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新经典系列:她的二三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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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已经斟出奉上。
区汝棠喝一口放下。
芳好看着他,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了。
“芳好,我手上有一只新产品,想找商家合作。”
芳好轻轻说:“我可以介绍几间可靠的生产商给你。”
“我已接洽过黎氏及杨氏:他们不感兴趣。”
“店大欺客,最不要得行为。”
“我想到了你。”
“蝴蝶是一个小代理,我们好像一间出版社,我们不做印刷,也不写作,我们找到有潜力作家,才与印刷厂接洽,出版图书,中间赚一个佣金。”
“可是蝴蝶声誉很好,许多新人都得到机会。”
“你有什么新产品?”
“全在这里,芳好,你是识货内行之人,请参阅,这张是资料磁碟。”
“是否一种新款神奇衣料,可使人年轻十年?”
“是—种新防细菌原料。”
“我答应你会好好研究。”
“谢谢你。”
他熟络地取过芳好面前的蛋糕碟子,把剩余蛋糕吃完。
区汝棠告辞。
他离开以后,芳好发呆。
这人故意做出一连串亲昵动作,用来打动她,提醒他俩与众不同的关系。
效果却相反,不止是暧昧,简直有点猥琐。
比较起来,方家两个男生活泼爽朗得多。
区汝棠带着新发明上来寻求合作,为什么不找日籍亲戚投资?想必是东洋人经济太差,不愿冒险。
要不,他与姻亲的关系不大好。
芳好不想猜测,她把瓷碟收好,问母亲家吃饭。
叶太太讽刺她,“大禹治水,三过家门不入。”
芳好不出声。
又担心,“瘦了一个圈,何故?”
“妈妈,”芳好握着她的手,“为何还自称叶太太?”
她母亲一怔,随即叹口气?“不然叫什么?陶女土,抑或陶小姐,还是陶大姐?女性到了中年,选衣物难,找称呼也难,有儿有女,不叫太太叫甚么?利氏去世快三十周年,他遗孀仍然叫利夫人。”
“若一辈子没有结过婚呢?”
“若是董事长,叫王董事,若是署长,叫张署长。”
“没有工作呢?”
“既无丈夫,又无工作,这叫什么?叫脚底泥。”
芳好忍不住嗤一声笑。
叶太太说下去:“我也想过这点,待你俩都出嫁之后,我了无牵挂,才改姓换名未迟。”
“喂,”芳好大奇,“这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缘何把账算在我们头上?”
“做叶太太,顶多被人说是弃妇,做陶女士,彷佛已经抛夫离子,亲家会有疑惑。”
“妈妈太多心,何必理会他人说什么。”
“芳好,太潇洒等于不合群,人是群居动物呢。”
“妈妈讲起社会学来了。”
“芳好,”叶太太凝视大女,“近日你心情大佳,渐有笑容,为什么?”
“妈,蝴蝶接了几十万打生意。”
“不是因为方有贺?”
“谁,呵,那人。”
“你们现在是亲戚了。”
“对,妹夫兄长是我什么人?”
连叶太太都迟疑,“可是表兄?”
芳好又笑。
叶太太问:“亮佳什么时候回来?去了这么久,她很少这样飘忽。”
就在这个时候,佣人进来说:“李小姐英国长途电话找大小姐。”
芳好心一动,一定有重要的事。
叶太太在一旁说:“让我也说两句,我左臂五十肩旧患复发,疼痛难当,那只药膏已用罄……”
“亮佳?”
“芳好,我与泳洋在一小时前注册结婚。”
芳好笑出来,“恭喜你,终于下了决心。”
亮佳似乎有点哽咽,“感觉很幸福,大抵是做对了第一步,以后还得小心经营。”
“对,婚姻不是婚礼,祝君幸运。”
叶太太在一旁紧张地问:“什么事,什么事?”
芳好把电话交到叶太太手中。
叶太太听了一会,“哎呀”一声叫出来。
她的小女与谊女都嫁出去了。
倘若芳好也有归宿,她可死得暝目。
叶太大泪盈于睫,“泳洋若对你无礼,你回娘家来,我替你出气。”
芳好说:“妈,你别挑拨离间。”
亮佳说:“我们稍后乘夜班飞机回来。”
“不必急。”
“我们情愿到南太平洋蜜月。”
“我叫阿忠来接你们。”
叶太太喜极而泣,“一直拖延,又有龃龉,以为有缘无份,却又忽然礼成。”
“亮佳是幸运星。”
“她少年时吃了多少苦。”
芳好吟说:“不是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叶太太又急起来,“他俩住什么地方?”
“相爱的人住哪里不一样,小单位也够温馨。”
叶太太看着大女,“像你这样毫不计较的女子为何还无对象?”
