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庵-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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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儿涉及天藏秘辛,窦蓝没说,银元也很是乖巧不再细问。他自个儿低头想了想,觉得这个比喻实在是通俗易懂得很:“窦姐姐,你师父真了不起。”
了不起么?唔,她曾经也是这么坚定不移地笃信着的。
后来嘛。
窦蓝忍着笑,脑子里满满全是那只吃饱了就不乐意飞,拿树枝使劲儿捅也捅不出个扑腾的大灰鸡。
轻咳了一声,她摸摸银元的两个头发包儿:“过两天要到你家乡了,可准备了什么礼物给爹娘兄弟?”
“啊。”提起这件事儿,银元的眼神儿霎时就亮了起来。他开心而期待地笑着,从自个儿行囊里拖出一只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精致布包,将里头准备带给爹爹的布鞋,准备带给娘亲的珠钗,和给几个弟弟留着的小玩意儿一样一样拿出来,兴致勃勃地给窦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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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天藏一行翻过一座山头,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破败、焦黑的小村镇。
零星的火焰还在倒塌的房梁上贪婪地游走着。
“……我娘亲烧的菜可好吃了。若是家里还养着鸡,今儿就——”
几步踏上了山顶,银元的声音戛然而止,瘦小的身子禁不住剧烈地抖了起来。
“村子,村子……爹!!!爹,娘!!!!!!”
作者有话要说:碰电脑的时间不多,尽量保持隔日大分量更,所以暂时没法儿回姑娘们的留言好拙计_(:3」∠)_
看见有姑娘问锁章的事儿了。因为近来实在没法儿经常上网呀呀呀,请没看到福利的姑娘们等个几日,可以先打0分在对应章节下头留言,过几天我统一给你们发过去哟》3《
66【二六】计划有变
【二六】
银元的家乡已然成了一片人间修罗场。房舍被全数破坏了;村民的尸骸以各种离奇可怖的模样歪倒在地;不少女性,甚至是幼龄的男孩儿的尸体是赤丨裸的;上头的骇人伤痕和斑斑污渍让人不忍细看。
“粮食和家畜都一点儿没剩下,我们还找着了这个——”狐姑跑来,哗啦一下扔了一大把东西下来。
窦蓝一看,是几件衣服,一把折断了的皮革腰带,几只破靴子和一副坏了的肩铠。
这熟悉的样式——
“是皇家军的。”狐姑咬牙切齿,“那帮子混帐!”
窦蓝捏紧了拳头。
那日与赵玄的一番谈话,让她明晰了皇家军兵士会如此忠心为皇帝效命的因由,可数量如此庞大的皇家军在行军途中的补给问题,却也一直困扰着她——如今,泾州各地一片起丨义之声,大多百姓对当今皇权即便不算深恶痛绝,也绝无拥戴之心,皇家军想要沿路从百姓中间得到补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然而,皇家军几乎从未发生过粮草短缺的问题。要说他们的粮草是从帝都一路运送过来的……这也太不现实了点儿。
如今,她的疑问,总算得到了解答。
原来,皇家军便是靠着这番丧尽天良的烧杀抢掠来获得食物的!他们惹不起大城市,便绕道这样的偏僻山村——窦蓝恍然想起,在他们刚刚离了讨伐军独自行进那日,他们也曾路过两个这般惨状的村庄。那时,大家只当是山匪劫掠,虽然心中怜悯,却也无心去细细察看,只叹了几声便过去了。
方才,银元很是崩溃地放声大哭了一会儿。现在他已然平静了下来,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跑去将他家人腐烂了一半的尸块费力聚了起来,随手拾了块木条儿便闷声在地上刨着坑。
狐姑和几只妖怪见银元可怜,纷纷上前要帮忙,却无一例外被银元礼貌而坚决地拒了。
窦蓝便没再靠前,远远地望了银元那显得特别瘦小的背影一眼,和阿久一起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一转头,她正巧瞧见了从破败房顶上跃下的九闻。
她禁不住感叹了一句上古大妖的血脉就是不同寻常。这样粗粗看去,九闻的身量与孔雀差不了多少,而且和孔雀那一身漂亮却低调的肌肉不同,九闻的肩背较孔雀稍微厚了些,又腰细腿长的,再加上他微微带点儿戾气的深邃眉眼,随便往那儿一站都英俊招人得很。
窦蓝想了想,上前拍了拍九闻的肩膀:“同我来。再见之后,我们都没好好儿说过话呢。”
九闻看看远方微微颤着尾巴、还在试图接近小银元的红狐狸,又看看眼前这一脸认真之色的乌鸦姑娘,嘴角止不住地翘起来。
他抬起拳头微微在窦蓝头上磕了一下:“以前白叫你学了不少我九耳犬家的绝学,这样算来,小爷我怎么也算是你半个师父了。来,师父来考校考校你。”
话音刚落,他的身型便飞速一闪,再次出现时便已经是在村口的密林中了!
