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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沧澜浮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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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坐下的韩谨听着男人的斥责声,仍是嘴角挂着笑意,却是忽然举掌一拍,那张坚固的雕花清漆圆桌,立时被轰断成两半,上面还放置着地白玉杯立时坠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韩谨抬头,眉间已是冷色一片,扬声道:“卫朝大人,若是我韩谨还欠着你一份养育之恩,那么我给你当了多少年铲除异己的工具,也还清了吧。今日我便清清楚楚说了,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便同这桌子一般,再无瓜葛。”
  “你这个……逆子!竟敢这般不敬……”突然见他这般,卫朝不由急怒攻心,喝道。
  “逆子?恐怕我还担不起这个称呼吧……我姓韩,名谨,是韩苏雅的儿子,跟你卫朝没有半分关系。那么小的年纪,甚至还不及你那宝贝儿子卫麟一般大小,就被你送到了杀手阁。你就没想想,他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更何况——”韩谨抬眼,一双眸子里不含半分温度,“成王府那七日,我可是记在骨血里的,卫朝,这是你欠我的!我韩谨可是一丝一毫没欠你!”
  “好,好,好!我们便从此断了这情分!”卫朝连连怒叹几声,指着韩谨说道,此时被拂了面子,脸上气得一片紫红,挥袖而去。
  “呵呵,情分?”黑袍男子冷笑了声,“何来的情分……”
  今日情分尽断,终是做了一番了断,韩谨看着那张已经碎裂的桌子,心间没了半分思绪。
  娘亲,你若是在,不会怪我吧……韩谨闭了闭眼。
  灵姬自他身后看着,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怜悯……
  暮时,韩谨回到了寒剑阁,却是在那里见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雀阁隐月?”韩谨看着端坐在堂中的那个月袍男子,一脸的淡然从容,浑不见周围几个黑衣劲装的男子怒瞪着他,伺机而动。
  韩谨随手摘下银色面具,递给了紧随在他身后的红衣女子。
  “哦,月公子怎么突然光临寒舍了,真是少见啊!”韩谨仍是不紧不慢出声道。
  见他这般说道,千月脸色依旧淡然,好整以暇坐在那里,不语。
  韩谨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刚刚走近了些,却似是闪电一般,挥掌袭向了千月。

  第五十二章 身手试探
  【纵然举世皆非;也担得起铮铮铁骨;问心无憾。这—世;虽千万人吾往矣。】
  韩谨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刚刚走近了些,却似是闪电一般,挥掌袭向了千月。
  跟在他身后的红衣女子灵姬,见韩谨这般突然猛烈的攻势,心中一紧,立马转头看向了依然端坐在那里的千月,面色不变,美目中却含了几分担忧。
  堂中原本围着那个不速而至的月袍男子伺机而动的那些黑衣劲装之人,在惊叹自家主子那疾厉的一击时,却是没看清端坐在那里的月袍男子怎样的动作,倏忽间,只听得耳中一声“刺啦”的一声刺耳的擦地响声,便见那月袍男子连着座下的椅子连连退了五六步,堪堪避开了那身前韩谨的一拳,椅子停住,那月袍男子仍是稳稳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几人心中一凛,能这般从容轻松地躲开主人的一拳,这人的身手岂会一般,想起方才心中还想同他交手,把他赶出去,现在也不由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见着这般,韩谨眼中却是精光大盛,隐约间似是含着几分喜色。自他接手了寒剑阁,那臭老头也不见了踪影,阁中已是无人再能同他对招。现在遇见了千月,论实力,丝毫不输与他,更不论这雀阁隐月,自己早是有耳闻,自是起了一番比试的心思。
