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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奇谭怪事录-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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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娄某一走,陈老板打开来一看,却是幅送子张仙图,画在了一幅绢上,落款就一个“娄”字,还有个“近垣”的篆字章。陈老板虽是开香烛店的,但多少也懂点画的好坏,见这幅张仙图笔法十分匠气,有名的画师中也没听说有什么娄近垣的,只怕是娄某的祖上自己画着玩的,便一笑了之。不过张仙图挂着喜庆,陈老板还没儿子,也是图个吉利,就把这幅画贴在卧室里。
  到了冬至那天,陈老板正在家里杀鸡杀鸭准备祭祖,门外忽然传来云板的声音,出门一看,却是个化缘的道士。陈老板斋僧济道的事也做得多了,便拿了些钱出来,哪知这道士却嫌少,说陈老板印堂晦暗,只怕过不了年关,若能拿一大笔钱出来,他能让陈老板逢凶化吉。陈老板虽说好性子,但道士这般触霉头,他也有点儿不快,只是笑笑道:“生死由命,不劳费心。”道士见化缘不到,悻悻地走了,临走时还说什么“不听良言相劝,真是自作孽”之类的话。
  这天晚上,陈老板摆了一桌供品祭祖,顺便给张仙也供了几色干果,希望来年妻子能怀上。两人睡下后,到了半夜里,陈夫人忽然推醒了他,说:“当家的,你有没有听到怪声?”陈老板睡得迷迷糊糊,就说道:“大概是闹耗子吧。”那时的房子多半低矮,闹耗子自是最平常不过的事,陈老板自然也不在意。
  第二天一起来,刚下床,脚下却是一滑,差点摔倒。定睛一看,只见地上撒了一地的炒黄豆。那炒黄豆本来供在张仙图前,现在碗里少了许多。他怔了怔,问妻子昨天是不是把黄豆撒出来了,妻子说她连碰都没碰过。陈老板就想大概是耗子闻到炒黄豆的香味来偷吃,所以撒了一地吧。于是扫了扫,结果在墙角又发现了一个纸片剪的小人儿。他觉得诧异,问了问家里人,也没人知道是哪里来的,不过这纸人剪得倒甚是精细,他就拿来夹在书里。
  这一天开了店门,还没多久,只见那道士急急过来。陈老板见这道士来势汹汹,不知出了什么事,正有点儿害怕,那道士却一下屈膝跪倒在地,大哭道:“原来先生深藏不露,都怪小道有眼无珠,还请先生网开一面。”陈老板不知是什么意思,问他到底要干什么,道士脸色一变,忽地站了起来,怒道:“你既然不能放我一马,那我也只能和你拼个鱼死网破。”说罢掉头就走,陈老板更是莫名其妙,但听他口气不善,心里亦有点儿害怕。
  回到房里,他向妻子说了这事,陈夫人胆子比他小得多,说道:“这些道士很多都有点儿邪术,听他说得凶,说不定这道士也有妖法。”陈老板却嗤之以鼻,说:“岂有此理,这道士准是个疯子,我不能陪他一块儿疯。”他根本不管,可陈夫人毕竟害怕。他们家养着一条狗,这狗长得很大,性子也凶,平时都锁在后院。因为陈夫人担心,便在黄昏时把这狗拴到了大堂里。天暗下来,却也下起了雪,陈老板吃过了饭,早早就睡下了。
  后半夜,陈夫人忽然又推醒了他,说:“当家的,你听听,外面阿黄在做什么?”阿黄便是那条狗的名字,陈老板睁开眼,只听得阿黄正在低声“狺狺”,似在发狠,仿佛见到了什么毒蛇猛兽一般。陈老板甚觉奇怪,心想会不会那道士真的发疯了,晚上来香烛店杀人?便点着了灯,披上衣服想去大堂看个究竟。
  他刚起床,陈夫人忽然叫道:“那是什么?”陈老板定睛看去,只见门缝里露出一角白纸,似乎有个人在外面正把这纸塞进来。陈老板吓了一跳,叫道:“外面是谁?”可根本没有回答,连阿黄的“狺狺”声也听不到了。
