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征万里-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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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仆人准备扎上钱袋子口的时候，尤里奥过来，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金币，往空中扔了一下，又伸手地接住，然后神秘地问越儿，“你猜，是皇帝，还是天使？”
　　越儿想了一下，“我猜，是天使。”
　　尤里奥将左手手掌移走，金币上果然是拿着秤和十字架的天使，尤里奥哈哈大小，“果然是天使，它，是你的了，一个礼物，买你喜欢的东西吧。”
　　说完，尤里奥拍了拍保罗的肩膀，和店里的人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出去，仆人们跟在他的身后。
　　越儿仔细端详着这枚金币，就是黄灿灿的一个金疙瘩，还是不规则的圆形，一面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人物头像，大家都说那是一个皇帝，另一面是拿着十字架的天使，还有字母刻在上面。论分量，罗马帝国的金币似乎要比大马士革的第纳尔金币的分量稍微重一点。
　　“这可是在地中海甚至在整个丝绸路上都叫得响的金币，不管你走到什么地方，商人们都会认的，”老塔扬扫了一眼，认真地对越儿说。
　　“在大唐呢？在长安呢？”越儿歪着小脑袋，看着塔扬。
　　“唔，你带几个回去试试就知道了，没准还是抢手货呢，”塔扬眨巴了一下小眼睛，奸诈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没错，在地中海区域，不管是在东罗马帝国的疆域，还是阿拉伯帝国，这种金币就是标准的国际流通货币，在任何地区、任何时间都通用，即使它身处荒蛮的北方草原，至少它也是一个金疙瘩。
　　“哎，塔扬先生，请问这金币上的人，是哪个皇帝啊？”越儿又仔细地看了一眼金币，歪头望向塔扬。
　　“查士丁尼皇帝，那个冲动的，年轻的，有野心的倒霉皇帝，”塔扬连看都没看，直接回答，“别和三百年前的那个查士丁尼皇帝搞混掉，这个查士丁尼二世皇帝，现在还在北方的野蛮人地方被流放呢，没鼻子的家伙。”
　　“什么什么？皇帝怎么能被流放到北方野蛮人那里呢？怎么鼻子都没有了？”越儿对这个话题很不理解。
　　“这没什么了，政治这东西，本身就充满了危险，别看这些达官显贵的平日很威风，可一旦倒霉，连普通的市民都不如，搞不好连性命都保不住。那个皇帝就是这样，被他手下的军官推翻了，鼻子割掉，发配到北方一个叫车绳的苦寒之地去了，估计是回不来了，唉，一个好大喜功的家伙……”这次塔扬的感触比较多，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他还是及时刹住了话头。
　　“可是，为什么……”越儿警觉地向门口张望了两眼，确认没有什么人，就继续问，“为什么把皇帝的鼻子给割掉呢？”
　　“传统，一个人的鼻子都没有了，五官都被破坏了，他的意志也必然摧毁了，尤其是一个皇帝，他就不会再有脸面回到帝国首都了，更没有机会来夺回他的皇位了，罗马帝国从诞生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
　　“那可不一定，很多奇迹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哦，”越儿冲着塔扬耸耸肩膀，把那枚金币凌空一扔，然后再灵巧地接住，开心地对海伦说，“海伦姐姐，这枚金币可是我自己的，我要带它回大唐。”
　　海伦无奈地摇摇头，“那你就随身带着吧，但我感觉你不会保有它三天的。”
　　海伦并不是什么预言家，可这次却被她不幸言中了，越儿的金币还没有到天黑，就归了别人。
　　席拉还在尽情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快乐，刚才一幕场景深深吸引了她。
　　一名帝国的逃犯在集市上被抓住了，听旁边的人，是因为打伤了作坊主而逃窜的一个年轻人，被郡长和他的士兵发现并抓住了，二话不说，首先当众就是一顿鞭打。
　　那犯人跪在那里，士兵的皮鞭凶狠地抽下，啪啪声直震人们的耳膜，除了皮鞭落在后背的声音，就是那犯人的惨叫，围观的市民鸦雀无声。到最后，席拉都不敢睁眼看那犯人了，后背上已经一片血红了。
　　最后，两名强壮的士兵拖着那犯人前往了普雷托林监狱，人群开始逐渐散去了。
　　在君士坦丁堡的集市上，这样的场面并不少见，不管是帝国的通缉犯，还是窃贼、绑匪、诈骗犯，或者投机倒把、缺斤少两的不法商贩，只要被巡查的郡长及他的官吏发现，都会受到严厉处罚，很多情况下都是二话不说，当街先鞭打一顿，然后再进行审判，根据法律宣判其罪状，决定他应该受到的惩罚。
　　看到人们渐渐散去，席拉不禁摇了摇头，那个可怜的逃犯真是笨，干吗非跑到这么热闹的地方来呢，被抓一点也不冤枉，不知道为什么，在席拉的脑海里，总有一根鞭子在挥舞。她甚至怪怪地想，“我又不是逃犯，干吗要鞭打我呢？”
　　突然，她想起来了什么，“哦不，上帝啊，我虽然不是逃犯，可我是一个女仆，我出门不是来看热闹，是来买东西来了，如果回家晚了，女主人的鞭子也一样会落到我的身上的。”
　　她边回头看西边的太阳，一边向熟悉的店铺飞奔，突然，她又停住了。
　　我的钱呢，我的几个银币到哪儿去了？
　　女主人给了自己买食物的钱，可自己把它们放在哪里了呢？身上没有，背篓里也没有，哪里也没有。
　　失落了？丢到哪个地方了吗？这人来人往的，如果不小心掉了，那肯定会被人捡走，落进了别人钱袋里的银币，可就是别人的了。
