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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云海玉弓缘-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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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脱身立即便是反手一掌。饶是谷之华闪避得快,臂弯的“曲池穴”他给他的指尖点了一下,登时觉得一阵酸麻,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瞿修不识厉害,见谷之华被师兄点中,料她纵有闭穴的功大,那修罗阴煞功的寒毒之气也定能把她伤了。当下纵声笑道:“我们不去惹你,你却来惹我们,你既送上门来,我也就不客气了。哈,哈,这样漂亮的小娘儿往哪里找?”和身扑上,要检便宜,笑声未毕,只听得“啪”的一声,被谷之华清脆玲珑的打了一记耳光,谷之华恨他口舌轻薄,这一掌打得委实不轻,打得他脸孔开花,门牙也掉了两个!项鸿急来援救,谷之华喝道:“你也吃我一掌!”使出玄女掌法,左一招“杨花扑面”,右一招“柳絮轻”,掌势飘忽无方,有如落英缤纷,瑞雪飘降。项鸿但觉四面八方,都有她的掌风人影,他施展了全身本领,仍然被她迫得步步后退!
  项鸿这一惊非同小可,谷之华竟然不畏他的修罗阴煞功!原来吕四娘生前早已虑到本门中无人能制服孟神通,所以用了十年功夫,参悟了“少阳神功”,虽然还不能破解修罗阴煞功,但却可以抵御修罗隐煞功那种邪毒之气。只要有两三位高手,练好了这种“少阳神功”,合力施为,就可以将孟神通制往。当时在她的心目之中,本门的三位武功最强的弟子乃是曹锦儿、翼仲牟和从峨嵋派投过来的谢云真,故此遗命叫谷之华将“少阳玄功秘诀”转赠给曹锦儿。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邙山会上,虽然曹锦儿要把谷之华逐出门墙,谷之华仍然将那三篇秘诀献了给她的原故。吕四娘生前,没有叫谷之华练这种“少阳神功”,但也没有禁止她练。谷之华不知道吕四娘另有深意,在师父死后,她终于把这种功大练了。
  谷之华在练“少阳神功”之时,乃是出于一片维护本门的心竟,心想多一个人练成这种功夫,将来要制服孟神通之时也省力一些。直到曹锦儿揭破了她身世之秘,她才起了怀疑,莫非师父早就知道了她是孟神通的女儿,所以生前并不亲授她“少阳神功”,避免她将来参加诛戮亲父?她又想,师父或者以为她的身世之秘永远不会揭破,故此从未对她明言,也不便下令禁止她练,让一切忖之天意?可惜师父已死,她的苦心,谷之华也永远不知道了。
  谷之华练这“少阳神功”只有两年的功夫,若是用来对付孟神通,当然毫不济事,但项鸿的修罗阴煞功只练到第二重,却伤不了她。两人交手,不过十余甘招,只听得“蓬”的一声,项鸿的肩头已中了她的一掌。
  店子里的客人早已惊醒,却无一人敢出来劝架。掌柜的躲在房内颤声叫道:“客官们要打架请到外面去打,莫把小店毁了!”话声未了,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项鸿抓起了一张方桌向谷之华掷来,瞿修学他师兄的样子,也抓起了板凳茶几之类,向谷之华猛掷。
  客店地方狭窄,谷之华本来可以用掌力震碎桌凳,但她一来不想毁坏店中的东西,二来也怕破片飞入客房,误伤了其他客人,好不容易的才闪避开了。项鸿与瞿修趁此时机。跳过后院矮墙,恶声骂道:“不识死活的野丫头,有胆量你就追来!”
