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囚徒[二战]-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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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一度消沉过,但是阿翁说:“你脸上的疤痕非常像一只蝴蝶。不是很好嘛,我的脸比你的更加可怕。”
后来艾玛越发地觉得自己的伤痕确实像是一只蝴蝶,并盘算着以后或许可以在伤痕的地方搞个纹身。同时,她也对阿翁的面容有着极大的好奇心,不过当然她也不愿意去揭阿翁的伤疤。
“笛林姐姐,你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艾玛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阿翁也是一怔,然后回答:“是吗?谢谢你。”
艾玛今年十四岁,而阿翁已经二十了。看着艾玛,她依稀能想起曾经的自己,不过自己当年可没有艾玛这么可爱。现在想想,自己当年似乎没什么小孩该有的可爱样子,可能会很招人烦吧。
至于温柔,阿翁以前从未能把这个词和自己相关联起来。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说话也不会很照顾别人的想法。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再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怪,只觉得怜悯和可悲。
如果说以前的想法比较类似于“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么现在就像是“可恨人必有可怜之处”。
她渐渐学会了与这个世界和解,不管以后迎接她的是什么。虽然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是德国已经开始大不如前。非洲已经战败,和平不会太远了。
那么我的温舍先生,你又该怎么办呢?
温舍顺利抵达了东线战场,在这里作为一名飞行员生活下来。后来,在冬天来临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自己忘记已久的寒冷。从非洲到东欧,这温度简直天差地别。
很快,清晨的气温甚至跌至零下。雪花飘落下来,河水开始结冰,士兵们裹着厚重的衣服依然觉得冷。在这种情况下战机的发动机根本很难打开,更别说要去作战了。
但是可怕的是,苏联的飞机依旧徘徊在德军机场的上空。
这让德国空军非常头疼,他们尝试了许多办法,但是依旧做不到这一点。
温舍的飞机也发动不了了,于是他只能保养保养自己的战机、偶尔被差遣各种帮忙——例如,有时他会负责看管一下战俘,或者给战俘分配一下食物。于是在他清洗自己被铺满雪的战机的时候,有个战俘坐在地上远远地问他:“高个子,你是13号战机的飞行员?”
温舍只会极少的苏联语,这个苏联人也不像很会说英语的样子。温舍回头看了看他,依稀听懂了一个“13”,知道他在问战机的事,于是点点头。
那个苏联士兵笑了笑:“你打仗很猛,我们那里谈论过你。”
温舍没有听懂,所以转回去继续铲雪。
但是这个战俘似乎无聊得发慌了,继续问他:“你会苏联语吗?”
温舍没理他。
战俘看了看他,小声说:“傻帽,听得懂吗?”
温舍依旧没理他。
于是战俘也明白了,这个高个子是真的不懂苏联语。
温舍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战俘在说什么,但是他听懂了一句“傻帽”。不过他也无法用苏联语表达自己“听懂了”,于是他冲着苏联人握住拳头,将拇指从食指和中指间伸出来。这是苏联人表达嘲弄和轻蔑的手势。
战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轻则挨打重则枪毙了,不过温舍只是又回过头去继续处理自己的飞机。
战俘渐渐有些好奇,歪着头看了看温舍,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是前两天给我们分配食物的那个士兵,我记得你,你还给我放了块肉。怎么,你们的飞机都冻住了?闲成这样了?”
温舍听不懂他说什么,但被他吵得耳朵痛,于是用德语徒劳地制止道:“能不能闭嘴,已经很烦了。”
“想不到这么简单的方法连大名鼎鼎的13号也不知道?”战俘不由得大笑,然后一边不停地说话一边用手比划。
温舍一开始还在干自己的活,后来实在忍不住看了战俘一眼,这时战俘比划的姿势突然让他明白了什么。他立刻来到这个战俘身前,蹲下身子使自己和坐着的战俘一样高:“你比划的是在寒冷天气发动飞机的方法?”
战俘听不懂,但是对于这个会蹲下来和他说话的德国士兵,他觉得挺有意思:“怎么了十三?这都搞不定,看来你们德军的技术也不怎么样嘛!”
“教教我,”温舍用德语说完又很费力地想了想,挤出两个苏联单词,“教、我。”
苏联人当即相当直率地拍拍屁股站起来,爽快地说:“来吧十三,苏联哥哥教你怎么开飞机!”
