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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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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代想要好名声就得自己忍气吞声,想要活得自在一些就不能太过计较别人怎么说。冯姨娘现在的确是身份低微,但在季家,总要比那些婆子有脸面。她既然起了心思,趁着这次的事情,拿着鸡毛当令箭发作一回又如何?这般纵容下人,人家当面赞你一声姨奶奶好肚量好菩萨心肠,背地里却不知怎么得意、想着怎样继续欺瞒呢。

心思倒转好几回,又想到神神叨叨的王婆子,越想越觉得自己那天在后院听到的谈话不是偶然,只怕是王婆子知道她一个人在那里,故意引了人来说的。

耍赌、和人吵架、向大丫环打小报告、同样的事情又换了另一种说法来糊弄自己,这个婆子心眼实在太多,不能留!

“姨娘说得很有道理。我们搬到这边来,很多人都是原来主人家留下的,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脾性,他们也带着原来的规矩和习惯在做事,这样可不好。待我和爹爹、哥哥商量过后再重新拿个章程出来,让他们照新规矩干活。但那王婆子,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小巧你以后留意些,不要叫她做出有辱我们季家的事情来。否则就有她好果子吃!”

小巧连连应了,冯姨娘又道:“这边宅子离田庄近,下人们和田庄的佃户来往较多,后门的钥匙姐姐要交给可靠的人,最好再多养几条狗,各院子里和围墙边上守死一些。”

这个是正理,荷花瞧着冯姨娘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干脆叫小巧把纸笔拿出来,和冯姨娘讨论了一些家事。冯姨娘毕竟在古代多活了几十年,以前也是管过家的,说起来也条条在理。只是她性子温和,不若荷花果断,就有些放不开的味道在里面。

因夏粮已收,秋收还要一段时间,这空挡正好调人出来做事情,荷花就与她定好立即着手去找一些经常有水涝灾害、不被庄稼人喜欢的低洼地。

这样的地却是最适合用来做桑基鱼塘了。将低洼地挖成两三米深、五六亩大的池塘用来蓄水养鱼、灌溉,挖出来的泥土堆砌在鱼塘四周做成塘基、添高地势,既可以减轻水患,又能在土壤肥沃的塘基上种桑树。到时候就可以形成“桑叶养蚕、蚕沙养鱼、塘泥肥桑”的有机循环。

这却是一件大工程,好在冯姨娘现在干劲十足,信心百倍,荷花只提了一个纲要,她就把后面的事情都给揽了去。

买地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定江附近就有很多这样的低洼地,价格也极便宜。但荷花算了一下,买完地以后要买桑树苗、要建蚕房、要买蚕种、买鱼苗,还要雇一票人手,这些都要钱!

而他们现在却没有多少存款,两个点心铺子的收益不是稳定的,不能完全依赖,其实荷花还想着多存些钱把点心铺子盘下来,以后就不要用租的了。

可现在,就是买地都缺钱!

暗度陈仓

冯姨娘见荷花为难,拿出来几个大元宝和一些碎银合计四十两,道:“我这里还有些私房,姐姐不嫌少,就先凑着好了。”

原本说好的荷花出钱,冯姨娘只能分红,充其量是个打工的。现在说到“凑着用”,就是凑份子、要做小股东了。

这些钱至少一半还是冯姨娘到季家后,荷花奉命给她的私房。荷花有些哭笑不得,但眼前别说四十两、就是四两她也要揽过来。

东拼西凑,再留下一百两银子保底,其他活钱都拿出来,包括荷花的小金库,最终还是没有买到心仪的五百亩连成一片的地,只买了堪堪不到二百亩贱价的田地。

这一天晚上吃饭,如今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冯姨娘就端条小板凳,与荷花他们共坐一桌。他们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听得荷花与冯姨娘说家里拮据,季同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只说家里现在比几年前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劝荷花不要太着急,横竖有现在的产业也挺体面的。然后又劝冯姨娘不要太操劳,来年春天的时候指不定她还得要别人照顾,哪里能操持得下那么一大片桑园和鱼池?