　　被偷了？什么人偷去了呢？都怪自己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看什么热闹，现在倒好了，钱，没有了。
　　没有钱，面包，鱼，腌肉，一样也别想买回去，那会有什么等待自己呢。
　　绝望的席拉一屁股坐在了奥古斯都广场边上的一根石头柱子下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嘿，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席拉抬头，竟然是一张熟悉的脸，没错，就是他，那张经常和他凝望的脸。
　　安东尼用并不太熟练的希腊语和席拉交谈，他看出来了，这个可爱的小女仆，今天肯定遇到麻烦了。
　　安东尼的身后，是那个神秘的东方女孩，虽然她也穿了一身当地女孩子的衣服，可那张脸还是陌生的东方面孔，此时正微笑地看着她。
　　在娜达的身后，是弗列姆和塞西露，也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我该怎么办呢？我把女主人给我买食物的钱给弄丢了，今天晚上我们家有客人，如果买不到食物，主人肯定会鞭打我的，”说着，席拉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们谁用钱，借给我，我想帮帮她，”安东尼几乎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
　　弗列姆和塞西露对视了一眼，都摇头，他们的身上怎么会有钱呢。
　　娜达走到了席拉面前，“这个给你，赶紧去买东西吧，”说着，张开手心，那枚金灿灿的金币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这个，多了，”席拉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不知所措，娜达将金币放到了她的衣服上，“赶紧去买东西吧，如果回家完了，你家主人又要骂你了，赶紧去吧。”
　　“嘿，安东尼，不是你一个人在帮她哦，是我们大家在帮她，走吧，我们去那边玩，”娜达一领头，塞西露首先响应，“是啊，娜达你真慷慨。”
　　“哦，娜达，那枚金币就当借给我的好了，我以后会还给你的，今天应该是我慷慨援助的时候，不是你，”安东尼对今天一个这么展示自己机会的流逝耿耿于怀。
　　“没门，想都不要想。”
　　四个少年说笑着，消失在了一群人的后面。
######第31章　我不是小偷
　　席拉擦干眼泪，再看手里的金币，没错，就是一枚金币。
　　还没来得及管那个东方女孩说一声谢谢，他们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席拉不敢多想，还是赶紧去买食物回家的好，其他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席拉站起身来，拎上自己的背篓，向卖面包的地方急忙跑去。
　　谁知道越着急越容易出错，一个没留神，席拉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同时那个人也在急忙赶路，两个人撞了个满怀，咣当一声，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地上，接着一阵哗啦，满地的金币开始欢快地跳跃了。
　　倒地的刹那，席拉的手也松开了，那枚金币也被抛了起来，接着落在了地上，直立着开始翻滚。
　　被撞的是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他一看到散落在地的金币就急了，一边破口大骂另一边的席拉，一边爬在地上追逐自己的金币。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男人就将大部分金币放回了自己的钱袋里了。
　　席拉在追逐自己的那枚金币，一把将它拍在地上，然后捡起来，向那个中年男人道歉，“实在对不起，先生，我有急事，先走了。”
　　还没等她走开两步，那男人就扯开了嗓门高喊，“抓小偷啊！她是小偷！快抓住她！她是小偷！”
　　席拉很惊诧，“嗨，先生，你胡说什么呢？”
　　这个时候，很多人围了上来，金币，散落在地上的金币，小女仆，一个拎着钱袋子的商人，席拉开始害怕起来，因为她看到了郡长带着士兵远远地走了过来。
　　对于发生的一切，席拉感觉自己说不清楚了。
　　“尊贵的郡长大人，这个可恶的小偷，她看到了我在清点手里的金币，就故意撞倒了我，将我的金币散落在地，然后趁乱偷了我的金币就想溜掉，这可都是我养家糊口的钱呢，郡长大人。”
　　席拉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胳膊，右边的士兵掰开了她的右手，里面果然是一枚金币。
　　郡长看了一眼她，“你是谁家的女仆？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是香水商卢克拉家的女仆席拉，女主人派我出来采买食物。”
　　“你的女主人给你一个金币让你买食物吗？”郡长大人的双眼暴射出两道寒光，让席拉打了一个冷战。
　　“不，不是，女主人给我的是银币，可我不小心把它们弄丢了，一位好心的小姐送了这个金币给我，真的。”
　　“大人，她在撒谎！那金币是我散落在地上的，我一共有十三枚，有皮货商可以为我作证，现在只有十二枚，加上被她偷走的那枚正好合适，她就是小偷。”
　　皮货商就在边上，“是的，郡长大人，我可以作证，我是给了他十三枚金币，是两次交易的钱，我的帐目上都有记录的。”
　　边上的其他人都开始议论起来，“肯定是这孩子自己把主人给她的钱丢了，所以才偷别人的钱，真是一个小偷啊。”
　　“如果她不能把要买的东西买回去，她的主人肯定要鞭打她的，所以才偷。”
