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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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媚娘笑道:“这里如何也唤做未央宫,可惜气派小了一些。”她无意间玩笑,却听得屋内有人冷森森道:“丫头,这里怎样就叫不得未央宫了?那双口贱人看不起我,连你们这些布衣也敢轻蔑于我不成?”
秦缨喝道:“是谁?还不快些出来,休要神神秘秘地装神弄鬼。”
那女子哈哈大笑,道:“我若是果真装神弄怪,那可好了,怔说明我是人,不是鬼,是以才要在阴恻恻、凉兮兮的不见天日之地玩弄花样。可惜我偏偏是鬼,不然三界之大,我哪里不好去,却要在这里苦守度日?”
秦缨哼道:“是鬼怎样,若是本姑娘欢喜,一样捉来服将劳役。”女子叹道:“不瞒你这娃娃,我还真想手足劳累,可惜莲藕化身,脆且无力,大动不得呀。”
杨起眉头微蹙,道:“秦小姐,有话好好就好好地跟她说,休要如此睥睨才是。”秦缨冷笑不已,道:“若是你的祁美人和媚娘这般说话,你可还会责怪她们,只知诸事针对于我,好不负心。”
话音方落,听屋内女子叫道:“什么,这里有负心之人么?好,好,杀尽天下薄幸之徒,快我生平恩义。”声音凄厉惨淡之极。便听得四周一片呐喊,此起彼伏,成千上百的红妆女子身披铠甲,手执长枪,纷纷喧闹奔出,将杨起八人团团围住,俱是红目獠牙,神情狰狞。
黄金仙颤声道:“有话好说,莫要伤了一团和气。”那女子哼道:“谁和你们这些人和气了。”众女兵齐声道:“主公好不凄苦,杀尽负心之人,替主公报仇。”三眼魔君黎锦不慌不忙,抚须道:“想必这就是什么兵阵了,看来副墓之室不远矣。”
祁恬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有如此的闲情逸致?”秦缨喝道:“你懂什么?这所谓兵阵在我魔君眼中,虽然数量众多,但不过只是一些土鸡瓦狗罢了,根本不足畏惧。”
黎锦道:“非但如此,你可还看出了什么迥异?”秦缨愕然一怔,咦道:“我不曾看出有什么不同呀?”屋内女子笑道:“你看出什么不同?”
黎锦道:“她们看似红妆,其实原本皆是男儿之身,只不过在入宫之后,被皇帝预防于为三千粉黛私通,便阉割罢了。”
秦缨恍然大悟,道:“莫非都是太监么?”细细打量他们,不觉有些疑惑,喃喃道:“怪哉,她们个个看起来眉目俊俏得紧呀,有几个……有几个真是比女子还要俊俏。”
黎锦道:“阳气既然不盛,阴气自然甚然,就是貌似佳人,也是无可厚非的。”屋内女子笑道:“好厉害,你是何人?这等阅历与见识,绝非寻常人等。”黎锦掐指一算,道:“我不仅知悉他们,还猜得出你的身份。”女子冷笑不已,道:“猜出了又怎样?俱是负心之人,我难道还会饶了你不成?”传出一声轻啸,便看许多太监精神一振,长枪齐挺,朝众人并力刺来。
杨起数人大惊,方要认真抵挡,却听得黎锦哈哈大笑,道:“阉人亡魂,怎能抵挡我无上法力?”眉心中央,第三只眼陡然睁开,一道白色光环如波纹荡漾,往四面八方震扩而去,瞬间将太监阵列化为白烟。众人瞠目结舌,忖道:“不愧是了不起的魔君,如此修行,实在让人乍舌。”
他们各有一番思忖,却看黎锦轻轻抱拳,朗声道:“戚夫人,你再是受将什么苦楚,也该自去怨恨吕雉才是,何必但凡听着‘负心’二字,便狂性大发?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委实有失你高祖贵妃的身份。”杨起暗暗吃惊,忖道:“原来此人就是有名的戚夫人?只是她……她为何会在此地居住,却没有去重新投胎做人呢?”
戚夫人冷笑道:“你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那吕贱人我自然是极其痛恨的,只是负心男人,也是不可轻易宽恕。”秦缨道:“你说什么负心男人,莫非是指你的男人汉高祖刘邦么?”
