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完结)-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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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卿染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爱妒忌的。你身边几个丫头,模样性情都是拔尖的。桔梗和麦芽还有香橼,我看着都好。你心里面,打算要收哪个?”
容氏的意思,是怎样都要收一个在屋里,把桔梗和麦芽都当作了人选。
这个问题,荀卿染知道,她没法子回避。甚至想过,实在不成,就像齐二奶奶学,放一个在屋子里做摆设,堵住别人的嘴。可这人是要她信得过的。她信得过的这几个人,她怎么狠得下心来这样毁了她们。就算是现在当着容氏的面,先应下,以后并不落实,可女孩子的名声也还是一样毁了。
容氏看荀卿染半天不做声,问道:“你是觉得她们不合适,还有别的人选?”容氏问。
“我看,还是先收了香橼吧。”齐二夫人忙道。
容氏沉吟片刻,吩咐:“去打发人,叫香橼过来。”
荀卿染的心往下沉,方才说起这件事,容氏打发了大太太等人出去,她就觉得不妙。果然,容氏不主动往齐攸的身边塞人,不代表她不赞同齐攸纳妾收通房。
齐二夫人见容氏要传香橼,早已等不及打发了身边的张嬷嬷去叫人。
张嬷嬷刚走出房门,迎面就见齐攸从外面走了进来。
“四爷。”张嬷嬷让到一边,给齐攸行礼。
第一百九十四章 应变
荀卿染在屋内,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荀卿染心中一动,齐攸回来了,那么将香橼这个麻烦交给齐攸去解决?齐攸知道齐二夫人的打算,一定更加抵触。
可是香橼毕竟是容氏给齐攸的,容氏已经明显露出赞同齐攸收了香橼的态度。如果容氏当齐攸的面,这样提出来,齐攸会不会同意?齐攸同意了,会如何,不同意,又会如何?
荀卿染心中飞快地分析利弊,笑着站起来。
“一个通房,不是大事,不敢劳动老太太和太太,更不用大张旗鼓,还是我和四爷去说,如何?”
齐二夫人一怔,荀卿染这是答应了?
容氏却点头,“既然如此,就交给你去办。这本就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总要你们和美才好。”
外面小丫头已经打起了帘子,齐攸迈步进了屋子,身上依旧穿着侍卫服色。
齐攸上前来,向容氏和齐二夫人请安。
“快坐下说话,”容氏笑道,又打量齐攸,“这身衣服也该换了,要赶紧找人定制新蟒袍、新冠带。”
容氏又细细地询问了一番正德帝如何向齐攸下旨,又有什么嘱咐等。
“你在我身边,长了这么大,我心里舍不得你们去那么远。”容氏说着,伤感起来。
荀卿染忙走过去劝解,齐攸也站了起来。
齐二夫人也劝说,“老太太,这是难得的喜事。”
容氏慢慢收了哀容,“你们别笑话我是不明白理事的老太太。圣命难违,我都明白。男人家,总要出去建功立业。你们尽管安心去,好好地,建立一番功业回来,光耀咱们齐家。”
“谨遵老太太的教诲。”齐攸和荀卿染齐声道。
齐二夫人在旁边,一直想再次敲定香橼的事,却又没有机会开口。便是她有机会开口,不知为什么,总会有点犹豫,那么一犹豫,这机会也就没了。
外边有小厮来回话,说是大老爷、二老爷都在前面书房,要等着齐攸过去商量事情。
“你父亲他们肯定有话要嘱咐你,你先去吧。他们做了这些年的官,总有些经验之谈,你多听一听,有好处。”容氏道。
这时,张嬷嬷已经领了香橼从外面进来,只等容氏说完了话,就到容氏跟前请安。
齐攸站起身,只看了荀卿染一眼,便和容氏告辞出去了。
容氏并未挽留,只叫了香橼起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香橼一如平常,略低着头,垂手而立。不过如果仔细观察,香橼的脸色似乎比平时红润了几分。
有齐攸在,齐二夫人一直没勇气说什么,如今齐攸走了,齐二夫人又打起了精神。
“老太太,瞧我说的对不对,香橼这模样性情,也就是老太太能调教出来这样可心的人,比那些一般人家正经的千金小姐都体面的。我也是私心的打算,这样的人,却不能便宜了别人,自然是给攸儿。”齐二夫人赞道。
