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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现代真实灵异事件薄-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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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铮铮,这个妖魔的确棘手。但总有法子的。
  我侍立在师傅身旁。深夜了他还不寐,月光镀着紧蹙的眉目。我知道此番师傅说的是真的。这个妖魔不是往日江州的狐魅也不是胜县的僵尸,不是师傅壮年时不费吹灰之力斩除的任何一只。它的确是个十分厉害的邪祟。师傅凝神隐忧的神情。我知道他心中为难。但我仍相信他是有法子的,棘手只是一时之事。我的信心源于十三年来形影不离的侍奉与追随,我的命是师傅给的,所谓铮铮这个女童是师傅一手造就,犹如女娲抟土为人。有时我觉得隐约的心意相通,如同血缘流溯中的一脉共鸣般微妙。
  我感觉得出,师傅心中是筹谋着除妖之法的。他心里有数,尽管眼下他的心思如此沉重。我相信。师傅说过,邪不胜正。
  师傅是修道之士,吞吐天地灵气,身神俱清。但是月光里他清癯忧思的面容如此冷硬。垂曳的白须白发。
  让我觉得,师傅真的老了。
  平安镇萧条了许多。有人举家迁徙,留下仓皇的空屋。其余的人留了下来。他乡无亲可投的,贫穷到无力承担盘缠的,更多的人舍不得离开祖祖辈辈生息的地方。这里有许多户人家,几代生根于此,已然算不清楚了。即使在如此恐惧的时候,依然不愿抛舍。
  故土难离。周员外这样说。他是个温厚可亲的乡绅,算得镇上一家殷实大户。对于镇民们公议由他家负责供养卓真人在此期间居停茶饭的决定,他不仅心甘情愿,简直是十分庆幸。妖魔再凶,真人住在他家里呢,总不敢公然欺上门来吧?周员外一再申饬他的妻妾子女不得跨出大门半步,堂中香烟缭绕,家人日日持斋祈祷。
  周员外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和师傅在一处谈天。那时他的神情松弛温暖,就像一个风雪荒山里迷路的人终于望见了灯光。
  我无法理解这些人对于故土的感情。像周员外,即使他怕得这么厉害也不肯离去。这是周家根脉所在,多少代的祖坟在此,万万挪动不得的呀。他说。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挪动不得。他的房子在这里,他的祖坟在这里。生人的阳宅与死者的阴宅。这样就是万万挪动不得的根脉了吗?哪怕面临死亡的威胁。
  我不明白。我是个没有根的人,不懂得什么叫做,背井离乡。
  记忆里唯一的一口井在清石山。玄剔观。我和师傅的早晨,那井水梳理在头发上清凉澈骨。我离开它很多天了。我开始想念它。
  但是清石山并不是我的故乡。那里是修道的所在它不是人境。淡墨的天,空灵如水晶,绝缘尘俗。我只是被选择停留其中。那亘古如一的清与寂,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就像师傅一样。我有预感我生命的轨迹将会沿着他的延伸下去犹如前车与后辙。我是师傅种植出来的,种在清石山。可它不是我们的故乡。
  师傅与我都是不属于任何一块土地的。想着,寂静,在心中无色无味的弥漫。
  那天黄昏我洗了头发,在庭院等着晾干时碰到周员外的儿子。有点意外。我并不曾与他说过话。平时师傅和我的茶饭都由周家仆人送到我们居住的厢房里来,师傅不喜欢与他们一家大小同桌进餐,尽管为了祈福周家人也早已吃素。
  只有偶尔的几次,匆匆地见过。仅仅知道他是周员外的儿子罢了。好象是在读书,但如今奉他父亲之命每天呆在家里。
  一个温文沉默的十八岁少年。我猜他一定很听父亲的话,是个害羞的老实人。他低着头,干净的双手规规矩矩交握在长衫上,令人塌实的稳妥。
  所以虽然是陡然间对面相逢,我一点儿害臊的意思也没有。他看起来比我还更窘呢。
  为什么要害臊呢。不要说十三岁懵懵懂懂的豆蔻年华。我注定了不是寻常情窦初开的女孩子。
  小师傅。这么巧你在这里。
