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一起的过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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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是，怎么又变回童话故事了，他还以为青蛙王子最后会和小蝌蚪在一起呢。
　　沈七七没想到方逐北已经能对号入座了，她讲这个故事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方逐北知道了真相，能够想起这个故事，能够明白她已经隐晦的把来龙去脉告诉过他了，她对他是有交代的。
　　沈七七拿出手机，调出音乐，插上耳机，然后分给了方逐北一只，接着又重新枕上方逐北的肩。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听起了音乐。
　　耳机里放的是张国荣的歌，最冷一天，想不到沈七七愿意听这样的老歌。
　　方逐北的肩太舒服了，沈七七听着听着就那样睡着了。
　　方逐北低头看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柔软，他慢慢地凑过去，把唇印在了沈七七的鼻尖上，沈七七的睫毛跟着轻轻地颤了一下。方逐北紧张地抬头，但是沈七七并没有睁开眼睛。
　　于是他又大胆了一些，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只是轻轻的触碰，像蜻蜓点水一样，但是他还是觉得很甜，很甜。
　　沈七七过了十多分钟才睁开眼睛，裹了裹衣服：“很晚了，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方逐北当然没有异议。
　　到沈七七家楼下，沈七七从包里拿出一张她自己的照片，递给方逐北。
　　“干什么？”方逐北问。
　　她还记得上次方逐北说，他们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所以他要把她画下来，省得以后忘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是真的可能不会再见了，就留一张照片做纪念吧。
　　“没什么，你不想要吗？”
　　“怎么会，很漂亮。”方逐北认真地收起来。
　　“我上去了。”
　　“嗯，早点休息。”
　　沈七七抿抿唇，转过身上楼，走了几步，她又回头，方逐北还站在那里看着她，她忽然觉得特别难过。
　　“方逐北，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女人让你伤心了，你一定要狠狠心，忘记她。”
　　“如果她能让我伤心，那我应该是爱她的，既然我爱她，那我就不会忘记她。”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方逐北。沈七七悄悄在心里说。
　　“你真傻。”沈七七冲他笑，很温柔很无奈地笑。
　　这是方逐北对沈七七最后的记忆。
　　那句“你真傻”和她温柔眷恋的笑容。
　　沈七七消失了，就这样从方逐北的生命里消失了。
　　方逐北一开始是连着好几天没有接到沈七七的电话，有一天他忍不住打了过去，发现这个号码已经停机了，他还以为是欠费了，就让秘书去充两百块钱，结果秘书告诉他，这个号已经注销了。
　　他感觉有点不对，于是先去了沈七七所在的报社，沈七七的同事告诉他，沈七七已经辞职了。
　　他又找去沈七七家，可是依然是不见人影。
　　他这才猛然惊觉，沈七七这是不告而别了。
　　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他觉得很茫然，仿佛置身在空旷的荒野。他感到不知所措，还带着一丝的侥幸，也许沈七七只是暂时去了哪里，很快就会回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期待渐渐消失了，沈七七是真的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没有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只是觉得怅然若失，心里空荡荡的，身体仿佛也缺失了一部分，干什么都频频走神。其实生活只是回到了没有沈七七时的样子，他依然还有很多朋友，可是他就是觉得，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回忆最后那天沈七七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她说的每一句话，其实现在想起来，都充满了告别的意味，可是当时，他为什么就没有察觉呢？
　　没有察觉她的，不正常。
　　事实上沈七七是独立于他的生活的，她和他的朋友圈没有任何交集，她的消失，就好像一滴水滴进大海里，连涟漪都泛不起。没有人会提起她，他也没法和任何人说起她，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静静地回想。
　　其实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还不到三个月，可也因为时间短暂，所以回忆显得特别清晰，她的每一句话和她说话时的神情，他都可以轻易地记起。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青蛙王子和小蝌蚪没有结局，因为小蝌蚪根本就不会一直留在那条青蛙王子生活的河里。
　　最先发觉他不对的是曾仪：“小北哥哥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呢？”
　　“没什么，我就是，丢了东西。”方逐北苦笑。
　　“什么东西啊？重要吗？再买一个能买到吗？”曾仪关心。
　　“应该也不算太重要吧，但是肯定是买不到了。”方逐北摇头。
　　“唉，那你就看开些吧。再说了，也许能找回来呢，在哪丢的，我帮你找，对了，你还没说你丢了什么呢。”曾仪打听。
　　“不用找了，大概真是没缘分吧。”

　　☆、Chapter23

　　方逐北觉得自己和沈七七大概是真的没缘分，即使有，也不是什么好的缘分。