窦蓝一瞬间瞪大了眼,很快也追了上去。
窦蓝与九闻一前一后停在了一方并不太大的小池塘边。
九闻找老样子指了指旁边的大树:“要坐上去比较舒服么?”
“……”窦蓝黑着脸甩出了一朵三昧真火:“趁早改改你那对羽妖族的猎奇认知。这是忠告。”
这么一打一闹,他们之间许久未曾碰面的生疏感便立刻烟消云散了。窦蓝也没再矫情,直截了当地将狐姑说给她听的,狐姑与九闻在红狐族岷窟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九闻听着听着,那脸色是一发不可收拾地黑了下去。
“那蠢狐狸以为,小爷我这么折腾吧唧地追着她,是想揍她讨债?”九闻咬牙切齿一掌把一只冒头换气的可怜青蛙又拍回了池塘里。
“不,”窦蓝很是严谨地更正了九闻错误的认知,“她觉得你想杀了她来着——虽说我不太同意这个观点。”
再次冒了头的无辜青蛙这回被一掌摁进池塘的淤泥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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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孔雀破阵之后分离了许久的严宁庵双黑痛痛快快地聊了一会儿又战了一发。
拳打脚踢得十分满足的窦蓝看着九闻大黑狗儿,也基本把之前的革命情谊都回忆了起来。她拍拍九闻的肩膀,道:“方才你说的话我都信,是狐姑太紧张了些。你别急,既然你的心思如此纯直,我去替你劝劝她。”
九闻看着窦蓝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眉头很是不安地抖了抖,几次张口预言,却又总归满脸郁结地点了点头。
得知两个好友间并没有什么龌龊的窦蓝自觉心中掉了块大石头,便脚下生风地别了九闻去寻狐姑了。
窦蓝觉得方才她能够那么迅速地同九闻心连心,全是她开门见山、说话利索毫不打弯儿的功劳。因此,现下她也决定一鼓作气,把狐姑也给开门见山了。
她找着在湖边洗着山鸡的狐姑,踹了踹狐狸的屁股:“我方才找九闻谈了一谈,你先前大抵是同他有些误会的。我都帮你把话问清楚了——他说呢,他天天追着你不是想要打打杀杀的,是想跟你生几个娃娃的。”
窦蓝语速挺快地把这段话说了,就见狐姑的身子一个激灵,脚下一滑就闷头往湖里栽去!
窦蓝大惊,千钧一发地将狐姑拎了起来:“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
“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狐姑炸毛,“他他他他——我我我——啧!”
“……?”