于是温舍就这么知道了这个让德军困扰依旧的方法——只要将汽油和飞机油箱里凝固的滑油混合后再打开发动机,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看着战俘演示完之后,温舍的发动机很快就启动了起来,并能持续运转了。这让他非常兴奋,降落后立刻用苏联语和战俘道了谢:“斯巴西巴。”
战俘很狂妄地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也是苏联的一个肢体语言,他在嘲笑温舍“太笨了”。
不过温舍现在真的很感谢他,也就原谅了他的嘲讽。
后来温舍莫名地在苏联战俘中多了“十三”这个外号。他总觉得这个数字在苏联可能含有“傻帽”那样的贬义,不过他问了懂苏联语的战友,战友说在苏联是没有这种说法的,这就纯粹是个数字罢了。
另一边,阿翁在布列塔尼亚的生活还算稳定,她在这里住了很久。其实有口饭吃、有地方住已经是个不错的事情了,如果启程去英国,吃住、工作都是很让人头疼的事,同时可能还要面对德国的轰炸。
于是在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沃克也默许了阿翁在这里无限期的停留。
在这期间有德国人隔三差五地出现在医院,为首的是个凶巴巴的盖世太保。
阿翁本以为那些人只是定期的视察而已,后来却发现克拉拉似乎和那个一脸凶相的盖世太保有什么瓜葛。
那个盖世太保每次来到医院之后会四处看看,然后发现没有状况就会离开。之后过了几分钟,克拉拉也会无端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盖世太保看上了克拉拉的好身材,”另一个护士告诉阿翁,“而克拉拉也乐于依靠盖世太保过上好点的日子——通过出卖自己的肉体。”
阿翁好奇地问她:“但是,你们怎么知道克拉拉和那个盖世太保不是真的相爱了呢?”
护士嗤笑一声:“羊羔会爱上狼吗?老鼠会爱上猫吗?我们和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会有可能吗?”
阿翁看了看护士,皱皱眉头默默闭嘴了。
但是阿翁还是觉得克拉拉对那个盖世太保是有感情的。有时她会看见克拉拉在窗口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而当盖世太保来的时候,阿翁觉得她的样子就像看到温舍时的自己。有些羞涩,但是遮掩得很好……
似乎也是因为克拉拉,阿翁对盖世太保的印象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坏了,直到后来,几个法国居民送来了一个浑身是枪伤的法国游击队员。
他们一直说大医院是不可能接纳士兵的,如果这家小医院也不接受他,那么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死。
埃布尔医生拦在门口和他们争论着,不断地告诉他们,这里也会有盖世太保视察,不可能接收法国士兵的。
埃布尔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平民们声嘶力竭:“我们求求您,求求您了好吗,他还这么年轻,他刚刚救下了我们所有人!他是我们的恩人,他现在还活着!”
这时阿翁和几个医生护士也过来了。看见地上一身枪伤的法国游击队员,阿翁立刻说道:“这不可能,不能让他进去的!”
埃布尔也说:“是这样的,你们回去吧!”
然而那些人突然跪下了,只求阿翁他们救这个年轻人一命。埃布尔和几个医生护士都是一愣,阿翁一边拉着他们起来一边跟着也跪了下去,口中解释道:“如果我们让他进去了,死的就不止……”
“这是人命啊,你们不是治病救人的吗?究竟有多冷血啊!”“求求你们了,只要将他包扎好,我们立刻会带他离开这里!”“何况盖世太保也不是每一天都来这里不是吗?或许今天他们就不会来!”
人们请求的声音响成一片,阿翁的声音瞬间被淹没了。埃布尔静了几秒,终于开口:“抬他进来,速度要快!“
阿翁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拿什么赌博吗?”
埃布尔低头看向她:“可倒在那边的也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信三封
游击队员被抬了进去,几个医生护士负责救治,其他人陆续回到自己原先的岗位上。
阿翁也回到了艾玛和克拉拉身边。克拉拉一直留在这里没有出去,这时便小声问阿翁发生了什么。
阿翁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他们送来一个游击队员。”
克拉拉抽了口冷气,阿翁问她:“那个盖世太保,今天会来吗?”
克拉拉心里一乱,只是回答:“你在说什么,这我怎么会知道……”
克拉拉不承认自己和盖世太保的关系。确实,不管是不是事实,不管别人是否看出,但是克拉拉本人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而且阿翁也明白盖世太保来这里或许不一定会事先告诉克拉拉。
于是阿翁不再追问,只是时不时望向窗口,注意着盖世太保有没有来。
然而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约下午四点的时候,阿翁透过窗口看见那些人已经来了。
同样发现的不止阿翁一个人,医院里有了骚动。
埃布尔立刻叫道:“快把那个士兵转移出去!”
阿翁看了看外面,觉得埃布尔是昏了头了,这里这么开阔,盖世太保迎面就过来了,怎么可能把一个人转移到医院外面?
她立刻往那个士兵的病房跑去,其间沃克拉住她,大吼着叫她不要过去。阿翁看看窗外,几个盖世太保已经进了一楼,埃布尔医生正在设法拦住他们。
阿翁挣开沃克的手:“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快放手,来不及了!”
而阿翁跑进士兵的病房后说的第一句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盖世太保已经来了!快!把这个士兵从窗户扔出去!”
