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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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止?难道……”
他胡思乱想,却连二女二魔争斗的喧闹也浑然不觉,心中莫名生出许多不安。惴惴之下,忽然听得石壁一声巨响,便看石头崩析分溅,纷纷滚落了下来。那干莫小匕再也撑不得短剑的形状,复为匕首原身,回到杨起的手中。
黄衣美妇呆呆愕愕,好半日醒悟过来,拍掌笑道:“这符纸唤做千禁解,便是仙家兵刃插在上面,依旧是神效无比。如今你可看得其中的厉害了?”杨起目瞪口呆,愕然不语。
祁恬与吴九道无心恋战,纷纷往后跳出,尽皆变色道:“这封印终究还是被破开了。”三眼魔君与秦缨收了兵刃,相顾道:“这齐天大王已然被放了出来,若是再将那一屑地图抢夺到手,今日的辛劳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众人俱是猜测不定,便听得洞内一声叹息,有人道:“这洞门总算打开,是说我可以出来了么?”黄衣美妇欢喜不尽,禁不住泪水流溢,啜泣道:“大王,你教我黄姬思念得好苦。此时你能重见天日,我夫妻二人便再也不要分离,生生世世都要做一对恩爱的妖夫妇。”话音方落,便看里面金光一闪,窜出一个猴怪。便见此怪头戴金箍,身披僧袍,腰束一条灰麻布袋,俨然是个出家的和尚。
黄衣美妇花容失色,颤声道:“大王,你如何变成了这等模样?那满山尽洞的如花美眷,你便这样抛下了不成?”猴怪哈哈笑道:“我分明就是个和尚,唤做息斗大师,从来不曾娶亲,哪里来的许多的妻妾?”
说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说得莫非是那白爪猿猴的妖怪么?他作恶多端,后来被这个老头破开肚腹而死。”黄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个瘫软,跌坐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息斗和尚看见吴九道,顿时怒气冲天,喝道:“你这个糊涂的老头,那日我喝了山中的醉泉,浑身无力,便倒在路上休息,却被你不分青红皂白擒住,口口声声道‘不想我方从魔山采得丹木回来,你便破开封印而出。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否则岂不又被你逃脱作恶?’我若是清醒之时,你以为那杆铁枪能够胜得过我么?”一把揪住吴九道的领口,抡拳便要揍打。
杨起看它虽然咬牙切齿,一幅暴跳如雷的模样,但是并无狰狞凶恶之意,不似坏人,便劝道:“有话好说,若是一场误会,好好解释便是。”息斗和尚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小施主说得也有道理!我在里面清静修为了许多年,性情早已虚幻成空,如何能够轻易恼怒。”
他看吴九道震愕不已,又大声骂道:“只是你若不能给我一个公道的说法,我还是要与你打上一架的。”杨起与祁恬面面相觑,尽皆哭笑不得。
吴九道支吾道:“你……你果真不是那白爪猿猴?只是我再度开启封印之时,为何见不得它了。”
第十二章 杨银瓶斗魔枪(9)
息斗和尚呸道:“亏你还好意思夸耀自己的魔道修为,竟然连万物神灭,俱归于尘土的道理也不懂么?那时你破腹而出,它已然奄奄一息,不过真元未散,是以能够苟延残喘罢了。你封印之后不久,此怪便一命呜呼,又因其修炼有异,尸身放不得三日便会化尽。你一个来回用了五日的光阴,如何还能看见痕迹?”
撩开僧袍,露出满腹的猴毛,道:“你那铁枪造下的伤痕,无论妖魔鬼怪、神仙道佛,都是不得遮掩隐匿。你且看看我这肚上还有那破腹的痕迹?却平白将我关上了这许多的年头。”
吴九道心有不甘,果真是细细观看打量,过得半日,老脸通红,道:“是我一时不察,冤枉你了。”息斗和尚哼道:“你的一时,却误了我的一世。若是依着我以前的性子,早将你按在地上一顿好打。你说那三眼神君如何,你自诩与他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又能岂奈我何?”
