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杀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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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名老者道:“不行的,猫这种动物,只会爬树,不会下树的。它爬上去就下不来,一定要有人爬到树上,把它救下来才行。”
我心想,这只猫可真能惹事,你明明不会下树,爬那么高干什么啊?猫的身体轻盈,就算是从树上掉下来,也未必会摔死,可它自己不跳下来,却想让我这么沉甸甸的一个大活人往上爬,万一我摔下来,这后果谁替我考虑?
心中极是不情愿,可是旁边的居民们都在一迭声地催促我:“快点,你快点,人家那只猫已经饿了3天了,可别饿坏了它。”
我叹息,敢情在这些居民的心里,我一个大活人的命,还比不上猫的一顿饭。心里埋怨,嘴上却不能说出来,既然做了警员,就得认命。一咬牙,我攀着树干,慢慢往上爬去。
爬到了高处,我向下张望,只看到一张张向上仰的脸,那情境极是怪异,让我心里更加压抑。再往上爬,那只坏猫明明看到我上来了,不说快点接应我一下,反而扭转头向更高处爬去。我只好追在后面,伸手,再伸手,终于抓到了猫的一条后腿,结果被那只猫用力一蹬,手背上顿时鲜血流淌。
手背上的剧痛,让我终于想起来了,猫这种动物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稍不留神就会被它抓破,还要打预防针避免狂犬病。要想捉住猫,就必须抓住猫的后颈,一旦捉住猫的后颈,猫就丧失了反抗能力,任你为所欲为。
我再向上爬了几下,一伸手,捉住了虎斑猫的后颈处。果然,这只猫立即老老实实,四爪蜷缩,任由我把它提到面前。
一手提猫,正要往下爬,这时候下面的居民齐声喊叫起来:“抱住它,你抱住它,它需要安慰。”
我气恼地喊叫了一声:“我的手被抓破了,需要治疗。”
下面的居民喊:“没关系的,它抓破你没关系的,这里的猫都打过预防针的,抓破你也没有关系的。只是现在,它需要安慰。”
那好吧,我就安慰安慰这个小东西。正要把虎斑猫放入怀中,忽然之间有个疑问,在我的脑子中浮现出来。
这个社区,环境如此幽雅,居民们又都很有爱心,爱护猫甚至超过了爱护人。这只猫为什么非要爬到树上来呢?是有人惊吓了它?是被人类同样宠爱的狗追赶的?还是……我的目光落到了与视线相平的楼房阳台上。
没错,这只猫不是从树下爬上来的,而是从对面的楼房阳台上跳到树上来的。
下一个问题就是,这只猫为何要从阳台跳到树上。而且它在树上被困了3天,为何它的主人不管不问呢?
与我视线相平的,是三楼的阳台,一只花盆翻倒了,阳台的门呈扭曲性碎裂状。房间望向阳台窗户上的玻璃,全都被捣碎了,散落了一地玻璃片,折射着刺目的阳光。一条手臂从房间窗子里伸出来,五指呈钩状,垂落在窗台上。虽然看不太清晰,但我能够感觉到,那只手的颜色透不出丝毫的生命气息。
糟糕!我低声对手中的虎斑猫说:“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的主人就是苏小河,千万不要。”
但在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失望。
【这里只有一只手】
怀抱那只可怜的虎斑猫,我费了好一番周折,才从树上爬下来。询问社区的物业公司,证实三楼那户人家,业主的姓名果然是叫苏小河。而且这只被困3天的猫,也正是苏小河养的宠物,名字叫狐狸。
从这只猫的名字,可以对苏小河的性格略有了解。他至少是一个凡事都喜欢别出心裁、内心比较阳光的年轻人。
我吩咐物业管理公司拿钥匙过来,打开苏小河的房门,同时我立即呼叫警力支援。当最近的警局派了警力赶来时,物业公司已经把钥匙找到,但是苏小河的家门却打不开,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在里边把门顶住了。
我立即想起了文物贩子潘家帅失踪案。
潘家帅在一架高空飞行的客机上神秘地消失了。但就在他登机的前一天夜里,他接连三次打电话报警求救,说是有人要杀他。而当两名警员赶到的时候,却不得其门而入,潘家帅挪动了家具,从里边把门顶死了。
我还记得,最后那两名警员是从阳台爬上去进入了潘家帅的家。
我立即下楼,通报了警务中心。房门被堵住,无法进入,情况紧急,我现在尝试从阳台进入。然后我跑到刚才那棵树下,抱着树爬了上去。
我爬到了与刚才那只猫相同的位置,这时候树枝发生扭曲,听见下面有人在惊叫。幸好我爬上来前就已经计算好了,背对着苏小河家的阳台,树枝弯曲,我的脑袋砰的一声,正撞在苏小河家阳台上。
强忍着疼,我反手攀住阳台的边沿,腰部用力,猛地翻入阳台里。
阳台里边,几盆米兰翻倒枯萎,我正坐在一只破裂的花盆上,脸部正对着从窗户里伸出来的那只手。
这只手纤细、有力,漂亮的椭圆形指甲,明显是因为外力而劈裂了。一道久已干枯的血迹从腕部开始,延至中指的骨关节处。手的颜色泛着青乌,好像是块上好的乌木雕成的,只是缺乏活力。
但我丝毫也不怀疑,这就是一只人手,而且多半就是时装设计师苏小河本人的。
双手持枪,屏住呼吸,我慢慢地踏前一步,探头向窗里望去。
我想看到的是这个身体的其他部位,一只手不可能孤零零地生长,理论上来说它应该是身体的一部分。但是窗户里边凌乱不堪,无数怪异的摆设堆如小山,但偏偏就是没有其他部分,这里只有一只手。
和潘家帅家里发生的情形一样,苏小河家阳台上的门,也在里边被一只沙发顶住了。我用枪柄将窗户上的玻璃敲碎,从窗户探身进去。居所的情形也是一样,居室里每一件东西,都不在它应该在的位置,这些东西都是苏小河平日搜集又或是自己设计的生活艺术品,风铃、瓷器、布偶、紫砂壶,所有的东西,能撕碎的基本上都撕碎了,无法撕碎的也被砸成了碎片。
所有被撕碎的东西,都在屋子一角堆积了起来,堆得高高的,像座小山。
我想起潘家帅报警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的屋子角落里,有一团被褥撕碎后的破棉絮,而当时的警员,就是从那堆破棉絮中将潘家帅找到的。
那么,我是不是也会在这堆垃圾中发现苏小河呢?
