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萧萧-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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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放心不下她,她也同样惦记着他。白日里只要一有空闲,在确认不会打扰到他的情况下,便会亲自送些提醒清脑的汤品,甚至连午饭都要劳她费心嘱咐,有时更会盯着他吃完才肯罢休。而他也会叫人时常预备些茶点放在窗下的小几上,留给她过来陪他时解闷。
现在,每当他感到疲倦、快撑不下去时,就会躺在那张贵妃榻上,努力回忆她的味道,感受曾经熟悉的气息,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只是,那张小几上却再也没有放过任何物件,早已布满厚厚的一层灰尘。
送走萧亦峰后,萧亦然继续坐于案前,以手支颐,一边按压太阳穴一边秉烛批阅奏折。突然,窗外一阵响动,一只白鸽从未关的窗户扑棱扑棱地飞了进来,落在案上悠闲地踱着步子。
萧亦然先是一阵诧异,随即用手使劲揉了揉已疲惫模糊不清的眼睛,待看得真切后,原本红肿充血的双眼遽然睁大——
是岚风的信鸽!
自三年前在破庙中见到重伤的李岚风后,李岚风便似从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人再见过他。而如今却……
萧亦然急忙拆下信鸽脚上绑着的纸筒,轻轻展开纸条,在看清内容的一瞬间——
咚!咚!咚!
心脏快速而剧烈的跳动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他整个人都似被定住一般,瞪大的双眸眼珠似要掉出来一样,连呼吸都忘记了……
信中只有一行字:
皇后在暮云峰寒莲宫,速来!
萧亦然颤抖地捧着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似要将字刻进脑子里般,才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轻响。
滴答。
滴答!
滴答……
纸上的字迹渐渐晕开模糊,萧亦然慌忙用手擦拭,结果……
一团团的墨色跃然于纸上,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不!不——!”成串成串的泪水顷刻间泛滥成灾,决堤而出。
是恐惧、是惊喜、是感动,带着浓浓的苦涩和胸口熟悉的钝痛,几欲将他逼疯!嘶哑的嗓子喊出不成调的悲鸣,在重重深宫薄凉的夜幕下,凄怆回荡,断人心肠。
不知过了多久,萧亦然才渐渐平复下来,将已被泪水打湿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折起,捧在手中,置于心口,声音飘渺充满祈愿,“雪儿,等我……”
是夜,一骑千里名驹从皇宫奔出城门,“哒哒”之声不绝于耳。
夜风吹起那人的一头银发,整个人都笼罩在清冷的月光下,他一路向北飞驰,头也未回,怀着坚定的信念,决绝而孤傲。
同一时间,筱澜殿和苏府书房的案几上都放着一封墨迹未干的皇室御用信封。
“明儿,想母后了吧!别着急,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她了……”萧亦然低头看着裹在怀中包得严严实实,睁着清澈水灵黑眸一眨不眨瞅着他的孩子,笑若春风。
自他从苏府带走明儿,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父子二人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萧亦然出发前便带了够足多的羊奶和适合幼子的补品,一日三餐,定时定量不敢稍加懈怠。而他自己则只吃些硬如石块的干粮,遇到小溪湖泊便舀上一口水喝,遇不到也不在意继续用干渴得快冒烟的喉咙吞咽食物,任干硬的食物划伤脆弱的嗓子,就那么火烧火撩地疼着。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早就该到了。但他却不得不顾忌年幼的孩子,虽然心急如焚,也不敢急速飞驰。怕骑的太快风大冻着他,更怕太过颠簸累着他。每每看着从圆润鼻头中冒着泡泡,安然熟睡的孩子,萧亦然总是倍感窝心地微微一笑,然后继续在黑夜里行进。
所以,一路上他缓速慢行,却从不停歇,只因他再不愿耽误半刻!