  这刹那间,谷之华转了好几个念头。现在她已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了,尽管她在心里不承认孟神通是她的父亲,然而她总不能像金世遗说得那样“豁达”。将他当作毫无关系的人。她但愿这一生永远不会见到这个孟神通,避免和他有任何接触。
  但是这样就逃避得了么?眼前这两个人便是孟神通的弟子。她要想不追,然而不知怎的。却又想知道一些关于孟神通的消息。孟神通的弟子既然在这里出现,想来他也会躲在附近。他是邙山派的大仇人,翼仲牟既然向他公开寻仇,他当然也曾向邙山派报复。若然他在附近藏匿,对邙山派总是一个祸患。虽说谷之华已被曹锦儿逐出门墙,但她却不能不维护旧日的同门。即算就只这一个理由,她也应该查问孟神通的下落,好令邙山派的弟子得知。
  何况她答应过金世遗替他打探李沁梅的下落。因此,也想从孟神通这两个弟子口中,获得一些关于李沁梅的消息。有这几种关系,终于还是追下去了。
  谷之华的轻功比孟神通这两个弟子好得多,渐渐追上,忽听得“嗤”的一声,项鸿射出了一支蛇焰箭,一溜蓝色的火焰掠过空隙。好像新年所放的烟花。谷之华也有一些江湖经验,知道这是招集同门的讯号。
  项鸿冷笑道:“野丫头,你不敢追了么?”谷之华刚一上步,他回过头来飕的便是一支冷箭,箭过处。带起一股腥风,显然是了毒药的暗器。
  这支箭当然不会射中谷之华,可也把她激怒,当下举步又追,项鸿被她迫得紧时,便用修罗阴煞功抵挡一阵。谷之华武功虽然远胜于他,但却不能在举手之间将他擒下,项鸿狡滑得很。临到谷之华追至身后时,才猛发一掌,接掌之后,便又立即飞逃。这样一追一逃,竟然捱了半个时辰,追到了离新安镇不远的玉龙山下。项鸿在路上已是发出了三支蛇焰箭了。
  谷之华被他惹得心头火起,想道:“不施辣手,势必让他拖延时间,待他同门来到,再要擒他更不易了。”这一回她不等追至项鸿身后。距离数丈之外,便突然脚尖一点,凌空飞起,右手提剑斩下,左手以小天星掌力,同他颈侧的“大椎穴”击下。谷之华轻功卓绝,倏然间从空中扑下来,有如苍魔抓免,攻得项鸿手忙脚乱,即使他用修罗阴煞功向上发掌,那股阴寒之气也伤不了谷之华,而谷之华居高临下,一剑削来,却定能将他的手臂削断!
  眼看谷之华便要一掌拍中项鸿,那“大椎穴”乃是脊椎神经交会之处,若给拍中,全身麻,不能动弹,就在这时,忽地一股劲风扑来,奇寒透骨,谷之华空中一佰翻身,抑尖着地定睛看时,只见一个长须老者已站在自己的面前,冷冷说道:“你的师父是谁,为何要下辣手杀我师侄?”
  这个长须老者正是孟神通的师弟阳赤符。谷之华道:“令徒先用修罗阴煞功伤我,岂能怪我下手无情?何况我其实并不想杀他!”阳赤符见谷之华竟然识破了修罗阴煞功,不禁大吃一惊,打量了谷之华一眼,冷冷说道:“你又没有受伤,却为何要取他性命?你下那样的辣手,还不是想杀他么?”谷之华道:“我只是要把他拿住,问他一桩事情。”阳赤符道:“你要问什么事情?”
  谷之华想要问的是孟神通的下落和李沁梅的消息,却怎好对阳赤符说出来。
  项鸿叫道:“她已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师叔,你不可让她逃了!”阳赤符喝道:“你是来打听天山派弟子李沁梅的消息的么?”谷之华料想这场恶斗定免不了,朗声答道:“不错。她和你们有甚冤仇?你们何以擅自将她囚禁?”阳赤符冷笑道:“李沁梅早已走了,你正好补她的缺。好,你要打听她么,你问我的掌门师兄去!”谷之华面色大变,身形未动,阳赤符双臂箕张,倏的便了上来。他见谷之华居然能抵御得了修罗阴煞功,这正是他本门的克星,即算她并不知道李沁梅被囚的秘密,他也不能让她走了。阳赤符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五重,与项鸿相比,自是大大不同!