我钻进屋子,越过翻倒的柜桌组成的障碍物,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堆垃圾前,仔细地看了看。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堆垃圾?为什么潘家帅的家中会有一堆破棉絮?
忽然之间我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我好像是看到了潘家帅或是苏小河,总之是一个男人,正被困于地下,于死寂的黑暗之中,拼命地用手掏挖着泥土,缓慢地向前蠕动。被挖出来的泥土,抛到了他们身后,在潘家帅身后,这些泥土是撕碎的棉絮。而在苏小河身后,这些泥土,则是我现在看到的垃圾。
我用脚踢了踢这些垃圾,又拿枪搅了一下,没有发现苏小河身体的其他部位。
或许是营救者姗姗来迟,他们已经在地下探得太深,太深。
再返回到窗前,仔细看那条手臂,我差点失神地跌坐在地上。
我看到了再清晰不过的齿痕,就好像一只太古时代的怪兽,猛地一口,咬在松脆的果皮上,留下了两排整齐而略显错乱的牙齿印痕。
忽然间我又想到了威伯说过的卡摩斯,他说他亲眼看到,有什么东西将卡摩斯拖入一只石鼎内,当时他抱着卡摩斯的腿,用力往外拉,结果只拉出来一条腿,腿上面留着清晰的齿痕。
真是妖兽出没的不祥时代啊。
我在心里感叹,或许是卡摩斯、潘家帅和苏小河,他们都以为自己钻入了地下,不停地挖掘前行。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在一只妖兽的肚腹中,正等待着四壁分泌出来的强烈酸液,将他们溶化成富有营养的食物。
真的,这事可是谁也说不准。
可为什么苏小河会留下一条手臂在外边呢?如果这条手臂确实曾经属于过他的话。
是不是也曾有过一个人,当时正跟苏小河在一起,一如威伯与卡摩斯在一起时一样。而那个人,正如威伯死抱着卡摩斯的腿,他也是拉着苏小河的手,用力想把苏小河从那诡异的情境中拉出来。
如果真有这个人,他为什么不报案?他现在又在哪里?怎么离开这里的?
那个人没有报案,或者是存在着另一种可能。
我蹲到窗台上,俯下身仔细查看这只手的前端,果然在手指和手背的部位,发现了几道尖利细小的爪痕。然后我伸出手背,与那只手上的伤痕对照了一下,应该没错,伤痕是一样的。
这只手,是那只叫狐狸的虎斑猫,咬住之后拖到阳台上来的。这就理解了它当时为什么没有报案。事实上,即使是这只猫有心报案,也办不到,因为它被困在树上三天三夜了。
真是只可怜的小东西啊,我在心里感叹道。
再看那只断手的指尖,于窗台上划过的血迹,我一下子怔住了。
歪歪扭扭的血迹,于窗台上组成了一串字符:AK47860416。
这串字符是什么意思?
第三章奇怪的报警电话
【不明缘由的袭击】
我坐在办公桌前闷闷不乐。
我的面前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苏小河家中发现的断手留在窗台上的字符串:AK47860416。
我现在已经弄明白了,这串字符,前面4个,是指最威猛的火器AK47,这是苏小河最喜欢的武器款式。看不出一个时装设计师竟然也会如此迷恋于火器的犀利。而字符串的后6位,则是苏小河的出生年月日。
我拿笔敲击着桌子,发出了有节奏的当当声,心里在思考:绝大多数人,都是用自己的生日,作为银行卡或是保险柜的密码,苏小河虽然是个时装设计师,吃饭靠的是灵感,但在日常生活的管理方面,他跟大多数平庸的人,应该没什么区别,也会被自己的思维定式局限住。
也就是说,这一行字符,是个密码。
可这是什么密码呢?家里的保险柜?银行卡?