  就在这时,门缝里那张纸忽地全部挤了进来,却是一个小纸人儿,与上回见到的一般无二。只是这纸人儿一落地,却和活的一样,竟然能站着。陈老板看得呆住了,那纸人儿一进来,便向陈老板的床头奔来,手上还拿着一把纸剪的小刀。陈老板见是这么个小纸人儿,倒不害怕了,只是觉得奇怪。只见这纸人儿奔了两步,边上忽然射来一道黄光,正中纸人前心。那小纸人儿被打翻后还在地上挣扎,只是一直爬不起来,而那道黄光落地后还在“骨碌碌”地滚动,仔细一看,是一颗黄豆。陈老板顺着黄光的来处看去,正是那张张仙图。
  正在这时,门缝里又挤进一个纸人儿来,也和上一个一样,手上拿了一把纸剪的刀,活的一样向陈老板床头奔来。刚跑了两步,“刷”一声,从张仙图那边又是飞来一颗黄豆将这纸人儿打倒。如是者,前后重复了好几次,每个小纸人儿一进门缝就向陈老板床头奔,又被黄豆打倒,总是不能越雷池一步。陈老板看得大为惊诧,心想到底有多少纸人儿,但等了好久也没再见到。
  他等得烦了,索性开门看看,一开门,却大吃一惊。原来,大堂里的阿黄竟倒在了血泊中,喉头有一条缝,似乎是一把极小又极锋利的刀割的。这时,陈老板才真正害怕起来,明白那道士真的有妖术,自己夫妇实是刚逃过一劫。
  第二天,他还怕那道士阴魂不散会再来惹事,店门也不敢开。却听得邻居说起,昨晚客栈里出了一起人命案。一个投宿的道士死在那儿,死状很奇怪,身上并无伤痕,只是心口有几点红印。陈老板听得这消息,暗自舒了口气,心想娄某说的这张仙图能辟邪果然不假。从此对这画爱若珍宝,专门造了个神龛供起来。
  几十年后陈老板过世了,他的儿子却很不成器,把一份小小的家产败了个精光。东西能卖的都卖了,这幅张仙图倒卖了个善价,识货的说此画乃是雍正时龙虎山法官娄近垣所绘。
  昆吾虫
  20世纪80年代初,个体经营户还不是很多,遍布各乡各镇的都是大大小小的供销社,因此当时的供销系统是个很大的单位。那时候交通还很不方便,村民购物都是去就近的供销社。虽然物价低,但由于是独家经营,所以营销金额也不小。每个月底,下面各个点的供销社把营业收入交到镇上,由镇上供销社的会计汇总盘好了账再交上去,年年如此,向无舛误。
  有一年过年,因为生意特别好,上交的钱款比平时多出了一倍,会计在年三十盘了一天都没盘完,只好把钱款都放在镇供销社的保险箱里,准备第二天接着做。
  第二天,那会计一早来上班时打开保险箱,哪知里面竟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会计顿时吓瘫了。报案后,公安局的人马上赶来勘查,发现保险箱上有个洞,洞口非常光滑平整。如果不是这个洞,一定会怀疑是内贼下的手,因为保险箱的钢板都是特种钢,用高速电钻都未必能钻出洞来。就算是会计监守自盗,他也根本没这个本事。这件事已是一件很大的刑事案件了,首先被怀疑的是周围的铁匠,但那些铁匠还停留在相当原始的手工作业阶段,连电钻都没摸过。查了几天都毫无头绪,实在没辙了,公安局开会时,有人就异想天开地说这件案子不是美帝特务就是苏修特务干的,不然没人能办到。
  负责这案子的公安,从大年初一开始就到处乱转,一个年也没过好。大年初五那天,他走过一个村子时,忽然听得桥下传来“咚”的一声,眼角瞥去,只见有人从一条小船上扔出了一个空的酒坛子。一般人买了整坛酒后往往不舍得把酒坛子丢掉,因为可以用来盛米盛面,他觉得奇怪,便多看了一眼。哪知船上的人一见他,惊慌失措地就要划走,这下子他更怀疑了,喝令那艘小船靠岸。
  上去一看,见船上就一个男人,衣着很破旧,舱里没什么东西,弥漫着一股酒味,也没什么可疑的。正要上岸,忽然又发现这船吃水异乎寻常的深。这种小船船头船尾都有两个密封舱,他让那人打开一个,那人的脸登时变了。于是,他自己强行打开了封盖,只见里面竟然尽是塞得满满的纸币。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掏出手铐将这人铐在了船上,转身去村里叫人。也就是几分钟的工夫,等他叫了村里的民兵队长过来,却发现手铐已经断了,那人已不见踪影。好在钱大多追回来了,丢得不多,总算能够结案。
