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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凤栖朱明(明穿)-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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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殿内,洪武帝看着面前的一帮儿子,眼神闪烁,心情颇有些复杂。他看了看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因常年与护卫甲士一同训练而黝黑魁梧,又看了看太子朱标,文质彬彬却更像个书生,心中一叹,不得不承认马全所说有些道理。
洪武帝眼神又滑过一旁的皇太孙朱允炆,少年初成,颀长玉立,因常年习骑射,身高几乎快赶上叔叔们了,心中顿感欣慰,已开始琢磨马全的建议。
朱棡看着马全,眼中几乎喷火,只觉到手的鸭子飞了,心中恨得牙痒痒,几欲处之而后快。朱棣淡淡的抬眼扫了扫马全,这个暗中已较量了几个回合的人物,见其面不改色,宠辱不惊,惜才之心竟然超过了对其的憎恶。朱棣脑子闪过几个念头,已有了一番计较。
在西安门外大街北侧的巷子中,有一排不起眼的深宅大院,却是诸王们在京的临时王府。燕王府的正屋内,朱棣坐在正中的位置上,包括燕王妃徐氏在内的几人陪坐一旁。朱棣闭着眼睛,半饷方才睁开,看着屋外黝黑的夜色沉声道:“马进周这人,我不管你们用何种手段,孤王要将其收为己用。”
以马全与皇后的关系,这怕是有些难度。屋内一片寂静,坐在角落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道:“殿下,依我对马进周的了解,他财色酒气样样不沾,也不好字画古董,若不是皇后,他甚至都不会入仕。这样的一个人,几乎找不到弱点。要收服他,惟有从他妻子儿女入手。”
王宁斜睨那人,嘴角一勾露出丝讽意道:“哟!我差点忘了,一群人中,你倒是最了解马进周的,上次也拜你的点子所赐,好歹将他弄到锦衣卫大狱中逛了一逛。”那男子看了看王宁一眼,却是没再说话。
马进周的儿女?道衍和尚沉吟片刻道:“皇后崩逝后,马进周与东宫的关系原本应浅了几分。可听说上面欲将其女选为皇太孙妃,这事儿在京城内外都已传开,就连我们在北平都有所耳闻。如若婚事成了……”提及马婉儿,众人心知肚明,俱将眼神投至徐增寿身上。
徐增寿眼中闪过丝黯然,转瞬却是冷笑道:“这不还只是传言吗?亲事一日未定,一日就不算数。”王宁阴阳怪气的笑道:“小四,你还真是个情圣,上次的机会多好啊!你救了那丫头我也无话说,可为何将送到嘴边的肉又吐了出来,否则哪里来这么多麻烦?”徐增寿眼中闪过丝厉芒,看着王宁冷冷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你们那下作手段。”
见两人颇有些剑拔弩张,朱棣皱了皱眉头,抬眼冷冷扫了扫二人,却是让他们立时住了嘴。道衍想了想对徐氏道:“王妃,听说您曾与马全的夫人相交甚笃?”徐氏却是苦笑:“大师,那只是曾经,惠娘如今避我如蛇蝎,哪里还谈得上相交甚笃。”
道衍皱着眉头摸了摸胡须,突然问朱棣道:“殿下,贫僧可是听闻,皇太孙殿下的性子可是愈发像皇上了?”这问题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燕王眉头微蹙,略想了想,点头道,“秉性,为人,处事方式,据说跟父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道衍眉头突然松开,笑道:“殿下,请问普天之下,还有几人能比皇上更加多疑?”这话却是极为不敬,众人脸色大变,却听道衍微微笑道:“殿下,让这俩准翁婿相疑反目,也不是件难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作者重点想说说马全这个争议比较大的人。
作者脑中和笔下的马全,是封建社会完美的士大夫形象。出身尊贵、少年得志、才华横溢、芝兰玉树、不贪财不好色、胸中还怀有儒家士大夫家国天下的理念、拥有悲天悯人的仁慈,甚至还带了丝魏晋的从容,他可能会是作者极为欣赏的异性,但绝对不愿意做他的爱人或妻子。
正因为他才华横溢,才会有精神和灵性上更高的追求,那个时代传统的闺秀是满足不了他的心理和精神的。我相信这是为何旧时传出轰轰烈烈爱情的大多是花魁或娼妓,因为她们无论从外表还是内里,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更能满足男人的需求。大家可以回头看看《护婉儿允炆发怒》一章,马全对柳依产生情愫是柳依弹琵琶《夕阳箫鼓》时,“马全心中突然之间有些空洞,……到底是,有些意难平。”这种意难平,就是导致精神出轨的原因。美好的家庭,完美的妻子,可到底是意难平。而因为悲天悯人和仁慈,他才会对玉香心软。而他妻子宋氏,也是那个时代所接受的完美妻子,后面的文中还会体现这点。他俩是那个时代的模范啊,怎么可能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和价值观呢?