季同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冯姨娘的肚皮的。冯姨娘羞红着脸道:“姐姐不嫌弃让我帮忙照看着,我就只做个下手罢了……”

荷花没料想季同说出这般话来,不知道他是想儿子想得紧,还是不喜冯姨娘插手家事,又见冯姨娘不好意思,只得道:“我们这么多产业,我一个人也料理不开,还望姨娘辛苦些。”

季均看看荷花,没有吭声。吃罢晚饭,却到了荷花院子里,把丫头们都打发了,迟疑着道:“荷花,若真是这般短银子,我们那些门面……”

荷花瞪他一眼:“门面?哪里有门面?从季家村搬过来以后,只剩下四百三十七两银子。这边修整房子、人情来往、姨娘进门、又添了许多首饰箱笼、家里每月的口粮嚼用、下人们的月钱,另一头把赊欠一千只鸡的钱付了、重新布置了点心铺子,还有你和爹爹,哪次出门没有揣银子的?

我们这三四个月里,就只有别人为学蛋糕而送了些银子来,其他也没什么大的进项,一直入不敷出。没银子就是没银子!”

季均被她一顿抢白,脸上也有些讪,嗫嗫道:“我们这样瞒着爹爹,不太好吧?”

荷花翻开一个匣子,找出里面的文契摸了摸,又小心地收好了藏起来,道:“看爹爹方才那样子,倒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给你添弟弟妹妹了。姨娘要是没有扶正,往后就得分大房二房,就算扶正了,也有亲疏尊卑之别。我们趁早攒下些私房钱心里也踏实。”

原来冯姨娘进门后,荷花就多留了个心眼,将出一千两银子来,叫季均以出去会朋友的名义,偷偷地在邻县置办了房产,一共有八个门面并两所小院子。前两天才谈好要租出去,现在还没收到租金。

这件事情却是连季同都瞒着的,文契上写的是荷花的名字,只有他们兄妹两个知道。也因为已经花掉了一千两银子,这次买地才捉襟见肘,逼得荷花连自己的小金库都只剩下了最初的那三个铜板,被她用红绳穿了,吊在钥匙上,每日自省三身。

季均取笑道:“我的弟弟妹妹难道就不是你的弟妹?甭管以后怎么样,爹爹现在有姨娘照顾,我也总算可以放下一条心。只那些……你既然如此宝贝,哥哥从此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和你抢,就当做是提前给你准备的嫁妆。”

荷花却不似冯姨娘那般薄脸皮,笑嘻嘻道:“不是我的嫁妆,是哥哥以后娶媳妇要用到的聘礼。”

这下子却轮到季均闹了个大红脸,荷花看着他落荒而逃,笑过一阵又不免叹息。冯姨娘要得势,至少要在一年以后,有季同在,闹分家应该是不可能的。但自己总归是要嫁出去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

老爹和哥哥都是憨厚的人,季均虽然要伶俐些,到底年少,要是以后闹到分家产指不定就会吃亏。虽然到时候不会有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的什么事,但比起冯姨娘和以后的弟妹来,显然她还是要和季均亲厚些,先替他做些打算也不会错。

等小巧进来的时候,就只看到荷花对着穿了红绳的三个铜板嘀嘀咕咕,许愿让她一家家和万事兴,最好能再多些银子出来……

二百亩地,也够冯姨娘忙的了,何况她现在还是占了份子的,自然更加上心。季同舍不得她吃苦,也免不了在一旁出力。

小巧给荷花报告说,冯姨娘找了她娘家的人来,还有一个做了小管事,季同也帮着打探哪里有懂行能干的人,明春到哪里买桑树苗、鱼苗之类的。

早计划总是没差的,冯姨娘要找娘家人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年头谁家都是这样子。反正冯姨娘不识字,只要账本牢牢地在自己手里,荷花也不怕她捣鬼,因此也没说什么。

只是这些动静家里人都是知道的,薛秀娘的丈夫懂得些管账的事,荷花就许她等她丈夫身体好了,可以来谋个写算的活。到明年她的女红有所进步了,薛秀娘也可以去桑园里干活。冯姨娘早就眼馋薛秀娘的绣工,巴不得这个能干的绣娘能跟着自己。荷花跟她一提,她自然满口答应。

