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缟素-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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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怒火冲天的看着这个令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心上像是有一万把刀在刮般,他从未有一刻,像这般痛恨又不舍一个女人。
两相僵持片刻,门外便传来了宫人提醒的声音。
步幽晴笑了笑,自床上爬起,又一次冷冷瞥过赵璟,得逞又奸猾。
“皇上召见是吗?”步幽晴明知故问,微笑道:“那还是快些前去吧,太子莫要让皇上久等了。”
太子清雅的面容有些扭曲,光洁的额头上青筋毕现,他捏紧手心,咬牙切齿道:
“本宫与你有仇,他又何尝没有?本宫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
步幽晴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径自掀被走下床铺,来到太子面前站定,正视太子道:
“不管是你还是他,我都没有想过要接受。这么说的话,太子是否觉得心中好过一些?”
看着近在眼前的绝美容颜,赵璟疑惑了,这还是他的幽晴吗?
不,不是的。
他的幽晴没有如此绝情凌厉的眼神,她总是那么弱质纤纤,像一朵空谷幽兰般气质纯净,需要人精心养护,而现在这个咄咄逼人,目光灼人的,又是谁?
突然觉得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赵璟头昏眼花,脑中一切空白,仿佛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女人般。
作者有话要说:无。
64
64、计(二) 。。。
不出步幽晴所料,皇帝召见太子之后,便下旨为她在宫中‘特意’安排了一处住所,让她以调养身体为由,留在宫内就近监视。
当天下午,至尊无上的德宗皇帝竟然只身前来探望,这让步幽晴感到有些意外。
“参见皇上!”
身在宫内,步幽晴自然要时刻不忘该有的礼仪。
德宗皇帝抬手将她扶起,和蔼道:“起来吧。朕孤身前来,自是希望幽晴不那么拘束。”
步幽晴微笑着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将皇帝请入了内庭,宫人们自是不敢怠慢,德宗落座的同时,热茶便已奉上。
德宗喝了一口茶,又让步幽晴坐下说话。
“幽晴只需把这里当做将军府,有任何要求,便告诉高淳,他自会为你安排一切。”德宗上来便是一番客套。而他口中的高淳,便是她下首站着的一位公公。
步幽晴立刻向其点头致意,微笑道:“那便有劳公公了。”
那高淳生得还算周正,有些腼腆的样子,小声应了声‘是’便又垂下头,不敢多言。
“幽晴自知无德无能,竟得皇上如此厚爱,当真惭愧。”步幽晴客套道:“今后皇上若有所驱使,幽晴定当倾力而为。”
德宗仿佛很满意步幽晴的这番客套话,只见他儒雅的脸上泛出笑容,伸手捻须道:
“小小年纪,便手控晟朝七成税收,现如今又有金矿在手,如果幽晴这般奇才都只是无德无能,那全天下的男子岂非要羞愧撞墙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柔和。
步幽晴敛下眉目,温和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世上所有皆为吾皇所有,金矿又怎能说是幽晴的呢?”
德宗被她一席话吹捧得很是'炫'舒'书'服'网',不禁挑眉喜道:
“所以朕一直都很喜欢幽晴,说实话,你比你爹好多了。”德宗提起步擎阳,心头又是一阵唏嘘,他自上首座位上站起,负手踱步,悠悠道:“若是当年你爹有你一半识时,也不至于落得那般田地。”
步幽晴面上恭谦一笑,随着德宗的踱步也站了起来,垂首听训。
“众所周知,朕爱才!当年失去了步卿,朕也感到相当痛心。”德宗站在门边,抬首望向无云的天空,不甚感叹。
步幽晴的脸上依旧微笑,她盯住德宗的背影,仿佛出自真心敬佩这位君王般恭谨谦顺,德宗感叹完回头,看到的便是步幽晴平淡如水的神色,心中的猜疑减少了几分。
“幽晴还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德宗慈爱和蔼的来到步幽晴面前,柔声问道。
步幽晴迎上那双精光湛露的眼睛,毫无城府般说道:
“幽晴现在就希望金矿快些运回京城,交到皇上手中,这样幽晴才可不必每日提心吊胆,担心金矿会被人抢了去。”
听步幽晴主动提及,德宗眸光一闪,压制道:
“金矿的事,朕也听说了。”
步幽晴见他也不点明,自是要自己说出来,便顺从的开口解释道:
“我们出了京城便一直向着漠河方向行进,因怕招来宵小多生事端,一路上甚为低调,从未显露过身份,直到那日深夜,我们停宿的客栈起火,楚烈探过之后才发现,整座玉成县已被东胡控制。”
德宗细细体会步幽晴的话,沉吟问道:“然后呢?”
“然后,楚烈带着我跑了很远,但终究被东胡骑兵追上,说来奇怪,他们并不是想要我们性命,他们想要的,竟然是我。楚烈拼了命将我带出战局,但由于受伤太重,他……”步幽晴停顿了下,面露哀色,悲苦道:“摔下山崖,生死未定。”
德宗疑惑的看了看步幽晴,见她面上现出悲伤,又问道:
“幽晴是说,楚烈,掉下山崖,死了?”
