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一起的过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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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钦把刀放下：“小娴，你还喜欢方誉吗？”
　　孟小娴笑笑：“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混日子罢了，混到我死，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沈钦转头又问沈七七：“小婳，爸爸妈妈以前都对不起你，但是现在我们都很后悔，你能原谅爸爸妈妈吗？你还愿意认我们吗？”
　　沈七七抬头看看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其实说原谅，她早就原谅了，但是她还愿意认他们吗？答案是不愿意，对她来说，父母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也不想要他们补偿。
　　但是为了让沈钦满意，快点结束这一切，她还是点了点头。
　　沈钦似是松了一口气，他又重新把沈七七，孟小娴母女俩绑了起来，沈七七疑惑了：“你要干什么？把我们俩绑起来干什么？”
　　沈钦没有回答她，他把门从里面重新锁死，然后把废弃的油桶都挨着门码好，他提前来检查仓库的时候都看过了，可能是因为当时搬离的时候比较匆忙，这里废弃的油桶还有不少是有剩余的。
　　沈七七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沈钦你干什么？你想死是吗？你想死别拉着我们？纵火行凶，就是我们想不追究也不行了。”
　　孟小娴也看出来了：“你别冲动，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三个都会好好的。”
　　沈钦一边忙一边和她们说话：“我逃了这么多年，早就活够了，小娴你也得了绝症，小婳也说愿意认我们了，现在我们还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死都要在一起。”
　　沈七七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刚才沈钦问那个问题是这个意思，顿时无比后悔刚才那么说，她现在要申请重新回答，她不愿意认他们，也不想跟他们一起死！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沈钦此时都听不进去了。
　　终于把准备都做好了，沈钦站直腰，对她们说：“小婳，小娴，你们都不要怕，我们一家人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到时候在地底下，我们还能接着做一家人。
　　沈七七简直要哭了，谁要到地底下跟他们做一家人啊。
　　孟小娴却忽然冷静下来，对沈钦说：“沈钦，你放开我，我都想通了，你说得对，与其这样苟活于世，不如早些解脱，投个好胎。有你陪着，死了也不用怕做孤魂野鬼了。”
　　沈七七扭头，诧异地看着她，这个是也疯了吗？
　　沈钦听她这么说，感动又欣慰，走上前替她解开了绳子，然后一把抱住了她，对她许诺：“小娴，你放心，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孟小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了手，回抱住了他。她想，也好，这辈子她选了一个她爱的人，下辈子不如就选一个爱她的人。
　　沈七七在一旁看他们你侬我侬，想开口，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刻对她来说或许是生死攸关，但是对沈钦来说，或许，这才是他一生中最为圆满的时刻。
　　沈钦把她也从凳子上解下来，但是依然绑着她的双手。然后让她靠着孟小娴，他也在地上坐下，抱着她和孟小娴，摆好了姿势，他冲孟小娴和沈七七笑一笑，抬手把手中的火机扔了出去。
　　沈七七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她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吗？为什么她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方逐北和方誉焦急地站在门外，方誉一直在转圈，他虽然没动，但是心里似乎也有个小人，一下一下地在抓挠他。
　　听到仓库里猛然想起爆炸声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沈七七死了吗？那他该怎么办？
　　他一直以为自己今后的生命里，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沈七七，他所设想的一切，都是以沈七七为前提的，但是如果沈七七死了，他的生命还有什么意思？以后还有漫长的生命，都要他一个人度过了吗？那他该怎么办？忽然，就从他心里蔓延出无边无际的恐惧。
　　不，沈七七不能死，绝不能死！
　　警察在听到爆炸声的那一刻，就开始强行破门了，但是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热气和火光一起涌了出来，逼的人不觉后退了两步。
　　这个时候方逐北反而往前走了两步，警察拉住他，示意他后退，但是方逐北却好像中邪了一样，目光直直地看着门里，好像听不到周围的人在对他说话。
　　忽然，他挣脱警察的手，一个人冲了进去。
　　他想好了，沈七七即使是真的死了，他也要亲眼看到才行。
　　方逐北一进到仓库里面，就感觉自己要被烤熟了，再加上烟气滚滚，呛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喊了两声沈七七的名字，结果却没有听到回应，顿时，他感觉更加难过了。