而这种不要命赶路的结果,就是短短月余他便瘦骨嶙峋,如竹竿枯槁。那本已改得再合身不过的衣衫再次变得异常肥大,风一吹就晃荡欲飞。满脸风霜的面容苍白无血,长长的睫毛下一圈青黑的阴影甚是清晰,干裂染血的双唇紧紧地抿着,满头的银白随着沁冷刺骨的寒风轻轻飘舞。
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长得愈发白胖、乖巧可爱的孩子。
只有三岁的孩子整日无忧无虑、舒舒服服地待在父亲的怀中,只在马儿吃草时才被父亲抱下马背,解开栓在父亲腰间的链子,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在树林、在草地、在溪边,晃晃悠悠,跌跌撞撞地蹦蹦跳跳,滚来滚去,开心地咯咯直笑。
每每看着孩子纯真的笑颜,萧亦然都觉身心轻松不少,既而继续不知疲倦地向北进发。
当萧亦然终于得以仰望笔直耸入云端的暮云峰,与他凄惨狼狈样子相反的是那火热沸腾的心。因为,他终于要见到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朝思暮想、一直铭心刻骨的人儿……
雪儿,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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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42章 携子寻妻,喜忧参半(中)
阴冷的寒风呼啸着刮过;发出低低沉沉的声音;仿佛有人哭诉一般;回荡在望不见顶的山间。天色转暗;暮色冥冥;山下还依稀可见的零星浅绿;越往上走越是难觅,而后竟稀奇地,下雪了。
上山的路险峻陡峭;无法再御马前行;萧亦然唯有将孩子牢牢绑在背上,再将脱下的外袍披在孩子身上,这才小心而急切地徒步攀爬起来。
山上的空气异常寒冷;带着刺骨寒意的风夹杂着大片剔透轻盈的雪花从身上单薄的衣衫股股地钻入;使萧亦然禁不住打着哆嗦,冷得连牙齿都在打架。但他却并未动功抵挡,因为他早已将所剩无几的内力集中在背上,为熟睡的孩子营造一张温暖舒适的人体床榻。
而他早已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血流不止的双手,不多时就凝结冻僵,即使再被尖锐的山石刺破划伤,也只见伤口不见殷红。
听着背上孩子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及时不时对他的脊背踢打抓挠,萧亦然轻轻一笑,眼中是满满的宠溺纵容,还有着隐隐的心疼。
自从带孩子一起上路以来,每到夜晚孩子入睡后,都会无意识地在他怀中拳打脚踢,睡得极不安稳。对此萧亦然试着给他服用一些安神助眠的药丸,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加之顾忌是药三分毒,所以便索性由着孩子,只是他终究觉得亏欠。
孩子会如此,是缺乏安全感最有力的表现。这是他的责任!没能给孩子足够的父爱,更残忍地剥夺了他的母爱,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萧亦然加快了攀爬的速度,满是尘土的衣衫变得更加破烂不堪,身上的伤痕也在不断地增加。但这些他都不在乎,心中只盼小家伙从美梦中醒来前,他能够赶到山顶给他喂奶,这样才不会饿着他。
为今,他只有尽其所能还给孩子应得的母爱,哪怕他将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夜阑人静,寒风习习。高悬夜空的圆月,散发出冷冷的月华。
一玄色身影静静立在云影居位于西面的一处房屋外,沉冷眼眸明明灭灭,英气剑眉微微蹙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司徒影看着屋中昏黄的烛光下晃动的劲瘦身影,犹豫了良久终是上前敲响门扉。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门内是只着白色褂子,头发也是匆忙的随意挽起,看得出那人已准备休息了,却被他无情地唤起。
那人有别于平日的严谨刚毅,此时是一种淡淡的慵懒随性,配上他儒雅清隽的面容,无端地惑人心魂,禁不住让人流连忘返。
李岚风疑惑地瞅着徒自出神发呆的司徒影,半晌后见他仍无反应,终是有些不悦,“很晚了,如果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啊!”如此明显赶人的话语让司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自己居然会这样傻傻地站在门口,盯着人家睡前的容颜发花痴!
