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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桃花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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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一朵花吗?用的着这样大惊小怪的,真是没见过世面。”晏恣冷笑了一声。
那少女愕然看着她,她身份尊贵,又自幼娇宠,何时被人这样冷言冷语过?“你知道我是谁吗?”
青舟急了,轻拽了一下晏恣的衣袖,小声道:“这位是俞含婧俞小姐是大殿下的表妹,俞国公的幺女,已故贤妃和现任淑妃娘娘的侄女。”
这一长串的头衔听得晏恣头晕,好半天才道:“现在知道了,那又怎样?”
俞含婧没想到她听了名号还这样嘴硬,怒从心头起,扬起手来便朝着她脸上撸去:“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这样无礼!”
晏恣正愁没地方出气呢,见状不由得精神一振,正想抬手去掐她的脉门,青舟一个闪身扑了上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这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青舟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手指印。
青舟痛呼了一声,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
晏恣又惊又怒,五指如钩,握住了俞含婧的手腕,一拽一送,俞含婧顿时往前扑去,还没等她站稳,她的屁股上被轻轻补了一脚,顿时窜入了花圃里成了一个狗啃屎的模样。
青舟差点没晕过去,她虽然知道晏恣的身份尊贵,可却毕竟不知道内情,眼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得罪了后宫之主面前的红人,只怕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晏恣哈哈大笑了起来:“俞含婧……我看是俞含屎吧?你动不动就打人,那就让你尝尝被打的滋味。”
俞含婧脸上身上全是泥巴,她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晏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快地道:“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马过来咱们一对一,叫人帮忙的都是孬种!”
俞含婧眼眶一红,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晏恣傻了,这……怎么一下子风向就变了?
她下意识地往身后一瞧,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木樨树下,霍言祁领着一队人正默然看着她们。
俞含婧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霍言祁跑去,一边跑一边哽咽着道:“言祁哥哥……她欺负我……”
晏恣真想仰天大笑,原来,世家小姐会的也只不过是告黑状这个把戏。
她盯着霍言祁,咬紧了牙关,琢磨着他要是过来指责她一句话,她今儿就任性一回,把这御花园闹得天翻地覆,正好大家两看两相厌,闹到燕伯弘跟前被赶出宫去最好,谁爱在这气闷的皇宫待着!
霍言祁果然朝着她走过来了,一步,两步……
晏恣握紧了拳头,攒足了劲,准备他一开口就给他一拳,新仇旧恨一起算账。
霍言祁在她面前站住了,凝视着她,目光深邃。
还没等她出拳,霍言祁半跪了下来,伸手覆在了她足下锦履的云头上。

  ☆、第三十五章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俞含婧的聒噪声不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霍言祁的身上。
这少年成名的将军,素来冷傲矜贵,居然这样臣服在一个女子的脚下。
“怎么搞的,鞋子上沾了泥了。”霍言祁淡然自若地在她的锦履上轻拍了几下,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裙的下摆。
他的语声中饱含宠溺,铺天盖地地袭来。
晏恣倒吸了一口凉气,握紧的拳头一下子绵软无力起来。
她应该一脚踹出去,把这个两面三刀的人踢得老远才是。
只是这个念头转了两圈,那只脚才不情不愿地提了起来。
霍言祁一把便捏住了她的脚踝,旋即轻轻地放下,顺势站了起来道:“陛下在宣华殿等你,你是现在去还是再赏会花?”
青舟愕然瞪大了眼睛,她在宫中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到过还有让陛下等的说法。
晏恣又气又恼,冷冷地道:“想不到堂堂的霍将军,居然还是个偷香窃玉的小人。”
霍言祁脸色一黯,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神情,好像刚才亲昵的举止、宠溺的言语压根儿不是他所为。
晏恣大步朝前走去,他跟在身后,走过俞含婧的身旁忽然停下了脚步。
俞含婧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傻傻地看着他。
“俞小姐,”霍言祁漠然道,“小恣她不会欺负人。”
俞含婧扁了扁嘴,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张嘴想要说话。
“不过,就算她欺负了人,”霍言祁顿了顿,目光落在晏恣的背影上,语声渐渐变得温柔,“我愿意替她撑腰。”
说着,留下一脸呆愕的俞含婧,他疾步紧追着晏恣而去。
晏恣一路到了宣华殿,荣公公一见到她便迎了上去,好像看到了救命的菩萨:“陛下……昨晚染了风寒,心情也不是很好。”
晏恣莫名其妙,她又不是太医,叫她来干嘛?
