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江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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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间陈雨竟然走出了院子,无意识的在大街上溜达起来。两个护卫跟在身后不远处,紧紧盯着他,看到有人要路过,赶紧示意让开。有些人已经认出这个医术高超的大师,都停下手中活路远远望着他。
陈雨忽地清醒过来,四处一看才发现一大堆人远远围着自己,不由吃惊地问:“这是?”
一个护卫赶紧施礼道:“大师刚才想治病的法子估计是太用心。”他挥手让围观人散开。
忽然有十几个老弱迎着陈雨跪下,嘴里纷纷喊着多谢大师救命之类的话。护卫见陈雨有些迷惑,解释说这些人都是重伤乡勇的家人。
陈雨赶紧扶起一个老汉说道:“大家都起来吧,这个救人是应该的,这个。。。。。。”看着这些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老弱,他心中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一走了之。必须告诉吴明远,让他早做准备,不然等流匪再起,这些人估计也会像何老大一家一样啊!
再三劝说下,那些老弱才起身散开。陈雨盯着那些人背影呆呆出神,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何老大村里那一堆无头尸体。
那个高迎祥似乎是冲出车厢峡谷后迅速的壮大起来,几乎横扫关中。陈雨忽然记起以前常逛论坛时,看过的帖子上说,因为明末陕西连续大旱,好多地方百姓活不下去变成流民,然后李自成的队伍一到,无路可活的流民全部加入,人数滚雪球样迅速增加。
人多就需要更多的粮食,于是就需要不断攻打堡寨。攻破的堡寨一扫而空,剩下的人无路可去,加入就是活着的希望。于是如此反复,如同蝗虫过境,不可遏制。(注1)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冷战,招手喊护卫过来问:“吴堡主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他。对了,你告诉他我在住的地方等他。”
两个护卫互相看了看,一人匆匆离去。陈雨返回伤者待的院里,取了背包。吩咐另一护卫随着回昨夜住处。
走进天井,小草和二丫正在晾晒自己扔在洗浴桶中的秋衣和内裤,见他进来,小草赶紧施礼。二丫喊着:“哥,你的衣服是我和小草姐洗的。”
牛牛拉住陈雨要糖,陈雨强笑了一下说:“哥有事情要办,你和二丫跟小草去玩,等会给你买。”
陈雨坐在竹子下,心里下了决心,就算为了牛牛和二丫,为了这堡里无辜的人,自己也必须要告诉吴明远。可是用什么办法让他相信呢?
小草拉着二丫和牛牛进正堂去了,那个护卫站在正堂门口,不解地看着他,心想这和尚想医术如此入神,怪不得手艺好。
“陈兄何事如此匆忙啊?”吴明远踏进天井,忽地楞住,随即几步上前:“陈兄你这是?”
陈雨双手在脸上搓了搓,苦笑道:“小弟想要离开了。”
吴明远一惊,脸色一变问:“莫非陈兄嫌弃小弟不恭,只是这堡内因贼匪刚去,诸事繁杂,怠慢之处,为兄给你赔礼。”说着躬身施礼。
陈雨赶紧拉住他,问:“虽然相见不久,深感吴兄盛情,你可信我?”