容氏不置可否。
“那就这样吧。”半晌,容氏对荀卿染道,“就依二太太的意思。你带了香橼过去。染丫头,你是主母,要有主母的气度,也不可坏了规矩。香橼这丫头就交给你,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莫要坏了体统,让人笑话。”容氏又道。
荀卿染起身应了。
“不如这事就赶紧办了吧。”齐二夫人道。
容氏没有点头,看向荀卿染。
“四爷上任的日期紧,这些天要做准备,只怕分不开身。这件事,似乎不好急着在这个时候操持。传出去,让人笑话四爷。”
容氏想了想,“也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到那边安置妥当了,再给她开脸就是了。”
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人想到要问问香橼的心意。香橼也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似乎主子们说的话与她无关。
“香橼,快给老太太,还有你们奶奶谢恩。”齐二夫人拉过香橼,笑道。
“二太太?!”香橼犹豫不决道。
“傻丫头,老太太将你给了四爷了。”齐二夫人道。
“婢子这一身一体都是主子的,主子的恩德几辈子都报答不了。伺候四爷、四奶奶,是婢子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香橼略作迟疑,就跪下磕头。
没有得意,没有撇清,甚至连娇羞都没有。就像是忠心的下属,接到上司安排的一件工作,不问缘由,不讲条件,一口就应承下来。而且那态度很让上司安心。她会将事情办好。
荀卿染心中暗道,怪不得容氏也会对香橼另眼看待。
荀卿染带着香橼回了宁远居,齐攸还没有回来。
荀卿染刚落座,香橼就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荀卿染惊讶道。
“奶奶,婢子……”香橼有些局促不安,却又欲言又止。
荀卿染心中涌上一股倦意,她现在有许多要紧事要考虑,并不想在一个丫头身上浪费精力,甚至,连香橼想说什么,她都失去了听的兴趣。
荀卿染打住香橼的话头,“起来说话。几个丫头里,你伺候四爷的年头最长,我本想再多看你些时候,既然太太和老太太也相中了你,那我也就不用操心。你和别人不同,生分的话就不要多说了,咱们这一去就是几年,要带什么,让四爷更舒心些,你帮着我理一理。”
荀卿染话中也没有什么情绪,更像是公事公办。
“婢子,婢子一辈子都忠心伺候奶奶。”香橼磕了个头才站起来。
荀卿染就让香橼拟列个单子出来。
香橼走到门口,又返回来。
“奶奶,婢子,婢子不识字。”香橼的手握紧帕子,有些局促不安。
“哦,我倒忘了,让宝珠帮你吧。”荀卿染道,就叫了宝珠来嘱咐了一番,让宝珠和香橼一起列单子。
屋中只剩下许嬷嬷、桔梗、麦芽和紫菀,许嬷嬷打发紫菀出去在门口守着。
“不简单,滴水不漏。”许嬷嬷道。
“是啊,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比咱们想的还厉害几分那。”荀卿染道。
“奶奶为何在宜年居应下这件事,可是想先含混过去,再做打算?”桔梗问道。
是要再做打算,不过容氏跟前,哪能含混。
荀卿染苦笑,“如果我不答应,那就要四爷出面答应或者拒绝。”
许嬷嬷是一点就透,“奶奶想的长远。”
桔梗和麦芽却还年轻,并没想通其中的关窍。
“原来的计划,要稍作改动。”荀卿染将几个人唤到近前,小声地嘱咐了一番,许嬷嬷连连点头,桔梗和麦芽也舒了一口气。
将人都打发出去,荀卿染独自走到书房,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果然找出一本风物志,里面有各地的地理、风物介绍。
荀卿染正看的出神,房门打开,齐攸走了进来。
“书上说的不可全信。”齐攸看了荀卿染手里的书,说道。
荀卿染放下书,走上前去,福了一福,“恭喜四爷高升。”
“可要打赏?”齐攸问。
荀卿染也不客气,“自然要的。”
齐攸本是看了荀卿染一脸的喜气洋洋,忍不住打趣,谁想到荀卿染这样不客气。齐攸摸了摸身上,荷包里的金瓜子、碎银子,方才几乎都拿出去打赏了,就是还有,难不成真的拿这些打赏自己媳妇?