一踏入屋子,晏恣便瞧见燕伯弘靠在椅上出神,昨日还看起来威严的帝王,今日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萎靡,眼睛里带着红丝,显然是一个晚上没睡。
一股浓郁的药味传来,晏恣瞥了一眼,放在案几上的药汤已经凉了。
她的鼻子一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燕伯弘冲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旁的软墩上来。
晏恣犹豫着没动,她实在没有心理准备,去做一个帝王的女儿,更不能接受,晏若昀不是她的母亲。
燕伯弘怔怔地看着她,轻叹了一声道:“她……不肯要我,连你也不要我这个爹爹了吗?”
这语声中满含萧索,晏恣的眼眶一热,哽咽着走到他身旁,趴在他腿上悄无声息地哭了。
燕伯弘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劝慰着,
这一通哭,把她这一晚上来所有的惶惑全都哭了出来,等她抹掉眼泪,从燕伯弘身旁坐了起来时,她觉得自己浑身都轻快了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有个皇帝当老爹,总比没爹被别人欺负强。
晏若昀虽然把她偷走,可养她教她了那么多年,比亲娘还要亲。
她的脑子一下便转过了弯来,愉快地想着。
“娘呢?她吃东西了没?我去瞧她,一定能把她哄得舒舒服服的。”晏恣道。
“吃了。”燕伯弘却依然眉头深锁。
“你怎么让她回心转意的?”晏恣好奇地问,晏若昀可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我告诉她,再不吃我就把阿月扔到北疆的军营去。”燕伯弘冷冷地道。
晏恣吓了一跳,同情地看着他:“怪不得娘躲了你那么多年。你这样,她不逃才怪。”
燕伯弘的脸色有点僵硬,好半天才问:“你有什么好法子让她留下来?她倔起来比驴还厉害。”
“留下来……只怕有点难度,”晏恣挠了挠头,为难地看着他,“而且,留下来有什么好?”
燕伯弘瞪着她,脸都青了,好半天才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好了,别说这种孩子气的话,来,和朕说说,你们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这话题晏恣喜欢,她的事摆出来能说个一天一夜都不带重样的。她抹了一把脸,清了清嗓子,来了劲了。
霍言祁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个眉飞色舞的晏恣,在燕伯弘面前摆着个弓马步,旋即她一踢腿,手化成了拳头,口中模拟着球飞过的声音,一拳砸在了龙案上。
“那鞠在风流眼里打了个转,猜猜看,到底进了没有?”晏恣的声音抑扬顿挫,声音清脆得仿如金豆落玉盘。
燕伯弘呵呵笑了起来:“自然进了,朕的女儿,必有天神庇佑。”
“爹你吹牛比我还厉害。”晏恣取笑道。
霍言祁把重新热过的药放在燕伯弘面前:“陛下,趁热先喝了吧。”
晏恣顿时沉下脸来,收住了拳脚,不满地道:“不是荣公公去热药了,怎么换了人了。”
“朕让他进来的。”燕伯弘端过碗来一饮而尽。
晏恣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取出一块秦太医特意为她配的润喉糖塞进了燕伯弘的嘴里:“多苦啊,甜一下。”
燕伯弘十分受用,乐呵呵地道:“言祁,你看朕的女儿多贴心啊。”
霍言祁躬身道:“恭喜陛下父女团聚。”
晏恣一翻白眼,连眼角都没分他一下。
燕伯弘轻咳了一声道:“小恣,朕听说你和言祁有些误会,今日不如朕做个和事佬,你们俩有什么不痛快的,就在这里说开了,以后见了面还是和和气气的,好不好?”