另一个动了心思的,就是王婆子。虽然不明白主人家为什么要在低洼地里种桑树,但她知道生丝绸缎的活计越来越赚钱,又盘算着在这个庄园里,荷花对她们这些前主人留下来的人不冷不热,管得也紧,好不容易找个由头也没讨到好,还不如跟着面团似的姨娘干。有了这心思,她就活动开了。

荷花听说王婆子在冯姨娘跟前献殷勤,想了一通才算弄清楚,王婆子为何在自己背后只说那些婆子对她不敬,趁着自己不在家就耍赌,对小巧的说辞却是着重于那些人对冯姨娘不敬。原来她在小巧跟前打小报告不是为了把话传给自己,而是想要通过小巧告知称砣,再通过称砣把话传到季同耳里!

这人真是费尽心机!可她哪里能想得到,就算小巧认为自己和冯姨娘有些不对付,也不会把话悄悄传给称砣。

冯姨娘知道是王婆子告了密才使得荷花知道家里有人耍赌,却因为荷花反过来叫她处理这件事情,不明白荷花是有意让她在家里立威,还以为荷花是怪她连半天的家都管不好,心里就对大嘴巴的王婆子有所不喜,再打听得王婆子素日的为人以及她和另外的下人之间的矛盾,对荷花说的“王婆子不是什么好人”深以为然。这时候王婆子来她身边转悠表忠心,正好那些地里有的是没有种庄稼的,可以先开挖。她就顺手推舟应了王婆子去新的桑园。

王婆子满心欢喜过去,还以为是姨娘的心腹,可以干轻松活,到那里却发现住的都是破房子,什么也没有。冯姨娘也只是把她当做个粗使婆子,还要和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一起挖土挑泥。一天下来,手上起了泡,肩膀被扁担磨破了老皮,脚上还被田里的虫子咬了好几口,全身又累又痛又臭,比原先在院子打扫不知道辛苦多少倍。她又想办法使人在荷花身边说嘴想要回来扫院子。谁料荷花道已经送给姨娘使唤的人,姨娘不发话她怎么好意思收回来?

冯姨娘却使人对王婆子道你不是说知道我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愿意跟着我鞍前马后、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吗?这才几天就再一次变节了?这般挑三拣四,比她这个做姨娘的还要娇贵的下人她可不敢使唤,也不敢放她回去。免得以后荷花姐姐有什么不对,别人说冯姨娘是个黑心的晚娘,明知下人不好用还要支使过去祸害人家娇滴滴的姑娘。

王婆子满心后悔,又听别人笑话她不自量力越老越没脸皮,就更加愤恨。这一天在地里干脆装作被绊倒了,摔得一身都是泥巴,然后哭天喊地说季家人没良心,支使她一个老婆子干这等重活,现在她受了伤,快要死了,也干不了活,可怜她儿子还等着她赚钱给娶媳妇……

她儿子也是个浑人,抱着脏兮兮的老娘,蹭得自己一身淤泥,被熏得掉下泪来,哭喊着道娘老子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要和这个黑心的东家拼了!

王婆子就和儿子抱在一起痛哭:“儿啊,你还年轻,还有大好日子要过。为娘老了,不中用了,现在又被主人家连累成这样……为娘对不起你和你爹啊!横竖为娘豁出一条命,你抱着我的尸体去季家,他们怎么也要赏点棺材银子。到时候你随便给我拿个草席卷了入土,那点银子你就留着养你的瘸老爹和娶媳妇吧……”

冯姨娘那个当管事的亲戚使人把王婆子那个瘸腿的丈夫叫过来,又找了一个四十多岁打光棍、也在地里干活的长工,许他一些碎银。那长工就当着王婆子一家三口和众人的面,道是王婆子看上了他这个老光棍,听得他在这边桑园干活,千辛万苦求了姨娘跟着来。

这里也有好几十个人在一起干活,围观人等哗然,先前说“崴了脚、折了腰、不能动弹、快要死了”的王婆子,一蹦三尺高,落地却是软趴趴的泥,陷进去爬不起来,还吃了一嘴的淤泥。满腹冤屈不知怎么说!