荀卿染却自己动手,上前解了齐攸腰间的荷包。然后又觉得齐攸腰间空空的不好看,将她自己的荷包给齐攸戴上。
齐攸不禁有些好笑,却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两个荷包都是荀卿染绣的。
两人就到旁边矮榻上坐了,荀卿染亲自斟茶递给齐攸。
齐攸接过茶,喝了一口。
“怎么又不高兴了?”齐攸问。
她不高兴,被齐攸看出来了?荀卿染摸摸自己的脸,她心中是有些委屈的。齐攸这次外任,她事先没有收到任何风声,让齐二夫人抢了先机。她难免有些抱怨齐攸。倒不是说,一定要齐攸提前将事情告诉她。她不会那样不奖励,现在是封建独裁,皇帝还不会民主到征求臣子意见,然后再派差事的地步。
只是,齐攸对于他外面的事,尤其是朝堂上的,在侍卫班里的事,回到家中,从来都是很少提及。要让齐攸改了这一点,很难,需要慢慢地引导、培养。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荀卿染打算从自己做起,家里发生的事情,她都尽量向齐攸通报。
荀卿染先将齐二夫人要将几个亲信送给齐攸,让他带到任上的事情说了,也说了她如何婉拒,容氏如何支持。
“很好,若再有人来找你,依旧这么说就是了。”齐攸点点头,心里很舒坦。他已经想到,这次上任,不知多少人会投上门来,尤其是家里几位长辈的人情,荀卿染帮他挡住了一批麻烦。
“还有一件事,我替四爷应了,不知道做的对不对。”荀卿染缓缓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商议
齐攸并没有急着询问荀卿染是什么事,反而慢条斯理地将杯中的茶水喝了,这才问:“什么事?”
“关于香橼的事。”荀卿染道,一边偷眼打量齐攸的脸色。
齐攸脸色如常,“香橼怎么了?”
荀卿染只得斟酌着词句,将香橼的事说了,着重讲了齐二夫人的态度,还有容氏的态度。
“当时正说着,四爷就到了外边,我一着急,就应了下来。”荀卿染道。
齐攸忖度地打量了荀卿染两眼,问:“怎地我去了,你反而着急。”
“我怕四爷不肯收香橼。”荀卿染道。
齐攸挑了挑眉,“你心里是想我收下她,所以替我做了主?”
荀卿染摇了摇头,“我知道四爷定是不愿意的。可若四爷当面驳回,老太太和四爷亲厚,自不会有什么话说。可看在别人眼里,未必如此。胡乱嚼舌起来,却是怕伤了老太太和四爷祖孙之间的感情,被小人利用。”
她当时赶在齐攸之前,应下这件事情,就是为了避免容氏和齐攸祖孙两个正面冲突,影响了祖孙两人的感情。她这样做,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齐攸才刚刚官升二品,这个时候不仅齐府,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齐攸的行为就更要谨慎,不能被人抓了把柄,说他一升官,就和家里长辈冲突。另外,也是为了长远打算。齐攸和她这一去就是几年。作为封疆大吏,自然威风,可也不能就此妄自尊大。一个人总少不了家族支持,更要在京城耳目灵通。因此,容氏的支持必不可少。
齐攸沉吟片刻,不觉看向荀卿染的目光有些异样。他知道她做事思维周密,却没想到她会想得如此深远,而且顾全大局。
齐攸并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荀卿染却明白,齐攸是认可了她的主张,便又说道,“四爷,其实我心里,并不愿意收香橼,相反,我想早点打发了她。”
齐攸没有说话,只看着荀卿染,示意她说下去。