黄姬一跃而起,双目赤红,喝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今日我便与你们拼了。”竟是绝望之下,只觉得了无生趣,伸出双爪便往息斗和尚抓来。息斗和尚轻轻避开,讶然道:“我有没有杀你的丈夫,你何必找我寻仇?”一指吴九道,道:“那正主儿就在前面,你若是心中愤然不平,便找他去报复。”
那黄姬如痴如醉,哪里还听得进去,看他躲过,反身又是一抓。息斗和尚往后躲将几步,看她依旧不依不饶,顿时心中火气,喝道:“我被那老头莫名奇妙关了许久,胸中的一口怒气尚在努力按捺。你不过是死了一个花心的丈夫罢了,天下群妖众多,难道不能再寻找一个更好的么?”
黄姬变得愈发恼怒,喝道:“天底下妖怪众多,我哪里再去寻找好的丈夫?”停步不前,大声哭道:“我苦苦守候了许多年,好容易打探得毫州钱府有这么一张符纸,于是不惜委曲求全,便是想蛊惑于他,心甘情愿地将符纸送上。可恶费了如此的心机,待到功成,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罢了。”
祁恬哼道:“休要将自己说得这般高洁,你去蛊惑那浑噩的老头,又将许多别的那女妖怪一并引入,难道都是为了那符纸不成?莫非是贪恋人间的富贵,才不顾廉耻,尽皆嫁了钱家的小妾。”她说得斩钉截铁,竟似不容黄姬辩驳一般。
黄姬脸色青白不定,怒道:“你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懂得什么……?”舍了息斗和尚,便往祁恬扑来,却不慎撞在吴九道的枪尖之上,顿时一命呜呼,现出原形,赫然一头死狼。
三眼魔君对杨起道:“你将地图于我,从此便安然无事,再也不会生出烦恼。”杨起哼道:“你为了寻找地图,差遣百足娘子屠戮铁鸡镇,却不知伤害了多少的性命,可见得是个暴戾无度的恶魔。我也不知那地图有何用处,但是你如此急切,想必是极其重要的东西,若是被你拿去害人,岂非正是助纣为虐?”
息斗和尚看三眼魔君神情狰狞,杀气渐渐浮现,便道:“先前你说什么得了这地图的片屑,便能功德圆满,却不知那地图究竟有何用处。我本是好奇之人,你不妨在此说个明白。”语气生硬,叫人听来颇有威恐恫吓之意。
三眼魔君脸色一沉,道:“我若是不说,你便待怎样?”息斗和尚哈哈大笑,道:“我最是喜欢纠缠别人。你若是不说,那也无妨,只是从此以后你去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到了最后,我不用问你,你为了图个清静快活,也会找我述说殆尽的。”
秦缨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有这个本事么?”息斗和尚哈哈大笑,拍掌道:“我别的本领不强,但若是论道这缠磨人的工夫,那可谓是天下第一。无论三界之中还是魔山化外,谁要是被我缠上,那可是日不能安息,夜不能成眠,实在是烦恼浮躁得紧。”
三眼魔君脸色一变,方要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看吴九道手中的铁枪灼灼闪耀,蓦然闪过一个念头,忖道:“我此时若是与这猴子动手,难保铁枪安然默守、袖手旁观。一旦他二人群起攻之,我便是三头六臂,只怕也抵挡不得。”略一沉吟,又将双手缓缓垂下,杀气顿时也消弱了许多。
秦缨未及深思,看着息斗和尚肆意张扬喧闹,心中甚不服气,于是有意出头非难于他,便将长鞭甩将得噼哩啪啦,颇有跃跃欲试的气势。三眼魔君微微侧目摇首,轻声道:“他是出家之人,尚有佛门的造化,不可无礼。”言罢使将一个眼色,竟是不许其轻举妄动。秦缨愕然一怔,终究不敢违逆,无可奈何之际,只好惜惜作罢。
杨起见息斗和尚依旧嘻嘻哈哈,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由忖道:“只看猴和尚方才揪住吴九道的那份迅捷轻松,便可知他的本事极其高强。这三眼魔君便是全力相斗,未必敌手。于是他心生忌惮,自己也好,手下也罢,一时也不敢随意出手挑衅了。”
眼目随意张望,正与秦缨对视,被她阴恻恻的冷笑所摄,心中不由一凛,暗暗叫苦不迭,念道:“她已然成了这种模佯,也不知到了辉照山后,那赤足大仙可否还她一个本来的面目?”心中惴惴不安,莫名间有了些许的迷惘。
祁恬看他神情有异,虽然不能窥破得心思,但大致也能揣测得三分,低声道:“无妨,到了辉照山后,自然会有说法。”杨起微微一叹,点头称是,将头扭过一旁,不忍再看秦缨。
吴九道眼见得洞中的气氛有些凝滞,恐拖延下去,双方俱是尴尬难堪,便道:“今日黎将军未曾救得那早已不复存世的白爪猿猴,已是失了先机和胜算。依现下的情形看来,你惦记牵挂的什么地图片屑只怕也难以到手。既然不得天时地利,且人和又多多不济,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不就此打住歇手,离开我这千疮百孔的可怜溶洞的好?”