吴明远急道:“陈兄此话何意?我和你虽相交不久,然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你非凡俗之人,为兄心知,有话直说。”
陈雨拉住他对面坐下:“请兄让护卫去大门外守着,小弟有重要事情讲。”
吴明远以目示意,跟着他来的护卫全去了大门外。
陈雨拉开双肩包,在吴明远惊奇的眼光里取出一瓶白药,又取出那瓶快要用完的白酒打开,倒了一瓶盖,自己先喝了,再倒满瓶盖递给吴明远:“吴兄请品这酒之精华。”
吴明远早闻到扑鼻酒香,见陈雨先喝了,也一口喝了,惊奇地道:“不愧酒之精华啊!陈兄这绝非凡品,盛此酒之精华琉璃樽更是如同神物啊。”
陈雨晃晃瓶子,见酒没了,随手盖上盖子递给吴明远:“此玻璃酒樽乃无价宝物,今弟要离开,这酒樽就赠兄了。”
吴明远大惊失色,手一抖,瓶子险些落地。“这,这。。。。。”
陈雨一摆手:“此物虽当世仅有一双,然送兄谢这数天照顾。”拿起白药道:“此药可治刀枪之伤,伤重内脏无损者,先服瓶中红丸,再以白色药粉敷伤口,可救兄一命。”
吴明远哽咽无语,脸色忽青忽白。
陈雨不等他说话,压低声音道:“吴兄如觉得过意不去,也可以赠我一些盘缠,我几次观弟对此物似有喜爱之情,今临别赠兄,至于我要走的原因是,这陕西马上要大乱了,流贼将蜂拥而起,关中到时将无一净土。”
“你,你从何而知,我昨夜才接到快马消息?”吴明远大惊失色,酒瓶失手掉落。
注1:个人认为一个人的记忆如非专业研究,是不可能记得详细到细节的,因此主角也只能大概记得逛过的论坛内容,而非过目不忘的神人。
第十章离开
日头已近中天,竹丛间撒下的阳光在两人身上涂抹了斑驳的影子。
两人目光交接,无一人说话。吴明远的目光开始闪躲起来。
秋风里流动着叹息声。陈雨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如果说我是猜的,你信不信?吴兄。”陈雨捡起酒瓶:“亏得这竹子下全为腐土,不然这稀世之宝可就碎了。”
吴明远沉默了一下问:“你可是怀疑我对你囊中宝物有觊觎之意?”
“起初我只是感慨吴兄对人热情,然而在我为那些伤者治病之后,吴兄在看到那些药物以及这琉璃酒樽后,想来有了别的意思,不然怎地我去何处都有人跟随甚是严密,其实这酒樽,我本来就是准备托吴兄售卖的。至于那些别的药物……”陈雨特意停下,看着吴明远。
吴明远苦笑道:“自然,那些药别的人是不知具体如何使用法子。”
陈雨心里不禁大呼侥幸,本来他只是怀疑,因为觉得那些护卫跟随自己太近了而已,没想到试探之下果然如此。
吴明远低声说:“陈兄为伤者医治时,我虽好奇,然绝无觊觎之意。这世道纷乱,我只想延请陈兄为我所用,但那日这琉璃酒樽却让人瞧了去。”
陈雨心里暗自思索,心想这透明的玻璃瓶估计这大明朝没有,怪不得别人起了歹意。当下道:“这么说,不是吴兄心存歹意了?”
吴明远叹道:“这堡中小民自然不知道此物珍贵,说起来就和那快马来报的消息有关了。”
在吴明远叙述下,陈雨终于弄清楚了当下局势。高迎祥、李自成入陕,误入兴安车厢峡。时逢大雨两月,马乏倒毙,弓矢皆脱。万般无奈下,高迎祥采纳李自成部顾君恩计策,假装投降。又用掠取得到地大量财宝贿赂监军太监杨应朝,各级明军官吏将领,于是受贿者纷纷游说陈奇瑜。结果是本来不答应受降的陈奇瑜竟然同意了高部投降。
让人嘀笑皆非的是陈奇瑜接受高李等人投降后,却并没有将他们这些首领绑下,收缴义军的兵器甲仗,也不知道在谁的建议下,在高部中每一百人中安排一个安抚官,再让沿途各县准备粮食,供高军食用,打算将高军将士遣返家乡进行安置。
结局自然是高军出峡谷不久,元气刚复,就杀官复起,此刻正在凤翔一带破寨掠城。这时明廷正准备弹冠相庆置义军于死地,惊闻义军突围,群臣交章弹劾,陈奇瑜削籍戍边,洪承畴代之。
“陈大人被逮,此刻羁押西安府,他的心腹家人来我这里求救,本是要凑财物求洪承畴洪大人能够说些好话,减轻罪责,不至于祸及家人。”吴明远道:“那家人奔至我处,适逢我与你在救治伤者。他心急寻去,正看见了陈兄琉璃酒樽,那人久在京师,自然识货,于是私底下与我夫人商量,呵呵…。。”
陈雨只觉心里发冷“那么这陈大人与你夫人有亲?”