  他规规矩矩地招呼道。是的。这是我。无色无味的小师傅,绝尘绝俗的女道童。
  铮铮。我的名字,如敲玉磬,泠泠清音。
  我周遭如有方圆净地。尘缘悲喜,近不得身。没有一种气味可以亵渎,没有一种温度可以接近。我立在厢房门口对他点了点头,算做回应。
  这个眉目清朗的少年。我的冷然令他倍觉局促不安。那时我不想回房,只是因为暮春黄昏的风暖暖地吹着我透湿的长发很是舒服。我想在这里把它晾干。我想,既然没有话说,他赶快走开不就完了,免得站在这里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但是他突然抬起头来了。红彤彤的晚霞,底下沉淀成紫。他望着我,不走,也不说话。
  我就跟他对视。我不局促。我不是寻常的十三岁女孩子。
  我是小师傅。红彤彤的晚霞里,我攥着一大把垂到腿弯的长头发镇定地看着他。余辉映我灰布袍的影在青砖墙。他的脸渐渐涨红起来。
  我觉得自己的冷静一如师傅。那一刻。手心里攥拢一束丰厚长发,湿湿的,游龙般绕过脖颈泼墨在周身。
  [无题]
  师傅说:铮铮,这魔障着实凶险,但非除了它不可。有它在一日,世上都不平安。
  届时你听我吩咐。师傅会护住你,你只记住,不要慌乱。心要定。心乱则神昏,神昏则气涣。神气一散妖魔就乘虚而入。
  切记,心要定。无论如何都不能乱了自己。
  魔由心生。
  我想念清石山。我想回去。十三岁以前,短短的流年。寂静如大雪封山,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师傅的眉头蹙得好深。他这么瘦,他真的老了。师傅。他的白须长长地垂落,看去竟有衰迈无力的忧伤。莫非这一次真有这样凶险吗?卓真人,一世英名,莫非这一次的劫数竟是要过不去。平安镇,是命数里注定了回不了头的不归路吗。
  我看不透这玄机。垂目静静地擦拭着师傅的法器。在师傅身边,我不怕。但我想回去。人间走这一遭,我倦了。师傅,师傅,是你带我来的,你要带我回去。
  我只想回去。回清石山,那个不是故乡的地方去。
  何处是故乡呢。怕是谁也说不清楚。
  我把一个馒头放在街市上那乞丐的盆子里。他伸出生着脓疮的手,迫不及待地抓起来往嘴里送去。不过在那张扭曲的脸上,一时间我竟无法看清他的嘴在哪里。
  谢谢姑娘……您多福多寿……多谢姑娘!
  他含糊不清地嘟哝着。
  哐!一只脚把他的盆子踢翻,馒头骨碌碌滚得老远。臭要饭的!躺在路中间,叫人看了恶心。你怎么不死?老天爷啊——为什么你让这东西活着啊——为什么——你怎么不死?你怎么不去死?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我认得那个人。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死在妖魔手里。在一次归宁的途中。有人说从那时起他就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他望着天空嚎叫了一会儿,狂歌狂哭。然后一路胡言乱语着走去了。野兽般的哀嗥渐渐微弱消失。
  乞丐瑟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像团破布。大概这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吧。无动于衷的麻木。待那疯子走远了,他才用手往馒头爬过去。膝盖以下那两只畸形的圆球在尘土中拖出痕迹。
  给你,赶快吃吧,别再让人踢翻了。
  我把馒头捡回来重新递给他。
  多谢姑娘……多谢好心的姑娘你大恩大德……
  乞丐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两只浑浊的眼睛只专注着食物,时而寒缩地翻上来望一望也没有任何表情。死珠子一般。
  有得吃他就满足了吧。什么也不管,如此卑微。人到了这地步,尊严,抵不上一个阴沟里的馒头。
  我转身离去。乞丐在身后磕头,我并不想再看他一眼。
  我想我并不同情他。人世间是这么的复杂,这么的没有道理。有些时候,同情,在这样的人身上你看不出任何意义。同情显得如此苍白和虚伪。师傅说,天道不仁,我依然不懂。