晏恣冷笑了一声道:“我是没这个福气和霍将军和和气气的,我们早已经割袍断义了。”
燕伯弘的眉头皱了起来:“说什么傻话,言祁是我们父女团聚的大功臣,要不是他,我们说不定擦肩而过,更说不定会酿成大错,虽然行事中稍有疏漏,但瑕不掩瑜,你不谢他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气鼓鼓的?”
“我谢他?”晏恣简直觉得太可笑了,“谢他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怎么不用谢?”燕伯弘不悦地道,“要不是他,你母亲和你都说不定被成璋当成前朝余孽处决了。”
晏恣语塞,好一会儿才傲然抬起下巴:“把人踢进河里再用杆子往上捞我就得谢他了?笑话。”
“胡闹。”燕伯弘沉声道,“你这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晏恣气急败坏地道:“你还是我爹吗?怎么尽帮着别人说话?我就不要理他,我恨死他了,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他!”
从来没有人在燕伯弘面前这样撒泼打诨过,一时之间,他瞠目结舌,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应答。
“陛下你别说了。”霍言祁深吸了一口气,迎视着晏恣的目光,“小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做梦!”晏恣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那晚在灶台后铺天盖地的绝望如骨附髓,挥之难去,曾经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怨恨。“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霍言祁的脸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恣!”燕伯弘真恼了,“言祁是大梁的肱骨之臣,你怎可如此无礼?”
“我为什么不能无礼?我向来就是这样,喜欢谁了就对他好,讨厌谁了就无礼。”晏恣也恼了。
“礼部正在安排事宜,你马上就要被册封为公主了,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颜面,知道吗?”燕伯弘有点头疼。
“谁要做公主,谁要呆在这皇宫里,谁要代表皇家的颜面!”晏恣脱口而出,“这里束手束脚的,动不动就有人打打杀杀的,要不是你们俩,我早就跑了。”
“啪”的一声,燕伯弘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说什么?你眼里还有朕吗?”
眼泪在晏恣的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道:“我……我盼了你那么久……我娘都从来不凶我……”
燕伯弘有点后悔,刚想放缓语调,晏恣一甩头跑了。
他一下子就从龙案后站了起来,急切地道:“你……你给我回来!”
霍言祁扶住了他,看着晏恣的背影,无奈地道:“陛下,你操之过急了。小恣这脾气,吃软不吃硬。”
燕伯弘颓然跌坐了下来,半晌才道:“让你受委屈了,她……怎么和她娘一样倔,阿云不是这脾气啊。”
阿云就是洪婕妤,温柔胆怯,要不是生了个二皇子,在后宫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照晏若昀说的,这洪婕妤才是晏恣的亲娘。
霍言祁沉默了片刻道:“陛下,小恣自由惯了,一时不能接受情有可原,陛下何不退上一步,以情动之。”
燕伯弘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行吗?”