  但听得“蓬”的一声,一棵忪树被震得枝叶纷飞,总算谷之华闪避得快,绕到了忪树的背后,让松树做了她的替身。
  阳赤符抢先一步,截住了她的退路,不让她躲入树林,第二掌、第三掌相继打来,掌风起处,方圆数丈之内,叶落枝摇,砂飞石走。谷之华抵挡不住,给他从树林旁边迫到了大路当中,阳赤符喝声:“哪里走!”双掌齐出,一掌击左,一掌击右,叫谷之华无处闪避。谷之华吸了口气,身子突然悬空拔起,就在这刹那间,她的霜华宝剑亦已拔出剑鞘,一招“鹏搏九霄”,凌空刺下,阳赤符“咦”了一声,退后三步,喝道:“原来你是邙山派吕四娘的弟子!”
  谷之华道:“你既知道我师父的威名,尚敢在邙山附近横行?”阳赤符冷笑道:“吕四娘若然在世,我也许惧她三分,吕四娘已死,你还敢用邙山派吓我么?”孟神通既与邙山派公开敌对,阳赤符知道了谷之华是吕四娘的弟子,当然更不能让她逃脱,当下一掌紧似一掌,将修罗阴煞功的威力逐渐加强。谷之华虽然练过“少阳神功”,功力尚浅,斗了二三十招,但觉胸口烦闷,呼吸不舒,然而她的剑法仍是丝毫不乱。
  如此一来,阳赤符固然大为诧异,谷之华也不禁暗暗吃惊:“这老头儿的修罗阴煞功果然厉害,听师父生前所说,他只不过练到第五重,与孟、孟神通差得远甚,怪不得以前的掌门师兄、江南丐帮的帮主也死在孟、孟神通之手。”她不愿意承认孟神通是他的父亲,但是在心中念出这个名宇之时,却是忍不住心头的绞痛。
  阳赤符的功力其实还稍逊于灭法和尚,他的修罗阴煞功虽可占到上风,却还不能制得谷之华的死命。谷之华凭着她的轻功和精妙剑法,本来最少还可以抵御二三百招,但她想起了孟神通,生怕孟神通也会赶来,心神却不由得因而散乱,斗志大减,只想抓个机会脱身。
  高手搏斗,那容得稍稍分神,谷之华起是想逃越逃不了,这时阳赤符的修罗阴煞功已用到了第五重,掌力展开,将谷之华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都封住,便像一道大铁箍似的,从四面向中间收紧!
  激战中猛听得阳赤符大喝一声,掌力一发,有如排山倒海而来,谷之华一个倒栽惹跌在地上,登时不省人事。
  待到她醒来之时,已是在孟神通所藏匿之处——太行山幽谷的一间石室之中了。
  正是:
  无计相回避,难堪此日情。
  第十四回 难消冤孽肝肠断 痛失奇书祸患多
  谷之华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只见自己身在一间石室之中,项鸿瞿修二人守在门口,谷之华挣扎欲起,手脚却是软绵绵的不听指挥。项鸿冷笑道:“到了这里还想逃跑吗?”就在这时,忽听得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片刻之间,那个人的脚步声已到了门口,瞿修叫道:“好了,师父来啦!”
  谷之华的头顶上有如响了一个焦雷,迷迷茫茫中,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稍微有点驼背的红面老人走了进来,这个老人正是她从未见过面的生身之父,邙山派的大仇人孟神通!
  项鸿垂手问道:“师父,你好了么?”孟神通哼了一声,说道:“金世遗的毒针伤得了别人,伤不了我,用不着你替我挂心!我交给你的差事怎么样,李沁梅的下落还是没有打听到么?”说了这一串话,又接连咳了几声,显见他所受的伤,尚未痊愈。
  项鸿道:“李沁梅的下落虽未查访得明,却喜擒获了这个女子。她能够抵御修罗阴煞功,要不是师叔及时赶到,徒儿几乎都要给她打伤。”项鸿这几句话,一来是要表达自己的功劳,二来是想师父严刑拷问这个女子,他知道师父最忌的就是别人能够克制他的修罗阴煞功。
  孟神通又“哼”了一声,道:“没出息的东西,连一个小丫头都打不过,还敢有面见我?”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是不无惧意,想道:“项鸿的修罗阴煞功只练到第二重,败在她手犹自可说,阳师弟已练到了第五重,却也只是仅能将她制服,并不能令她受到内伤,这就有点奇怪了。她现在年纪还轻,已经抵御得了第五重的修罗阴煞功,将来功力深了,那还了得?”