  这个人世我不想再去懂得它。我只想赶快地回去。回去。
  [刹那]
  那天傍晚他说:小师傅。这么巧你在这里。
  他的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在沉淀成紫的彤红夕照里。彼刻我手心里攥着一把泼墨般长发默然相对,如此冷静。静如水,静如冰。
  静如我的师傅。
  我能感觉到他眼中的惊喜与热烈,随发丝披满了全身。软的,亮的水流,哗哗地流转。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我也可以顺着那水流去。
  庭院里春暮,有一树才吐艳红的石榴。他折下一枝递过来。微风里,颤颤初开的红花朵。
  小师傅……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转身进房关上了门。
  微风里他浅蓝的衣袖红花朵。凝固于夕阳半下。
  没有一种温度可以接近。我不愿让你知道。
  我是铮铮。这玉磬绝俗的名字,不愿,让你知道。我被选择停留的地方不是你的故乡,我的心思里,绝了尘缘。
  我竟然没有对你说一句话。或者是你说得太多。其实,如果是注定了躲也躲不开的相遇,说一声你在这里,便也足够。
  足够了。
  不能拥有更多了。欠你一个名字,也就算了吧。一刹那,过去了。
  我坐在镜前,就着半干的头发,齐齐梳挽起墨般丫髻。
  [玄机]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平安镇呢,师傅。你说那是命数,但命是什么。师傅,我的命本是你一手塑造。师傅,如果连你都不能告诉我我的命数,这谜底还可向哪儿寻去。
  我看不透这玄机。师傅。
  一些人遇到另一些人。一些事遇到另一些事。那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相遇之后。那不是结局。结局是没有的东西。
  在结局降临之前,上天从来不会让我们看到它。师傅说。
  我太小,世界对我,太复杂。我不能懂这天道。轮回流转,世间的原由,荼毒的理由。师傅,告诉我生命是什么。
  师傅就是我的上天。但上天之上,还有上天。层层的因果里,众生都被更高一层的什么蒙蔽着,因此而茫昧,因此而盲目。它冷瞰着你,熟知一切来龙去脉却从不予以透露。一场又一场的随缘而现,泡影,昙花,生生灭灭,人,总不能懂。
  一早就写在那里了的。不过是个没完没了的游戏吧,想来真叫人倦。当天意戏弄于人间,而人颠簸于诸天的悲喜。天意之上还有天意,茫昧的都只不过是层层的众生,一层一层。这个跟命数捉迷藏的游戏,只有蒙着眼睛才可以玩下去。
  所以,师傅,你也不能给我答案吧。因为没有人来给你答案。我们都是蒙着双眼的嬉戏者。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平安镇呢?师傅。你说那是命数,你不能回答我。
  生命是什么?师傅。原来你和我一样只不过是个无知的孩子。
  我们都看不到游戏的结局。但是师傅,请你带我回去。
  是你带我来的,你还要把我带回去。
  我要回去。师傅。
  [揭示]
  这夜的月色凄黯,春风却温暖。乱葬冈子上,怎么也有这样浓洌的花香呢?星光跟着我的脚步,我看见破败的坟窟,草草堆成的荒坟被野狗扒开来,白骨暴露在夜空下。野狗的血红的眼睛,呜噜呜噜,不情愿地咆哮着逃了去。我看见磷火飘浮,一星星,惨碧荧荧。
  可是大朵大朵的蔷薇花,竟然这样灿烂地怒放开满了乱葬冈。满山粉红色芳香的花朵,如云如雾。
  人说最美的鲜花下面有最多的死人。这夜我看见原来地狱里面会有仙境,而仙境底下,还是地狱。
  这些花真美啊。我穿过这片花海与白骨。乱葬冈子上磷火萦绕的小窝棚。
  不……不要……不要……
  磷火的微光里我解开最后一枚衣钮,淡灰色长袍从肩头无声滑落。啊,看我,难道我不美吗。看,看我漆黑高挽的双髻,看我空灵清淡的眉目,看我优雅修长的手指。看我十三岁纤细的处子之身,肌肤这样洁白光滑,如蛇蜕皮。我不美吗?我不像每个男人梦寐中不染尘埃的仙子吗?我这样赤裸在你面前。只要你愿意,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你呵,你为什么如此抗拒?