  半截手铐送回公安局后,经检验,发现断口与供销社保险柜上的洞一样,相当平整光滑。可是就算那疑犯有藏起来的电钻,在船上也没办法通电,那人到底是怎么弄断手铐的?人们百思不得其解。胡乱猜测时,有人提议说去问问多老。多老是公安局留用的旧侦缉人员,早年毕业于日本的警官学校,50年代末就退休了。据说,当年曾经破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大案,见多识广。于是,几个公安带着那断手铐去见了多老,多老一看那手铐的断口,便说:“又有人养昆吾虫了。”
  这个名词他们从没听过,便问多老昆吾虫到底是什么。多老说,昆吾虫是种微生物,能够食铁,极为少见,想要繁殖则更加困难。他是很久以前在一个锁匠那里见过这东西,是做那种九曲连环锁时才要用的。九曲连环锁是中国的一种传统锁,锁芯极其复杂,选用的也往往是极硬的金属材料,因为非常细小,用普通的锉刀去锉的话,往往十天半月都弄不好。当时,有个锁匠做出来的锁极其精致细密,而且用的是青铜,比生铁更硬,一般的钢锯都锯不出印子来,但那个锁匠却能做得严丝合缝,又快又好。有一次,这锁匠牵连到一起杀人案中,本来都要判死刑了,是多老发现了其中的疑点,给那锁匠洗清了冤情。事后锁匠上门道谢,带了把连环锁做礼物。那锁不用钥匙,其实是一种密码锁,做工极其细致,多老爱不释手,便问那锁匠是怎么做的。因为他对锁匠有救命之恩,锁匠犹豫了一阵,说他是用昆吾虫来做的。
  “昆吾”本是古代宝剑之名,据说能削铁如泥,昆吾虫能食铜铁,所以以此命名。多老受到过现代教育,不相信有这种东西。那锁匠便给他演示了一下,拿一个装满了酒的小竹筒出来,在一把菜刀上滴了一滴。那一滴酒就同强酸一样,没用多久就在菜刀上蚀出了一个小圆洞。锁匠说这就是昆吾虫,他是早年跟一个跑江湖的学来的方子。昆吾虫极其难养,多老还记得那锁匠说只能泡在烧酒里,而且一斤烧酒只能泡两天,两天后竹筒里的烧酒就只剩下一半,已完全没了酒味,就得换掉不可,不然酒里的昆吾虫也会死绝。
  那锁匠说了这秘密,要多老不能漏出口风去,因为这东西要是被用到邪路上,那么什么锁都等于无用,恐怕会惹出乱子来。几个公安问多老那锁匠还在不在,多老叹了口气说那锁匠手艺虽高,但后来市面上被洋锁占领了,洋锁既便宜又方便,土锁没人要,而养昆吾虫得两天一斤烧酒,代价实在太高了,那锁匠根本维持不下去,后来就背井离乡外出,不知到哪里去了。因为养昆吾虫要大量的酒,多老建议他们对买酒的人多加注意。于是公安局便让各供销社密切关注来买酒的人,特别是一买就是一坛的那些。只是当时正值过年,买酒的人本来就多,根本无从找起,后来也一直没再发现嫌犯。想必是他侥幸逃脱后不敢在这里多待,远走高飞了。因为没能抓到,所以到底那嫌犯是不是如多老所说的养了昆吾虫,也就无从得知了。
  其实所谓昆吾虫,很可能是一种能分泌出强酸的微生物。只是这种昆吾虫能够用竹筒装,又似乎除了金属以外对其他材料腐蚀性不大,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人假如把它用在正道上,有可能震撼整个化工产业,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亿万富翁。可他却用来犯罪,实在有点隋珠弹雀的意思。
  夜叉
  川西过去有个西康省,现在已废除,所辖分别划入四川省和西藏自治区。因这地方地处偏僻,地广人稀,交通不便,一直有些诡异的传闻。
  20世纪30年代,从上海来了个摄影记者,到这儿拍摄一批猎奇照片。他到了某县,借住在当地一户人家里。当地山上有不少寺庙,他白天进山拍照,晚上回来休息。