杨起心有所动,触及昔日往事,不觉有些怅然:“在铁鸡镇时,你最爱听书,总是招唤黄松来到药铺,邀我一道往茶馆听评,好不逍遥自在,对春秋秦汉、魏晋五代之事犹为兴趣。可惜今日性情全非,真是实实在在的一介魔女了。”
戚夫人咦道:“你这女娃娃倒还有些见识?不错,他乃天下第一的负心薄幸之人,害了自己不说,还教我与吾儿受尽了吕雉的毒手折磨,这等仇恨,不记在他二人身上,还记在谁的身上?”
悠悠一叹,又道:“你们或是觉得我不可理喻?想他刘邦生前,对我可谓之恩宠有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用不尽的锦衣玉食,处处宫庭车马接应随驾,时时奴婢宫人伺候相随,一时不知羡慕得多少人?便是吕后,那刘亭长的糟康结发之妻,虽说安居正宫,亦然有所不及,只能冷冷一旁觑探,可想她心中的怨恨,那是无穷无尽,胸中嫉妒,更胜熊熊火焰。”
杨起道:“你锋芒太露,冲击皇后权威,难免给自己留下隐患。”戚夫人哼道:“你说得是。”便听得嘎吱一声,屋门被人自里面轻轻推开,先走出两个太监,手提宫灯,神情恭敬,微微躬身,趋避两旁,轻声道:“娘娘请出来罢。”
后面袅袅婀娜地走出一个女子,清淡蛾眉,明眸杏眼,状若三月春水,含情无限;樱桃小嘴,朱唇一点,肤如凝滞,犹胜羊奶洁白;身段高挑修长,曼妙飘逸,增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则嫌瘦。
众人只看得呼吸为之一窒,不禁如痴如醉,忖道:“不想世上竟有如此美艳的女人,果真是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了,难怪那高祖位尊九五,却心甘情愿为其折腰。”
黎锦道:“美,实在是美,吕后善妒,将你制成人彘,也忒的歹毒。”
此言一出,戚夫人神情顿时狰狞,怒道:“宫闱之中,勾心斗角,我岂能不知?是以在得意之时,便料到吕雉必要报复,于是想方设法,要他立吾儿如意为太子。以为我儿若能为帝,从此大权在握,莫说区区自保,便是要置那吕贱人死地,也是轻而易举。”
众人心中陡然一寒,面面相觑,心道:“吕雉对你的手段,惨绝人寰,但你执政,只怕心思也不会逊色。”
戚夫人恨恨道:“大汉建立之后,弓箭藏,猎犬烹,他刘邦也不知诛杀了多少功臣,却偏偏惧怕这吕雉,废立之事几经商议,终究无功,实在是可恼之极也。他是皇帝,见识应该长远,难不成还料不到我母子地位岌岌,二人日后定是凄惨的结局么?分明就是有意如此,你们说说,这不是天下第一的负心薄幸之人,又是什么?”
看她眼波流转,脸上却有嘲讽之意,又道:“可笑其时不少大臣也极力反对我等,说什么擅自废除太子刘盈,有危刘家正统天下之基业,这正是迂腐之极了。那刘盈唯唯诺诺,算得宽仁厚道之人,但是他们却不知晓想想,其母吕雉,野心勃勃,早对汉家江山觊觎已久,这就不会危及汉室江山么?”
黎锦颔首道:“不错,刘盈即位之后,所有朝政大权,皆被吕雉一手把握,毕竟是个无用的傀儡罢了。”
戚夫人哈哈大笑,花枝乱颤,道:“她心狠手辣,将一干余下的大臣屠戮殆尽,又违背负心人的诏令,广封诸吕为王,什么刘家天下,该说是吕家天下才是。什么人心不服,杀得多了,老百姓害怕,自然也就服了。”
杨起听得她的最后一句,心中凛然,低声对祁恬道:“她要是当上了皇太后,只怕天下布衣,皆不能得活。”祁恬点头,继而大声道:“你被吕后迫害,怎会流连于此地?”
戚夫人道:“我被吕贱人害了之后,一路魂魄往黄泉而去,在奈何桥前,被几个小鬼挡住,要什么买路钱。我愤愤不平,便与他们争执起来,道‘这阴间都是死人,还要钱作甚?’
他们道‘阴间怎么就不要钱了,这里也有街道城镇,有商家店铺,有花园宫阙,生活用度,日常开销,哪一样不要用得金银。嘿嘿!若是阴间乃三界大同,那每到清明之时,世上的活人还要烧纸钱给死者么?’