  孟神通睁大眼睛,同谷之华一望,冷冷说道:“听说吕四娘收了一个关门弟子,就是你吗?”
  谷之华面色灰白,闭口不答。孟神通“咦”了一声,说道:“枉你是吕四娘的弟子,一点胆量都没有!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会杀你。你怕什么?”
  谷之华倏的张开眼睛说道:“我不是为自己害怕,我是为你害怕!”孟神通道:“咦,这更奇了,你竟然这样好心,为我害怕,你为我害怕什么?”谷之华道:“你有这一身武功,却从来不作好事,你,你……”孟神通一阵大笑,打断她的说话,说道:“你干脆说我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好了,何须这样转弯抹角的说话。”谷之华心痛如绞,接声说道:“你已知道自己无恶不怍,你,你就不怕将来受到报应吗?我,我是为你害怕,怕你没有好下场啊!”
  孟神通大笑道:“我生平从来不信报应,不必你为我担心。”大笑之后,却忽然感到非常奇怪,因写在他一生之中,从来没有人用过这样的口气与他说话!明明是他的敌人,却又似乎对他十分关切。
  孟神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谷之华一番,说道:“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古怪。哼,哼,你担心我没有好下场,我不妨告诉给你,以我现在的武功,大约还有两三个人可以胜得过我;待我的修罗阴煞功练到了第九重,那时天下虽大,无人能是我的对手!我怕什么?”谷之华道:“只靠武功就可以横行一世吗?你有没有听过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古话?何况天下之大,你又焉知没有可以克制你修罗阴煞功的功夫?别的我不知道,我师父就留下了克制你的法子!”
  孟神通冷笑这:“我在太行山隐居了十多年,从来不去犯她,原来她却在暗中算计我:可是,吕四娘呀吕四根,你却未免小觑我了!你生前不来与我动手,死后却叫一个黄毛丫头来与我作对,岂能动我分毫!”谷之华冷冷说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师父所留下的克制你的功夫,总有人在五年之内练成,前来找你!你若从现在起改恶从善,在五年之内,积下若干功德,到时你的仇家或者会饶恕你。”
  孟神通纵声大笑:“几十年来,只有人向我求饶,我哪会向别人屈膝?你师父生前尚不敢找我,我就不信她死后还能留下什么厉害的功夫!你说得那样厉害,你试把口诀背给我听。”谷之华道:“你既然不怕,又何必要我背它?”孟神通面上一红,咳了一声,说道:“你这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岂是为了怕它才要你背?我是要指出你师父荒谬的地方,让你这井底之蛙开开眼界:叫你知道修罹阴煞功的神奇之处,还非你师父所能料想得到:”谷之华也冷笑道:“我说你才是井底之蛙。我师父的武功又岂是你能想像到?不过,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意,你实在是怕我的师父,也是怕有人能克制你的修罗阴煞功的:所以你要激我将这种功夫的诀窍告诉你,好让你有所防备!”
  孟神通给她戳破,勃然变色,冷笑说道:“你现在在我掌握之中,胆敢胡言妄语,对我不敬,你当我真的怕了你们邙山派,不敢处罚你吗?你快把口诀背出来,或者我可以对你从宽处置:”谷之华道:“你就是求我一万遍,我也不会背给你听:”孟神通气得七窍生烟,大怒喝道:“你要不要性命?”谷之华忽然抬起头来说!“我知道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很替那些枉死在你手中的人愤恨,但你若叫我死在你手中,我却是心甘情愿:”这几句话确是出自她的内心,它是在想!“由你生我也由你杀我,正好了结我与你父女情份。我本来就不想有这个父亲,我也不愿你知道我是你的女儿!”
  谷之华神情坦然,静待她父亲处死。可是她这一番话在孟神通听来,却不禁又是大感奇异!
  忽然间在孟神通心中起了个极奇异的感觉,他凝视着谷之华,忽地觉得这个女子似曾相识,尤其是她这副既像对自己关怀,又像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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