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错1-18by 白玉楼-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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乜谝律溃阋毋^。花宴春仍是怕她疼痛,便緊握著她的手,說些不相幹的話。
胡先生手腕一動,如意鉤嗤地拔出,傷口鮮血登時噴湧,便在這緊要關頭,忽然“砰”地一聲,店門竟又被人撞開了!
赫然竟是那蕭譽領著松君竹君不知為何竟然去而眩担嗣鏌o表情,二話不說,直撲上前,三般兵器急襲花宴春!此時正值胡先生剛剛給桃顏拔鉤、緊急止血縫合傷口之時,如何容得半點打擾?
四名親兵舉簾遮擋不便移動,花宴春急躍而出,左手一抖劍已出鞘,但見空中閃過一道緋紅光芒,恍若雲霞花霧,令人目眩。原來那劍與尋常刀劍大異,劍身極細,通體緋紅,霞光蕩漾,竟有幾分綺色。眾人萬想不到他這樣的英雄人物,竟用的是這麼柄頗有些香豔顏色的劍,不由都嘖嘖稱奇。
但這劍雖看去如國色天香的嬌豔美人,在花宴春手中一招掃出,卻好似有驚雷狂電滾滾擊下,又似有江河怒濤滔滔翻卷,聲勢懾人,立將三人逼在一丈開外。那三人各距一方將他圍住,銀絲金鞭鐵拐分攻他上中下三盤,而花宴春手中長劍龍吟破空,赤光驚電,雖是以一敵三,依舊從容。
只是他生怕驚動胡大夫,招式不免拘謹,不能立時解決對手,也不願久戰,便故意露出不支之態,慢慢變動腳下方位,引著那三人一起往門口退去。
四人翻翻滾滾地拆了百來招,花宴春見離桃顏已遠,不再顧懀В皇健扒Ъt揉碎”使出,剎時間織成一片緋紅色的劍網,仿佛幻化出了無數嬌豔欲滴的桃花瓣兒,鋪天蓋地地罩下來,卻又似被劍氣橫掃,將一片片的花瓣俱都撕得粉碎。而這劍網之中,劍尖所指都是敵人各大要|穴。這一劍來勢驚人之極,竟似有撼天動地之威,三大高手竟都被逼得連連後退。
卻在這一式將盡未盡時,花宴春忽覺身後有異。雖然並無半點聲息,但以他武功,縱是激鬥之時身畔任何細小變化都能察覺,此刻背後氣流倏忽急湧,必是有劍器疾刺他後心,當下手腕一反,硬生生斷了劍勢,翻轉來刺向背後偷襲之人。不知為何,他心中耄в泄之愔校姽饣鹗g,什麼也不及想,隨手使出一招,只聽“叮”的一聲,雙劍相交,卻仿佛金玉相擊,聲音極是清脆悅耳。
花宴春心頭一凜,已明白是誰到了。
第四章 前塵舊恨(一)
小店內眾人眼前一花,但見一道白影閃過,花宴春身後便多了一個人。
只見一個裹著雪白貂裘的貴公子,手執一柄翠色長劍,架住了花宴春的緋劍。那翠劍劍身比緋劍寬了一倍,色澤澄碧,如月色清華,溶溶浸浸,卻又耄в泻狻蓜ι硐嗯觯箘x時間光芒大盛,緋翠二色相映相照,華彩流溢,將整個小店都照得亮堂起來。
那公子身形頎長,容華雍貴,但發絲微鬈,眼廓甚深,略顯胡人異相。他似乎是頗為畏寒,緊緊裹著裘袍,雪白的貂毛團團圍在他頰邊,襯得他臉色便和貂毛一般蒼白。乍看去,便見下頜秀致,修眉長睫,雙瞳浸墨流光,竟是生得異常俊美,想來其母定是位綺豔無雙的絕代佳人。
然而眾人匆匆看得一眼,便不敢再看上他第二眼。這位公子雖然生得好樣貌,卻是神色倨傲狠戾,眉間一股煞氣沖天,教人不由自主地脊骨生寒,分明就是個翻手黑雲壓城、覆手血雨漫天,踏於千萬枯骨之上而攫取天下的梟雄人物。
蕭譽和松君竹君登時收手,向他躬身道:“王爺!”兩名王府死士亦上前單膝跪禮,口稱“主公”。
花宴春慢慢轉身,未曾抬眼,先見到的是那柄寒翠劍。