“而且,小恣最惦记的,一定还是她的母亲和婶婶,她们若是好好地留在此处,她是万万不会走远的。”霍言祁道。
不提起晏若昀倒还好,一提起晏若昀,燕伯弘更头疼了:“小恣的母亲……更难留下。”
霍言祁斟酌了片刻道:“陛下只怕是当局者迷,依臣看来,小恣的母亲并非无欲无求,她有她最想要的心愿,那个心愿,全天下只怕只有陛下能为她达成。”
燕伯弘怔了怔,思忖了片刻,略带赞赏地看着他:“言祁,我原本还以为你只擅长行军打仗,现在看来,你倒是个全才。”
“陛下谬赞了,臣只是旁观者清罢了。”霍言祁自谦道。
“那看来你和小恣之间的误会,是不需要朕来掺和,你一定早就有了解决的腹稿了吧?”燕伯弘笑着道。
霍言祁沉默了良久才苦笑一声道:“陛下,臣满心惶恐,无计可施。”

  ☆、第三十六章 

晏恣回到昭兰宫的偏殿,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好半天没出来。
没过一会儿,晏洛便小心翼翼地敲着门,送进来了一个小瓷瓶,里面青绿色的药膏,说是霍将军特意送来为她的眼睛消肿的。
晏恣这才发现刚才那一顿哭,她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似的。
不过,当她是三岁的小孩子吗?送点东西就和好了。
她拿冷水随便敷了敷眼睛便又生龙活虎了起来,那个小瓷瓶被她丢到了门外。
一连好几天,霍言祁都会遣人送些贴心的小玩意儿过来,有时候是糕饼,有时候是解闷的小玩意儿,晏恣自然是一个都不要,统统赏给了下人。
那天和燕伯弘顶嘴之后,晏恣便听替她调理身子的秦大夫说,燕伯弘当天就病倒了,罢了一天的早朝,接下来两天也一直在服汤剂。
她心绪不宁,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探望一下,燕伯弘却先来了,只字不提那日的争吵,还带来了一堆的赏赐。
看着燕伯弘瘦削的脸庞,晏恣愧疚万分,满腹的不快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在这里很闷吗?闷的话来找朕说说话,朕一个人也很寂寞。”燕伯弘开玩笑道。
“有点,”晏恣老实地道,“我可以出宫去吗?去看看我的那些朋友,我很惦念他们。”
燕伯弘凝视着她,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身份还没有正式定下来,进出总有不便。礼部已经再准备造册事宜,可朕也有点私心,想让你留在宫里多陪些日子,等到正式册封后,朕给你造个大大的公主府,你再搬出宫去好不好?”
话刚说完,他便咳嗽了起来,喉中还带了喘息声。
晏恣慌乱地去拍他的后背,又手忙脚乱地倒了杯茶水往他嘴里喂。
燕伯弘连喝了两口,这才把胸腔中的咳嗽压了下去,摇头苦笑道:“朕也老了,不中用了。”
“哪有,爹你才刚过不惑之年吧?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依我看,我们镇上那几个年轻小伙一起上都不是你的对手。”晏恣拍马屁道。
不过,这也是事实,燕伯弘早年戎马天下,登基之后也并未松懈,身体算得上健硕。若不是这几天病着,又故意要在晏恣面前示弱,怎么也不会说出这种感慨的话来。
他微笑着摸了摸晏恣的头,感慨着道:“小恣,这些日子朕常常梦见你变成了一个娃娃,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要是我们没有分开这么多年就好了……”
晏恣心里感动,脱口而出:“爹你别难过了,我也常常梦到你,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我以后可以都陪着爹爹,哪儿都不去。”
“那可说好了,不许再动不动就提不喜欢这里。”燕伯弘高兴了起来,冲着外面叫了一声,“来人啊,今天朕在这里用膳,小恣陪着朕一起吃。”
话已经出口,晏恣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皇宫再大再好,刚来的新鲜一去便有些索然无味,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有这么多没见过的后宫嫔妃、皇亲国戚,一个个都好像紧箍咒套在她头上,单想到一个大殿下燕成璋就让她心底发寒。
燕伯弘却明显精神好了很多,连咳嗽声听不见了,午膳的时候一边听晏恣说话,一边用了一大碗白米饭,把荣公公喜得,临走的时候颇有深意地对晏恣道:“姑娘,未时过后陛下都会用些茶点。”
这是让她全天候陪吃陪喝陪聊的意思么?
晏恣哭笑不得。
一连过了两日,燕伯弘的病大有好转,晏恣却精神萎靡了起来。
去见晏若昀,却被告知毓兰殿依然是不许进出,除非陛下手谕。
勉强让燕伯弘同意去见了吴婶,吴婶抱着她只会哭,问当年的事情,她却一直摇头,只会翻来覆去地重复一句话:小恣,别怨你娘。
吴婶被隔在皇宫的西边,就在内庭和外宫的交界之处,从里面出来,晏恣不想回去,直接爬上了路边的一座亭子,坐在上面看着宫门发呆。
青舟和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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