芳好不出声。
“世人没有眼光。”
“你是我生母,你当然那样想,在旁人眼中,我不过是孤僻的大龄女。”
叶太太忽然落泪,“那么芳好陪妈妈一辈子好了,搬回家来住,妈妈照顾你三餐一宿。”
芳好为母女这样婆妈而觉无限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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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稍后,方家派人送圣诞礼物来。
叶太太叫人把礼物拆开来看,有一张手织凯丝咪羊毛毯子叫她特别欣赏。
负责送礼的秘书笑说:“都由方先生亲手挑选。”
芳好掩嘴,他最会讨女子欢喜。
叶太太说:“不用这样厚礼。”
秘书又说:“他们兄弟异常亲爱。”
芳好手中拿着一只手制水晶玻璃球纸镇,做得精美,隐约可见绿色五大洲及蓝色海洋,还有白色云层。
“呵,送这个给你?芳好,他没把你当庸脂俗粉,这是祝你掌握世界。”
芳好放下小地球。
其余礼物有糕点果仁香槟等。
“芳好,你送一只金表回礼。”
“他什么金表没有,不用锦上添花。”
叶太太说:“你对他很了解。”
“代他捐一笔款子到宣明会也就是了。”
“你俩不落俗套。”
芳好觉得好笑,母亲硬是要把他们两人拉到一起。
“大小姐又有电话。”
这次是方有贺打来,“我在美国会所吃山核桃馅饼,你要不要分享?”
“我不出来了。”
有贺像一个少年追求女生般磨着她,“那么,我接你去看电影。”
“我不喜坐黑暗里浪费光阴。”
他仍不放弃,“我到伯母家来吃饭。”
“你愿意陪她?再好没有,拜托你了,我还有事要做。”
有贺气结,放下电话。
他听得邻座有几个男女小声说大声笑。
——“……真是豪放,亲自帮男模特儿剃毛。”
“玉手随意放在男人器官上。”
“上下其手,动作多多,假公济私。”
“不知是色情抑或情色。”
听到这里,有贺已经变色。
这是在说谁?
他侧着脸看过去,原来是黎氏制衣的几个高层人员聚会闲谈,男人神色兴奋猥琐,女人附和奸笑。
有贺按捺住脾气,结账想离开是非之地。
他们忽然提到人名。
“叶大小姐真是英雌。”
“替女人出头,替女人争气。”
有贺霍一声站起来转过身子。
那班人看到他,开头还在笑,随即想起近日方氏与叶氏关系亲密,僵住了。
有贺并不肯就此罢手。
他走到那一桌面前,伸手大力一拍,桌上所有杯碟跳了一下,他厉声指着一个男子,“你,站起来!”
那人缩到一角。
另外有人劝说:“阿方,这样动气干什么?”
方有贺斥责:“形容得活灵活现,你,她摸过你?”
那人连忙摇手,“不,不。”
方有贺又大声问另一人,“她剃光你的毛?”
这时会所领班闻声赶过来,安抚说:“方先生,你要的山核桃馅饼做好了,厨房伙计手脚稍慢,别动气,已替你包妥,请跟我来。”
做好做歹把他拉开。
方有贺临走丢下一句:“说下流话的,乃是下流人。”
他开车风驰电掣往山顶兜了一个圈,在避车处停车,看着日益狭窄的港口。
他随着释然地笑了。
当众说是非与当众骂人,真不知谁比谁更无修养,实属五十步笑一百步。
为何这样鲁莽?他也弄不清楚。
他痛惜叶芳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把车驶下山去。
有贺将热馅饼送到叶家。
叶太太连忙下楼来招呼:“有贺,自己人了还这么客气。”
“芳好呢?”
“回公司去了,快,去找她,带她去看戏吃饭。”
有贺笑,“我试试看。”
他始终没在蝴蝶公司出现。
方有贺叫其他的事情绊住了。
他在街边书报摊上看到血红色斗大字眼:“伏贞贞怀孕三月拟做未婚妈妈”
他连忙丢下纸币买了一本回公司细阅。
读完之后脸色发青,同秘书说:“找伏小姐,请她即刻来一趟,派司机去接。”
秘书一眼看到他手中也有这本周刊,不敢待慢,立刻去打电话。
片刻回报:“伏小姐在家,她说立刻就来。”
有贺在办公室踱步。
说是说即刻来,也等了大半个钟头。
伏贞贞戴一顶渔夫帽,遮住容貌,头发没有梳理,纠结成一堆堆,便服下罩件长大衣,但是忘记换鞋,仍穿着钉珠片的高跟拖鞋。
换上别人,这样邋遢,早成乞妇,伏贞贞却只像流浪儿,进得房来,她忍不住嚎哭。
方有贺紧紧拥抱她,“有话对我说好了,我全权负责,我爱的人,我爱一辈子。”
贞贞哭得更厉害。
有贺斟一杯拔兰地给她。
他蹲下,“你要哭,尽管哭。”
她窝在沙发里哭得倦了,大约许多天没睡好,喝了酒,沉沉睡去。
有贺在她身边处理文件。
半晌,她惊醒,眼睛与鼻子红红,搞到这种田地,她仍然是个美人。
有贺叫人送一杯熟可可进来给她。
“告诉我,发生甚么事。”
贞贞说:“我好些了,我可以走了。”
“坐下。”
贞贞说:“我们已经分手,记得吗?”
“我们仍是朋友。”
“荒谬,若是朋友,何用分手。”
有贺不再与她论理,“你可有怀孕?”
