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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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当时虽然都身处高位,心思智谋自然不缺,可是到底年少气盛,对于情爱一途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的,两人之间又是那样的开始。
当年他是想把小槿带离宫廷,也是想和秋湖断个干净,可是现在想起来,又何尝不是存了对秋湖的怨怼之心。
“你走开,容熙。”南宫秋湖在他的怀里挣扎。
“秋湖,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小槿的孩子都有了,我们不要闹了,和小槿一起,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行吗?”容熙拥紧他,低头在发上落下几个轻吻,两人纠缠了大半生,现在追究谁对谁错还有什么意义,这一生中剩下的日子又还有多少。
这熟悉的相处方式,把他带回了这很多年里都不敢再去想的回忆里,当他知道自己的肚子里竟然有了孩子,总是忍不住动不动就对容熙发脾气,容熙也像现在这样,那大概是两人之间最美好的时候吧,虽然偶有吵闹,朝廷上也是暗潮汹涌,但是两人一起期待着孩子的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他来之前,早就有会遇到容熙的打算,本来是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原谅,即使知道他和玉萱萱只是挂名的夫妻,也知道他诈死的这六年是在南绍给玉萱萱守墓,却依旧不能改变他的初衷,可是当年的事情,似乎和他所知道的事情有所出入,如果在他病中夜里待在他身边的人是容熙,那溪岚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溪岚她到底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要过下半辈子,也是我和小槿,没你什么事。”
容熙却心知,秋湖是有几分松动了,知道也不能心急,一切还要慢慢来。
拿碗虽然是借口,但是也不能真的空着手回来,莫南槿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半碗前几天刚做好的糖渍海棠,甜中微带酸,拿来开胃正好。
南宫秋湖的面已经吃了一小半,见莫南槿进来,招呼他坐在身边,笑着说:“小槿的手艺很好,面很好吃。”
“您吃着习惯就好了,您喜欢,我以后常做给您吃,这些海棠都是咱自己的果园里出的,您尝尝味道。”莫南槿笑着把手里的碗放到小炕桌上。
南宫秋湖听到他的话,眼中立时出现了压抑不住的激动之色。
抓住他的手,连声说道:“小槿,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叫我一声……”
74、九月初八(下)
南宫秋湖见莫南槿沉默,呼吸开始有些杂乱,眸色闪了两下,不易觉察的黯淡下来,却拍拍他的手,勉强笑道:“没事,慢慢来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知道说这话究竟是在安慰谁。
“爹爹。”莫南槿突然出声,反扣住他要抽离的手,似乎是解释一样,又加了一句:“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小槿……”南宫秋湖脸上乍然出现的不敢置信的惊喜,灼伤了在场的两个人。
南宫秋湖伸手把莫南槿揽进怀里,再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小槿,小槿,整整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了,我终于听到我的孩子唤我一声爹爹了。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听到了。爹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等到了。”
“爹爹……”莫南槿又唤了一声。