司徒影尴尬地正了正神色,肃容道:“今日山下的暗哨发现有人私闯上山,估计明天一早便能到达山顶。”他仔细审视李岚风的表情,见他没有丝毫意外,心中一沉,继续道:“据属下描述,那人应是……”
“是皇上吧。”李岚风坦然接过话。
闻言,司徒影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双唇不自觉地抿起,五指成拳垂在身体两侧。
李岚风忽略心中莫名揪疼,稍稍将视线移开一些,面上仍是一派从容淡漠,甚至带着丝丝愤怒,“是我飞鸽传书让皇上来此,见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你们的宫主——苏若雪!”
“你是何时知道的?”司徒影强压下心底的刺痛,沉声问道。
李岚风并不回避,坦言,“一个多月前……”顿了一下,下巴微扬,冷声道:“如果我早知道,就会更早的通知皇上,决不会让皇上白白痛苦煎熬了三年!”
“你在怪我!”司徒影不可置信地愤怒低吼,心底的痛楚不断地放大,甚至让他难以承受。
看到司徒影明显受伤的眼神,李岚风心中微震,慢慢冷静下来,轻道:“他们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不应该擅自干涉。”
司徒影闭了闭眼,努力平静下来沉默地看着他。李岚风觉得那视线似能透过他的身体一般,使他不自然的有些慌张局促。
就在李岚风快要受不住想要开口时,司徒影颇为无奈的一声叹息,“抱歉,打扰了,你快休息吧。”说完不待李岚风反应便退后一步伸手将门带上,阻隔彼此的视线。
李岚风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只言片语,带着惊讶的双眸怔怔地望着合起的房门,渐渐垂下眼帘,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难受的厉害。
站在屋外的司徒影忽觉鼻尖一凉,抬头一看,漆黑的夜幕帘卷着飘絮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然洒落。
雪下的不大,薄薄的一层清雪,覆盖在仍有绿意的大地之上,也默默的,覆盖在两人心间。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冰天雪地。正像此时二人的心情,一个是情愿糊涂,一个是痴心守候。
当所有虫鸟都入眠时,寒莲宫的大殿仍然灯火通明,无数巨大的夜明珠绽放光芒,使诺大的宫殿亮如白昼。
司徒影刚踏进殿门便听到一声隐忍的闷哼,走得近了才发现,竟是山下的暗哨昏倒在地,口中还不停涌出鲜血。
寒莲宫前宫主也是现在主事的冷青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意态慵懒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左手支颐,右手轻抚披散在胸前的一缕盈白胜雪的银发,将发梢缠绕在食指上一点点向上卷起,嘴角弯出一抹嘲讽。
司徒影越到近前,感受到从师父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杀气就越加浓厚。他知道师父已然动怒,但他并不打算逃避。
“所有事情属下愿一力承担,请师父重重责罚。”
冷青言看着毅然跪地、坚定不移的徒弟,心中一阵激愤,“你要护他到什么时候?!如若不是看在他府中惨案是由盛莲而起,本宫根本不会允你带他踏入寒莲宫半步!”
司徒影心中苦涩,却不会动摇,“属下知道,遂铭感五内。但此事确因属下而起,还望师父成全。”
冷青言眯起眼眸,声冷如冰:“你一定要护着他?”
“是。”
“好!”冷青言微眯起眼,嗤笑道:“那你就自己去刑堂领罚吧。”
“是。”司徒影松下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司徒影匆忙消失的身影,冷青言无奈摇头。哪有人像他这样急着去领罚的,好似生怕多耽误一刻他就会反悔似的。
冷青言闭目抬头,罢了,该来的终竟会来。
他缓缓站起身,眼中波涛汹涌一片阴霾冷鸷,如暗夜的寒冰深壑,让人骨寒心颤,唇边更是勾起一抹让人脊背发凉的冷笑——
萧亦然!
你亏欠雪儿的,本宫会一一向你讨回来!
至、死、方、休!
