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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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女俘有点不肯就范,爷爷喝道:“不听命令我就毙了你!”
爷爷的脸色阴沉得十分可怕。三个女俘都看得出爷爷真动了肝火,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时刘怀仁和黄大炮都奔了过来,一人抓住一个女俘的胳膊。三人各带一个女俘奔城堡废墟去躲避沙暴。
沙暴推进的速度十分迅猛,未等他们接近城堡废墟,沙暴就追上了他们。脚下的沙粒失重般的飞扬起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耳畔是一片呼呼之声,随即遮天蔽日的黄幕蒙头盖脸地压了过来。顿时风沙滚滚,天昏地暗,几步外的地形就难以分辨。爷爷怕手里的俘虏趁机逃跑,手似铁钳一般地紧紧抓住女俘的胳膊。他大声喊了一句:“弟兄们,拉住手,别让风吹散了!”可在灌耳的狂风中没人能听见他的喊声。
风越刮越大,强大的气流撞击在崖壁上,回卷过来,形成旋风,拔地而起,直立于天地之间,以横扫千钧之势在空空荡荡的荒漠上旋转着前进,搅得周天黄沙漫漫。爷爷被旋风刮倒了,可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女俘碧秀的胳膊。旋风过后,趁着一阵风弱,爷爷爬起身来,拽起碧秀,想喊碧秀跟他快走,口刚一张开,就灌进满口沙子。他“呸”的吐出沙子,闭紧了嘴巴,拽着碧秀拼力往前走。
俩人跌跌撞撞,摔倒又爬起来。爷爷适才看到这地方有不少洞穴,他四处乱摸。好不容易他摸到一个洞口,猫着腰往里就钻,随即把碧秀也拽进了洞里。
这是个很小的窑洞,半人多高,六尺来深,幸好洞口背着风,还有一个大馒头石挡住大半个洞口,外边就是狂风把天吹塌了,洞里的风势也所剩无几。爷爷把碧秀推进洞里边,自己守在外侧,她怕碧秀找机会逃跑。爷爷连吐了几口唾沫,可还是觉着沙粒子满嘴硌牙。他靠在洞壁上喘息一阵,这才感到脸上、手臂上一阵热辣辣的疼。原来,凡是裸露的皮肉刚才都被沙暴抽打的麻木了,这会儿才渐渐恢复了疼觉。
最后的女匪 第十五章(4)
更新:2007年02月09日 00:48
连载:最后的女匪 作者:贺绪林 出版社:文化艺术出版社外边的风势还在增强,天色愈来愈暗,如似黄昏。爷爷呆呆望着洞外,心里担心着其他人的安全。黄大炮和刘怀仁他们能不能找到这样的洞躲一躲?钱掌柜和铁蛋拉着白龙马,白龙马可钻不进洞,白龙马驮着食物和水,若是丢了白龙马可如何是好!他真想出去看看。可这么大的沙暴,他怎么出得去?就是出去了,也会被沙暴刮得无影无踪。他禁不住长叹一声,自语道:“老天爷是要人的命哩!”
一股风挤进洞口,把爷爷吹得身子往后倒。碧秀猫腰要往洞口去,爷爷急忙抓住她的胳膊,猛喝一声:“坐下,老实点。”
碧秀没有坐下,取出一块羊皮挡在洞口,原来她背着一卷羊皮。爷爷松了手。碧秀又把洞口的碎石块垒了起来,再把毛皮展开堵住洞口。洞里获得了一丝安宁。洞外的沙暴依然肆虐逞威,呼啸之声似从头上滚过。
透过缝隙,洞外的光亮愈来愈暗,大概真正到了黄昏。爷爷这时才感到了渴,摘下腰间水壶喝了两口,他正要拧住水壶盖时,发现碧秀一双乌眸呆看着他。原来爷爷只是让三个女俘背着羊皮和皮货,没有给她们干粮和水。他略一迟疑,把水壶递过去,碧秀接住水壶,也只喝了两口,把水壶还给了他。
爷爷收起水壶,说了声:“你坐到里边去。”他一直没放松警惕。
碧秀回到洞里靠住洞壁坐下。
俩人默坐无语,听着沙暴在洞外逞威。洞口透进来的光亮越来越暗,最终漆黑一片。外边的风势稍有减弱,但呼啸之声还是十分的骇人。
爷爷从衣袋摸出半盒烟,给嘴上叼了一根,又摸出火柴,刚一划着,就被挤进的洞口的风吹灭了,连划了三四根火柴都没点着火。他十分气恼,骂了句:“狗日的风,真欺负人!”这时碧秀挤过来用身体给他挡住风,他这才划着火柴点着烟。
碧秀又坐回洞里。爷爷吸着烟,烟头的火光给洞内带来一丝光亮。爷爷忽然发现碧秀一直在呆眼看她,禁不住问了一句:“看啥哩?”语气温和了许多。
碧秀慌忙垂下眼皮。爷爷抽了两口烟,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见过你。”
碧秀吓了一跳,呆眼看着爷爷。爷爷说:“你在我们村耍过马戏,穿一身红衣红裤,骑一匹红马,手提一把宝剑。”
碧秀讶然问道:“你是哪个村的?”