我道‘都说人来到世上,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走时两袖清风,又是空无一物,难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不成?’便要强行闯桥,但被他们拦得紧紧的,喝道‘不给路钱,就是不可过去。’
我又羞又急,便哭泣起来,此时来了一个汉子,道‘可怜,可怜,我既然是圣人,遇上你这落难的妇人,就不能不闻不问。也罢,你随我去云中之山安歇吧?他日我得了身体,毁灭三界,待百废待兴之时,便封你一块肥沃的土地,永为富贵之主如何?’
我大为欢喜,便要与他去。那几个小鬼嚷道‘你不给钱,也逃不得。’汉子呸道‘这正是太岁头上动土了。我魂魄饥饿,便吃了你们,权且果腹。’言罢,张口将几个小鬼吞了下去。
然后运用神通,携我来此,道‘我在副墓之前,为你安置一片宫城,你好好在此守候,莫要让生人进去打开佛鼎。我还要睡上一段时刻,待有人破坏封禁,我复活过来,便是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便建了这一片宫闱,又幻出许多的太监伺候,他才回到那旗幡阴月广场。”
黎锦道:“夫人身体,也是他所赐么?”戚夫人道:“不错,他离去之前,道‘昔日灵珠得莲藕化身,我法力较之太乙真人高强许多,他能做到了,我也能做到。’便用白藕制做如此一幅皮囊,让我魂魄有所依附。”继而笑道:“你们是想去副墓室么?去不得,去不得。”双手一扬,幻出双股剑来。
第三十一章 佛鼎伏魔
秦缨看戚夫人晃出双剑,一剑双凹竖痕,一剑三段横踪,不觉愕然,道:“莫非你手中兵刃,也是莲藕变化不成么?是了,你身体单薄,怎可与我这许多人争执厮杀?”
戚夫人道:“我这双剑唤做祁宝雌雄剑,乃般若圣境的纯铁千锤百炼打造所得,并非是什么莲藕化身。至于我的身体么?谢谢你了,若要健壮,又有何难?”扑哧两声,双剑左右分开,插入旁侧提将宫灯之鬼魄太监体内,源源不断地吸收其鬼气,便见她脸色瞬间铁青,好不狰狞可怖,身形暴涨,比那地府的阴森恶鬼,犹然叫人惊骇三分。
那两个太监也不挣扎,任由其肆意吸纳,少时体内鬼元气消耗殆尽,缩为一团黑乎乎的不土不泥、不干不湿之物。此刻,再看戚夫人:高约丈半,体阔腰圆,若说婀娜曼妙,除非日出西山,乾坤逆转;青面獠牙,双目如火珠燎燎,能轻易吞魂噬魄;背部阴暗灰色之处,隐约风声萧瑟,待穿破雾息,却是排排巍巍锋锐长蔓;又有双翅,无毛净肉,好比洞中蝙蝠。
黎锦不慌不忙,道:“这两个太监便是蓄藏鬼气之瓶,平日里尽心竭力地侍奉你,若有需要,则自甘牺牲,可见得这嗜血尸魔委实煞费苦心也。”
戚夫人叹道:“我不杀你,也不能了。”陡然飞身跃起,恶狠狠地便往众人扑下。清风惊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莫道艳丽永恒时,叫人唏嘘心痛;但若是变作害人的妖怪,则更是可恶可怕了。”与红孩儿忙不迭往后面退去。
黄金仙见状,身体虽然粗壮,但此刻却甚是敏捷,滴溜溜跟在他二人身旁,留下杨起、祁恬、胡媚娘在前面抵挡。杨起挺剑遥指,祁恬弯弓搭箭,胡媚娘长袖飘拂,方要认真抵挡,却听得黎锦大声道:“戚夫人,你虽然前世可怜,但若为尸魔走卒,就是我的偌大敌人,我也饶你不得。”
戚夫人在空中冷笑不已,将秦缨挥来的长鞭轻松拨开,道:“那你能怎样呢?且让我见识一番你的厉害。”黎锦摇头道:“虽说你幻作了如此模样,但我若真与你这般硬碰硬地打斗,岂非有强男欺凌弱女之嫌。我不动手,却可动眼。”说道最后,声音渐渐有些森然阴沉之意。
祁恬不觉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低声道:“他,他要作甚?”杨起摇头不语。轰隆一声雷鸣,洞中风云蓦然旋转激荡起来,刮将得戚夫人摇摇欲坠,身形难以把持拿捏。她毕竟不曾见过如此法术,左顾右盼,显得颇为张皇。只见黎锦大吼一声,第三只眼睛二度开启,一道闪电疾射而出,正往戚夫人径直扎去。
戚夫人大惊,急忙架起十字双剑之架式,鼓足全身气力,迎面遮挡。剑电相交,生起极其炫耀眼目的惨淡白光,教人心惊肉跳,不能视物,恍惚听得戚夫人一声哀号,心中皆道:“好强悍的威力。”待动静平复,众人抬头观看,宫阙早已土崩瓦解,残垣断壁之中,哪里还能看见戚夫人的身影?