　　他想起沈七七说过，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的确，在经过最初的不习惯之后，方逐北觉得自己渐渐习惯了没有沈七七的生活。
　　偶尔他也会问自己，真的都结束了吗？就这样，结束了？
　　他心有不甘，可是又找不到说服自己继续下去的理由。
　　他告诉自己，他一点也不想念沈七七，一点也不想念那个小骗子，一点也不。
　　他把她的相片锁在抽屉里，从不拿出来看，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他决定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上，即使他对现在的工作真的谈不上热爱。但是人活在世上，有几个人做的工作是自己真正热爱的呢。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方誉很高兴，夸他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一样的有眼光，一样的果断。他准备就在这几年，逐步把方氏交给方逐北。
　　“别了，你还是自己看着吧，一个海天集团已经够我头疼了。”
　　“你不要这么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早晚都要交给你的。”方誉很不理解，方逐北在这一点上一点也不像他，他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么渴望成功，渴望金钱，名利，甚至为此不惜放弃了青梅竹马的恋人。
　　“你为什么一直不允许孟小娴给你生孩子？”方逐北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方誉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这是我答应了你妈妈的，这辈子就要你这一个孩子。”
　　方逐北明白了，他妈妈虽然离开的方式不太负责任，但是，她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你……”方逐北本来想问他有没有沈七七的消息，可是一想之下又觉得多余，沈七七既然走了，而且她也决定成全方誉和孟小娴了，肯定是不会再联系方誉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方逐北摇摇头。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下去，直到有一天，方逐北看新闻知道，贵州玉溪地震了。电视上的画面一晃而过，他看到了自己出钱建的那个小学。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校长的电话。
　　“喂，我是方逐北。”
　　“哦哦哦，方先生，你好你好。”
　　“我看到了新闻，您和孩子们都还好吗？”
　　“唉，教学楼都震塌了，也有老师学生受了伤，好在没有人有生命危险，不幸中的万幸吧。”校长叹息。
　　“那就好，需要帮忙吗？”方逐北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不对，这种时候怎么会不需要帮忙呢？应该问，哪里需要帮忙。
　　校长笑笑，客气道：“谢谢方先生，不用麻烦了。现在有国家援助，这里还有不少的志愿者，生活暂时没有太大的困难。”
　　方逐北闻言照例询问了几句他们现在日常的生活，校长也耐心地一一告知，最后再三感谢，方逐北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脑子里还一直盘旋着这件事，经过一番考虑，他决定亲自去看一看。一来是放心不下，二来，他现在确实也没什么事，就当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方逐北一向习惯决定了就马上行动，他订了当天晚上的机票，飞了贵阳，然后在贵阳雇车去了玉溪。
　　这一路上，所见皆是断壁残垣，路边上随处可见支起的临时帐篷，偶尔还能见到山体滑坡之后的景象。人们大多衣衫不整，面容悲戚，志愿者，军人和救生人员还在四处奔忙，时不时还能听到大喇叭发出的指挥声。
　　方逐北先是找到了校长，校长对他赶来很是意外。虽说方逐北的表现一直非常谦逊，随和，但是再怎么说在他心里也是个大老板，富家公子，他不敢真的把他当成平常人对待，此时他只身出现，仿佛真的一个志愿者一样。
　　“大部分孩子已经被家长接回去了，这些是家长在外地，或是暂时联系不上无处可去的，一共有四五十个。那两个是我们的老师，也没回家，在这照顾这帮孩子。”校长向方逐北介绍情况。
　　一切看起来还算有秩序。
　　方逐北找个地方坐下来，他不是专门的志愿者，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些什么。天已经微微放亮，他在飞机上睡了一会，所以并不觉得困。思考了一下，他拿出了电话，联系了一些朋友，购买了一些物资，然后雇车运到这里来。他想，也许这样才是最实在的。
　　过了一会，孩子们也都醒了，再大的灾难也磨灭不了孩子的天性，他们看起来仍然很快乐，或者是故作的忧愁。老师们仍然要费力的组织纪律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方逐北站起来，去帮他们分发食物，都是些干粮，他也跟着吃了一个馒头。
　　吃完馒头之后，他跟校长打了招呼，然后走了出去，去找志愿者的队伍。他想，自己既然来了，那就做点什么，这里现在看起来还好，那他就去看看哪里还需要人。
　　灾后其实是有许多工作需要做的，你一旦打开了那扇门，就会发现自己分身乏术，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方逐北找到了志愿者的队伍之后，一下子就变得忙碌起来，但是虽然忙碌，他觉得很充实，他一直很需要这样的忙碌来填充他空虚的生活。
　　晚上，他有时会回到学生们那里，几天下来，他和他们也熟了起来，可以像朋友一样聊天了。
　　今天晚上，李明哲看起来很不开心。
　　因为他的朋友已经被接走了，而他的奶奶仍然没有消息。
　　他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联系他的父母，校长和老师们也没有他父母的联系方式，所以在他奶奶失联之后，他只能待在这里。
　　老师们没有跟他说，但是他猜，他奶奶一定是出事了，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接他。
