心惊肉跳:太意外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肚子就象充气似的鼓胀起来了。难道这个在我身体里呆了一年也毫无动静的孩子,竟然选择今天这样一个黄道吉日来降生吗?
汗水从我的额头涔涔而下,而腹部的绞痛一阵紧似一阵。在铺天盖地听不清内容的喊杀声中,我举目四望,视野里忽然见不到任何一个活物,我只觉得一片黑鸦鸦的阴霾向我头顶强压而下。我眼前一黑,无数的金星升腾起来,好象要汇聚到高空中那颗寂寞的紫微星那里去。紫微星,我命宫中的主星,平时是只有在高爽的夜空里才能看见的啊,她为什么在这阴霾的迷魂阵中出现了呢?
迷魂阵的阴森之气混合了韩昌的大部分法术绝学,是迷魂阵之所以让人迷魂的关键所在。我现在突然临产,身体孱弱,魔法尽失,对这种夺人魂魄的迷魂术完全没有抵抗力。也许今天我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难道韩昌的本意就是要在这里将我杀死吗?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他亲手将我杀了,也不愿稀里糊涂地死在他这些迷障的后面。在他向我挥剑之前,我不仅不会怨他,我还要请他帮我解答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我的妈妈红罗女去了哪里?
在樱桃皇后的带领下,我勉强挪到一处隐蔽的山坡下歇息。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