他師父桃穀客當年與友人撸зp江南時,偶得了一對奇異的寶劍,又見太湖畔光福塔上有唐代顧中書睿姡骸盁熌h岫列寒翠,霜染疏林墮碎紅”,便將兩劍命名為寒翠、碎紅。寒翠劍性寒,沈靜厚重,碎紅劍性熾,輕臁h逸,桃穀客收養了兩個男弟子後,便因材施教,將寒翠劍給了花宴春,碎紅劍給了方綺錯,各教二人一套入門劍法,一重剛硬威猛,一重快准巧狠,雖招式簡單,但配合兩柄寶劍使出,威力也非同小可。
哪知方綺錯卻不好生練劍,花宴春看在眼裏,旁敲側擊地問了多次才弄明白,原來他嫌碎紅劍太過纖柔,好似女子所用,遠不如寒翠劍大氣威風。花宴春念及他乍逢滅門慘變,來到這陌生的桃花穀,怕他以為師父偏疼師兄師姐而心存芥蒂,只好與他換了劍。桃穀客所教兩套劍法本來是相生相克,互為牽制;配合兩柄寶劍相反特性,才能發摚ΑK藚s反過來快劍慢用、長招短使,初時很是笨拙不順,桃顏在旁觀劍時便常常取笑他倆一個其強如牛,一個又偏要做濫好人,結果一起受罪。花宴春覺得人不能為兵器所制,功夫到時自然得心應手;方綺錯則認定若能以重劍使最輕巧之招式而撸杏杏啵屈N使任何其他招式必然也易如反掌。於是二人各自勤加習練,後來年歲漸長,竟也殊途同歸,悟得了武學中陰陽生克,陽極而陰,陰極而陽的道理,自此劍術又上升了一個境界。桃顏當然不再取笑,但她喜愛雙劍相遇時自然生出的虹霓光彩,卻常常變著法子哄騙他倆鬥劍。花宴春與方綺錯明明都知道她那點小詭計,卻從不揭穿,日日比試,自樂在其中。
花宴春低頭看劍時,眼光神色都溫柔如春,抬頭看到那握劍之人時,臉上卻登時罩上一層嚴霜,剎那間寒冬煞來,春意死去。
完顏錯與他四目相對,微微一笑,道:“多年不見,大師兄,別來無恙?”
桃顏本來服了麻藥昏昏沈沈,可這一句“多年不見,大師兄別來無恙”,便如一聲驚雷在她耳邊炸響,炸得夢碎魂消,桃顏剎時間如墮冰窖──完顏錯怎會來了?!
他不是應在江對岸統領十八萬大軍籌備天明渡河嗎?他如今已貴為太師,又是南征主帥,為何竟會冒此大險,雪夜潛入宋軍領地?難道他已發覺她抄錄了真正兵卷才親自來攔截?可她做得萬分耄兀质呛螘r發現的?
而金兵大軍壓境,花宴春明明在前線督戰不能脫身,卻又為何臨時改變主意,夜半離職?
兩軍主帥竟在這風雪夜店相逢,又怎會只是巧合?!
──可不管這究竟是一出什麼樣的迷局,她卻知道完顏錯一旦敚履恰扒笾坏谩标嚕灰妼乒遣黄脐嚕ㄑ绱簠s是無路可逃!
此時此刻,她什麼也顧不得,只想立時沖到花宴春身旁助他一臂之力。無奈麻藥效力未過,她用盡力氣也只能身子彈動幾下。胡大夫仍在縫針,見她亂動不由大怒,命藥童和小針兒將她緊緊按住。她張口欲要大呼,卻不料聲音出口卻微弱之極,花宴春哪裏聽得見?
桃顏心頭如被油煎火烤,只恨身不由己,一行珠淚滑入綠鬢。
這“求之不得”陣,便是當年桃穀客唯一不曾傳授三人的秘術。當年桃穀客自知大限將至,便喚來三名弟子,言道自己已將平生所學傾囊相授,唯桃穀有一門最為神秘詭異的陣法卻從未告知三人,只因此陣著實太過陰毒邪門,有摺斓溃袅暰殑t必造血腥殺孽,終有一日要遭天譴。若一旦泄露於外,為心懷不軌之人習得,後果更是不堪設想。但此陣之玄妙神奇,舉世無雙,桃穀客卻又著實不忍令這門奇術就在自己手中斷絕,思量許久,決定將陣法一分為三,分授三人,並令三人起誓,絕不將自己所學說出,只能作為家門絕秘,代代相傳。完顏錯學得敚ш囍ǎㄑ绱簩W得役陣之眼,桃顏則學得陣勢變化。
而後來桃顏為騙取完顏錯信任不得不將陣勢變化的口訣全盤托出,如此一來完顏錯已能敚С鲫噭荩莼ㄑ绱红蛾囍校v然不知陣眼,也能施展變化、取他性命!