运足了内力,司徒影几乎是飞到刑堂的。
而正在懒懒擦拭刑具解闷的刑堂掌事陆离,则一脸惊讶地看向从来镇静自若、稳如泰山的左护法此时却脸色微红气喘吁吁?!
陆离咬咬唇,心中反反复复地琢磨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略带讨好地问道:“左护法要惩治谁只要派人吩咐属下一声就好了,不必亲自过来。”
已平稳气息的司徒影缓缓吁出一口气,恢复一惯的冷漠无情,言简意赅地道:“师父命我来此领罚,你只管用刑便是。”
什么?!
陆离大张的嘴巴足能塞进一个鸭蛋。
他有没有听错?受罚的人就是左护法自己!
陆离是这里的老人,虽然左护法也来此受过刑罚,但那已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且大多是由冷宫主亲自执刑的。而随着左护法处事越来越沉稳干练,深得冷宫主之心后,最近几年就再没受过刑罚,顶多被训斥几句罚个跪什么的。
可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陆离呆呆看着左护法已动手自己脱去身上的衣物,自动自觉地在刑架前跪好,甚至还亲自点燃膝下的钉板,不由一阵瑟缩。
想他经过几年的力争上游,兼之日以继夜的不懈奋斗,这才一步步走上刑堂掌事的位置。他实不想就这样得罪了寒莲宫现在的一把手、冷宫主的首席大弟子、苏宫主的大师兄——左护法司徒影,砸了自己的饭碗,让多年的心血为之一炬,付之东流。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娶老婆,还没生一堆活泼可爱的小陆离呢!他不要就这样不明不白这么早就见阎王啦!他好舍不得这片大好的花花世界啊!呜呜……
就在陆离不断地自我纠结时,那边的司徒影也并不好过。
钉板上长而尖锐的钢针深深刺入司徒影脆弱的双膝,汩汩的鲜血汹涌而出,不多时已汇聚不小的一滩血水。而钉板下旺盛的碳火将上面的钢针一点点烤成炙热的通体红色,伴着“嗞嗞”的声响传来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
“滴答滴答”,司徒影额上浸满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渐渐苍白的脸颊不停滑落,转瞬又溅入身下的一汪血水之中。而裸/露在外均匀健硕却布满陈旧伤痕的脊背,更是早已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在四周烛火的映照下,隐隐闪动着淡淡朦胧的光芒。
让人不自觉想去毁坏那份旖旎。
陆离禁不住被吸引了,但脑中仅剩的理智还是让他及时刹住了蠢蠢欲动的脚步,打消了危险的想法,坚定地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以求减少存在感。同时,心中默念:看不见、看不见,快消失吧!
作者有话要说:
104第42章 携子寻妻,喜忧参半(下)
从双膝传来的剧痛直达脑迹;再蔓延到四肢百骸。
司徒影强忍钻心的痛楚;却迟迟等不到接下来的刑罚;不由微蹙眉头;疑惑地回头看向身后正在掰着手指;喃喃自语的刑堂掌事。
无奈叹气:“你不要多虑;做你该做的就好……我不会责怪你的。”
闻言,陆离双眼瞬间一亮,急忙确认;“真的吗?”
司徒影不禁满头黑线;感觉自己从没这么头大过,再次耐心地循循善诱,“是。所以你不必有任何负担;也不必留情;只管尽职行刑。”
“可……可用什么刑罚呢?”
“……”
司徒影觉得再这么下去,不必用刑他就会气绝身亡了。一眼瞥到墙上挂着的金钢铁鞭,不耐地道:“就用那鞭子吧!”
——!
陆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金钢铁鞭,从外表看虽然只是普通的蛇皮长鞭,可内里却是精钢所铸,坚硬无比。打人的时候若是未控制好力度,恐怕连骨头都会一并打断。而且上面还布满密密麻麻的倒钩铁刺,只一鞭就能将人打得皮开肉绽,痛得死去活来。
他惊疑不定,刚想张嘴再问,却在看见司徒影明显不悦的神色后硬是憋了回去,舌头一转,