窦蓝莫名地站在湖边,望望狐姑疾驰而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那湿淋淋赤丨裸裸一只山鸡,无奈地耸耸肩,舀起水继续狐姑未完的事业。
谁都不会喜欢在满是腐烂的残肢断臂的村庄里过夜,妖怪也一样。是以,他们在半山坡子上清出了一小块儿空地,开始各自打点起晚饭来。
狐姑和九闻不知道又闹了什么别扭,现在正相互用屁股对着对方,都是一脸晦气的模样。这回,窦蓝的劝说完全失效,她努力了几次,最后也只能认命地烤起肉来,只道随他们去了。
正刷上最后一遍香料时,银元回来了。
窦蓝抬手示意他过来:“才烤好呢,趁热吃。”
“……谢谢。”银元朝她露出了苍白的笑脸,接过同他脸蛋儿差不多大的山鸡腿囫囵啃了起来。
窦蓝分明见着他眼眶里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掉下,混着他脸上没擦干净的泥土,一道被他嚼进了嘴里。
她没帮他擦干净脸,也没再说什么话来安慰他,只是盛了一碗满满的肉汤摆在他脚边,又四下转了一圈儿,从妖怪们那儿剥削来了好些位置特别不错的烤肉和几块被蒸得软软的白馒头,一道推给了银元:“你正长个子呢,多吃点儿。”
言罢,她不再去关注银元的反应,而是同阿久讨论起了接下来的行程。
亲眼看着家破人亡,看着鲜活的至亲变成肮脏而丑陋的肉块,这种撕心裂肺的悲愤和绝望感她也曾体会过——差不多就在银元现在的年纪。她明白,这种时候,银元需要一个温暖的支撑,而不是一个由无数怜悯建造起来的、使人软弱的襁褓。
“……虽说摸不清天意,但我们大概要加快脚步了。”阿久皱眉道,“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儿,也不知道皇家军已经做了多久。这样拖下去,只会有更多无辜的百姓受难。”
窦蓝拨弄着火堆,分析道:“推动讨伐并不是个困难的事儿。我们可以稍微放开灵水的供应,沿途帮着清剿规模较小的皇家军,一边随时留意着天道示警——这样最多只需一月,帝都定然尽在包围之中。届时,双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头全都打起来了,定当会马上挥师进攻。我们首先肯定是控制不了局面了,其次,我们原先探清皇宫的计划也必定夭折。”
阿久沉默了。
皇仙分家以后,皇朝上下对于修仙者和妖族的态度均是每况愈下,不断有大小纷争迭起。很快,几大正统门派和散修们就纷纷选择了退避,妖怪们也一样——这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事儿,实在是因为他们都各自潇洒惯了,也不是很在乎帝都那么个灵气虽盛,却逼仄纷扰的地儿,于是,走了也就走了。
现在,这问题就出来了。
点将台一现世,天藏各方人马便纷纷行动了起来,企图往戒备森严的帝都,最好是往皇宫里搭一条线。结果嘛,自然是没有结果。
这样的情状让他们十分不安。
帝都皇宫毕竟被好几个惊采绝艳的帝王经营过,谁都不知道它里头是否还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是以,他们当初就相互约定好了,窦蓝与孔雀两路大致于六月后半在帝都附近会师,一边静候一北一西两支讨伐大军,一边也为接下来的最后一战好生做一些准备——其中,大致摸清那座森森宫殿的实力,是头等必要的事儿。
可时间这么一赶着,他们的计划,就必定要缩减缩减了。
窦蓝阿久正盯着篝火,冥思苦想着两全之道,突闻身边一个声音响起:“我……我能进去皇宫。”
窦蓝转身,惊讶地看着银元。
银元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更加苍白了几分,话音微微颤着,却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全了:“我能进去皇宫……我是个阉人……我有太监牌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八九点就能回归正常生活了_(:3」∠)_
67【二七】姐弟重逢
【二七】
“狐姑当心背后!”窦蓝一顿;目眦欲裂地看着十步开外;两名挥舞着煞气之兵的皇家军一同将绿森森的长枪冲着狐姑的后背刺去——
正当此时,黑影一闪;九闻如风一般鬼魅的身影来了又走,将狐姑提溜去了旁的一棵大树上。
窦蓝松了一口气,随即偏头侧腰,眼角瞄见一柄阴绿长刀贴着她的耳尖突刺而来。她心中暗道一声险,反手将分水刺并着三昧真火,一股脑地送进了身后那皇家军士兵的肚子里!
那名可怜的士兵偷袭不成,反而霎时被烧了个肠穿肚烂。那三昧真火仿佛一只饥丨渴的怪兽,三两下将那士兵的血肉噬为灰烬,又诡异地顺着那士兵的身体,爬到了他周遭的同伴身上。
针对窦蓝的包围圈只在短短一吸的时间里便彻底溃散。
窦蓝滑开一步,微微调整了下呼吸,便立即又投入了新的一场恶战当中!