而朱允炆相比马全更不完美,他对婉儿之外的人没有太多的柔情和仁慈,心狠手辣,狠毒无情,家国天下的理念也没有那么重,他就是为了生存,为了坐稳那个位置,为了保护生命中仅有的温暖。马婉儿也不会像她妈宋氏一样贤良淑德,她就是会嫉妒,对精神和身体都要求忠贞,尊重生命,善待亲人,这都是她现代人的特质。
马全夫妇和允炆婉儿,其实就是作者笔下的对照组。正如作者所说,只能保证男女主的清白和三观,其他的角色,基本不会太过脱离那个时代。
朱允炆是男主,他必会是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和价值观的男人,但是会有个调教过程,中间也会有冲突和反复。这不,马上就要开始了。



、马府会允炆生疑

六月的南京城,已颇有些炎热,奉先殿与柔仪殿之间的广场连夜搭起了棚子,成为了临时的皇宫内道场。洪武帝下令僧录司与道录司,在南京城甄选了僧侣及道士各三百人,为马皇后诵经祈福整整七天。自辰时开始,道场已是传来阵阵诵经声。
哭丧、祭奠,从王妃、公主到宗室妇,宗室女,几乎日日都得入宫,十几天下来,身体疲累不说,精神上也已麻木。怀庆公主捶了捶跪得酸软的膝盖,看了看跪在前面的宁国公主和旁边的马婉儿,心头不禁一阵烦闷:费了这么多心血,却仍是未扳倒东宫,老妖婆一死,父皇所有的猜疑都变成了愧疚,恨不得全部补偿到嫡系子女身上,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怀庆,可是身体不舒服?”耳旁传来安庆公主关切的声音。怀庆看了看安庆,见其只能算是清秀的脸添了几分憔悴,因丧母之痛,素来自信高贵的嫡公主气势也荡然无存,心中不由涌起股快意,适才的烦闷一扫而尽。
想起被自己勾得神魂颠倒的欧阳伦,怀庆嘴角露出丝冷笑,就连自己的驸马也留不住,嫡出又如何。怀庆摸了摸自己肖似成穆贵妃的美丽脸庞,冲安庆微微一笑,“谢谢四姐关心,殿内稍稍有些憋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看着两位公主携手走出殿外的背影,婉儿心底已是了然,她看了看身旁的宁国公主,只见其面色如常,眼中却闪过丝狠戾,身上突然泛起股凉意。这皇宫,就是那茫茫无边的丛林,人人是猎手,也人人是猎物,需要时刻打起精神,防备四面八方随时出现的野兽。
婉儿再一次感到疲惫不堪,她眼中闪过迷茫,轻声问道:“这么父不父,子不子,兄弟不像兄弟,姐妹不像姐妹,有意思吗?”宁国公主有些诧异的看向婉儿,过了半饷方才明白她的意思,嘴角露出丝苦笑,将她揽了过来,轻声道:“傻丫头,谁都知道很没意思。这就叫身不由己,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安庆陪着怀庆在殿内闲逛,不知不觉就逛到了柔仪殿,只听前面传来隐隐的诵经声。怀庆向来对佛道没有任何兴趣,撇撇嘴拉着安庆转身就要离去,却听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公主。”声音柔和温润,恍若一汪清泉。哪里来的男子,怀庆有些诧异,转过身来,却是愣了半饷。
只见那男子竟是名道士,身着宽袍大袖的道士服,褒衣博带之间潇洒飘逸,颇有些风尘外物。那男子生得风姿特秀,面若凝脂,眼如点漆,长身玉立似瑶林琼树,面色恬淡如神仙中人。男子眼风扫过怀庆,却是落在安庆身上:“公主,没想竟真的能在宫中遇见公主。”