贞贞颓然坐下,点点头。
“打算生下这孩子,抑或不?”
贞贞垂头。
“是因为想要他,才闹出这么多事吧,否则静悄悄处理掉,神不知鬼不觉。”
贞贞抬起头,“有贺,你始终是个明白人。”
“据杂志报道,对方不愿认头。”
“是。”
“贞贞,你也不是昨天才出生的人,你怎么会同这种人开谈判。”
贞贞倒也老实坦白,“你宠坏了我,我以为人人都爱我。”
有贺叹口气,他用手帕抹去额角上的汗。
“这种负面新闻对你前途有影响。”
贞贞苦涩反问:“我一向有什么前途?多给一次机会脱衣,多拍一套情欲戏,是这样的前程?”
“你不该威逼人家娶你。”
“我想结婚。”
“你真任性,贞贞,在社会里吃了那么多苦,仍然没有学乖,你确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贞贞答:“也许我太过幸运,我一脱成名,颠倒众生,全拜倒在我脚下。”
有贺气结,接上去揶揄:“直至你要同他们结婚。”
贞贞不出声,赌气地坐着,半晌又落泪。
“真想要这个孩子,不如退出影坛,修身养性,开始新生活,你做得到吗?”
贞贞瞪着他:“你做得到吗?”
有贺无奈,“你真顽劣。”
“你当初也是为了这个才喜欢我,后来觉得有钱人家的老小姐才会是贤妻,藉故抛弃我。”
说起芳好,有贺的心牵动,他叹气。
“贞贞,答应我,不要再同那个人纠缠,也切勿向记者开口,你要自爱,未婚生子是一种选择,但硬要某人承担未免无赖。”
贞贞静了一刻,轻轻说:“你的大道理我一概不懂,所以你不会选我做妻子。”
“贞贞,你是晶光四射的艳女,切勿哭哭啼啼示弱,你私蓄也不少,换了金砖,可以扔死这种纨绔子弟,何用求他。”
贞贞仰起头,想一想,“你说得对,有贺,你了解我,你对我好。”
“我支持你,贞贞。”
她握住他的手,“老小姐呢,她会不会生气,她会放你一马?”
有贺疲乏地笑。
芳好有正眼看过他吗,不见得。
“我叫人陪你去看医生,请你详加考虑,有关新生命的去向。”
贞贞捧着头,“我无法集中精神。”
“搬到我家小住,静静思想。”
“有贺,记者——”
“管他呢。”
“有贺,不枉我爱你这些日子。”
方有贺不出声。
爱人的代价非常高昂。
第二天日报娱乐版头条新闻:“旧情复炽。”
正是戴渔夫帽的伏贞贞与方有贺登上豪华房车的情形。
叶太太头一个着急,到处找亮佳。
亮佳深宵才到家,清晨电话铃响,听了几句,立刻起床梳洗。
新婚丈夫问她:“去哪里?”
亮佳正刷牙,“呜噢噢。”
“叶太太找?什么事?”
亮佳吐出牙膏,“大事,方有贺摇摆不定,大小姐恐怕要伤心。”
林泳洋嗤一声笑,“自头到尾,大小姐正眼也没看过方有贺一眼。”
“是吗,”亮佳穿衣,“你们男人这样想?”
“你有什么见解?”
亮佳笑,“我去去就回。”
泳洋点头,“你可得最佳员工奖。”
亮佳一进叶家就看见沮丧的叶太太。
“芳好的感情路真是坎坷。”
亮佳笑了。
这叫坎坷?
叶太太在客厅踱步,“有贺明明在追求芳好,忽然又回到狐狸精身边去,唉,这种女子真法力无边。”
亮佳说:“有些报纸上的有些报道,不必正视。”
“芳好颜面无存。”
“她会处理这种小事。”
叶太太气恼,“方有贺到底想怎么样?”
亮佳连忙死劝:“芳好的事,你干万别过问,她若回家来,你只装若无其事,她已经够烦,你若拷问,她交待不了,会像上次那样失踪。”
“是是是,亮佳你说得对,所以我找你商量。”
“药膏用完了我今晨替你去配,我下班再来。”
“辛苦你了亮佳。”
亮佳回到公司。
芳好迎出来,“新婚生活如何?”
亮佳忽然红了脸。
芳好把文件交她手上,“既然回来了,立刻开工。”
亮佳放心,说声是。
芳好出名有涵养工夫,这下派到用场。
一整个上午,她精神奕奕处理公事,一点也无异样。
“来,亮佳,我这里有项新发明,一起来参详。”
“是谁的发明?”
“看过再说。”
她俩把光碟取出。
看毕那十分钟陈述,亮佳说:“咦,是防菌除臭添加剂,可在靴、鞋、运动鞋表面上运用。”
“是,防止细菌滋生,则无臭味。”
“是一种什么化学成份?”
芳好答:“那是人家的秘密,只知是一种含银物质。”
“嗯,如此神秘。”
“亮佳,你说可有前途?”
“我们蝴蝶不做靴鞋。”
“可否推介给其他厂家?”
“我们同鞋厂不熟,爬山靴运动鞋生产已遭几间大牌子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