他们的计划一直都进行得挺顺利的——他们当中速度最快的夜枭精送着银元去了帝都附近的一个旮旯山村,那山庄恰好已经不堪战火纷扰,一群一无所知的百姓们正筹划着去帝都避难,银元便顺顺地跟了上去,之后,也万幸地、安全地混进了皇宫,现下正坐着简单的打更洒扫的活儿,每天通过蛊虫谨慎地与他们联系着;他们这边,也一路顺畅前行,不时主动出击包圆掉规模较小的皇家军,并固定每隔五日向散修联盟的讨伐军供应一瓶灵水——天道并没有对此作出警示。
一切都进行得太过顺利了,是以,他们很快就吸引了皇帝和慕容的注意。
一周之前,他们中负责给讨伐军递送灵水的夜枭精在返程途中被上万皇家军迎面拦截,他发出了求救信号,却没能等到他们的救援就被煞气吞了个干净。
这是他们之中的第一个烈士。
之后的一周,他们几乎是遭遇了皇家军不眠不休的围剿。
这下,他们可真真算是有苦不能说。他们手握一缸灵水,却无奈不能放手使用——其一,是担心打破规则,使得整个讨伐错开了天时;其二,天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灵水的真实库存若是让两边的讨伐军得知了,其中又难免生出些龌龊来。
真要说起来,窦蓝这一队人马,尤其从天藏出来的这些,是不太惧怕这些拿着煞气之兵的普通人的。他们之中,年纪最轻的就是窦蓝了,其余的妖怪少说也有个四五百来岁,在天藏那个灵气满溢的地方修炼得杠杠的,哪里会将皇家军放在眼里。另一边,狐姑有窦蓝和九闻罩着,他们征来的兵士们也是各个机灵,因此这一周下来,前赴后继的皇家军愣是一个减员目标都没能达成。
但,他们被这么纠缠着,行进速度就被大大地拖下了。
好在,孔雀那边的事儿处理得差不多了,昨儿他们刚刚相互通了话,确定了对方所在的位子,约定三日之后孔雀就能带着窦柠和阿公——
窦蓝眼皮一跳!!!
耳后的陌生气息让她心中大叫不好,她却只来得及稍稍绷紧右腿,甚至完全没有发力的时间,就被一双铁一样结实的臂膀给整个儿圈住了!
好快的速度!
窦蓝抬眼,正好撞进对面阿久难得变了色的惊恐眼神儿中——
她知道,身后敌人能够在她毫无防备之下将她这般紧紧缚住,那要取她性命,不过也就是反掌之间罢了!
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是咬紧了牙,反手捏紧滑下的小弯刀,拼了全身妖力将几乎透了明的三昧真火凝于刀尖,就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姐姐。”
窦蓝手里一抖,刀尖火焰在一瞬之间消散殆尽!
“姐姐。”
身后那人将整张脸深深地埋进了她的脖颈中,温热的鼻息,清冽而陌生的声音,和那微微哽咽的一声呼唤重重地击上她的心脏!
“……是阿柠呀。”
窦蓝轻声道,已然是忘了自己正身处血肉横飞、生死一线的战场,只怔怔地抬起手来,想要摸一摸身后那显然已经比她高上一个头的男人的头发。
“啧。”
这声咂嘴声中带着她无比熟悉的傲慢和不悦,紧接着,她只觉身后那人气息一凛,还没反应过来呢只觉得自己右肩被狠狠撞了一记。
随着身后那人一声闷哼,窦蓝很快就被重重揽进一双熟悉的臂弯里,她的鼻子隔着银白的发丝,狠狠撞上了一方玉白底天青色暗纹的前襟。
“师父?”窦蓝抬头,“不是说还有三日——”
她话还没说完,自个儿就急急在孔雀怀里挣扎着要转身,又惹得那脾气糟糕的大妖怪喷了声鼻息。
被大妖怪强硬拎起甩开的修士一身墨黑长袍,粗粗看去与孔雀一般身高,整个身形就如同他身后背着的雪色单手剑一般修长挺拔。他往这儿看了一眼,竟然对着孔雀毫无忌惮惧怕之意的也回以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