這求之不得陣,屍為陣,血為引,逆行陰陽、倒轉乾坤,根本洠в衅平庵ǎ瑪'陣人與陷陣人同在陣中拼盡所學、耗竭精力,直至一方戰敗身死,以白骨鋪路、鮮血作引,此陣方會自行消解。
所以完顏錯今日親自來堵截花宴春,毫無疑問是早已算計周詳,以桃顏傳書而誘花宴春到此,要親手殺他於求之不得陣中,以絕後患!
花宴春聽得這一句“多年不見,大師兄別來無恙”,見得完顏錯嘴角含笑殊無愧色,仿佛真是久摺墓嗜酥胤辏笄袉柡颍埵撬庠俸靡舶床蛔∫坏篮抟饬切拇坦恰5壑信仓皇且婚W而過,面上神情仍是冷漠疏離,全當不曾聽聞,冷冷地道:“難怪蕭譽去而眩担瓉硎怯鲆娏四恪!焙鋈宦暽戕D嚴厲,道:“以你完顏太師的精明,家中正妻暗眨麅韧⒌谝桓呤肿窔欏汶y道當真不知?!”
第四章 前塵舊恨(二)
完顏錯收回寒翠劍,慢條斯理地道:“大師兄莫要铡畷讲旁陂T外遇見蕭總管,我才得知此事。我剛同蕭總管說了良禽擇木的道理,他才投效於我。可之前裴滿氏於宮闈密郑翌I軍在外,如何得知?大師兄這麼說,難不成是想挑撥我與師姐的夫妻之情?”
花宴春口稱“太師”,那便是明明白白地與他劃清界限,完顏錯倒好似滿不在乎,面上似笑非笑,只眼中滿是挑釁之色。
花宴春面沈如水,無意口舌相爭。他知完顏錯生性狠絕,六歲便能為偷學兵術背井離鄉、孤身潛入宋地、十年風霜苦練;對自己尚且如此,何況他人?為了確保誘出花宴春而聽任裴滿氏派高手追殺桃顏、陷心上人於生死險境之舉,自然也做得出來。他既書《兵卷》,奪位野心昭然若揭,金國宮廷中動向顯然全在他股掌之中,不過是佯作不知罷了。連蕭譽這般陰狠難測的人物,也只短短片刻便背主投效──想必完顏錯也是早有准備要借這個由頭威逼利誘,一箭雙雕、迹@內廷大總管為屬下。
此人心思縝密手段狠辣,自十六歲回歸王府,鏟除異己,豐滿羽翼,十年來手下金人宋人的白骨堆積成山,若真奪位稱帝,大宋剩下半片江山更是岌岌可危。──當真非殺不可!
這一道殺意在花宴春心頭徘徊七年,到如今對面相見,完顏錯步步緊逼,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輕提碎紅劍,在空中虛劃一道,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你我心照不宣,今日二人只能活一人。店裏這些不相幹的人,便放他們先行離去。”
他雙目凝注完顏錯,神色聲音都極是平靜,但緩緩說出“二人只能活一人”時,便似有一股森寒劍氣自他身上發散而出,一室之內人人都為這決然殺意所震懾,呼吸一滯。
眾人皆知這一回是兩大絕頂高手決戰生死,真要交上手來只怕是雞犬不留,更洠ё纪膺呥有大軍守候,哪還敢不要命地留在這看熱簦В柯牭没ㄑ绱阂宦暋胺潘麄兿热ァ比缑纱笊猓欢鄷r一屋子人便走得一幹二淨,誰也顧不得外邊風狂雪驟,那是能跑多遠跑多遠。龍雲早得花宴春吩咐,只等這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自攜真《兵卷》離開。
只剩下完顏錯手下五人,花宴春四名親隨,胡大夫等人仍在為桃顏手術,那瞎琴師抱著二胡縮在角落顫顫巍巍挪不動窩。可憐他一老一小無依無靠,縱然逃離,外間冰天雪地,又哪有活路。
燭光黯淡,只聽風雪打窗,滿室殺機一樱窗l。
完顏錯卻恍若不覺,只是垂下眼去,望著花宴春手中碎紅劍,淡淡笑了笑,道:“大師兄,你有把握殺得了我麼?小時候比試功夫,從來都是你來我往,難分高下。你我想殺對方,談何容易。”他本來眉宇間凝著一股陰騽C傲,教人不敢逼視,但提及兒時舊事,神色竟也不知不覺地柔和三分,愈顯容顏明皓,風神佳妙。
花宴春歎了口氣,神色盡是蕭索落寞,緩緩搖頭,道:“你我各為其志,十年師兄弟情分早已一劍勾銷,恩斷義絕。這‘大師兄’三字,再也休提。……只是今日要敚С觥笾坏谩嚕煾冈谔熘‘,你我師兄弟三人,只怕都要應了當年毒誓,洠в泻孟聢觥!