如果真是死了,那就可以解释,为何步幽晴单独回京了。依照楚烈的性子,就是只剩下半口气,他也会拼了命护在她的身边吧?
步幽晴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她坚定的说:“楚烈没有死!他的武功我是知道的,小小的山崖,怎会要了他的命?幽晴绝对相信,楚烈没有死。”
见她语气坚决,德宗也不再说什么,只当她是小女儿心性,一时难以接受,太天真罢了。
“那幽晴可知道,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德宗略带试探的问道。
步幽晴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德宗回道:“幽晴斗胆猜测,金矿一事,早已外泄。”
“有多早?”德宗问。
步幽晴略显迟疑道:“出京城之前。”
德宗又疑惑了:“可是,出去之前,知道这件事的没几个……”
只有他自己、步幽晴、太子赵璟和太师楚方寕……他自排除在外,步幽晴……会散步一个可能让她丧命的消息吗?太子嘛……一定不会将此消息泄露给敌国;那么剩下的只有……楚方寕?
步幽晴见好就收,她对德宗福了福,乐得将问题丢给德宗自己去想,她又道:
“皇上,金矿的所在地与开启法门,幽晴已然告知战大人,相信不用半月,战大人便会带着成车成车的金子返回京城的。”
“……”德宗听后,忧心忡忡,脑中突然蕴育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半眯了双眼,眸中暗流浮动,波诡云谲。
德宗走后,步幽晴便独自进了房间。
所有人都知道,战风是楚方寕的得意门生,金矿是交由他运回的,运得回是楚方寕的功劳,运不回则是楚方寕的催命符,赵佑你猜,我会让战风运回来,还是运不回来?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苍白绝美的脸上泛出阴沉的笑,幽沉沉的目光中凝聚着残忍的杀气。
门关上以后,屋内显得有些昏暗,步幽晴既不开窗,也不叫人掌灯,独自一人站在房间的正中,垂首沉思。
良久之后,房内忽然传出一阵哈欠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昏暗的屋内响起:
“知道的,你是在想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有问题,变态呢。这样你可就暴露了。”
一道身影自梁上飞旋而下,顾盼生辉,潇洒飘逸的人正是戎马山庄的少庄主玉笙。
他精准的在步幽晴身前一步处落定,双手环在胸前,弯腰将脸凑至步幽晴面前,瞪着她那张苍白的脸。
步幽晴懒得理他,既然被人打断了思绪,她也不必再站在原地,当即冷着脸,自玉笙身旁穿行而过,刚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转身对着玉笙淡漠的说:
“我要见他!”
“……”
让步幽晴指明要见的人,现正被关在将军府水底城中一处最为隐秘的牢房内。
牢房内除了最里面墙上铆着的四根儿臂粗细的铁链子,便算是空无一物了。
曾经夸下海口,说皇帝老子的天牢都关不住他的楚烈,现正被这四根铁链子牢牢的拴在墙壁之上,,像是被人喂了药般,精神有些萎靡,眸色无光。
步幽晴走入房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楚烈。
她掩下心中的痛楚,压抑住想要扑上去解开他的冲动,待人为她摆上一张靠背椅子出去后,她才敢有所行动。
她缓缓的走近楚烈,捧起他有些憔悴的脸,为他拂去脸上的乱发,看清楚了他此时略显呆滞的神情。
忽然觉得脸上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步幽晴眼前模糊一片,她告诉自己,事已至此,无需哭泣,因为就算她在这里哭断了肠,哭瞎了眼,眼前这人怕是也不会知道了。
是的。
是她以自己做饵,诱他被擒,又喂他吃下忘仙草炼制而成的毒药,这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痴痴呆呆,忘却一切。
“楚烈……”
直到这时,步幽晴已经泣不成声,她紧紧搂住眼前的男子,心中仿佛有一千一万把尖刀在扎般难受,如她所愿,三个月药限一过,眼前这个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记起她了……
不记得她,也好!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疼?为什么眼泪会控制不住往下掉?她近乎贪婪的紧紧贴着神情呆滞的楚烈,就怕他会瞬间从眼前消失那般,终于,她意识到自己这种反应,是因为——怕!
她在害怕!
害怕楚烈会离她而去……不,现如今,楚烈一定会离她而去!
她又只剩下孤单一人。
她从来都只是孤单一人!