安庆微微有些诧异:“常玉?你怎会在这儿?”那常玉莹白的脸上带了丝绯红,微微赧然道:“在观中匆匆一别已是数日。当日与公主探讨那道家典籍,公主的见解竟是小道闻所未闻,深觉钦佩,却不敢贸然上门打扰。正好礼部甄选入宫的道人,小道就进来了,也是抱着万一之想,未料果然得遇公主。”
那常玉静静的看着安庆,平静的面容下却是压抑着隐隐的倾慕,眼中微微闪着光芒,竟是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睛。怀庆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衫,斜瞟了眼常玉,似笑非笑的问安庆道:“四姐,妹妹竟不知你居然对道家有如此造诣,竟让人能追进宫里。”
安庆被说得面色微红,低声道:“也谈不上造诣,只是母后当时被圈禁在坤宁宫,心中为她担忧不已,寺庙接待女客不便,就常去那朝天宫为母后焚香祈福。一来二去,与道长相识了,也向他学了不少。”提及崩逝的马皇后,安庆却是神色微黯。
常玉见安庆神色黯然,浑身笼罩在阴暗之中,不由走上前来,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去,低头看着安庆柔声道:“公主,还望节哀。清净无为,顺其自然,您也是修道之人,当且懂得这个道理。”安庆心中一动,与常玉四目相视,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两人这番一来二去,看在怀庆眼中,却颇有些温情脉脉,情意绵绵。怀庆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常玉,见其清隽俊雅中不带丝毫红尘气,与那满肚子男盗女娼的驸马欧阳伦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怀庆心中又涌起熟悉的郁气和恨意。
怀庆眼珠转了转,笑道:“四姐,都说那朝天宫焚香祈福最为灵验,下次去时可定要带上我。”安庆愣了愣,并未多想便应下了。怀庆走至常玉跟前,柔柔娇声道:“到时还望道长多多指教。”边说边贴近常玉,见其慌乱窘迫的连连后退,不由微微得意。常玉与安庆目光相接,两人眼中隐隐露出丝笑意。
孝慈皇后崩逝后的第二十五日,大祥,将其神主供奉于奉先殿,并斋戒告庙,京师文物百官陪礼。大祥后,轰轰烈烈的国丧方才结束,入京奔丧的亲王也陆陆续续回到了藩地。出人意料的是,洪武帝将所有亲王正妃全部留在了京师,并诏令天下,美其名曰代诸王在京守孝。除了洪武帝谁都不知道,这是马皇后辞世前提出的最后一个请求。
婉儿站在坤宁宫之前,看着这个住了五年之久的宫殿,想着这个宫殿的主人再也不在人世,已是泪如雨下。张嬷嬷和依云一左一右跟在婉儿身后,抹了抹眼泪,上前相劝:“姑娘,时辰已到,我们该出宫了。”婉儿擦干眼泪,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坤宁宫。
马皇后去世后,孙宇调去了允炆身边,张嬷嬷跟在婉儿身边,而其他的宫人,有的打发出宫,有的自请守陵,不到一月时间,已如鸟兽散。
朱允炆在坤宁宫外早已等候多时,见婉儿出来,上前拉住她的手步行着往外走去,两人俱是沉默不语。允炆侧着头,边走边贪婪的看着婉儿的侧脸,突然说道:“婉婉,一年后孝满,我们直接成亲吧。”啊?婉儿有些诧异的仰起脸看着他:“这……年岁也太小了吧?”