眼前的这个人是带他来到这个世上的人,是他来到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这个人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会稍显笨拙的抱着他,会轻轻的拍打着哄他睡觉,会咬着他的小指头逗他说,宝宝,我是爹爹。可是谁曾想到,这第一声爹爹竟然一隔就是整整二十三年了。
吴果站在门口,拉起衣袖偷偷的擦擦眼角,主子这么多年熬下来,总算和容王爷小主子一家人团聚了。
可是一回头,看到南宫静深脸色煞白,长睫掩下,看不清眼中的情绪,不等他说话,一转身出去了。
容熙也看到了,眼中神色微微一冽,南宫静深,事到如今,我倒要看看如今知道真相的你该作何选择?是否依然能坚持?如果不能,就趁早放手。
晌午时候,明庭他们让人带话回来,不回家吃饭了,做好了中饭,莫南槿和明月现在厨房用了一些,就到地里给他们送饭去了,并嘱咐明庭和小莫下午早点回来。
家里的几个人,莫南槿也一一作了介绍,看的出渔阳听到有两个父亲是有疑惑的,但也只是笑着应下了,什么也没问。
因着今天是莫南槿的生辰,也不是什么整数的大寿,本就想着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晚饭就好,但是现在两个父亲来了,在外人眼中,这仅仅是普普通通的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是对于莫南槿来说,这恐怕是这一生中家人最团圆的时刻,有父亲,有南宫静深,有两个小家伙,有渔阳他们,还有小莫和明庭。所以这顿晚饭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整治一桌。
下午莫南槿打算去河边的鱼市看看,买点新鲜的回来,南宫秋湖提出和他一起起过去看看,父子两个拎个大竹篮子就出门了。
河边的鱼市都是要到半下午才开的,鱼是顺着河流从邻近的城镇运来,早市在别的地方赶过了。到了南山镇的晚市,剩下的好东西其实就不多了。
从莫家出来向西走,过两个路口,南转过了一条小弄巷就是十里雪河边,因着小巷子离河近,很多人家到河里挑水从这里过,青石板上终年湿漉漉的,两侧的墙壁底下青苔密布。有一家的柿子树有一大枝探出来横斜在小巷中,红透的柿子密密实实的缀在碧釉色枝叶间。
“爹爹,小心脚下,路实在太滑了。”莫南槿轻扶着南宫秋湖。
南宫秋湖闻言,眉头略翘,转头笑道:“爹爹还没老呢。”
到了小巷子尽头,走下十几层的台阶,就到小码头了。
镇上的人习惯叫小码头,其实也就是河岸上多垫了几块青石,平日里走船的有个落脚上岸的地就是了,鱼市最繁盛的时候能在河岸能绵延二十几米长,现在大家都忙着秋收,逛鱼市的人少,摆摊子的也少。零零散散的摆了七八个摊子。因为没什么人,几个鱼贩都凑在一起闲磕牙,见他们两人过来了,都散开了,各自回到自己摊子前卖力招呼着,做买卖时间长了,看人的眼力见自然是有几分的,什么人会买,什么人是在闲逛的,心里自然有几分底子的,如今见这两人,身上衣衫虽不见华贵,可就让人感觉有那么些不一样。
两个人几个摊子逛下来,也确实没什么好东西,只有手指长的虾买了三斤,还买了两斤小鱼和小蟹子,还有四斤多已经宰杀好的黄鳝。
正好遇到做卤味的老李头,从河边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鱼篓子,还滴着水,见到莫南槿打招呼:“是槿哥儿啊?也来买鱼?”
“是啊,李叔,你这是刚买的鱼?”莫南槿停下来。
“我买了些小鱼,回去做些鱼干,这冬天里炖个白菜萝卜的撒一把进去,别提多香了。”老李头说起这个,花白的胡子乐的一翘一翘的。
“对了,槿哥儿,你身边这位是……”他大刚才就注意到了,只是这人总让人觉得无法直视。
“李叔,这是我爹爹呢。”
“哦……”老李头干干答应一声,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要是在镇上,槿哥儿唤他一声李叔,他的爹爹他要称呼大兄弟才是,可是对着眼前这人,这声大兄弟实在叫不出口。
倒是南宫秋湖不是很在意,笑道:“老大哥,你这鱼看着新鲜,是在哪里买的?”
“是呢,李叔的这鱼看着确实新鲜多了。”莫南槿也说。
“这个啊,是停在岸边的那个,”老李头指给他们看:“舢板上放着一个坛子的那个,看到了吗?”
莫南槿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条小乌篷船,有个中年汉子低着头正从坛子里向外舀着什么。
“他是在咱们镇山停靠的时候来买过我的卤猪肉,他的东家做着大生意呢,他的船上东西多,也新鲜。不过他不上岸的,槿哥儿,你下次买鱼就去他的船上看看。”
李叔的摊子上还托人照看着,莫南槿也没和他多聊,分开后,两人来到岸边。
莫南槿喊道:“喂,这位大哥,你的船上还有鱼吗?”