荀卿染略作思忖。宋嬷嬷、香橼和采芹都是齐攸身边原来得用的人。自她进门后,宋嬷嬷和采芹都有过不逊的表现,只有香橼,从始至终,都非常恭顺,说话行事,处处妥帖。这让她生出了好感。她有过考虑,如果香橼表里如一,她绝不会亏待香橼,会给香橼和自己陪嫁丫头一样的优待。
不过,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选择了谨慎从事。香橼一切都做得很好,或者说太好了,但还是露出来破绽。
香橼的第一个破绽,就是在丢失荀淑芳给的纸条的时候,只有荀卿染心里清楚,香橼是看到她遗落纸条,而且第一个有机会捡到纸条的。但是,纸条却最终落在采芹的手里。香橼的第二个破绽,她后来暗示佟家的作假纸条,那纸条应该在采芹的柜子里找到,却在香橼的柜子里找到了。佟家的母女,那个时候针对的是采芹,而不是一向对她们退让的香橼。香橼却痛快地承认,话语间又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
也就是在那之后,荀卿染暗地里将更多的目光转向香橼,并同时叮嘱桔梗、麦芽几个。因此,香橼对这几个丫头的拉拢和试探,荀卿染一直了如指掌。
后来,又出现了香秀的事。齐攸没有喝香橼献的茶,才引出香秀去奉茶,又有香橼缠住桔梗谈论刺绣配色,香秀才得以顺利将那套白瓷茶具偷运了出去。而香秀,最后还是栽在了她原来的名字上。这些巧合,凑在一起,就不单纯是巧合了。
而荀卿染对香橼怀疑的最初引子,还是在齐攸身上,就是齐攸的小名胭脂。当时听香秀第一次说起她的乳名叫胭脂的时候,宋嬷嬷和香橼都在旁边听到了。宋嬷嬷明知齐攸的这个忌讳,却没有提醒她,后来经她问起,宋嬷嬷用话圆了过去。而以香橼进齐府、到齐攸身边伺候的时间推算,香橼也不可能不知道齐攸的这个忌讳,但她也没有提醒荀卿染。
以前香橼都是尽量避免接触祈年堂的人,最近却和祈年堂的小丫头们私下来往甚密,齐二夫人甚至将屋中的人都打发出去,只和香橼说话,一说就是将近半个时辰。
荀卿染缓缓将对香橼的怀疑说给齐攸听。
“我总怕冤枉了她,因此将这些都放在心里。”荀卿染道。
“那如今那?”齐攸问。
“如今,就要看四爷打算如何安置她。”荀卿染笑道。
“还说什么安置,打发了就是了。”齐攸道。
荀卿染点头,心道自然是要打发,不过总要做的漂亮些,堵住各方的嘴。
“在打什么主意?”齐攸伸指头在荀卿染眉心弹了一下。
“哎呀。”荀卿染捂住额头,齐攸这个动作,都快成习惯了。
“四爷再怎么弹,也弹不出那样的一颗美人痣。”荀卿染蹙眉道,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齐攸脸色黑了下来。
“饶命啊,四爷。”
荀卿染被齐攸压在榻上,只能弱弱地求饶。
书房的门一直关着,丫头们并不在近前伺候。只见荀卿染先进了书房,后来齐攸从外院回来,也去了书房,两人在屋中待了很久,才出来,都是衣衫整齐,齐攸面色如常,荀卿染似乎也面色如常。(河蟹时期,齐攸和荀卿染这段公案是如何了结的,成了永久的悬案)……
……
荀君晖得了齐攸要外任的消息,第一个赶到齐府。
“姐姐,姐夫就是不外放,我今天也要来找姐姐。”荀君晖脸色微红。
“出了什么事?”荀卿染忙问。
荀君晖喝了一大口茶,显是急赶着过来的,“常嬷嬷被赶到庄子上,伺候太太的人换了一拨。其中一个小丫头,和木棉交好。她偷听到了太太和四妹妹的计划,告诉了我。”
“哦,是什么事?”荀卿染一惊,难道方氏又要算计荀君晖了。
“姐姐你听了,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生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