  韩谨却是不待千月反应过来,又是一番抢进攻击,手下全力而出,掌劲直击向千月的头、胸二处,脚下长腿横扫,攻向了千月的下盘处,竟是使了近四分功力,攻击也是无一疏漏,直逼千月而去。
  千月脸上的神情不见变化,仍是那副全不在意的淡然从容,站起身来。令众人呆住的是那月袍男子方才还坐着的椅子,立刻化作了一堆木屑,而他面对着韩谨凌厉的攻势,脚下步伐奇异的左转右挪,划出奇异的步法,却带着身形连连后退,似是能料到韩谨的每一个动作般,又是偏偏堪堪躲过了去。
  初次交手,两人快如鬼魅的身影看得周围的人皆是一怔,心下惊叹。
  那千月同韩谨面对面站着,互相对峙,定定估量着对方。
  千月一向淡然的眼中少见得露出了几分兴味,看着这个貌似柔和清瘦的男子,武功甚是不俗,更不料那看似瘦弱的身体里竟然蕴含着这般浑厚的功力。一向少有争斗之心,此时也被对方激出几分比试之意……更何况,他能感觉到,这个身为寒剑阁主人的黑袍男子,一招一式间,并无杀意。
  韩谨定定站着,眼中更是露出了几分满意,棋逢敌手,这般相试令他内心生出了兴奋之意,此时也正好看看那传闻中的月公子的实力。
  站在一边看着的灵姬此时也知晓韩谨不会下杀手,心间的担忧全数散了去,只是恍然才觉自己的这一番心意时,再抬眼看向那个月袍淡然的男子,不由万分苦涩黯然。
  千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那剑身闪着雪色银光,剑刃上隐隐流动着寒光,化作冷冷的寒意,破空而来。
  “灵姬!”见状,韩谨对着那个红衣女子出声喊道。
  灵姬回过神来,见韩谨并没有看他,心中却是明白,红衣一闪,已在十几步外,不过片刻,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双手呈给了韩谨。
  千月凝目看过去,却在瞥见那剑柄篆刻着地一个奇特的纹形时,心下一惊,不由出声道:“望尘!”
  望尘,是铸剑大师萧旷毕生心血之作,据传本是为其子萧尘所铸造,萧尘是个练武奇才,却是天妒英才,其因疾早逝。萧旷前辈白发人送黑发人,遭逢丧子,悲恸欲绝,终将此剑扔进铁炉,历经七七四十九天不分日夜锻造,不知融入了多少心血思念,耗尽毕生锻造之术,铸造了一把新的剑,名为望尘。望尘现影江湖,立时引起了各路的争夺之意,最后传闻望尘被江湖上名声赫赫“无情客”夺走,传闻“无情客”亦正亦邪,做派不分明暗,但得此宝剑后,却是莫名在江湖上消失了踪影。
  而江湖上有言:望尘一出,凡人莫及。
  果然,那韩谨从灵姬手中接过那把望尘,听得千月的惊语,眉间不掩几分傲然,看向手中的望尘,眼中满是痴迷,“不错,正是望尘!想不到你竟然识得!”
  话罢,挥剑一扫,堂中地板上的青石遇着那凌厉剑气,俱是纷纷碎裂开来,偶尔几道扫至墙壁,也惹得那墙上的土石簌簌而落。
  那几名本来还站在堂中的黑衣人,见着主人拿着望尘,俱是面露惧意,纷纷退出了大堂,以免遭受到波及。望尘的剑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更遑论拿着那把剑的是他们的主子,这一代寒剑阁的阁主。却是舍不得错过了这一场精彩的打斗比试,就离了久远,站着观看。
  千月这时却一反守势,抢先攻击,攻势急如骤雨,软剑雪光闪烁,步步紧逼向身前的黑袍男子,不让他有一刻的喘息,那般快速竟是让其他的人看不出是什么剑法招式。
  两人的衣袍被那无形的剑气激荡着猎猎作响,上下翻飞,那大堂早已是地板碎裂,墙上道道深刻的剑痕,一片狼藉。二人的身形翩若惊鸿,快如鬼魅,还在缠斗,这不消半刻,两人竟是已经交手过了几百个招式。
  两人身形疾速变幻,令其他人目不暇接。
  此时被千月那密密的剑气笼罩的韩谨,心下一震,这人步步紧逼,竟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剑气,难不成是想近身而战?
  思索间,下巴处却是忽然一凉,慌忙转头避开,飘身后退,再次站定时,身体感到了几分凉意,低头看去,衣襟处赫然一道长长的口子,已经能看见黑袍里的白色里衣了。
  韩谨抬头,见那个依旧淡然站立的月袍男子,大笑了声:“服了!服了!”