“北原县西乡贺家堡的。”
“我是西乡赵家寨的。”
“这么说我们还是乡党哩。”
碧秀点点头,抬眼看爷爷。爷爷也在看她。在烟头闪烁的火光之中他们的目光相撞了,随即又避开了。尽管只是一瞬,可他们都看出对方的脸色温和起来。乡党的关系把他们的敌对情绪消除了许多。
爷爷吸了口烟,问道:“你咋当了土匪?”
“是徐大脚把我抢去的。”
沉默半晌,爷爷又问:“你是徐大脚的亲随护兵?”
“嗯。”
“她们两个也是?”
“她俩是陈元魁的人。”
“这么说你跟她们不是一伙的?”
“嗯。”
烟头烧疼了爷爷的指头。他扔了烟头,从干粮袋拿出一个饦饦馍,掰了一半给碧秀:“肚子饿了吧?给!”爷爷想做分化瓦解工作。赵碧秀接住饦饦馍。虽然洞里黑糊糊一片,可爷爷却能感觉到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感激。
吃完饦饦馍,爷爷又把水壶递给她。她喝了两口。爷爷的怀柔策略救了自个儿的命。
爷爷收起水壶,问道:“这里的路径你知道么?”他想趁此机会撬开赵碧秀的嘴巴。
“不知道。”
“说实话吧。要真的走不出戈壁滩,把我们困死你也不得活。”爷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真的不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那两个同伴说是你说的。我还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说出路径,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路。我是徐大脚的亲随护兵不假,也跟徐大脚、陈元魁他们在戈壁滩上打过黄羊,可从没到过这个地方。你们可能走错了方向。”
最后的女匪 第十五章(5)
更新:2007年02月09日 00:48
连载:最后的女匪 作者:贺绪林 出版社:文化艺术出版社爷爷听得出,碧秀说的是实话。没有骗他。他又问:“她们两个知道路吧?”
“我不知道,我跟她们认识时间不长。”
爷爷长长叹息一声,不再问啥,双臂抱在胸前,靠在洞壁上闭目养神。
洞外的沙暴时弱时强,呼啸之声如尖厉的哨音在耳畔鸣叫,把荒漠之夜渲染得恐怖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爷爷打起了呼噜,那呼噜声似乎在和洞外的风声争强斗胜。他实在是太困乏了。碧秀没有睡,她一双乌眸在洞里发出熠熠亮光。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爷爷没有动静。
她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爷爷鼾声如旧。稍顷,她摇了一下爷爷的肩膀,爷爷的鼾声戛然而止。她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洞里。爷爷的身子侧了一下,鼾声又渐渐而起,由弱到强。她又壮起胆子,伸手去摇爷爷的肩膀,却意外地碰到了爷爷插在腰间的盒子枪。她的心猛地一跳,稍一迟疑,随即鼓足勇气,从爷爷腰间抽出了盒子枪。爷爷全然不觉,鼾声如旧。
碧秀手握盒子枪,心跳如鼓。她稳住神,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张开机头,慢慢举起枪来,只要食指一动,爷爷就会在梦乡中直奔另一个世界。
这段往事是奶奶讲的。奶奶讲到这里用手中的针去拨灯花。我着急了,忍不住问:“你开枪了没有?”