一个人,哪怕是像苏小河这样的人,在只剩下了一只手的情况下,最关心的,应该不是找个人替他花掉他赚来的钱吧?
那他最关心的到底是什么呢?
再想如苏小河这样的人,他是一个男子,却沉迷于女性服饰的设计,对于女性的认同应该是更高于男性。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取得如此的成就。
在苏小河的心里,一定是存在着这样一个世界:神秘、美丽,笼罩在未知的霞云之中,只期待着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的人来勘察历险。这个秘密世界是他心灵的全部,他一定是将这个世界牢牢闭锁,藏于一个最安全,而且是最容易激发内心激情的地方。
这个收藏苏小河内心秘密的地方,也一定是充满了孩子气的、与苏小河的职业相吻合的地方。
比方说:银行为客户开设的秘密保险柜。
银行为客户开办了私人秘密保险柜,许多年轻人喜欢把自己心爱的东西存放在里边。苏小河必然是这样的年轻人中的一个,不是才怪了。
向银行查询,苏小河在哪里开过私人保险柜。
这个查找的过程比预期得更容易,只是一个电话,我就来到了苏小河的保险柜前。实际上这只保险柜很小,银行的本意,是让客户将一些单据放在里边。我输入字符串AK47860416,就听咔嗒一声,保险柜门果然打开了。
里边放着的,是一个薄薄的日记本。
宽幅的日记本,比32开大,比16开小,粉色的封面,有个穿围裙、手拄拖把的婆婆猫卡通画。
打开一看,这竟然是苏小河的日记。当时我很是吃惊,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写日记的已经很难找到了,而用传统的笔和纸写日记的人,除了苏小河,我还没见过第二个。我不由得对苏小河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将日记本小心翼翼地装入一只手包中,我把手包紧紧抱在怀中,这本日记关系重大,说不定是破解潘家帅高空失踪案的关键。至于事情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也没把握,只是毫无依据地乐观一点。
夹着手包出了银行,向自己的车子走去,银行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这地方是不允许停车的,但看起来这辆车似乎出了故障,一个满脸焦灼的男子蹲在车前,看另一个人手拿扳手,正在修理车子。
见我过来,蹲在车前的那名男子跳了起来,叫道:“警官,过来帮个忙吧,我们的车不知是怎么了,修了好长时间也修不好。”
开玩笑,我是警官,又不是汽车修理工。正想跟这个人解释一下,扭头见他满脸的诡异,心神一凛,急忙伸手摸枪,却已经迟了一步,我的后脑响起一声沉闷的钝击声……
妈的,这伙人真狠!当时我脑子里最后闪过的念头是:不要这样啊,这样会把人打傻的。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已经是4个小时之后,我躺在医院里,头上裹着厚厚的白绷带,手腕上悬着吊瓶,两名年轻的同事板着公事公办的后娘脸,站在我的床前,连声音都冷冰冰的:“夏大川,你醒了,能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吗?为什么会有人袭击你?”
“拜托!”我气恼地叫道,“那伙人打的可是我的脑袋啊,智商已经靠不住了,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说清楚?还是你们把街头监控录像里看到的情形跟我说一遍吧。”
两名同事无可奈何地对视了一眼,说道:“你是被人在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发现的,当时你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头部鲜血流淌,昏迷不醒。目击者报警之后,我们迅速将你送到这里抢救,并通过你的警徽查明了你的身份,证实你是我们的同事。警督罗开非常紧张,不能确定这一次袭击究竟是针对你个人,还是对整个警务系统的挑衅。所以我们立即开始调查那辆黑色轿车的来历,发现它原本是一辆私家车,早晨的时候由一名公司职员开到公司上班,却被三个男人使用电子盗窃装置偷走。然后那三名疑犯,将车一直开到了你所负责的警区。事实上,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三名陌生男子,正在对你进行跟踪监视,可你却毫无察觉。然后你去了银行,这辆车就在你后面跟踪,等你出来的时候,三名疑犯击昏你,将你装入车中,再将车开到闹市,丢下你逃走。”
原来是这样,那伙人早就盯上了我。我恍然大悟。
两名同事继续问道:“情形我们已经给你介绍完毕,现在我们需要你对事态作出一个判断。你明白这是公事公办就好,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需要知道,才好向罗警督作结案报告。此事究系偶然,还是事出有因?是针对于你个人,还是针对整个警务系统?”
“这个……哎哟哟,我的头啊,我的头好疼……”我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惊动了外边的护士,进来将我那两名不近人情的同事轰了出去。
在我心里,已经对两名同事的问题做了回答:如果他们关注这件事,此案就将被定性为针对整个警务系统的攻击;而如果他们置之不理,这就只是针对我个人的敌意行动。
但是这样一句话,我的同事又岂能听得明白?跟他们是不可能解释清楚的,而且也不可能说服他们放弃,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头痛。
拜托,你们总不能剥夺我头痛的权利吧?
我心里想。
【凭空消失的魔术师】
次日,病房门外换了两个同事,那两个机器人一样冷冰冰的,只知道写报告的同事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年轻的警员,都是刚刚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