　　躲避开掉落的梁木，他艰难地前进，终于，看到了倒在一起的三个人，最上面的是沈钦，然后是孟小娴，沈七七被压在下面。沈钦和孟小娴已经没有气息了，在他几乎是有些绝望地把手放到沈七七鼻端的时候，却感觉到了微弱的气息。
　　当时，他几乎是有些想要落泪。
　　他打横抱起沈七七，有些狼狈地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跟沈七七说话，哪怕他知道，沈七七现在是听不到的。
　　但是沈七七此时就在他怀里，他终于可以感到一丝丝的安心了。

　　☆、Chapter61尾声

　　沈七七的脑部受到震荡，陷入了暂时的昏迷。让方逐北意外而又惊喜的是，沈七七居然已经怀孕七周了，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孩子还能安然无恙，方逐北觉得真的应该感谢老天眷顾了。
　　他坐在床边，牢牢地守着沈七七，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上苍，感谢老天到底还是眷顾他的，他还记得他妈妈临终之前和他说的话，生活是上苍注视着我们的眼睛，只要你对他不是太残忍，他也不会对你太残忍。
　　这些年，他自问没有苛待过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终于在尘埃落定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完满的结局，如果这是一种回报，他真的无比庆幸，庆幸自己这一生没有做过坏事。
　　从今以后，他会和沈七七组建一个家庭，然后有他们的孩子，他们一家人会相亲相爱，互相陪伴，这就是他所期望的最好的生活。
　　而他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当爆炸声响起的那一瞬，从自己心里无限蔓延开的黑洞，只要想到从今往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沈七七，再也听不到她对自己撒娇耍赖，再也看不到她对自己笑，他就觉得从今往后的生活再也没有一点点值得期待。
　　幸好，那些都过去了，他现在握着她的手，这才是真实的。
　　孟小娴和沈钦都没能活下来，方誉看到孟小娴尸体的那一瞬，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不管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多么狠心，多么决绝，到了老了的那一天，要面对孤独终老的结局，都是无力而残忍的。
　　沈七七感觉自己睡了长长一觉，梦里光怪陆离，似乎有人悲伤地向她道歉，向她告别，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不舍，反而有一种终于到了尽头的轻松。
　　她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了睡在床畔的方逐北，阳光打在他的鼻梁上，睫毛上，用她仅仅学过的一点点光影知识，也知道这是一幅绝佳的画面，是值得让人好好拍下来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方逐北慢慢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她睁开的眼睛，似乎还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一点点咽下了心中的哽咽，他不准备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庆幸和后怕，他会把这份感觉好好的放在心里，然后用余生的每一天去告诉自己，珍惜。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在此刻两个人相守的情况下，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都是可以忽略的细枝末节了。
　　沈七七笑笑：“方逐北，我爱你，我真的好想好想嫁给你呀，这是我在昏过去之前最想说的话，其实我不怕死，只是没能嫁给你，觉得好遗憾。”
　　方逐北摸摸她的脸，眼圈有些发红：“等你好了，我们就去结婚，没能娶你，我也很遗憾。”
　　沈七七皱眉看他：“是不是我虽然活下来了，但是重伤难愈，活不了了多久了？”
　　方逐北难以理解地看她：“你在说什么呢？”
　　“那你干嘛一副时日无多，生离死别的样子，让人心里发毛。”沈七七娇嗔。
　　方逐北被她逗笑了：“好好好，是我错了，我应该放两挂鞭以示庆祝，这样才比较符合气氛。”
　　沈七七环视了一圈，笑容沉寂了下来：“放两挂鞭也不太对吧？我没事儿不代表所有人都没事，对吧。”
　　方逐北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点点头：“是，今天是他们俩火化的日子。”
　　沈七七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怪不得我梦见有人来向我道别，大概就是他们俩吧，其实沈钦当时是想带我一起走的，但是最后是孟小娴救了我，她或许是明白我还不想死吧。”
　　“我要谢谢她，她照顾了我二十年，最后还把你给我留下了。”方逐北亲亲她的手背。
　　“那我呢？我该怎么想她呢？她抛弃了我二十年，但是没有她，我也不会认识你，她是我们之间的开端。没有她，我也没办法活下来，所以她还是我们之间的结尾。她剥夺了我前二十年的幸福，却促成了我后半生的幸福，我们之间，又该怎么算呢？”沈七七似乎陷入了对孟小娴的回忆。
　　方逐北摸摸她的头：“别想了，以前怎么样都不重要了，以后有我就行了。”缓了缓，方逐北又补充：“还有我们的孩子。”
　　沈七七抬起头：“什么意思？”
　　方逐北笑笑：“意思就是，你要做妈妈了。”
　　沈七七也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她把手放上自己的小腹，样子有些迷茫，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方逐北轻轻问她：“你不高兴吗？”