  不要……不要!不要……
  来吧,良人。你还在怀疑什么?你还在害怕什么啊……来。来啊,这个美好的身子就在你眼前……就在你手边等着你来拿去……你还在迟疑什么?来,给我你的怀抱与嘴唇,把我拿去……良人,这是真的,我愿给你……来。不要再躲闪。抱我,我是你的……来。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怎么?良人,你真的怕我么?你的脸上为什么有如此恐惧的表情,你为什么不敢触摸我的身体。告诉我良人,我不美吗?啊,我不是你想要的女子吗?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了……来啊,来……
  不要——不——不要——求你饶命……求你……
  你为什么颤抖得这样厉害?良人。你冷吗?你一定很冷吧。看这孤单的夜晚,孤单的风……抱抱我,就不会冷。我的身体像火一样烫……你摸过这么温暖的肌肤没有?让我抱着你给你温度,好吗?来……我的良人,来……来!
  不要——啊——!
  那个男人发出凄惨的叫声,宛如被宰的牲畜。他像虫豸一般用手在地上爬行,拖着身躯慌乱地躲避着我。但是他终于无路可逃。在我的裸体扑入他怀里的时候,他绝望恐惧的嘶嚎扯碎了夜色。
  我紧紧闭上双眼抱住这具散发着恶臭的躯体。一些黏滑的液体蹭在我脸上身上,我不敢去看那是什么。我想呕吐,但我死死地缠绕住他,用我的手和腿,用我柔软的身体。像一条蛇,缠绵相绞。
  他在我怀中徒劳地挣扎……他甚至挣不脱一个十三岁女孩的手臂吗?啊,我感觉到这具残躯如同被剪去了翅膀和腿的昆虫蠕蠕地翻滚着……我不敢睁眼,不敢目睹那扭曲的脸,我怀里的这份残忍与丑陋啊我不敢目睹他只剩一半的腿,膝盖以下,一对畸形的圆球。
  那个乞丐在我的怀抱中徒劳挣扎。像顽童手中,被剪去了翅膀和腿的昆虫。
  求你放过我姑娘……你大恩大德……你行行好,行行好……饶……命……
  他惨叫着,嘶吼着,长嗥着,呻吟着……呻吟着……然后,他呻吟着抱住了我。
  姑娘……你大恩……大德……
  我死命闭紧双眼,可是泪水汹涌而出冲刷了脸上那些黏滑的液体。我齿间的鲜血咬住哭声。
  那乞丐的双手在我身上摸索。喉管间呼噜噜的喘息声中,周身的游走。狂暴灼热。
  铮铮!闪开!
  我在师傅的急呼之中睁开眼睛,奋力向一旁滚去。可是一时之间,我竟然挣不脱那双干瘪的手臂。此刻它变得像铁一般坚硬。他死死地缠绕住我。
  我挣不脱……啊这不顾一切的狂热抚摸……他没命地缠着我……我挣不脱……师傅!
  铮铮!快!
  来不及了。我心中陡然空洞。晚了。来不及了。
  心,直坠下去。深渊里呼呼的风声。竟然无悲无惧。
  仿佛所有的感觉都麻木了。我心里只是空。
  我知道了。
  这就是结局。命数?我看到了。原来它在这儿等着我送上门来。
  我的结局从夜空中飞过来,飘飘的白衣袂。她降落在遍地磷火之间。
  在我眼前。此刻她终于与我咫尺相对,我看见了她的脸。
  [髑髅]
  古籍记载,巫蛊之中有一种叫做髑髅蛊。是用百具未嫁夭亡的女子骸骨集于一处,每夜施以禁咒,作以巫法,满一年后则众骨自行片片解离又再重相组合,以百具骸骨之片段共组一具新的髑髅。即为髑髅蛊。成蛊后如尸如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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