完顏錯微微一笑,道:“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花宴春苦笑一聲,他二人從小兒一起長大,朝夕相處,於對方心思哪還有猜不透的?完顏錯設下的這一局,他如何不明白。
當時接到天清寺線人傳信,他已知此事蹊蹺,完顏錯大動幹戈,不惜放走桃顏,豈是只為逼他罷官下野而已。但無法確定完顏錯是否有意考驗桃顏,怕陷她於險,便洠ё柚梗徽{令親信,助她逃回。
誰知不久便接急報,說韓相上表奏請禦瘢H征,以壯軍威,皇上不日便率禦林軍起程。這皇帝好大喜功,卻洠в袔П蛘痰谋臼拢胱龀錾硐仁孔涞臉幼樱植桓艺嫔锨熬,必會留在這離前線雖不遠,但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的碧山。可桃顏也不日便到碧山,傳信攔阻已是不及。一幹君臣見到這金國都帥愛妾懷兵書投奔,書中更指若幹朝臣為金人奸細,且不論真假──豈還會放花宴春與桃顏二人活命?
禦瘢H征之事或許便有完顏錯的奸細暗中弄鬼,即便洠в校匾苍绲脙葓螅虐才盘翌侅侗藭r出逃。韓相那邊必也是他有意泄露消息,才會有四娘堵截桃顏,以防兵卷提前轉手,不能人贓並獲。
一切算計妥當,只等花宴春入彀。
花宴春推知完顏錯設局誘他相見,必是決意立斃他於當場。而若非完顏錯已從桃顏處習得“求之不得”陣的變化之法,絕無把握與他一戰。於是將計就計,暫令親信副將領兵,連夜趕來碧山,要與桃顏聯手,在那“求之不得”陣中與完顏錯一拼生死。
──今夜一戰豈止是決二人生死,更是定天下局勢!宋軍良將所剩無幾,除花宴春更無可與完顏錯相抗衡之人。花宴春一死,主帥陣前先亡,宋軍必然陣腳大亂,金人再眨靡蛊嬉u,宋軍一旦潰敗,長江一破再無險可守,敵軍長驅直入,碧山的皇帝哪裏逃得掉,這江山指日易主。而完顏錯一死,金國幾名宗室窺權已久,絕不會錯過政變奪權的良機,則朝綱大亂,金軍群龍無首,宋軍便可大舉反攻,趁勝追擊,收眩贝笃У亍=鹚螢閭浯艘鄱家褍A全國之力,輸不得、輸不起,此役一輸,便是元氣大失、久不能眩闶禽斄颂煜麓髣荩
因此花宴春與完顏錯二人,都是一心一意,要置對方於死地,縱然言語中懷舊誼、念往事,又能有幾分真情?
他二人此時此地相隔不過一丈,卻實是隔著了楚河漢界,萬裏江山。
完顏錯忽地揚眉冷笑,煞氣立現,舉劍傲然道:“大丈夫生當立不世之功,我完顏錯領千軍萬馬,平萬裏江山,成就千秋偉業,縱然有朝一日應了毒誓,死又何憾!──大師兄,今日一戰,不死不休!”神態睥睨,竟真是一派君臨天下的帝王氣魄。
花宴春更不答話,神色凝重,提劍敚Я藗起手勢。
二人部下俱知決戰只在片刻,亦各個嚴陣以待。
小針兒和小侍童接過舉簾的任務,幼小的心中懵懵懂懂不知情勢凶險。胡大夫取過剪子,剪去線端,桃顏身上傷口已然縫畢,只剩最後上藥包紮。只聽琴聲顫顫悠悠,老瞎子旁若無人般地低聲吟唱──
空余哪……西風哪……滿袖是寒哪……
第四章 前塵舊恨(三)
燭光驟地一暗,“錚”地一聲裂空而響,石破天驚!
但見電光激射、殺氣沖霄、碎紅寒翠相會、風雷噴薄、四方雲動!
只見那──寒翠劍寒光傾瀉,翻江倒海;碎紅劍烈焰升騰,斬雲斷空。那一雙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