“没有。”
“你咋不开枪呢?”
奶奶回过头,讶然地望着我:“你想要我打死你爷爷?”
爷爷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笑骂了一句:“这个崽娃子!”
我这才意识到问错了话,可还是嘟哝说:“你打死了爷爷,就可以逃走了。”
奶奶说:“我起初是这么想的,可临到头我却下不了手。”
“为啥?”我问。
“你爷爷是条汉子,也是个好人。”
“可你们是水火不容的仇敌呀。”我说。
奶奶说:“我们是仇敌。可那会儿他吃喝时想到了我,没把我当仇敌看,我也不能把他当敌人待。”
“就这么简单?”我还是不明白。
爷爷在一旁笑道:“你给娃往明白的说。”
“婆,你说嘛。”
奶奶笑了笑:说:“我喜欢你爷爷那样的硬汉子。”
爷爷哈哈大笑,满脸的得意之色。
我完全明白了。
许久许久,碧秀举起的枪又垂了下来。她想到了刚才那半块饦饦馍和两口水。尽管她是爷爷的俘虏,他们是仇敌,可一路上的接触,让她看得出他是个正直的军人,是个真正的男子汉,而且有一颗良善的心。她不能恩将仇报,趁他熟睡之机打死他。再说,他和她是乡党,常言说得好,亲不亲,故乡人。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大戈壁能和乡党相遇(尽管他们并不相识),也是缘分呀。不知怎的,她在心底对他生出了爱怜之情。她的思想如一匹奔马,到处撒欢……她想到,她被徐大脚强迫当了土匪,虽说徐大脚待她还不错,可还是没把她当人看,把她当作了礼物送给了陈元魁。如果陈元魁真心爱她也就罢了,可陈元魁的女人无数,只是把她当作玩物而已。她又想到,自己才十八岁,总不能当一辈子土匪,女人总是要嫁人的,难道自己将来嫁给一个土匪?不,她打心底不想当土匪,更不愿嫁给土匪。她的目光落在了爷爷身上,这个男人英俊魁梧,而且正直耿介,也不乏良善之心,还是自己的乡党。若是能嫁给这个男人终生都会有依靠。转而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荒唐可笑,人家一个堂堂的国军上尉连长会娶她这个当土匪的女人做老婆?再说如今他们是仇敌哩!想到这里,她在肚里骂自己:“瓜(傻)女子,都啥时候了还想这种事。”轻轻叹了口气。
碧秀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转身提着枪猫着腰来到洞口,想趁机逃走。她撕开羊皮,洞外漆黑一片,如同墨染一般,沙暴虽然有所减弱,但仍似万千虎狼在怒吼。一阵风沙扑面而来,沙粒子打在脸上好似刀割一般。这个时候出了洞往哪儿跑呢?沙暴还不把她吞了!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急忙缩回了头,把羊皮重新堵好。
最后的女匪 第十五章(6)
更新:2007年02月10日 00:48
连载:最后的女匪 作者:贺绪林 出版社:文化艺术出版社稍顷,碧秀回到洞里,爷爷的鼾声依旧。她挨着爷爷坐下,思忖片刻,悄然把手中的盒子枪插回爷爷的腰间。她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困倦和瞌睡开始向她发起进攻。她无法抵挡,长长打了个哈欠,靠住洞壁打盹。渐渐的,她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头靠在爷爷的肩膀上沉沉地睡着了……
最后的女匪 第十六章(1)
更新:2007年02月10日 00:48