　　他觉得很担心。
　　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了。
　　方逐北在他身边坐下来，和他聊天：“怎么了？”
　　“方叔叔，我奶奶会不会死啊。”李明哲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怎么会。”方逐北安慰他。
　　“那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李明哲问他。
　　“她年纪大了，也许是救援人员把她安排在了哪里，不允许她四处走动。”当然，这是最好的可能。
　　李明哲还是不放心，他见到了那天教学楼倒塌的画面。他想，奶奶走路那么慢，会不会是在楼塌的时候来不及跑出来，被压在了下面。
　　那么，会有人发现她吗？她如果大声喊，会有人听到吗？
　　不得不说，有时候小孩子的想象，最直接也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快天亮的时候，老师们和方逐北都睡着，李明哲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起来了，他绕过众人偷偷地跑了出去，直奔自己家的方向。
　　吃早饭的时候，老师们才发现李明哲不见了。
　　方逐北想起他昨天晚上的话，问老师：“他家在哪？我觉得他可能是回家了。”
　　老师们忙着照顾大部分学生，实在走不开，于是把地址告诉了方逐北，托他去找：“他家那片房子是老住宅了，特别旧了，这次地震全都倒了，我和程老师都觉得他奶奶大概是遇难了。”
　　方逐北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方逐北找到李明哲的时候，李明哲正望着废墟发呆，亲眼看到自己的家如今变成一堆破砖头，这个画面还是相当震撼的。
　　方逐北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以后都会重新建起来的。”
　　李明哲摇摇头：“我只想要我奶奶。”
　　方逐北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能像沈七七一样，张口就能编瞎话就好了。
　　李明哲走近废墟，大声地喊：“奶奶，奶奶，我是阿哲，你能听到我吗？奶奶，你在哪里啊？我来救你了。”
　　方逐北没有阻止他，虽然明白这种呼喊毫无意义，但是，说不定会有什么奇迹呢。即使没有什么奇迹，让他试着努力一下，将来也不会留遗憾。
　　想法是好的，但是他忘了，地震过后停留在废墟附近是很危险的，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余震。
　　他感觉地面有轻微的晃动，然后有砖头脱落的声音，他抬头去看李明哲，李明哲恰好走到一片断墙旁，此时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摇晃，，于是停下来寻找平衡。方逐北一边喊着让他躲开，一边跑了过去，他到达李明哲身边的时候，正好赶上墙体倒塌。
　　李明哲被他护在了身下，砖头纷纷砸在了他身上，把他们俩埋了起来。
　　方逐北等了两分钟，周围才没有了各种掉落的声音，他觉得，应该是结束了，他感到身上各种疼痛，腿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他听到李明哲小声地抽泣起来。
　　“不要哭，节省点力气。如果我们要等别人来救我们，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方逐北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稳，不急不躁，让人觉得安心。
　　李明哲被他感染，停下了哭泣。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李明哲不放心地问。
　　“会。你现在轻轻地动一下，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告诉我哪里受伤了，记住，轻轻地动，试探地动。”方逐北指挥道。
　　李明哲感觉了一下，告诉他，自己很好，没有受伤。
　　方逐北放下了心。
　　他又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上没什么问题，估计都是些皮肉伤，不严重。糟糕的是腿，估计是被砸骨折了。
　　他怀着侥幸，检查了一下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那么此时，他能做的，只有等了。

　　☆、Chapter24

　　“方叔叔，我饿。”李明哲早晨没吃饭，待了一会儿就喊肚子饿。
　　“……忍着吧，我也饿。”方逐北对此也无能为力。
　　“哦。”李明哲不说话了。
　　方逐北想想不忍心，转而跟他说起话来，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父母呢？”
　　“不知道，我就见过他们几次。”
　　“你想他们吗？”
　　“不想，我想我奶奶。”李明哲觉得只有奶奶是最重要的。
　　方逐北在这个时刻想起了沈七七，他忽然觉得很挂念她，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她的父母也从小就离开了她，但是她很坚强。”
　　“我也很坚强，我很少哭的。”李明哲强调。
　　“嗯，我希望你一直都能这么坚强，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谁离开了你。”
　　李明哲没有发出声音，他懂得了方逐北的暗示。
　　在这样寂静，黑暗，逼仄的空间里，时间也显得格外漫长。方逐北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以及前一段时间被自己刻意遗忘，不愿想起的沈七七，他此时想起她，心里是平静的。
　　方逐北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他并没有被困很久，李明哲还忍不住撒了一泼尿，他到被救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尿意，所以在这样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