　　郡长不想为这样的小事情耽误太多时间，他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处理，于是吩咐士兵，“把那枚金币还给这商人，鞭打这女仆五十鞭子。”
　　席拉一听吓坏了，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不，不，不要啊，大人，我是冤枉的，我不是小偷啊！”
　　执法的士兵们可不管她的哀号，动作很麻利地将她按在地上，手脚被人压住，一个彪悍的士兵抡着一根黑色的皮鞭，来到了席拉的身侧，啪地凌空一甩，鞭子在空中打出了一个鞭花。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小女仆的哀求和哭泣。她觉得自己身体内有一种东西在涌动，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鞭子高高地举了起来，围观者的心也被提了起来。
　　“住手！等一等！”
　　随着一声喊，四个少年拼命挤过了围观的人群，来到了场地里面，站在了郡长的面前，围观者不禁面面相觑，四个孩子，也敢阻止郡长大人的执法，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娜达、安东尼、弗列姆和塞西露一起向郡长大人鞠躬行礼，“郡长大人，请您先不要急于行刑，我能证明这个女孩不是小偷，那枚金币，是她的。”
　　郡长的脸冷如冰霜，再也看不到那微微的笑意，“你们知道干扰帝国官员执法，要受到什么惩罚吗？”
　　四个人吃了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娜达第一个向前迈了一步，“不管受到什么惩罚，我也要为她进行证明，她不是小偷，郡长大人。”
　　安东尼从后面跟过来，一把将娜达拉到了自己身后，“郡长大人，有什么惩罚，让我来承受好了，但我们首先要证明，她，这位可怜的女仆，她不是小偷。”
　　四周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郡长皮尔希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你们听着，你们可要为你们所说的话负责，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她不是小偷，你们也会受到同样的惩罚——鞭打，并且，你们的监护人也要受到惩罚，严重的话，还可能会被驱除，你们的经商期会提前结束。怎么样，还要继续证明吗？”
　　“当然，那枚金币，是我给她的，根本不可能是她偷来的。”娜达摆脱了安东尼的保护，再次勇敢地直接面对郡长。
　　“对，我们都可以作证，那枚金币就是娜达送给她的，为了不让她回去被女主人鞭打，她不是小偷。”
　　弗列姆和塞西露也勇敢地说话。
　　“你的这枚金币是从哪里来的？”郡长的双眼就象鹰隼一般，紧紧地盯住娜达的眼睛，只要她的小眼珠发生一点转动，就是在撒谎。
　　娜达勇敢地与他对视，“下午的时候，一位叫尤里奥的贵族老爷从我们店里买走了一串红宝石项链，这桩交易是在保罗先生的监督下完成的，他付完钱后，把这枚金币当作礼物送给了我。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店里的人，还有尤里奥老爷，都可以。”
　　郡长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士兵转身离开了。
　　“我的话说完了，如果真的打扰了郡长大人的执法，那就请您处罚吧，我毫无怨言。”娜达说完，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那士兵手里的鞭子。
　　郡长的胳膊慢慢地抬了起来，四周的士兵呼啦一声，冲到了娜达和其他三个少年身边，将他们扭住了，就等郡长的下一步指令，四个胆敢阻止郡长执法的少年就要受到一顿鞭笞了。
　　可郡长的胳膊没有落下来，而是停在了那里，他不紧不慢地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你们谁想第一个接受鞭打？”
　　“我！”
　　“不，我是男孩子，应该我先来！”
　　“不，我来！”
　　让郡长没有想到的是，四个孩子居然抢着第一个，甚至连刚才在哭喊的小女仆也加入了进来，“不，不，他们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请大人鞭打我吧。”
　　“恩？”这个让郡长很意外，他转问小女仆，“你不害怕吗？”
　　“害怕，大人，可我不能眼看着帮我的朋友受苦，我能忍受的，大人。”
　　“大人，大人，请等一下，我刚才在广场边，确实看到了那个女孩送给了小女仆一枚金币，孩子们没有说谎，”人群的后面，一个成年人的声音响起，众人让开一条通道，一个游历的学者走到了里面，边向郡长大人鞠躬边继续解释，“当时我距离他们不远，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大人，我能为他们作证。”
　　这个时候，郡长看到了那名刚才离去的士兵回来了，并对他点头，于是郡长的手轻轻挥了挥，扭住孩子们的士兵立即放开了手。
　　“即使你们说的是事实，但你们干涉帝国官员执法，也是要受到惩罚的，念在你们年少无知，我决定只惩罚一个人，你们谁愿意来接受鞭打啊？”郡长的话不容人有任何反对。
　　“我！”娜达又是第一个站出来，将塞西露拉到了身后。
　　“这是男人们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哩，”安东尼将娜达推开，双手叉腰，“当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