三眼魔君冷笑道:“我倒是真想离开,只是又不愿意带着这和尚一并回去。是以踌躇不定、难以举足。”息斗和尚啊呀一声,拍着脑袋,嘻嘻笑道:“如此说来,你便是宁愿被我纠缠一世,也断然不会将那地图的秘密悉数相告了?其实不过是几句话罢了,你若嫌说将得劳累,便言简意赅一些罢了,何必如此固执倔强?”
秦缨看三眼魔君一再忍让,再也按捺不得,呸道:“你既是一个出家人,自号清心寡欲无所渴求,那就该说到做到,少管这些尘俗的琐事才对,如何还喋喋不休,厚着脸皮对人家穷追猛打,非要弄将一个明白透彻。”
息斗和尚摇头晃脑,笑道:“你这恶毒的小丫头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也罢,我也不再刨根究底,免得落你一个口实。待你们心情好了,再来寻我告诉不迟。”
祁恬扑哧一笑,低声对杨起道:“果真是个疯癫不羁的傻和尚,莫说是一世,便是十世、一百世,那大魔头与女魔头也不会将秘密告诉他的。”也不知息斗和尚是否听见,哈哈笑道:“世上的万事万物皆有机缘造化,你想要时他不给,你不要时他偏塞,所谓造化无常,便是这个道理了。”
杨起微微推搡祁恬,看她吐吐舌头,唇舌紧闭,便似个三缄其口的金人一般。三眼魔君与秦缨不敢耽搁,转身离去,瞬间不见了踪迹。
杨起得了百毒消,便要往筝船赶去,却被祁恬拦下,道:“此时那狼妖虽死,想必妖元气还有一些。你那干莫小匕既然能够吸纳,何必故作不视,白白浪费。”
杨起羞道:“它再是妖怪,毕竟也已死去。匕首中的妖元气已然足够,就不必再去攫取,偏偏做这盗坟掘墓、欺凌亡者一般的事情。”躬身向吴九道一礼,拉着祁恬就要出洞。
却看眼前人影一闪,怀中猛然空荡,待惊觉过来,干莫小匕竟然被息斗和尚轻松掠去,拿在手上揣摸把玩。杨起猝不及防,与祁恬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措。
息斗和尚啧啧叹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兵利刃,其实只是一把不仙不凡的废品罢了,有何珍惜宝贝?若是想要依靠这等东西降妖除魔,已然吸纳的妖元气便如杯水车薪一般,如何得够?还得多灌输一些才好。这狼妖既是那什么齐天大王的爱妾,想必也有了千百年的道行,吸了它的妖元气,对此匕首必定是大有裨益。”
第十二章 杨银瓶斗魔枪(10)
祁恬喜道:“大师说得有理,吸了它的妖元气,从此用于仗义行善,也算是替它的罪孽积攒了一些功德。”息斗和尚一愣,旋即笑道:“不错,这些正是我欲待相告的道理,不想却被你这娃娃抢先说出。孺女可教也,孺女可教也。”
杨起看他二人一唱一和,俱是满脸的得意之色,不由苦笑道:“莫非这就是读书人所津津乐道的英雄所见略同么?他们是不拘微节的英雄,我却是瞻前顾后的小人了。”
息斗和尚将黄姬的妖元气送入匕首,又以自身的法力贯通融合,便见匕刃光彩夺目,较之先前不知道鲜艳了多少倍。杨起伸手接过,感觉亦是极大的不同,心中又惊又喜,听吴九道连声催促演练驱剑术,更不迟疑,脱手将匕首甩出。
那干莫小匕飞到半途,暴长三尺,变成一柄锐利长剑,竟轻易将一块岩石劈成两半。祁恬拍掌称赞,喜道:“这小匕首化成三尺青锋,更是教恶人凶鬼魂飞魄散了。”看着自己的玉月弓,不禁喟然一叹,道:“可惜我的弓箭受不得这些好处,终究不能大用。”