“我夫人是陈大人侄女,想来那家人不及回陈大人原籍筹措,故而来了我处。”吴明远站起施礼:“我是想与陈兄商议购买此宝物的。”
陈雨叹道:“你如与我商议我早答应。此刻流匪再次横行,这吴家堡也不是绝对安全,我决意要走了。这宝瓶就送与吴兄,希望吴兄能为我准备一辆马车,干粮,盘缠。”
吴明远苦笑,知道已经无法留下陈雨,不过他也不愿意与武勇过人的陈雨直接动手。何况局势纷乱如此,留一线交情也许以后可用。能执掌这么大一个吴家堡,吴明远自然不是犹豫之人,宝瓶到手,自然不再纠结。既然决定交好陈雨,心里已经决定要准备重金酬谢。当下道:“此时我无颜面再留陈兄,那么请陈兄暂且休息,我去准备一下,一会就送陈兄出堡。”
两人告辞后,吴明远小心翼翼地抱着酒瓶带着护卫离去。
陈雨在竹丛前转了两圈,心里盘算着该往往何处去。
“和尚哥”二丫拉着陈雨腰间丝绦“我喊你几声了,你都不理。”
陈雨这才发现牛牛二丫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小草在几步外低着头,想来是因为自己监视陈雨的事情让发现难为情。
陈雨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此刻见小草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些沉重,回想起她吃饭时情景,明白她必有难处。想想安慰说:“我就要离开了,感谢你照顾牛牛和二丫,我知道你是有原因的,不怪你。”
小草抬头抽泣着说:“昨夜公子那样饥饿,也顾着奴用饭,奴知道公子是好人,奴本是盩厔(今陕西周至)人氏,数年干旱,庄稼绝收,无奈下与父母弟弟来吴家堡投叔父,结果在离堡五里遭遇流匪,为护奴与弟弟,父母……”她抹了下泪水“逃进堡内,才知道叔父与流寇作战时分死了,无依无靠下堡主收留我做丫鬟,可是弟弟才八岁,为了多赚些粮米,奴不得不答应夫人吩咐。”
陈雨只觉头痛:“好了,我不怪你。”取过包拉开拿出那个褡裢,抓了一把碎银塞给她说:“你拿去吧,不要推辞。”
小草紧紧握住那些银子,蹲身行礼:“公子好人必有厚报。”转身跑去。
陈雨拉着二丫姐弟,茫然地说:“咱们要走了。”
实际上,他真的不知道能去哪里,吴家堡绝对不能待了,那吴明远夫人这次能为酒瓶就计算自己,难保以后不再起什么心思。目前来看,吴明远并没坏心,可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
陈雨摸了下牛牛的脸,心想自己就不该给那些伤员治病。自己完全忽视了这些现代物品对这些人心里的影响,自己只身一人,又带着两孩子,就像小孩抱着金子行走,能不让人计算吗!
这是乱世啊!他再次提醒自己。心里涌起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无权无势力啊,如果…。。这是陈雨第一次心里有了对力量的渴望。
匆匆将半干的秋衣内衣取下,寻了块布包了塞进包。拉着两个孩子出屋。
门外一个护卫见他出来,行礼道:“堡主吩咐陈先生收拾好后可随我出堡,他在堡外等候。”
陈雨低声说:“这样也好。你带路。”
一刻后,堡外吊桥上,陈雨看见了几十步外孤零零站在一辆马车边的吴明远。
正午的阳光下,吴明远神色有些萧索。看见陈雨他拱手一揖低声道:“陈兄非常人,多余的话不再说了。”伸手指着身旁马车:“车内有干粮,水,另有黄金八百两,散碎银子五百,一路走好。”
陈雨抱着牛牛二丫上车后,冲着吴明远施礼,神色诚恳地道:“吴兄高义,陈雨铭记不忘,这一生也不会忘了吴兄。”
吴明远忽然展颜一笑:“多谢你仍然当我是兄弟。”大步向几十步外吊桥走去。
转过一个弯,刚学会赶车的陈雨停下,立在车上向吴家堡看去。
大半里外,吴明远有些模糊的身影仍然站在吊桥上,陈雨使劲挥了挥手。
吴明远心里一热,朝着陈雨大喊:“保重啊,陈兄。”
马车再次行走起来。吴家堡越来越小了。
“和尚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啊?为什么不住在吴家堡?白米饭真好吃啊!”随即响起二丫的声音:“你就知道吃,和尚哥说走咱就走。”牛牛难过地说:“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小草姐姐了。”