　　沈七七摇摇头：“不是，我当然是高兴的呀。”
　　方逐北也把手轻轻放到了她的肚子上：“七七，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有人死去，也在有人出生，也只有生的希望才能缓解死的阴霾，有故事的人慢慢都会带着他们的故事消失，我们也会有那一天，而小孩子慢慢会长大，创造属于他们的故事，这就是传承。”
　　“就像孟小娴和沈钦，他们都死去了，他们的故事也会慢慢被遗忘对吗？我们要送走他们，同时迎接一个新生命对吗？”沈七七觉得真的很奇妙，就几乎在同时，有人要离开，有人却要来。
　　方逐北点点头：“对。我们不必为逝去的生命而伤心，他们的故事已经演完了，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就结束了。我们要为将要迎来新的生命而开心，因为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希望啊。”
　　沈七七撇撇嘴：“方逐北，原来你是个哲学家啊。”
　　方逐北有点囧：“一时感慨，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沈七七笑了：“不会啊，你这样还挺有意思的，我以为男人不会想这么多呢。”
　　“谁说的？你没看到那些大哲学家都是男的吗？”方逐北挑挑眉。
　　等到孟小娴和沈钦出殡的时候，沈七七已经可以出院了，她坚持要去参加葬礼，即使不能陪他们一起走，也该送他们最后一程。
　　这一天，天上飘起了小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不大，但是却让人倍感萧瑟。
　　沈七七靠在方逐北的怀里，让他拥着自己，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她想，沈钦此时应该是高兴的吧，他终于可以和孟小娴比邻而居，再也不用担心分离。方誉呢？此时他又是什么感受呢？
　　方誉在这几天里，就长出了不少白发，背影看起来也不复挺拔，那个意气风发的美大叔已经完全看不见痕迹了，有的只是一个晚年丧妻的失意人，失去了孟小娴，他真的就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
　　沈七七有些同情他。
　　葬礼之后，方誉把公司彻底都交给了方逐北，自己回了他和孟小娴的故乡，他说想回最初的地方看一看，走了这么多年，他都快忘了家乡是什么样了，这次回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以前的朋友呢。
　　方逐北没有拦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方誉最好，只能顺着他的心，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
　　这天，诸事吉，宜嫁娶。沈七七和方逐北终于领了证，毕竟再不领证，他们的孩子将来就是黑户了。
　　领完证，方逐北本打算带沈七七去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沈七七推他一把，让他赶紧去上班，孩子都有了，领证就是走个程序，庆祝什么呀？
　　方逐北只好不情不愿地回了公司。而沈七七呢，她来到商场，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回了家。
　　晚上，方逐北回到家的时候，就被一地的龙凤烛惊了一下，沈七七穿着租来的大红礼服，走到门口，拉起方逐北的手，带他迈过蜡烛，往屋子里走去。
　　方逐北反应过来之后拉住沈七七：“这是？”
　　沈七七回头对他笑：“你说呢？当然是拜天地了。”
　　方逐北笑了：“你喜欢中式婚礼，我们将来就办中式婚礼啊，这样，”方逐北扫了一圈，摇摇头：“太简单，太不正式了。”
　　沈七七也摇摇头：“婚礼是婚礼，那是给别人看的。拜天地是拜天地，我们那的老人都说，只有拜过天地的夫妻，才能得到老天爷的祝福，你看，古时候的夫妻大多都是能白头偕老的，因为冥冥之中，都会有神保佑他们。”
　　让沈七七这样一说，方逐北也相信了，现在离婚的情况确实层出不穷，不管是不是因为拜天地的原因，但是宁可信其有，总是没错的。
　　沈七七拉着他来到落地窗面前，带他在地上跪下，双手合十：“苍天在上，今天沈七七和方逐北自愿结成夫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在一起，绝不放弃对方，永远忠于彼此，永远相爱。”
　　说完，转头看向方逐北：“方逐北，你愿意吗？”
　　方逐北被她感染，也严肃地点头：“我愿意。”
　　沈七七笑了：“好，既然你愿意，那我们就一起给老天爷磕三个头，磕了头，就是当着老天爷的面盟了誓，不能再反悔了哦。”
　　方逐北笑着牵起她的手：“不反悔，一辈子都不反悔。”
　　两个人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没有任何宾客，没有任何见证人，只有满地的红烛和默默地看着他们的上天的眼睛，就这样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和不以为意，满怀敬畏地磕了下去。
　　磕完了头，沈七七拿起一旁的酒杯，递给他：“来吧，拜完了天地，该喝合卺酒了。”
　　方逐北接过来，皱皱眉：“你怀着孩子，不能喝酒。”
　　沈七七主动把手挽过去：“没关系的，只是一点果子酒，没有什么度数的，放心。”
　　方逐北也不愿意破坏此时的气氛，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沈七七站起来：“好了，可以起来了，礼成了。”
　　方逐北摇摇头：“不对，还少个步骤。”
　　沈七七有些疑惑：“什么？”
　　方逐北笑了：“拜完了天地，当然要入洞房了。”说着，打横抱起了沈七七，往卧室走去，沈七七已经过了三个月，他今天确实可以做新郎了。
　　客厅里，地上的蜡烛还在静静地燃烧，蜡油慢慢地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