中年汉子闻言,头也没抬,说道:“现在没了。”
“爹爹,看来今天是买不到了,好在咱家还有个水塘里,里面的鱼虽然没外面海里河里捞来的鲜,也算不错了。”
“无妨,今天你生辰,你看着来就好。”
“哎,我说的是现在没有了,待会还有船来啊。”中年汉子直起身,可是看到莫南槿脸色大变,有些不确定的试探喊道:“小兄弟?”
莫南槿看过去,不是很熟悉的,可是似乎见过。
中年的汉子把脸前的头发扒开,捋顺了自己的大胡子说,压低声音道:“是我啊,水牢里的对面的,给你送药的那个人。”
“牢里的大哥?”莫南槿也觉得很惊喜,他一直以为他真的死了。
中年汉子几步跳上岸,满脸喜色说道:“是我啊,我没死,没想到小兄弟你也好好的。”
三个人在河岸上露天的小茶水摊子上坐下来。
“小兄弟啊,算起来有快六年了吧?咱们竟然能在这里见面。”
“是啊,快六年了。你当年是怎么逃过出来的?”莫南槿也好奇,当年他是亲眼见他被刑部的人带走的。
“说起来这事情还多亏了小兄弟你呢?”中年汉子灌了一口茶水,说道。
“我?”莫南槿更疑惑了。
“我当年给自己家人报仇以后,也没想能活过几日去,后来被官府抓到了,就想着这辈子就算是过完了,可是我在押解到京城的途中,有一天晚上,有个人潜到我的囚车那里,给了我一颗药丸,还给我看了你的画像,说只要和在水牢里遇到你,把这药给你,并说这是散魂,就保我不死,后来我去刑场的那天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后来醒过来,有人问我确实给药没有,我说给了,那人就把我丢在路边的林子里走了。”中年汉子看看四周没人,小声说道。
莫南槿点点头,想必就是父王派过去的人了,当年水牢那里收到各方的监视,想要凭空塞个人进去,确实很难,父王想必也知道了,就冒险找了个现成的。
“刘大哥,船来了。”河边有人喊了一声。
“小兄弟,鱼来了。”中年的汉子站起来和莫南槿边走边说:“我和你说,小兄弟,这次的鱼可是从海上来的,以前可到不了这里,在县城就抢光了,现在农忙,买鱼的人少,你们这次是赶上了。”
船靠岸后,几个鱼筐摆了出来。
莫南槿凑过去看了看,果然是海鱼,一筐是黄鱼,一筐梭鱼,一筐鲐鲅,还有一筐宽刀鱼,还有个小筐子里装的是蛤喇,在外面不一定是多稀罕的物件,在这个小镇子上见到也算是稀奇了,云州本身也靠海,可是没人会把海鱼贩到小镇上来,毕竟还是价钱高些。
“这个黄鱼贵点,二十文一斤,其他的鱼都一个价钱,八文钱一斤,蛤喇便宜一点,五文钱一斤。”中年的汉子指着筐子挨个说道。
其实这个价钱对于这小镇上的人来说都算不便宜的了,就拿蛤喇来说,虽说是五文钱一斤,其实去掉壳子,就没多少东西了,而镇上的老母鸡也就五文钱一斤,上好的肥猪肉也才七文钱一斤。
不过难得奢侈一次,身上带的钱也足够,莫南槿就索性都买了些。
临走前,中年汉子又追上来,塞给莫南槿三个大海螺,说道:“这是我自己下海摸的,东家说了这都算自己的,难得这次遇到小兄弟,带回家给孩子。”他看莫南槿这年纪,也应该是有孩子的人了。
莫南槿点头道谢,两人都心知肚明,以后恐怕难有见面的机会,毕竟那段过去,谁也不想再提及,所以两人都默契的没有互通姓名,这是最好的。
莫南槿怕南宫秋湖闻不得船上的浓重的鱼腥味,让他在河岸的茶摊子等着,此时见他看过来,笑笑示意这就过去。
“对了,还有件事情,小兄弟。”他挠挠头,有些烦恼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有个年轻人来想我打听过当年的事情,就是在牢里的时候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样的年轻人?”莫南槿皱皱眉。
“和你年纪差不多,长的挺好的,看起来身份不一般,身边跟着一个随从,好像叫什么十几,哦,还有那天他穿的是玄色的衣衫,料子看着挺好的。”他尽量的回顾着当天的细节,不过他当时以为官府的人找到他了,他现在已经有妻有子,不想死了,心里害怕,也没记得多少,就记得,那个年轻人每问一句,他回答了,那个年轻人脸色就冷上一分,但还是一个问题接一个的问。到最后他说到了那颗药的事情,那个年轻人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的冷气简直能杀人,盯着他再三确定的问道:“你确定,你确定有人让你给过他药,然后还救了你?”