陈雨正要说话,路边荒草里忽地站起来两个人冲着他招手:“公子,是我”。
竟然是小草拉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小草姐。”牛牛和二丫从马车里钻出来欢呼。
陈雨跳下车正要说话,小草忽然拉着那个有些胆怯的小男孩说:“弟弟,快跪下,求公子收留咱们。”
看着不断磕头的姐弟两个,陈雨无奈地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去哪里,怎么收留你们啊。”小草抬起头抹泪说:“在堡里我挣的粮食养活不了弟弟,求求公子了,我可以干活,可以少吃饭,只要弟弟有吃的。”
陈雨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四个孩子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哎!可怜的陈雨彻底让打败了,抱起那个小男孩放入马车。
在孩子们的叽叽咋咋话语里,马车再次前进起来。
第十一章重伤的抢劫者
古道,秋风。马车在弯弯曲曲地山路上忽隐忽现,西斜的阳光时不时透过群峰的空隙映照在车上,马上。偶尔有好奇的小鸟挨着马车飞过。
车转向东南方山道没多久,陈雨就有些后悔收留小草姐弟了。
按照计划他有两条选择,去西安府,因为按照他学过的历史记忆,李自成的军队应该是在崇祯十四年以后才打下西安府的,那么现在去西安府无疑是最安全的,因为距离近。另一个选择是过商州,出竹林关去湖广,然后继续往南,这个选择以后安全,因为以后不管是李自成也好,清军也好,自己只要往南方退就可以了。
去西安府还可以,要是去湖广,那么这几百里路高山密林,在这混乱的世道里,怎么能够保证安全啊?去西安府倒是可行,可是谁敢保证历史书说的崇祯十四年以前西安府没有陷落是真实的?
“真应该厚着脸皮让吴明远派两个熟悉地形的啊!”望着快要西斜的日头,陈雨终于着急起来“小草啊,你看这路是去哪里的?”
小草探出头,“奴听过这条路是去商州的,公子,咱们是要去商州?”
陈雨出神地盯着远方:“嗯,陕西不安全,咱们去南方。”
小草钻出车厢,坐在陈雨边上,双手抱着腿缩着,好一会才说:“是奴拖累了公子。可是父母都没了,我要让弟弟活着啊!”
陈雨听着这女孩无助的话语,那压抑的颓废感觉竟然消散了好多。是的,大家不过是想活着而已!自己是这一行人里唯一一个成年男子,难道非要把不安流露出来吗?除了让四个孩子担忧害怕外,能有什么作用呢?
拍拍小草的肩膀,陈雨笑了笑:“是啊,那么让我们一起为活着而奋斗。”
牛牛二丫也探出半边身子,虽然不太懂陈雨的话,但是看见陈雨笑了。两个孩子也笑起来。
我们难道要责备陈雨没有雄心壮志吗?实际上,身逢乱世,活着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如果活着都不能,还谈什么雄心壮志?
陈雨思索了一会,慢慢地说:“如果有坏人来,你们害怕不?”
小草听着陈雨缓慢沉重的语气,想了想说:“那么奴就跟他们拼命!为了弟弟。”
“哎,幸亏你没裹脚啊,以后你和我学着治病,采药,二丫做饭,至于你弟弟,嗯,他叫什么,一直忘了问你们姐弟姓什么。”陈雨扭头看了看车厢里沉睡的小男孩。
小草有些羞涩地把脚往裙子下缩:“奴家里要干活,因此上没裹脚,公子是嫌弃我脚大吗?”
“咳咳。”陈雨有些尴尬地说:“这倒不是,大脚好,至少遇到坏人打不过也逃得快啊。”
牛牛仰着头看陈雨:“和尚哥,阿姐说你好厉害呢。”
小草到底比他们大着几岁,寻思了一会说:“公子莫非是觉得咱们弱小太多,遇到坏人就糟了?”
陈雨点头。小草默默地看着弟弟:“阿文才九岁啊,公子,你有什么想法就说,为了阿文,奴全听吩咐。”
陈雨勒住马:“那好,你把弟弟喊醒来,我有事情和所有人商量。”
刚醒过来的小男孩有些胆怯地躲在姐姐背后,只露出脑袋看着陈雨。
陈雨冲他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