步幽晴从楚烈的身上瘫下来,跌坐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她紧紧抱着楚烈被拴住的腿,难以控制的大声哭叫起来……
“楚烈,楚烈,楚烈,楚烈……”
她一声声的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却永远也听不到他的回答了……
神情呆滞的楚烈,萎靡不振,脑袋摇摇晃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将脑袋靠在墙壁上左右晃动,残阳透过水面,折射至他的双眸,浅褐色的双眸染上了残阳的金辉,变成琥珀的颜色,空洞洞的,空无一物……这个世界彻底被他抛弃了……
染金的双眸中忽然有了水气,氤氲而生,凝结成一滴晶莹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流至唇角,润泽了他的双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的那滴泪,干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唉……
65
65、计(三) 。。。
走出囚室,步幽晴双目无神,面色苍白如纸。
战风迎上,她却似没有看见般,失魂落魄的自他身边经过。
“小姐。”
战风低唤。
步幽晴未闻,继续向前行进,蓦地,她扶墙倒下,战风见状,赶忙过去搀扶。
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自唇缝中流下。
战风看着那道鲜红,吃了一惊,刚想开口,却被步幽晴提前伸手制止,只听她虚弱又哀伤的说了一句:
“我没事。”说着,抬手擦去唇边鲜血,推开战风的搀扶,自己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定了下心神后,才又道:
“去做你的事吧。”步幽晴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壁前行,走着走着,静谧的甬道中竟然听见她幽幽的浅声吟唱:
“人心死……生意了……来世不再同语笑……”
同年元贞八年,纵横朝野十余载的太师楚方寕声败,德宗皇帝念及往年情义,并未将太师当庭审理,对外是说怕损了太师颜面,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皇帝不过是怕楚党纠缠。
他一张诏书,将太师楚方寕的种种罪绩罗列其上,满朝文武心中皆明,伴君如伴虎,有时候,哪怕只是一句话触怒了圣意,也会招来杀身之祸,何况这回楚太师……
听说,楚太师的得意门生战风写给楚方寕的一封信彻底颠覆了太师在朝十年的功勋,信中略微提及说,金矿在手,何愁大事不成,只要联合东胡兵力,定可了却太师多年夙愿……云云。
皇帝怒了,虽然也有些觉得事情太过凑巧,但到手的金矿失踪,加上太师常年带给他的威胁之感,令他倍感不快,他一直都相信,这样臣子定会有一颗叛逆之心,一如当年那般。
不同的是,步擎阳战功赫赫,楚方寕结党营私,对于他至高无上的权利而言,无论哪种,都是威胁,这是他向来难忍的,步擎阳不行,楚方寕自然也不可以。
十年前,他因为这种心理,不惜一切,杀了步擎阳,可十年之后,他却没有杀了楚方寕。
这并不是说,他对楚方寕有多么不舍,而是因为——她。
身为步擎阳女儿的她,本应该十分痛恨当年诬告挑拨步擎阳通敌叛国的楚方寕,没想到,她竟然会开口为楚方寕求情,这让德宗感到相当意外。
“皇上,楚太师纵有千错,其对吾皇的一片忠心自是可鉴。”步幽晴端跪崇德宫外,朗声说道。
而她身后,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二十个八仙桌大小的木箱子,里面装满了银钱,她说,有三千万两。
她将三千万两搬入了宫中,不知是真的为了求情,还是为了示威,总之,将银钱呈放德宗皇帝驾前,并开口为遭受拔舌酷刑,奄奄一息的楚方寕求情。
德宗皇帝很想嗤之以鼻,将之赶出宫外,但国库缺钱为实,步幽晴很会赚钱又是事实,心中当即一转,他何不卖给步幽晴一个面子,不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将来总能利用上的。
冷酷的看了一眼蜷缩一旁的血人——楚方寕,他早已失了当朝一品,三公之首的仪态,他面目狰狞,因舌根被拔,满身血污,哑口无言,发丝枯竭凌乱,凝固着血浆,他伏于殿下,腌臜不堪,瑟瑟发抖。
这样的人,即便不杀,也再无一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师楚方寕,勾结乱党,私吞金银,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但朕念往年功勋,特赦不杀,令其余生看守皇陵,以赎其罪,后世为朝,永不录用……钦此……”
总管太监高声吟唱圣旨,殿下群臣心惊胆战,伏趴在地,无一人敢出声辩解。
一代权臣,便在京城的一夜风雨后,彻底消失了。
步幽晴也在德宗皇帝的默许下,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水底城中,步幽晴带着步明霏、琉璃和手下百来名首领,立于高耸而上的灵位前,庄严肃穆。
“奸臣楚方寕,诬告是非,拔舌定罪。”步幽晴灼灼目光落于正前方的骨架,面无表情道:“赵氏江山,改朝换代!”
“……”
又是春暖花开好时节。
独幽居的院中凉亭,步幽晴坐在暖阳下翻看书册。
一道娇柔的身影走入,在她对面坐下。
步幽晴抬眼一望,放下书册,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倦怠。
“要走了?”
对望良久,还是步幽晴率先开口。
楚湘轻柔的点点头,欲言又止,步幽晴见状,唇角泛出微笑,自怀中摸出一块暖玉,为楚湘戴在颈上。
楚湘摸着那块色泽温润的玉,陷入沉思。
“这是步家传给媳妇的,我大嫂曾经也有一块,这块是娘留给明霏媳妇的。”步幽晴摸了摸楚湘的脸颊,微笑道:“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楚湘低下头,紧紧抓着胸前的玉,双肩有些颤抖,只听她嗫嚅道:“谢谢!”
“谢什么?”步幽晴轻声道:“谢我让楚烈变成那样?谢我让你爹垮台吗?你应该恨我的。”
楚湘听她如是说,不禁摇头道:“我不恨你。我不是哥哥,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种种挣扎令他有多痛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