  有一天,他去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寺庙,拍得有点晚,回来时已至黄昏。这时天色大变,阴云密布,他迷失了方向。正在担心,却听得前面有梵呗之声,他远远望去,见有一队人正在山道上蜿蜒而行。他便想赶回去问问路,好一同回镇上。谁知山路曲折,望山跑死马,等他转过几个山嘴赶到那边,只见那里有个山洞,队伍却已经走了。天又突然下起雨来,将路都冲垮了。
  这时下不了山,他也万般无奈,好在身边带着宿营的装备,便想凑合一晚上,等天晴后再走。于是他走进了山洞里,刚点燃火把,却见洞里面相当大,居然有数百平方米。当中有个石台,上面赫然摆着一具死尸,而洞壁都密密麻麻凿着大量小洞,每个小洞里都摆着一个写着名字的坛子。这时,他才明白自己闯到当地人入葬的山洞里了。
  各地葬仪不同,有火葬、土葬、水葬,还有些是树葬、天葬,当地风俗却是洞葬。这个记者听当地的房东说过,当地的葬仪很古怪,与别处不同,这里的洞葬在入葬的第一年都不用棺木,就把尸身放在洞里的一个石台上,等做周年时才由家人上山来收拾骨殖,放在坛里收好。
  那个洞便是当地人入葬的所在,里面很大,已经有上千个骨殖坛。他曾经问房东:“死尸就那样扔在洞里,岂不是会腐烂变臭?”房东说:“不会。因为这个洞是冥府夜叉所居,夜叉会来收拾尸身的。家人来周年祭时,只见一些骨骼,上面已是干干净净,不剩下任何血肉了。而且一般骨骼都摆放得很整齐,如果被扔得到处都是,那就是说明这人生前做过亏心事,夜叉也不肯好好待他,家人以后会走霉运的。”
  这个记者受过高等教育,不相信鬼神之事,对这种迷信说法嗤之以鼻。但房东言之凿凿,说的确有夜叉,曾经也有人胆大偷看过,只是见过的人后来都受神明诅咒而死,所以再没人敢去偷看了。
  记者本来就想拍当地人入葬的场景,但当地人出殡时根本不让他跟随,这次没想到误打误撞却找到了这里,于是便拍了一阵。天气并不很冷,但洞里阴风阵阵,他也感到不好受,便找了个离死尸较远、有堵石墙遮挡的角落,摊开睡袋睡下,来个眼不见为净。在满是骨殖坛,且还有一具死去不久的尸体的洞里,睡觉当然不舒服,但他实在太累,睡得也很沉。
  睡梦中,他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一时间还不知道是什么。等回过神来,他想起自己是在存放尸骨的山洞里,周围再没旁人,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夜叉当真出现了?他偷偷抬起头,朝石墙后望去,却见堆放死人的石台上隐约有几个人,全都极其瘦小。
  这时,空气里传来些腥味,他突然发现,那种声响是咀嚼的声音!洞里极暗,他看不清是什么,便摸出照相机来想拍一张照片。他把照相机装好镁条正想拍摄,一抬头,忽然见石墙上蹲着一个人。这人很矮,脸上干枯如饿鬼,两只眼睛特别大,显得炯炯有神,灼灼放光。他已吓得魂不附体,刚要站起来,那人却一下扑过来,两手抓住了他的腿。他登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仿佛一根烧红的铁丝刺进他的皮肉里。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了几个黑影,与先前那人差不多,开始拼命地撕咬他的身体。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快门时,“啪”的一声,镁条打着了。一道雪亮的闪光射过,借着这道亮光,他看到周围尽是这些矮小的人,每个都面目狰狞。而先前放在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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