连载:最后的女匪 作者:贺绪林 出版社:文化艺术出版社爷爷做了一个梦。他在树林里打猎,发现了一只梅花鹿。那是只母鹿,看样子还没有做母亲,毛皮光亮,身上的梅花斑十分好看,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爷爷。爷爷举起枪瞄准着它,它没有跑开,眼里闪出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视死如归。爷爷十分惊诧,也动了恻隐之心,放下了枪,朝梅花鹿走去,梅花鹿依然不跑不躲。快到近前时,爷爷猛地一扑,抱住了梅花鹿。梅花鹿十分温顺,偎依在爷爷的怀中,还用舌头舔着爷爷的面颊,那惬意愉悦的感觉令爷爷陶醉,他忍不住去亲吻梅花鹿那红润可爱的嘴唇。梅花鹿突然挣脱了他的搂抱,爷爷猛地惊醒,发现怀里抱着一个东西。他一时弄不清自己是否还在做梦。好半晌,他终于灵醒了,仔细一看,怀里抱的不是梅花鹿,而是女俘赵碧秀。赵碧秀偎在他的胸前睡着了,熟睡中的女俘已完全失去了戒备和敌意,还原了女儿本色。她的面庞虽然被烈日和沙暴侵蚀得十分憔悴,但依然掩不住天生丽质,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鼻梁高且直,鼻翼微微歙动着,嘴唇虽然失去了红润丰满,却微微张开着,似乎在等待着一种渴望。
爷爷呆望着怀中的女人,心跳如鼓,只觉得心头一股烈火在燃烧,热血在周身奔涌,直冲脑门。他不能自已地俯下头想去吻那张微张着的樱桃小口。就在这时,怀中的女人突然动了一下,吓了爷爷一跳,他急忙收住心猿意马,正襟危坐。女人的长睫毛忽闪了几下,眼睛睁开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发呆,显然她还没有灵醒过来。爷爷也呆眼看她,默然无语。好半晌,她终于灵醒过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一把推开爷爷,坐直了身子,用手理着额前的乱发,竭力平息着慌乱的心。爷爷吸着烟,烟雾飘散开来,遮掩住了他的尴尬。俩人垂着目光,谁也不去看谁,但彼此听得见对方的呼吸甚至心跳。洞里是一阵难熬的沉默,可他们谁都不愿打破这沉默。他们似乎都在沉默中品尝什么,抑或在遐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亮光从洞口的缝隙透了进来。碧秀最先打破了沉默,自语似的说:“天亮了。”
爷爷惊醒过来,看着洞口,也说了一句:“天亮了。”
俩人又都无话可说。
突然碧秀“妈呀!”惊叫一声,扑到爷爷怀中。爷爷吓了一跳,急忙问咋了。碧秀指着洞里边,半晌说不出话来。爷爷心中疑惑,是啥东西竟然把当土匪的女人吓成这个样子。他定睛往里瞧,不禁大骇,头发也竖了起来。
原来靠洞里洞壁坐着一个人,不,是一具尸体。他的衣服可能被风沙吹蚀掉了,全身赤裸着,腿部的肌肉已不存在,露出了森森白骨;脸部和上半身基本完好,皮肤呈棕褐色,像是风干了的腊肉;两个眼珠不见了,露出两个黑洞,似乎在看他们,十分的吓人。
碧秀惊魂未定地说:“她是个女人。”
爷爷再仔细看,死者头部有一条粗黑的发辫,这不仅说明她是个女人,很可能还是个姑娘。
她是什么人?怎么死的?死了多少年?不得而知。可以猜想,她迷了路,误入荒漠戈壁,在这里遇上了沙暴,钻进洞中躲避。由于饥渴疲惫她再没有力气走出这个洞。
爷爷与碧秀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昨晚竟然和一具女尸呆了一个晚上,都有点胆战心惊。
“走吧。”碧秀轻声地说。她已经平静了下来,不再感到恐惧,而是面对那具女尸,心中油然而生兔死狐悲之感。
爷爷喃喃道:“她可能跟你年龄一般大,还没结婚哩,可死在了这达,而且死得这样惨……她说不定生前长得比你还俊,可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干巴得如同牛皮纸人。唉,真是可怜……”
“别说了。”碧秀转身出了洞。她眼里已有了泪花。
爷爷尾随而出。他也不忍再看那具女尸。
在那个大荒漠的风沙之夜,一个小伙和一个姑娘在一个风蚀洞里呆了一夜,本应发生些故事来,却什么也没发生。是不是原本发生了故事,爷爷和奶奶羞于说出口?后来我仔细回忆当年爷爷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