他哆哆嗦嗦的答应了。
他到现在还隐约记得他的样子,一手掩额,唇角勾起,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表情,像是惊喜,又像是伤心,总之挺复杂的。
在他被打昏的前一刻,他看到旁边的随从伸出手想扶他一把,说道:“主子。”
那个年轻人,挥挥手,声音却已经哑了,似乎说了句:十三,你说他会不会,会不会……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莫南槿平静的问道。
“我想想啊,是去年冬天,对,十月底,刚立冬呢,我还记得那天村子里杀猪分肉,还是二子送猪肉过来,才发现我在堂屋里躺在地上呢。”
“去年十月,今年七月。”莫南槿喃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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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槿,你怎么了?”南宫秋湖看他神色有些不对。
现在那些已经不重要了,莫南槿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爹爹,咱们在这里多坐一会子吧,难得过来这边走走。”
南宫秋湖知道他有心事,但是也不勉强。
天色不好,水面上也是雾蒙蒙的一片,隐约可见有艄公驱赶着鸬鹚在捕鱼,悠长的鱼哨声回荡在水面上,河边的芦苇地里停着几只乌篷船,更远的地方呢,有农人在田地里忙碌着,玉米杆子收了,地表逐渐显露出来,一大片一大片空荡荡的。
“咳咳……”莫南槿一口茶喝下去,一嘴的茶叶末子。
南宫秋湖起身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说道:“我刚才想和你说来着,这里茶水里都是茶叶末子。”
莫南槿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南宫秋湖给他要了一杯子白开水,漱漱口。
“唉,一文钱两盏,也不能期待是什么好茶。”莫南槿失笑。
“下次别这么漫不经心的,也不看看就喝下去了。”南宫秋湖无奈的笑笑。
经过这事情,刚才的气氛倒是冲淡了不少,又坐了会,付了茶钱,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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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回家,把在鱼市里买的东西放,明月和渔阳就在厨房里下手收拾了,因着刚才买鱼花多了,身上的钱就没剩下几个了,肉和菜就没买。
莫南槿回房另取了钱,准备再出去一趟,南宫静深自然的把他的菜篮子接了过来,容熙似乎本来想要说什么,却被南宫秋湖拉去书房了。
莫南槿倒是什么也没说,任他跟着。买了两只小公鸡,都让人当时就收拾好了,又到猪肉摊子上,买了一条排骨,四个猪蹄,精瘦肉,五花肉,肥猪肉各要了一斤,都用荷叶包了。这年头,大家买肉都喜欢肥点的,这样做菜多点油星子,摊主一听莫南槿买瘦肉,高兴的恨不得吧上面仅有的一点肥肉都剔去,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瘦肉。
菜倒是不缺,自己地里的就足够了,就买了两斤卤水豆腐,看着在路边卖的茼蒿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