这里是医院的三楼。
所有人都怔住了,似乎没人敢动手。确实,如果从这里把这个伤兵扔出去,那么他必死无疑,如此就算盖世太保发现一个士兵摔死在医院外面,知道医院放人进去过,但这么极端的行为也表达了医院不会再接纳士兵的决心,盖世太保不会太为难医院。但是那又和杀人有什么两样?
最让人们惊讶的,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么可怕的方法。他们想到的是把士兵藏起来,或者进行伪装,而不是杀人。
没有人理会阿翁,他们觉得她是疯了才会那么残忍。最终他们只是把士兵抬到床下,用医疗用品掩盖着。
而阿翁也觉得这些人疯了:“你们在做什么,这行不通的!盖世太保可不是小孩子,或许他们接到举报才会来的!你们不明白,那些人搜查得非常仔细,而且杀人如麻,你们不知道他们的可怕……”
此时,盖世太保已经开始挨个搜索病房了。他们很凶悍,每个病房门开开关关都是“砰”得一声巨响,阿翁的心脏也跟着“砰砰”乱跳。最终阿翁他们的病房门也被一脚踢开,几个盖世太保鱼贯而入,开始东翻翻西砸砸,药剂瓶碎了一地。
当然,就像阿翁说的,那个被藏在床下的昏睡中的游击队员也被拖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承诺的没有士兵?”凶悍的盖世太保头目说着就举枪打中了一个护士的头部,血溅当场。
在场的所有人失声尖叫,阿翁突然反手掏出自己的枪对着地上的游击队员开了三枪,准确地打中了头、脖子和胸。
游击队员随着三声枪响身子剧烈地弹跳了三下,然后倒下不动了,鲜血一直流到阿翁脚下。
阿翁的这把枪还是当年凡给她的那把,开枪的声音很大,连盖世太保都被震了一下,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看着阿翁杀掉了那个游击队员。
阿翁在发抖,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她立刻丢掉手里的枪双手举过头顶,看着盖世太保用德语说:“没有士兵!”
阿翁知道自己杀了人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杀人。
盖世太保看了看阿翁,似乎很满意她的做法,转身就要走了。正在所有人嗓子里的那口气就要放下时,盖世太保突然转回身来,端起枪口连开三枪,杀掉了这个病房里剩下的一个护士两个医生,最后又把枪口移向阿翁。阿翁完全怔住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似乎完全看那个盖世太保的心情。
她只能保持着双手举起的姿势站在那里。三秒后,盖世太保收起枪,点头道:“没有士兵。”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阿翁腿一软,直接瘫坐下去,白大褂浸染在了鲜血里,身上脸上也被溅得斑斑血迹。
她现在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活人,埃布尔穿着雪白的白衣站在病房门口目睹了这一切,他看起来有些崩溃:“我的上帝啊……”
阿翁看了他一眼:“现在倒在地上的也都是人。”
阿翁又给温舍写了信,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心中的郁结。
温舍:
近来好吗?
我杀了人,就在我之前去信告诉过你的那家小医院。
他们接纳了一个法国游击队员,后来被盖世太保发现了。我以为杀掉那个游击队员就能解救所有人,但是最终盖世太保只放过了我。
为了吸引盖世太保的注意,也为了让他觉得医院不会再接纳士兵,我对那个游击队员连开了三枪,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我心里很难受,虽然我并不后悔。
我想像你一样通过杀掉一部分人来解救更多的人,终究是没有做到。
你的 阿翁
1943年12月19日
阿翁:
收到你的来信了。
你不用自责,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比较奇怪的是为什么一开始要把一个士兵接进医院,接纳士兵却不被查出的可能性太小了。
我知道你一定也已经尽力了,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
正常来说,一个人如果杀了许多人,那么人们会说他是个杀人魔,但是如果在战争中杀了很多人,那他就是个英雄。战争从来是不能依靠正常的思维去设想的。
其实我们早已明白,在战争中,正义与邪恶,热心与冷血早已不再是他们表面上的样子,很多时候都已经天翻地覆。
老实说,站在我的角度的话,我会为你做出明智的举动而高兴。神奇的笛林小姐在战争中学会了坚强、冷静和果敢,我很高兴以后或许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的事情。
你永远这么让我感到骄傲。
我这里除了冷点,一切都好。之前我们的飞机还发动不起来,最近我从一个战俘那里学到了在冬天让飞机起飞的方法,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对了,还记得克雷尔吗?他似乎知道我被调去了东线。不久前他给我来了封信,除了说了一些不太讨人喜欢的话,他还问了你现在的住址,我也在回信里告诉了他,我想近期他可能会给你寄信,看到了不要太惊讶。
你自己一切小心。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你的温舍
1944年1月
其实收到了温舍的信的时候,阿翁心里已经不那么难受了。距离太远,路程太险,当信寄到对方手上时,一切或许早已不再及时。温舍的信此时早已失去了安慰的意义,它只是一个他在远方还平安的凭证。
对于克雷尔竟索要自己的地址,阿翁觉得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