  千月站定,平复了几丝喘息,淡然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墨色的眸子看向了韩谨,淡淡出声:“望尘,果然名不虚传!”
  “哦,月公子的意思是,我是依仗了这名剑才能抵挡得着住你这几招?”韩谨不甚在意收起了望尘,似笑非笑说道。
  “韩公子何出此言,呵呵,若你是依仗了那名剑,那我岂不是也靠着这映雪才挡你几招。”千月摇摇头,轻笑出声。
  飞霜映雪,是把双剑,千月执得这一把映雪,乃是精钢所炼,奇异却柔如绸练,银色逼人的寒光,剑刃流光若堆雪,由此得名。飞霜映雪却是非这中原之剑,乃是从西域摩罗国来,却是不知何人锻造,也是罕见的一对名剑,传闻飞霜映雪,乃是雌雄双剑,几经易主,持剑者皆是江湖有名的侠客眷侣,同飞霜映雪齐名的乃是那“碧落黄泉”。
  所以江湖曾有人戏言:飞霜映雪,剑影定情,碧落黄泉,生死不离。
  “原来这就是那映雪?”韩谨看着千月手中的那把剑,眸色一闪,瞥向了在堂门口站着着那个红衣女子,那张美艳的芙蓉面上一片冷然,只是那眸光却是紧紧看着自己身前这个月华般的男子。听到自己的问话时,红衣女子面上忽然闪过一丝凄然恨色,转瞬而逝,韩谨却是看了个真切。随即红衣女子无声地转身离去了。
  韩谨嘴角一哂,随即移开了目光,对着堂中四下一扫,却是没见着一个完好的椅子了,皆被二人的剑气激荡碎裂。不由心中也有些无奈,却是撩起黑袍,不在意地坐在了那地上。
  千月见他这般突然的动作,一愣,却也嘴角露了几分笑意,也学那韩谨撩袍坐在了一片狼藉的地上。
  “呵呵,怎么不怕我突然偷袭你?”韩谨见他这般,不由开起了玩笑,浑然不见陌生之感,也不似,二人今日才第一次见面。

  第五十三章 割舍难决
  【月光苍白了这念想,怎不见这笛声一浅一深间,杯中孤影难成双。】
  千月随着那韩谨也撩袍坐在了地上,浑不在意大堂中的一片破碎狼藉。
  听出了韩谨言语中的说笑,千月脸上神情依旧淡淡,只是墨眸中闪过了一丝不解,出声问道:“我倒是奇怪,韩公子,怎么知晓我是隐月的?”那韩谨进得堂中一看,道了他一句“雀阁隐月”,就不由分说便挥掌袭来……
  “无它,偶尔见过你的一张画像而已,呵呵。”韩谨话罢,抬眼定定看着千月,似是不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可惜,面前这个月袍男子依旧容颜淡然,神色冷清。
  韩谨却也没说,在那人的房里何止见过一张这隐月的画像,那书格子里摆着满满的一卷又一卷,笔墨深深浅浅,并非传神之笔,却是信心描绘,纤毫毕现,先前见了,就让他颇为惊叹这人的如月神韵。
  今日一见,甚是眼熟,心下虽是惊异,却是很快猜出了这人的身份。眼前见了这画中之人,风韵气度丝毫不虚。
  听得了这个回答,千月内心一震,面色却是无半分显露,隐隐约约猜出了这人是何意。
  “只是想不到,月公子竟然千里迢迢从西蜀来到这水云,又寻得我这寒剑阁,所为何事?”韩谨眯了眯眼,恢复了慵懒神色,转眼间,见那千月淡然的脸上陡现出几分苍白之色,气息也并不如方才他见到的柔和绵长,隐约有似紊乱,心中一动,却是没有问及。
  “我想问何事,想来韩公子知道才是……我也只是寻得了那在碧聆阁的朋友帮忙才找到贵处,我也想不到,这江湖上素有威名的寒剑阁竟是在青江口,一处高阁下,机关玄妙,进得这里倒是费了很大一番波折。”
  “素有威名?呵呵,怕是恶名吧……本是想借你们之手除掉几个碍眼的人罢了。”韩谨浑不在意说道。
  “……”不想却是这个答案,千月有些惊异,抬眼看向那韩谨。
  “寒剑阁,向来秉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之规,本不是那些正直门派,仅仅是一个人们眼中的血腥之地罢了……呵呵……月公子,是何人花钱买通了我们阁中的杀手,想必你心中早有答案了,又何来问我……”