息斗和尚闻言笑道:“你这小弓未曾受过三味真火的锻炼,是以不能承受各种元气。不过我看弓身是用环链木所制,也是有大大的妙处,不过是你见识浅薄,未曾发觉罢了。”
祁恬不以为然,道:“你是说更值钱一些么?”息斗和尚吐口唾沫,满脸不屑,道:“它便是一千两、一万两的价格,本大师也不会如此夸赞。”
吴九道笑道:“此木虽然受不得元气,但是却有吸纳各种宝石秉性的本事。譬如你得了一块炎魔宝石,将其镶嵌于弓身之上,初时未觉奇异,但若是过了几天,此石被环链木融于一体,威力大是不同。只是那些宝石颇难寻获,一切皆要看你自身的努力与造化了。”
玉月弓本是霓裳剑仙所赠,祁恬闻言大喜,暗道:“她送我的东西,虽不起眼,不想却都是三界的稀罕之物。”
息斗和尚对杨起道:“我看你的驱剑飞刃之术颇有功底,只是若是遇上厉害的妖魔鬼怪,却是无可奈何。”祁恬道:“其实还是说驱剑术的火候不成到家,因此依旧不能与大对头对敌了。”
息斗和尚叹道:“你便是将驱剑术练得炉火纯青,也有一个极大的破绽。若是不能将此缺憾弥补,西天路上迢迢数万里,你们怎能安然无恙?只怕半道上便成了十殿阎王的座上佳客,与四围的鬼魂肆意欢乐。”
杨起道:“却不知是什么破绽?”息斗和尚道:“你这飞刃的本领虽然厉害,若是遇上同样修为火候都不容小觑的对头,能够一手抛刃掷兵与你那干莫小匕化成的长剑纠缠,另一手执将其余的刀枪剑戟逼你近战,你又偏偏不懂得近战之术,那时可怎样是好?”杨起被他一问,不禁怔愕,支吾了半日,说不得一句话了。
息斗和尚又向祁恬看去,听她嘟哝道:“我使用弓箭,从来只习练躲闪跃避之术,哪里管什么近战之道?杨起若是要学,你自去教他便是了。”息斗和尚哈哈大笑,道:“你不知晓那也罢了,何必故意设下圈套。我从来不收徒弟,又怎能教他近战肉搏的剑法?”
杨起抱拳道:“大师所言甚是。莫说你不肯传授本领,便是有心指点教习,晚辈此刻急忙要赶去救人,也是没有空暇的时日拜师学艺的。”心中忖道:“近者要解去钱小姐的毒害,远者欲寻求秦缨的解脱,路途虽然遥远,凶险亦是重重,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息斗和尚往地上一坐,对吴九道喊道:“你们四大魔山之中听说有一个甚是有名的工匠,能制作出极其精巧细密的机关木人,可是确有此事?”吴九道颔首道:“不错,他的手艺无论天上天下,都是无双的绝活。九重天的火德星君虽然也擅长此术,不过与他相较,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言罢看息斗和尚冷笑不已,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人,拍掌喝道:“此时不舞,汝更待何时?”便看那木人拳打脚踢,果真就是一套虎虎生威的拳法。
杨起与祁恬本来就是小孩儿,最是喜欢这些玩具,不由尽皆喜道:“在大的木工房里也曾看见有机关小人,不过每次都要旋动其背後的机括,方能动得一二。哪里能像它一般,便与活人无异。”
息斗和尚甚是得意,道:“这是当年我的一位师弟闲来无事,便随手斫砍树木所制。他不喜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