那光棍又拿出一条从王婆子房间偷来的帕子,摔在王婆子身上,道:“王家大哥我和你说,你这破娘方才在挑泥的时候要把帕子塞给我。我一个光棍虽然想女人,但也不是什么腌臜货色都看得上的,就把她给推开了。”

又呸了一声道:“季家待下人是极好,给的工钱也高,我存些银子大可以去买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做婆娘。偏你这老婆子不知羞,一张老脸还想学粉头们勾引我……”

“我打死你这个淫 妇!”那光棍还没有说完,王瘸子就绷着变成酱紫色的一张脸,七拐八拐走过来,举着拐杖就朝王婆子打下去。

王婆子脚软手软,站不起来,嘴里含着泥咿咿呀呀也说不清楚,在泥地里爬得飞快,转眼就上了田埂,再一转眼,众人就只见得一个泥人的背影和她身上一抖一抖不停往下掉的淤泥……

冯管事忙叫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王瘸子,众人七手八脚、嘻嘻哈哈把他们父子送回了家。

经此一事,王瘸子认定自己头顶长了绿油油的草,再也不敢放老婆出来做事了。冯姨娘从自己月钱里掏出一份子,使人多结了一月工钱并一斗米、连着雇佣王婆子时签的文契送给王瘸子,只说是季家对王婆子已经仁至义尽,但小门小户实在是养不起这等人,还请她自去找一个富贵人家干轻松活去。

荷花听得这段事故,啧啧称奇,又道:“若是那冯管事心正,以后到还可以大用。”

小巧掀了帘子从外面走进来道:“以后还不好说,但若是冯管事现在在这里就更好了。”

荷花一问才知道,她那极品二舅妈又上门来了!

人善被欺

“请她到前面坐会儿,我去见她。”荷花叹口气。

自从冯姨娘进门,大舅、二舅、三舅家都有人来过,来得最勤的当数二舅妈。每次来的主题基本都是劝说荷花与季均防着冯姨娘,当心以后有小妇养的贱人和他们兄妹争家产,再一个就是努力地推销她的什么家世清白的堂表妹远房妹妹之类的来给季同做填房,以避免冯姨娘一人独大欺负季均兄妹两个……

荷花听第一次还能当做她是好心,听第二次只能勉强笑一笑,听第三次第四次就只当蚊子在嗡嗡嗡,左耳进右耳出了。不过,听说二舅最近很是赚了一把,二舅妈也很久不来关心外甥女了,今天怎么又来了?

“姐姐,我去给二舅奶奶上茶。”小书主动请缨。

“不用,小碗跟我去。你到厨房吩咐一句让他们做些二舅妈喜欢的红烧肉。”荷花瞪她一眼,站起身来。

二舅妈这几次来,小巧都是避着她的。小书听得小巧原来装悍妇的那一段,心里痒痒,面对二舅妈时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还差点被套出话来。

小书扁扁嘴无精打采地走了,荷花自与小碗到了前厅,挤出笑脸来道:“二舅妈,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二舅妈打量荷花几眼,忽然奔到她面前,捧起她的手大叫:“哎呀,荷花你的手怎么啦?”

荷花看着自己手上几点暗灰的痕迹,笑笑道:“没什么,在厨房做菜时不小心烫了一下。”

这些天冯姨娘忙着桑园的事,荷花则在家里重新立了规矩,打发两个平时惫懒而又喜欢煽风点火的人出去,又提拔了一个做事爽利的管事媳妇子,她就觉得轻松多了。基本上每天都要学一阵刺绣,然后去厨房猫一会儿。

刺绣这种手工活她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上了心,至于厨艺,一直以来她也仅限于可以做三五个人的简单家常菜而已,这点功夫在厨房里其实算不了什么。刚好家里有个厨娘以前是帮人做过酒席的,备两三桌二十多道菜的席面不成问题,荷花得空了也想要跟着学一些。

但凡在厨房里,就会有个火烧烟呛油溅之类的危险,荷花的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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