  原先的寒剑阁,那个臭老头丢下一个烂摊子,一些心怀不轨意欲谋乱的人搞得阁中一派混乱,在阁中,他本是一个杀手工具,与他人并无区别,也无争夺之意。原先还是痴心妄想着,自己费心夺得了这阁主之位,血腥整顿这混乱的寒剑阁,震慑收服了众人,为的就是那人可笑之极的一句肯定,怎不想……抚了抚拇指上的那枚盘龙银戒,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只有自己心中知晓。
  可笑啊……韩谨想着今日在那沁园中的情景,果真那个孩子就是他的逆鳞,谁能碰得?他这么多年隐忍,黑暗中度过的日夜,当了这么多年的杀人工具,最后到头来价值就是一句“废物”……为什么……娘亲,谨儿真的努力过了,已经退无可退了……已经累了……
  千月忽觉身边这个黑袍男子浑身的冷意散发出来,心中一惊,竟然比方才拿着望尘散发出得杀气更让人心生一凛。
  “何谓正,又何谓邪,正邪之分,本非天定,如何分得清。善恶自人心,问心无愧即可……”想起韩谨方才说的话,不知该作何回应,千月只好轻轻叹了声,没有再言语。
  “好一个问心无愧……”不料这个月袍男子这般一言,韩谨心间连连叹声,这人不似他见过的那些名门正派,口口声声把正义二字挂在嘴上,倒是心中一时起了相交之意,眉间的冷色也散去了些……韩谨看着这屋中的一片狼藉,笑着叹道:“今日一番比试,才真正知晓雀阁四隐的实力……”
  “雀阁一向隐秘,我倒是想亲自去那里一看……”
  两人话中随意至极,不见一般的客套,以你我相称,二人后来也察觉这事,不由相视一笑。
  几句言谈间,千月知晓自己原先的猜测竟只是一半对了,心下大定,有些事不便多问,或许自己还得再去趟碧聆阁。
  兴许,也能解释了,为何那日苍澜白沧同那卫麟同在一起,遇上那灵姬,只有卫麟一人受了大惊……而苍澜白沧并无大事……
  只是那灵姬……千月心间划过一个红色的身影……方才见着那人,一脸的冷色,同初见,竟是变了不少。只是一脸的漠然,似是不识。
  罢了……
  “方才你并未尽全力,为何?”待那千月临走,韩谨想起了方才就想问的一件事。
  “哦,身上有伤,不可尽全力,若是那般做了,现在我便被抬着出这门了,呵呵。”千月洒然一笑。
  随时想起了今日这事,心中大定,随后冲韩谨拱了拱手,拜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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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月清辉尽洒,世间一片静谧无声。
  玲珑小楼,花灯高挂,一女子红衣似血,那芙蓉面上含着几许清愁,平素白日里那一双妖媚的美目中隐现着泪光。
  灵姬怀中抱着几卷画来到了院中的石桌处,一幅幅摊了开来,几幅画中,皆笔墨细绘一人,三千青丝,深沉墨眸,淡然如月华的风姿,清清的月光洒下,为那画中之人平添了几分神秘迷离之感。
  灵姬玉指轻轻抚过画中人的眉眼,神色痴然凄楚,却是含着几分恨色,喃喃道:“陌路,想不到真是成了陌路……”
  一行清泪滑下,仍是挥不去满心的愁思,长歌叹,谁人懂,这一份情谊转瞬成空。
  灵姬看着手指下画中人的面容,想起今日那人突然而至,心中那一份隐含的期待和欣喜……见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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