秦缨见杨起瞠目结舌,欲言又止,继而哼道:“无论对手是谁,要是自不量力,与魔君大人为敌,早晚会与她一样,灰飞烟灭。”
众人往副墓室赶去,见四方凹地之上,平平整整地砌放着许多的石砖,中间有青红黄绿黑白紫七色光芒,承托一座小小圆鼎。祁恬喜道:“这便是盛放三味真火的灵鼎了。”
秦缨哼道:“有了它,且看尸魔怎样猖狂?”抢先一步,冲将过去便要拿取,只觉得前面仿佛一道无形无色的围墙,正将自己牢牢阻隔,任凭怎样努力,也前进不得半步。
黎锦道:“你我魔性浩瀚,与佛家正为抵触。”旋即对杨起道:“娃娃,你过去捧起它来。”杨起依言照办,将佛鼎拥抱入怀,只觉得温而不烫、熨而不烈,方要说话,陡闻四周地动山摇,不仅相顾骇然。
黎锦惊道:“不好,那般若大恶算准我等作为,再也候不得什么新鲜血肉弥补自己的腐蚀身体,情急之下,却甘愿化作腐尸,过来寻仇。”
黄金仙闻言,肝胆俱裂,扑嗵一声跌倒在地,哭泣道:“如此说来,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即刻醒来,这三味真火便再也焚化不得他的尸体了。”
黎锦眉头紧蹙,冷然道:“你一个堂堂男子,怎会如此不济,死便死了,也不该随意流泪。”见众人皆是惴惴不安,又道:“他方醒来,行动尚是不便,这三味真火若能觑准时机,悉数喷射到他的身上,依旧能够奏效。”
杨起牙关紧咬,道:“事已至此,再要躲避也不过枉然,好歹拼上一拼。”
黎锦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这等彪悍,倒有我当年几分豪爽之气,只是为人不可太耿直,否则便是被自家人害了,也不能自觉。”
杨起忖道:“他这是说当年为十二魔帝之先锋,竭尽全力与黄帝、天帝作战,却反被蚩尤八十一兄弟下酒灌醉,夺取性命之事了。唉!若是换作我,受此打击,只怕也会变得和他一样罢?可惜他因此偏偏生出颠覆三界之心,若非如此,我实在不愿意与他为敌。”
祁恬见他愕然出神,轻轻扯拽他的袍袖,道:“走了,你犹豫什么?”杨起笑道:“无他,心中有些忐忑罢了。”
黎锦引路,来到后面地底黑山之地,走不多时,见前面阴风恻恻,峰顶之上,站立一人,黑袍包裹,披风垂地,遂沉声道:“小心一些,那就是尸魔真身了。”走前几步,抱拳道:“般若,你与佛主有宿隙,便该去灵山寻他报仇才是,为何要与乾坤造化过不去,意欲毁天灭地?”
嗜血尸魔掐指一算,心中了然,叹道:“你不是也与我一般无二么?奈何责怪别人,竟不能自省其身?”
黎锦摇头道:“我与你不同,你是摧破一切,我却是亟盼重立秩序。”
尸魔冷笑道:“你将污浊之水倒去,以为在空瓶之中灌入新水,便能够更新求情么?可笑,可笑。那污浊之水早已将瓶壁腐蚀,恶臭无比,不管多少好水进去,不待片刻,也是会变坏的。唯有将瓶子也砸破,再取来干净之土,重新烧制一个陶器,方能使用。”
黎锦森然道:“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