允炆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笑道:“哪里小了,民间这个岁数成婚的可是多了去了。你若担心,我们可以先成亲,待你及笄后再……再圆房。”少年的脸微微发红。婉儿看了看远处绵延的宫殿,高大巍峨却是微微让人有些窒息,她摇了摇头道:“还是晚两年再说吧,我想趁这几年,好好陪陪父亲母亲。”
朱允炆脚步突然顿住,心中涌上隐隐的不安,他紧紧盯着婉儿:“婉婉,你不是又想反悔了吧?”婉儿只觉他的眼神太过灼热,眼睛挪向一边:“我从没想过反悔,只是想在宫外多呆几年,我实在……实在是不太喜欢皇宫。”
允炆身上微震,拉着婉儿的手不由一紧,带着丝压抑的怒气:“可是我在这皇宫里啊,说到底,你还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婉儿被他的大手捏的发疼,想挣脱开却是不能,她瞪大眼睛看着允炆,压低嗓子叫道:“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啊?你弄疼我了。”
允炆看着婉儿一脸无辜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已是压抑不住,使劲拽住她的手将她拖进等候在旁的轿子里,留下一干宫人太监面面相觑。看着目瞪口呆的张嬷嬷,秦全儿舔了舔嘴皮,干笑道:“嬷嬷,没事儿没事儿,小两口都是这般吵吵闹闹的,正常,正常,一会儿就好了。”
允炆不顾婉儿的使劲扑打,将她按在椅子上就是猛烈的亲吻,舌头紧紧缠绕在一起,唇齿激烈的磕碰着,如同两头绝望的小兽在激烈的撕咬。婉儿隐隐觉察到他内心的不安,叹了口气,渐渐停止了挣扎,用手环住他的腰身,轻轻拍着他的背部。允炆感受到了婉儿的柔顺,心下一松,动作也放缓了下来,轻柔的厮缠了半饷,方才将她放开。
允炆轻轻抚了抚婉儿微肿的嘴唇,微微有些歉意,他将头埋在她肩上,沉声道:“婉婉,一日看不见你,对我都是煎熬,我实在不愿意把你放出宫去。”他抬起头看着婉儿,睁着湿漉漉的黑眼,微撅着嘴,像头被人遗弃的小兽。
婉儿一阵心软,踌躇片刻,还是硬着心肠一字一句道:“允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一切都要按着你的意愿行事。你是否多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多给些信赖与包容。”说完看着允炆微微迷茫的眼神,不由有些沮丧,这一番后世的平等和尊重的观念,对着允炆这样出身的人来说,纯属对牛弹琴。
允炆想了想,有些犹疑道:“婉婉,只要你发誓,永远不离开我,我以后会多问问你的意愿。”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婉儿定定的看了他半饷,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发誓,马婉儿这一生绝不离开朱允炆,如若离开,今生今世将孤苦至死。”允炆静静的看了看婉儿,什么话也没说,紧紧抱着她怎么也不放手。
允炆从轿子中探出头,淡淡吩咐道:“起轿吧。”秦全儿笑着对张嬷嬷道:“嬷嬷,我可说的没错,和好了不是。”张嬷嬷虽微微有些不安,却没再多说。
在马全调到兵部去后,为了入朝和上值方便,蓝云替他在城南寻了处宅子,紧挨着永昌侯府所在的蓝府巷。城南在经过了洪武开国后的二十年,已渐渐成了京师勋臣贵戚和权臣名宦聚居之地。除了永昌侯府,开国公府(原郑国公府)外,还有邓府巷的邓愈府邸,信府街的汤和府邸及魏国公府瞻园等几十处。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马府,允炆先出了轿子,转身牵着婉儿的手下来,走至大门前,却是僵在了那里。只见马府前停着一八人抬的舆轿,披金紫,张黄盖,竟是亲王妃制式。舆轿旁边还有一匹骏马,马旁站了个十八九岁的男子,正是老熟人徐增寿。
朱允炆牵着婉儿的手僵了僵,把她往身后轻轻一拉,用身子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朱允炆看着徐增寿冷冷道:“徐四,你怎么会在这里?”徐增寿上前向他行了个礼,漫不经心笑道:“殿下这问题问得有些意思,这马府有规定我不能来吗。大姐与宋夫人有旧,前来探望,我今日正好休沐,就送她过来了。”
说完也不理会允炆的反应,徐增寿朝他身后的婉儿看去,向她挤了挤眼睛笑道:“丫头,欢迎出宫,宫外可是比宫中热闹得多。”婉儿只觉牵着自己的手已是越握越紧,暗道不好,她对徐增寿浅浅一笑打了个招呼,就拖着允炆往屋内走:“我们先进去吧。”
朱允炆眉头微蹙,冷冷扫了眼徐增寿,跟着婉儿进了马府。马全今日虽是休沐,因兵部事务繁忙,却是不在家。朱允炆和婉儿进了正屋,正好撞见将要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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